第 223 章 游园惊梦（1/1）
叶珂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身边仿佛是个荒废的园林。
周围尽是些断壁残垣，满地落英缤纷，一片苍凉的景象。
她仿佛辨认不了方向一般，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园子里忽然起了雾气，颇有些看不清楚路，正当她迷糊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戏腔自远处传来……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
摇漾春如线。
停半晌整花钿
没揣菱花偷人半面
迤逗的彩云偏。
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循着声音，叶珂快步往前走去。若是寻常人，此时肯定是云里雾里，但是叶珂却是越来越清醒。
她呼唤了一下二百五，并未有答声，她想着:只有一种可能，她在梦里。
走到一处花丛边，听得声音是从花丛另一头传来的，叶珂也不害怕，直接绕了过去。
就见得一个身穿粉色绣裙，满头珠翠，如花似玉的“姑娘”，正一丝不苟地唱着戏。
叶珂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梦啊，梦里还能免费听戏的？还怪好听的嘞，天天这样的话以后还去啥戏园子啊？
不过，这姑娘的身材也太高大了些吧？这脸看着怎么有点熟悉啊？
啊，这不是她的重点扶持对象——反派沈湛清吗？
难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自己梦里都想着他？
就在这时，沈湛清也看到了她，急忙用袖子遮住了半边脸，羞怯地开口:
“小姐安好。我是庆余班的小湛，见这园子荒废无人，便来这里练曲。
如果唐突了小姐，我马上就走。”
说完，他一作揖，转身就要走。
却见叶珂淡淡道:
“不必。这园子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唱你的，我听我的。”
说着，叶珂转身在旁边一块大石头坐下，认认真真地看着沈湛清。
叶珂心里暗暗思忖着，眼前的沈湛清未施粉黛，仔细看，可以感觉得到眉眼间的清澈和愚蠢。
比之在戏台上看到的沈湛清还得年轻个五岁左右，看着就单纯且好骗。
弟弟嘛，叶珂最喜欢了，没心眼子而且年轻力壮。那身板，那小腰，啧啧……
咳咳，幸而二百五不在，不然又得黄牌警告她了。
她这么一个好女孩，不抽烟不喝酒不烫头，不伤天害理不偷鸡摸狗，就好点色怎么了？
更何况，她好色且专一，做任务的时候都只爱一人，只看他的好颜色。虽然她现在想不大起来那人的模样，可是这感觉还是没错的。
沈湛清见她大方坐下，耳朵微红，也不再忸怩，继续大大方方唱了起来。
一段唱完，叶珂“啪啪啪”地鼓起掌。
怪不得是戏园子的台柱子，年纪轻轻就唱得极好，无论是唱腔，表情，动作，都很到位。
看她捧场，沈湛清有些害羞。
眼前的小姐，一身烟罗紫宽袖旗袍上衣配浅紫色的长裙，头顶简单梳了个云髻，别了个小簪子，却如同神仙妃子，花神降世。
沈湛清有些心动，却看她衣着华贵，心知自己身份卑贱，不敢逾越。
叶珂看他红着脸不说话，想着在梦里，逗逗也无妨，便开口道:
“小湛，你如今几岁？”
沈湛清低声回答:“我十六了。”
叶珂点点头:“哦，小我两岁。没事，待会醒了，你还得比我大点。”
沈湛清听了有些云里雾里:“啊？”
叶珂:“没事，你为何在庆余班唱戏？”
沈湛清闻言头低得更下了:“我自小家境贫寒，和我哥哥一起被卖进戏班子的。我哥哥叫小清，他可疼我了！”
说到哥哥，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肉眼可见的开心。
然后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急忙又低下了头。
叶珂觉得他真的可爱极了，她站起身，走到沈湛清身边，用纤纤玉指抬起了他的下巴。
“生得如此俊俏，怎么老是低着头？”
沈湛清脸羞得通红，却是一动也不敢动，正要辩解一句什么，却忽然见到叶珂仿佛被什么往后抓去，身影飞快离他远去。
叶珂人在空中飘，就听到少年清脆而慌乱的声音:“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叶珂:“我叫叶……”
“咻”地一声，叶珂整个人从床上惊坐起，发现外头还灰蒙蒙的，天都还没亮。
此时，庆余班内的一个房间里，沈湛清也猛地坐起身，微睁着眼，满脸不可思议，然后又恢复那副淡淡的表情。
二人皆是异口同声地开口:“呵，游园惊梦么？”
叶珂继续躺下，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知，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梦罢了。
而沈湛清却是久久地坐着，神色不明。他攥紧了手，有些恼怒。
又是这个梦，又是这个女人，他从十六岁开始就一直在梦见这个女人，梦境真实得，他都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见过她了。
哪怕他现在有众多的耳目，也从未在现实世界找到她的踪迹。
这一切怪异而荒诞，就好像是这个世界给他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就好像他的人生一样。
半晌，他冷漠地笑了笑，继续躺下，闭上眼，却是再也不能入眠。
也许，他这样的人，不配遇到他的神女。
有人一夜好眠，有人辗转反侧，也有人在房间里声嘶力竭。
叶府里一个偏远的院落，叶紫璃正在声嘶力竭地哭闹不休，一旁的陈姨娘正好声好气地劝说着她。
“二小姐，你莫哭了，也就是这里离主院远，不然让老爷夫人听到了，你的责罚又要更多些！”
叶紫璃却是气得锤床板，一边锤一边哭喊:
“罚得多些更好，罚死我罢了！让外头都说说他们这苛待女儿的名声！凭什么都是叶家的小姐，我就要住这么偏远的院落？”
见她叮叮咚咚敲床板的样子，生龙活虎的，气势不输给去年族中赛龙舟敲鼓那位，陈姨娘也有些不耐烦了。
“二小姐，主仆有分，嫡庶有别，你是我生的，所以比不得大小姐，你明白了吗？”
陈姨娘是白夫人的陪嫁丫鬟，这些年来，白夫人对她不薄，她也感念于心，没曾想生出叶紫璃这样天生反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