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古坨（1/1）
如果问李肆这辈子的遗憾是什么，他大概会白别人一眼回答说没有。
在这漫漫长夜里享受无尽的孤独，早就习惯了等待。王国灭亡，文明流失，被人遗忘。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从未有过一丝悔意。他是一个对外界没有感情的人，不会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有任何反应。
除了闷油瓶，他只在意闷油瓶，当然他做的事情也不只是为了闷油瓶，还有自己心里的一个执念。
金大金开着十几辆车，带了几十个小弟来到吴山居门口，那场面隔壁开饭店的刘姨拿着个锅铲就出来了。
刘姨左看右看，以为黑社会来了，内心争执要不要报警。
“走了！胖子小哥瞎子还有李肆。”
“来喽天真！”
胖子前面背一个背包，后面背一个背包，左右手还分别提了一个背包，踉踉跄跄走过来。
这家伙是一个人把四个人的装备都拿上吗？
其中还有李肆自己整理的东西，他其实也没什么要拿的，包里塞的都是要回去喂给海猴子的零食。
他淡然看了眼胖子提了那么多东西，上不了车，还滑稽地摔了一下，吴斜去扶他。
李肆记得胖子应该很讨厌自己吧，为什么转变这么大？算了不想了，他不在意这些。
胖子：你以前对老子态度那么差，还很牛逼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个大反派呢，谁知道只是个小屁孩。
他们所有人都上了车，杭州一路上的风光很熟悉，让李肆想起了前世和刘宇来杭州游玩的时候。
车开到了一个私人机场，接下来金大金要用飞机和他们一起去西北沙漠。
飞机开了不久后，就到了离寂静之地最近的边陲小镇。
边陲小镇叫古坨镇，已经历经了三千年的风沙，依旧保留这原有的风貌。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山清水秀的景色吸引了许多外来游客。
古坨镇成了当地的文化旅游标志。
没错这里就是当年李肆和闷油瓶两个人，经常出来采购游玩的地方。
当年他们还在古坨镇里拍照、买旗袍。咳说到旗袍李肆有点脸红，他不知道当年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会买下来。
他们不需要女装，为什么会一眼看上那件藏蓝色的旗袍，现在还放在万绝地宫的主墓室。
也不知道猴子们发现没有，要是它们乱给老子翻东西，看到了旗袍会有什么反应。呵真让老子知道了，不得把它们都埋土里。
李肆突然脑袋一闪，想起来了！那旗袍是他买给闷油瓶穿的。
呃，李肆被自己的恶趣味惊到了，没想到他以前这么敢的吗？
古坨镇的酒店民宿都有，金大金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当地最好的民宿，是一个叫李全的村民的家业，也是古坨镇的村委会主任。
当然，还是李肆的手下。
开始李全听到村里来了个有钱的大老板，说是因为文化慕名而来，想在这里开发开发旅游业，和村委会主任聊聊，包下了他的民宿。
这些年来瞄准古坨镇独有的文化，想在这里开发旅游项目的暴发户很多，都是李全在应付。
今天他见过了金大金，两个人友好交流了一番。李全很乐意接待他。
当李全看到李肆从车里下来，他整个人都懵了，还以为是自己十几年没见过王上了，老眼昏花了。
李肆双手插兜，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从李全面前路过。
李全：？？
“李主任？你怎么了？”
金大金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李全回过神来：“金老板，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他呀，是…”金大金刚想说他就是道上黑面神半脸李，一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他差点说漏嘴了，一定不能暴露他们盗墓者的身份，说到底倒斗是非法的，土夫子是不被容忍的法外狂徒，在外面得隐藏自己的身份。
金大金重新组织语言：“他叫李肆，是我一个朋友的儿子，刚上大学，学旅游业的，出来和我历练历练。”
李全瘪着个脸：大学生？王上看起来有这么年轻吗？我儿子也在读大学，那我看起来像他爸爸？
李肆：你已有取死之道。
李全：“金老板我们一起聊聊旅游的事情吧！”
“好！”
金大金和李全边走边交谈，都是在聊古坨镇的历史文化，风景古迹，哪个地方适合开发成自然景区，哪个地方用来做文化指标。
古坨镇的酒店可以少一点，各种民宿可以多一点，让村民自主经营，赚得的钱由自己支配，根据国家政策，得到税收优惠。
其中最重要的是对旅游景点的开发，这些年镇上的能开发的都开发掉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再利用了。
这个时候，金大金试探问了一下。
“我听说古坨镇不远处有一片沙漠。”
李全警觉：“沙漠？那地方怎么了？”
“我觉得呀，沙漠要是能开发出来，也是极好滴！可以规划一个跨越沙漠的路线，让游客骑着骆驼，看沙漠！”
李全：“沙漠有啥好看的，什么都没有。”
“李主任，这你就不懂了吧！东部那些人很多都没看过沙漠，没骑过骆驼。人嘛都想要个体验感，沙漠开发出来试试，看能不能赚到钱。”
“赚钱？想什么呢。金老板你不知道吧，那沙漠危险得很，别说外地游客了，就连本地人进去了也出不来！”
金大金装作震惊的样子：“啊？为什么？”
“那沙漠邪门，地形诡谲多变，风大起来就把沙子吹走了，沙子堆积的地方都会变，一天一个样，像一个随时都变的迷宫，很难找到方向。”
“但我听说以前有人去过，但没回得来，都死了吗？”
“或许吧！但近些年去那里的人少了，除了…”
李全差点说漏嘴了，慌忙停了下来，吓死，他差点把近些年土夫子去那里的事情说出来。
呼呼呼，还好他机智。等等，不对。自己刚刚似乎是一点点被引导，引导他说出一件他不能讲的事情。
金大金在套他的话！
李全神色一紧，又放松下来。
“你们不是正儿八经来这里开发的老板吧！”
金大金：“怎么不是了李主任？”
“前几天有两队人马来到古坨镇，也是来开发旅游资源的，他们和你一样聊到了西边的那片沙漠。一般来说外地人很少知道古坨镇有沙漠，即使是真的大老板来也不会关心沙漠，那里还真没有可以开发的资源。”
什么！金大金抓住关键词，有两队人来了，和他一样问起了沙漠。前几天他得到消息说道上的人都要去寂静之地，为了不做后来者，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装备前来。
没想到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那两队人是什么人！九门还是三堂还是其他倒斗组织，他得要去查个清楚。
“李主任啊，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不，长啥样从哪里来呀。”
“哎呦喂，突然想起村委会那边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哈，失陪了金老板。”
没从李全口里问出点东西金大金还有点不甘心，他只能让自己的手下去查这件事情了。
李全回到村委会后连忙和李玄打了个电话，他其实是知道会来很多土夫子的，李玄和张海客和他说过，要做好准备，按计划实行。但却没告诉他王上也会来。
刚才看到王上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想王上想得看到了幻觉。
接电话的是张海客，告诉他李肆不仅来了，张起灵也来了，叫他和张海盐好好照顾他们，千万不能怠慢。
“张起灵！是这代的张家族长吗？”
“是他，也是你们王上的至交好友，你们应该见过，上个世纪李老爷经常带着他去古坨镇游玩。”
“哦哦哦。”李全有了点印象：“原来是成衣铺陈婶说的弟弟啊，他原来是张家族长，我还以为...”是我们的王后呢，哎还真是自己想多了啊。
挂了电话李全就要回家了，不知道张海盐知道他们族长回来了有多高兴，他听他讲那些年和大张哥一起探险的故事，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李全的民宿是当地最好的，价钱也是最高的。金大金不在乎这些，刚刚派人过来急急忙忙告诉他们明天就去沙漠寻找寂静之地的入口。
看来金大金是等不及了啊，李肆原本还想带着闷油瓶到古坨镇逛逛，回忆回忆他们一起度过的二十年光阴。
只不过金大金在急什么，寂静之地的入口三年开一次，按这个规律算，下一次开启的时间是一个礼拜后。
李肆收到了消息九门、三堂、还有一些自结成团的土夫子们已经比他们先一步去沙漠观察了。这些人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欲望无穷，贪婪人心，如果他们真的很需要，李肆很乐意提前打开门。
那里是李肆和闷油瓶的家，但对其他人来说却是无尽地狱。
现在李肆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猎物落网，一步步引导他们走向死亡。
他从胖子身上接过两个背包，和闷油瓶一起去二楼给他们准备的房间。
上去就看到了飞奔过来的张海盐。
“族长！大张哥！”
李肆连忙向他甩出一个背包，张海盐停下接过。
“哟，李老爷！”
李肆：“你在啊，张海客和你说了计划没？”
“他给我下了命令，我都做好了，这不是在等你们回来吗。”
“我们回来了。”李肆把背包丢给他：“把房间给我们收拾出来，我带小哥出去玩。”
张海盐借过背包：“我让阿姨给你们收拾，我带你们出去玩。”
“那倒不必，这儿我比你熟悉得多。”
“好吧！哎听说你们明天就要去寂静之地，这么急的吗？”
李肆冷笑：“不是我急，是猎物迫不及待要自己上钩了。”
所有人生命倒计时加速，命运的神明叹息地摇了摇头，地府的阎王爷嬉笑着在预备生死簿上等待划去名字。
这注定是一场无归之途，我想他们都知道，无论是金大金还是张驲山亦是汪林，道上称霸一方的头头，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凶险。
还有那些冒死自发成队的土夫子们，这些常年游走在地府边缘的人们，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盘口和财产都处理好了。
原本他们的生命权根本不在李肆这里，而在他们自己手里，但从一开始决定进入这场阴谋，就等于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别人。
计划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
李肆想在暴风雨的前期，先和闷油瓶玩乐玩乐。
他带着闷油瓶去陈婶的成衣店铺买几件衣裳，万绝地宫的衣服都放得发霉了吧，回去了他和闷油瓶没有衣服穿该咋办，把禁婆和血尸的破衣服抢了？
“陈婶！”
李肆喊人，但没有看到她。
“来了来了！”
出来的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岁。
“陈婶呢？”
女孩和他解释，她是陈婶的孙女，她奶奶在前几年因为胃癌死去了，现在的店面由她和哥哥经营。
陈婶死去了啊，李肆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三千年的风云早让他看淡了这些事情。
他能接受任何人的死亡，除了闷油瓶。
“李老爷，奶奶留了件东西给你。”
李肆：“什么东西。”
女孩笑盈盈把他们俩领了进去，边走边说：“我奶奶啊，她留下了很多遗物，死前跟我说把床下箱子里的东西交给李老爷，她说您一定会喜欢的。”
到底什么东西？陈婶为什么要给他留东西，难道是有信息要告诉他吗。
李肆皱眉。
当女孩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暗红色的旗袍，他整个人都蒙圈了。
李肆：？？
这件旗袍品质优良，做工精致，边裁剪的完美，没有一点线头。花纹是威武的黑龙，张牙舞爪显示着威严。
旗袍上半身缝制严和，没有露一点皮肤，如果穿上锁骨也看不到，能看到脖颈，袖口处到肘子上面一点点，这么说也算保守。
但下半身就很野性了，叉开得老高了，如果穿上若有若无能看到大腿根，稍微不注意就会走光。
女孩把旗袍拿起来，展示给李肆看。
这件旗袍很大，一看就是给一个一米九的女人穿的，等等，一米九…
李肆一瞬间小脑都萎缩了。
女孩：“李老板要不试试看？”
李肆绝望地摇头，他向闷油瓶表示他此刻无语的心情。结果看到闷油瓶询问一样的眼神。
不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婶她什么意思？”李肆问道。
“奶奶说过李老爷在店里买了件藏蓝色的旗袍，她觉得你很喜欢，就给你做了一件合身的。”
李肆：我谢谢你啊陈婶。
女孩：“你要不要呀李老爷，这衣服就是给你量身定做的，别人也穿不上，我们都卖不出去的。”
什么鬼！我还必须买了是吧！
发生了这件乌龙，实在让人感到无语，李肆不愿多说，赶紧付了钱，很不情愿地把衣服打包走了。
靠！在陈婶眼里自己原来有特殊癖好，异装癖吗？而且很可能还让闷油瓶误会了，自己在闷油瓶眼里高冷的形象就这么没了，呜呜呜。
李肆其实你在闷油瓶心里从来没有高冷过，一直都是粘人的形象。
回到房间里，干净整洁，看来张海盐给他们俩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李肆抱着闷油瓶睡，闷油瓶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小腹，呼吸平稳。和躺尸一样的睡姿。
这样的姿势，李肆要抱他睡，就把自己调整成侧睡，把手抱着闷油瓶，将他搂住。脚弯着夹闷油瓶的腿，最后头靠闷油瓶脖颈。
把闷油瓶当做被子，抱住夹着睡。
第二天，闷油瓶比他先醒，但没有起床。
太阳照到李肆的脸上，他动了动眼皮。闷油瓶发现他醒了后才从怀里出来，穿上鞋出去了。
要出发了吗？他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他感觉到了嘴唇和鼻尖湿润的触感。
李肆用手摸了摸嘴唇和鼻尖，闭眼回味。
他嘴角扬起，笑得灿烂。
金大金带领手下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准备出发去沙漠，当他得到九门、三堂比他先一步去了的消息，就坐不住了。
大清早就开始忙活。吴斜、胖子还有黑瞎子也收拾好了，闷油瓶和李肆换好衣服，坐上车。
车队开启，去往那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他们要在沙漠里驻扎，等待一个星期后的那场沙尘暴。
道上传闻，寂静之地入口就在沙尘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