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那我改名叫山飞?(1/1)
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即重重摔上。
脚步声走远逐渐降低难以听清。
云卿只觉心如刀绞,碍于白泽还在不敢发出呜咽缀泣,默默偏头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打湿身下柔软羽被。
白泽再次坐到床沿,拉过云卿受伤右手倒药粉,轻轻吹气缓解对方疼痛,见他面上光亮水渍,不由劝道:“别哭了。”
云卿不语。
“他确实不是魔物,可、我瞧他、哪有半点在意你?只怕你真心错付,落得一身伤。”
白泽凑近俯身轻轻扳过云卿下巴,捻袖为对方擦去眼泪,叹道:“螣蛇,你这是何必呢?这天下最不缺好儿郎,为这样一个人落泪,实在不值得。他若怜惜你半点,也不会用那样狠劲夺刀伤你。旁人如何作践你不要紧,你自己不能看轻了自己。你还有孩子,不为自己,看在小螣蛇的份上也要振作起来。”
“这样流泪伤心于身体无益,你十分虚弱该好好调理,别哭了。”
白泽再度俯身贴住云卿双唇渡入神力,轻轻吻去他眼角泪水,再次温声安抚:“不哭了,若你哭伤眼睛,可要让人心疼呢。”
“不到我死的时候,我不会舍弃这条命。”云卿闭眼偏头躲避。
一滴晶莹的泪随他闭眼掉落床上。
白泽擦拭云卿脸上泪痕,又摸摸他干裂嘴唇,无奈道:“你总爱扯那些死呀活呀,难道没死等于活着?不要再哭了,否则我就让小螣蛇来瞧你把自己糟践成什么模样,看你怕不怕。”
云卿睁眼看向白泽,轻叹一声重新闭目不语。
“说话,不然我真去找小螣蛇。”白泽捏他脸颊。
“渴。”
温热气息凑近,唇瓣再度相贴。
白泽小心擦去云卿嘴角未来得及吞咽的茶水,温柔笑笑又道:“还要喝吗?”
云卿眼珠转动,示意不喝。
白泽放回茶盏躺到云卿身边,试探性在他脸颊抚摸,逐渐移动到嘴唇,轻轻捏住下巴再度靠近,“螣蛇,我、我想。”
云卿没有说话。
白泽见他并不皱眉躲避,小心支撑免得压到他,感受温热红唇津涎交替。
寒光一现。
手中短刀正中白泽胸膛,快速拔出,剑刃之上泛着朱红血色。
却是云卿胸口一疼。
“你……”白泽难以置信。
疼得闷哼,云卿睁眼看向白泽伤口,果然未见鲜血流出,刀刃上还是他掌心血迹。
面前“白泽”立即化作白光消失。
再度睁眼,云卿推开跪在床前的空,撑起身子往地下吐出一大滩鲜血。
门口站定的白泽心中一惊,慌忙上前察看云卿情况,“螣蛇你怎么了?”
“大人!大人?”空亦是慌乱。
云卿仰面倒在床上,每喘息一下都觉得心脏十分疼痛,他屈指摸摸右手掌心,肌肤完整未有伤口。
方才那些果然是幻境。
“不妨事。”云卿睁眼看向房顶,暗暗嘲弄:天道啊天道,你太自大了,既不了解白泽也不了解山行,更不了解我。
“大人,您没事吧?”
云卿偏头看空,对方面色憔悴眼下青黑,他忍不住劝道:“我没事,你去歇息吧,要你这样跪地服侍,我于心不安,去吧。”
白泽抱臂哼笑一声:“我方才就这样劝他,但他不听,说必须要你亲自赶他才离开。”
云卿笑笑再次看向空,温声道:“我无妨,并不是赶你离开,只是心疼你年纪尚小,何必受这个苦?去歇着吧。”
“喂!你含沙射影啊!说谁老呢!别以为你、你个老不死的!”
白泽愤愤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空擦完地上血迹依依不舍离开,等门合上终于忍不住道:“我说螣蛇,你到底用什么法子让这些妖啊仙啊各个把你当宝贝疙瘩?你都不知道这镇山兽看你那个眼神,诶呦呦,好像你下一瞬就要化烟飘走。”
“真看不出来你有哪点好。”白泽伸手握住云卿腕口,调笑道:“说实在的,我瞧这空还算听话懂事,你干脆把他收了,万一与那鹰妖分离,也好有人照顾服侍,不叫你。”
白泽起身后撤两步,挑眉笑道:“独守空房饱尝冷落寂寞。”
云卿瞪他一眼,方才幻境历历在目,心下恶寒俯身再度干呕。
“哼,你少装!肯定想骗我过去然后捅我一刀!”白泽一气灌下整杯茶水,怒道:“你最阴险狡诈爱玩赖!”
“我现下半点法术也施展不出,你还这样怕我?丢不丢人?”
擦去嘴角血渍,云卿长舒一口气。
“我丢人?是谁千里迢迢赶过来为你疗伤?是谁把护心丹给你免得你受骨碎疼痛?是谁——”
“是谁把九尾狐找来让其纠缠我?”
云卿眼神仔细审度白泽,见他面上笑容讪讪、低眉臊面道:“九尾威胁我的,我、我没想害你,云卿,你别生气。”
“正好现在咱们两清了!”白泽大言不惭,捧着茶盏凑到云卿面前,“敢情娲神座下右护法司战神兽螣蛇大人宽恕白泽。”
云卿听到这个称呼便觉头大,不耐烦道:“闭嘴!九尾是如何知道我还活着的?明明百年前我从未以这副模样示人,而你也是今年十月才知晓我有两幅面孔,说实话。”
“那洛阳城你露没露脸?什么都赖到我头上!不就看我好欺负吗!”白泽委屈而愤愤,端起茶水仰脖自己灌下,“渴死你!”
“无聊。”云卿伸手索要刀子,“我昨日掉的短刃是不是在你哪?”
“喂!你少做梦!把刀给你,你肯定立马拿着就插我胸口上,我才不给呢!”白泽拿刀在云卿面前晃晃,语气欠揍挑衅:“我就不给、就不给!”
云卿被燎得一肚子火气,恨恨道:“你等我好了,非扒你的皮!”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白泽想把刀插在桌面上,盯着手下石桌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刀重新揣入袖中。
不是他没劲,他只是怕把云卿的刀撞折,真的,他拿九尾狐的尾巴发誓!
云卿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躺下歇息。
“你身上还疼吗?”白泽怕把云卿气出病,方才他还吐血呢。
沉默。
“你到底做错什么了要这样遭罪?”白泽摸摸下巴思考,“你不会想入魔吧?”
云卿闻言猛地坐起,“白泽!我看你是活太久神志不清了!你、你咳咳咳、咳!”他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白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恨恨咬牙切齿。
白泽后退两步,心道大事不妙,“你别生气!我说错话我道歉!我这就滚!”再不溜这螣蛇能气得拎石凳砸人!
“别生气!我滚了!”
云卿平复半晌,默默思索方才幻境内容,那个“白泽”是天道所化,幻影提及九尾狐、洛阳的魔物、完整元神可辨识魔物化人和他身边有魔物隐藏,而且山行会来鹤鸣山。
方才已经主动点破九尾狐的事,顺势谈及洛阳,等他元神恢复,自然可以分辩隐藏在伪装之下的魔物。
但他身边真的会有魔物吗?
五件事已经三件是真,倘若山行真的来找他,是否可以说明……那就太可怕了。
只是眼下他尚未痊愈,即便再担心不过是枉然,索性先养好身体再作打算。
天道要提前觉醒阿骁的记忆,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吗?
云卿摸摸胸口跳动的心脏,暗道只要我还活一日,便不会让阿骁提前得到记忆和神力。
等他融合元神后,自会找出潜藏在身边的魔物,不需要云骁白白遭罪。
云卿猜测天道布下幻境是想让他被困幻境,亲口承认能力不行,进而打压奚落他,随后顺理成章觉醒云骁。
只是面前这一切,真的是现实吗?
如果接下来还有考验,天道会装成谁来敲响房门呢?
好烦,烦都烦死了,想到方才在幻境里跟白泽……
云卿没忍住又干呕一声,抬手指着房顶咬牙:“有本事你用山行考验我!别拿白泽来恶心我!”
自然是什么都吐不出来的,云卿躺下捂脸挡住窗户透进来的光,还是伸手指天:“等我融合完元神——”
温热、骨节分明的手与他相握,山行的声音近在耳侧,“卿卿,你这两天为什么不理我?”
云卿惊慌失措,手已经被对方握在掌心,他慌忙坐起愣愣地看着面前人。
剑眉星目、眼中柔情蜜意,目光哀怨而担心地看向自己,“卿卿,你怎么了?”
“诶?”云卿不敢确认这个“山行”到底是不是山行,只能等待对方露出破绽——方才幻境中,天道变出的幻影“白泽”“山行”起先和真正的两人性格、说话方式和做事行为相近。
只是他说话处事习惯会幻影的行为,比如爱黏黏乎乎喂水亲吻、提及入魔勃然大怒、小心眼爱记仇。
真正的山行不可能舍得夺刀伤他。
“你、你不认得我了?”山行微微皱眉,失落显而易见,“我是山行啊,你夫君,我们百年前成婚,你又失忆了吗?”
好端端的,他的手怎么缠着布条?
云卿顺势点点头:“我不认得你,你叫山行?我们百年前成婚?那你现在多大了?我多大了?”
他往后躲避山行,一不留神扯到小腿上伤口,忍不住倒吸冷气。
“怎么了、怎么了?你又添伤了?”山行想上手检查云卿身上的伤,想起来眼下这人是不记得自己,怕吓到他便缩回手无奈叹息一声。
“早说你该养好身子再折腾自己,果然每出去一次就伤一次,现在连我都忘了,那你还记得云骁是谁吗?”
云卿很想当成不知道,听到云骁的名字下意识抬头瞥一眼山行,眼睛滴溜溜转,“云骁?是谁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
“你受伤了吗?”山行试探性伸手,期待云卿对他还有一些下意识的亲近与信赖。
“我、我不知道。”云卿摇摇头,并未回应对方伸出的手,再次仔细打量。
“我帮你看看吧,哪里疼?”山行稍稍凑近。
“不用!不用!”云卿忙往后挪,腿上的伤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看到,无论这人是山行还是幻影。
山行忍不住叹息,起身离开床沿站定,“罢了罢了,你不必躲冤家一样,我离你远些行吧。一时半会看不住你便、哼。”
才刚和云卿重逢不到三个月,两人从前天清晨分开,到今晨不过两三天时间,他就把自己忘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负心人。
室内一时静谧下来,安静得让云卿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他主动开口道:“你在生气吗?”
“我哪里敢?”
云卿觉得对方下一句会说:你连云骁都忘了,记不得我多正常?
“你都把你最疼的乖孩子忘了,哼、我哪里值得你记住?”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云卿硬着头皮装失忆,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你可以跟我讲讲我们之前的事吗?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螣蛇吗?”山行回身观察云卿,总觉得他脸色苍白,“不舒服的话躺下歇歇吧,别硬撑着陪我说话。”
云卿摸摸被匕首扎穿的右腿,点点头躺下道:“那你留下来吗?”
“我守着你,可以吗?”山行叹口气,“你连自己是螣蛇都不记得,他们怎么放心把你留在这?”
“什么意思?这里没别人了吗?”云卿的心提到嗓子眼,白泽和空都不在?那面前这个必定是幻影。
所以白泽不把刀还给他!
“没别人,我本来还担心找不到你,还好你夫君会飞,要不然这满山的道士还真有些麻烦。”
山行忍不住想贴近云卿,最终叹息着坐到一旁凳上。
“噢,那个、你叫山行?”云卿结结巴巴扯话,“你还会飞啊?那你为什么不叫山飞?”
山行露出疑惑表情:“你是想让我改名字吗?我叫什么都行,那从现在开始我叫山飞。”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好奇问问,你不用在意。”
山行轻哼一声,嘟囔道:“我不在意你在意谁?你倒是从没把我放心上过,负心人。”
“什么?”云卿觉得这个幻影一点破绽都没有,简直跟真的山行一样,“我们之前感情很好吗?”
“好啊,你眼里心里只有我,非我不娶,为了娶我把你的全部家底都掏空了。我呢,不负所望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孩子叫云骁。你特别喜欢我,连带着也喜欢他,可惜你这个负心汉如今把我们父子全忘了。”
山行捂脸语气幽怨,心道现在两人都是夫妻了,就算信口胡言骗一骗云卿也没什么吧?等他恢复记忆应该不会气得要同自己和离。
云卿险些没绷住,侧过身暗暗思考面前真的是幻影吗?这怨妇般抱怨的话倒真是山行能说出来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在骗我吧?”
山行正要继续哄骗他,忽而听到门外脚步声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