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石崧道长?(1/1)
星光黯淡,寒风呜咽。
借着烛火光亮,云卿瞧见云骁端坐在石桌旁看书,缓慢坐起笑道:“阿骁。”
“阿卿你醒了。”云骁闻声快步走来搀扶云卿,将软垫枕头搁置他身后,“你饿不饿?粥一直温着呢。”
云卿点头要接过碗,云骁记得他左手有伤担心端不住,干脆坐床沿用汤匙舀粥喂到云卿嘴边,“你吃过饭再好好歇歇,监派事长已经给你换过药了。”
听这意思,云骁已经知道自己腿伤未愈,云卿再度点头:“好,你放心,我没事的。”
“你吃过饭了吗?下午都做什么了?”
“吃过了,监派事长带我出去找鸟雀,走好远,我还摔了好几次。”
“摔几次也不打紧,疼吗?”
“已经不疼了。”
云卿松口气笑笑:“那就好。”他摸摸云骁的头,“空带你找鸟雀做什么?你今夜住哪里啊?还回住所吗?”
云骁一一回答:“监派事长说冬日寒冷,受伤鸟雀容易冻死雪中,他能救便救,毕竟他也是禽鸟。他应该还在给鸟雀们做窝,用稻草和小木棍堆堆编编,像模像样的呢。”
“监派事长说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就可以留下跟你睡在一起。”云骁面露哀求,“阿父,你就让我留下吧,我好久没见你,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云卿失笑,应道:“好好好,只是你晚上小心别踢到我的腿。”
“我保证不乱动!”
收起碗勺,云骁兴冲冲出去同空言明,又兴高采烈跑回来,“阿卿,你困的话就睡吧,我去外面看书。”
“不妨事,你扶我起来站会吧。”云卿躺得太久浑身难受。
云骁小心搀扶云卿起身,“阿卿,天上就没有仙草仙果能让你好得快些吗?你脸色还是不好。”
“我是因为自己原因虚弱,费那些心力做什么。”
云卿捶捶腰后,云骁立刻上手替他轻捶:“阿卿,我往后再也不跟南枝和我、我爹吵架了,我一定同他们好好相处。”
“真的吗?那太好了。”云卿倍感欣慰,睁眼拍拍云骁的肩膀,笑道:“好孩子,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懂事一定很高兴。阿花虽然顽皮,但到底心不坏,你们兄弟俩和睦相处,我心里也好受多了。”
云骁见云卿反应果然如空预料那般,但实在不理解为何这样,努努嘴继续发问:“可我与南枝并不是兄弟,你就这样喜欢他吗?”
“你们确实没有亲缘关系,但你是我生的,他是我养的,生恩养恩皆重要。在我心里你们就是兄弟,何况百年前是我误会阿花再先,如今误会解开,我忍不住想多多弥补他一些。”
“只是我现在连山行都抛下不管,对阿花更是有心无力。”
云骁抿唇不语,扶云卿重新躺下后坐到床沿才道:“那、我与你是血亲,就算和南枝是兄弟,在你心中也更为重要的存在吧?”
“是啊,你与我。”都背负着螣蛇一族的使命,于我、于天下苍生都更为重要。
云卿咽下嘴边话,眼含温柔,笑道:“同源生长,别说阿花,就是山行也不及你在我心中的份量,我的阿骁是世上最乖最好的孩子。”
“真的吗!”云骁眼露惊喜,“所以你也最疼我,对吧!”
“当然了。”云卿摸摸云骁脸颊,“你这么乖,我最疼你了。我有些累了,乖阿骁,你继续去看书吧。”
“好,我出去看书。”云骁拿起蜡烛和书要往外走。
“不用,我是沾床就能睡着,你就在这看吧,我一想到你陪在我身边,心里就安生许多。”
大约因为睡前记得云骁在身边,云卿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已经是两日后。
腹中空空,云卿撑着身子在云骁搀扶下坐起,瞧见外面熟悉的夜幕恍如隔世,“我、我这是睡多久啊?”
云骁明显松口气,带着些不满的埋怨低声道:“你足足睡两天,叫都叫不醒,要将人吓死呢。”
空敲门询问,云卿忙道:“你直接进来就好。”
空依言推门进去,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握着一只燕雀,“大人醒了,吃些饭吧。”
云卿点头笑笑,“好。”
云骁已自觉将小桌放好,接过食盒喂云卿吃饭,继续埋怨道:“你说有我在,你安心许多,可我也没想到你能睡两天,阿卿你是安心了,我半刻也不得安生,总要试试你的呼吸还在不在。”
“咳。”当着空的面被云骁这样数落,让云卿不免尴尬,“我并非有意如此,阿骁。”他捏捏云骁手腕,低声道:“给我留些面子吧。”
云骁微怔,依言闭口不语。
空站在书柜桌前调制熏香,只当什么也没听到。
室内安静到只有燕雀的叽喳声。
一碗粥下肚,云骁将帕子递给云卿,“我不是怪你一直睡觉,只是你也该提前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担惊受怕。”
云卿忙点头:“我知道,但我自己也没想到会睡两天,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空将熏香递给云骁示意放在床头,轻咳一声道:“大人,你还好吗?”
云卿眼珠微转,从空语气中听出些许异常,抬头看向对方,空依旧垂眸盯着地上,下巴和嘴唇伤口已经愈合未留伤疤。
“我没事,多谢你挂心。”
低头抚摸左手掌心,疤痕颜色浅白,想来再过一夜便能恢复如常,只是腿伤还是要等许久,毕竟要向九尾狐赔罪,好得太快只怕对方不消气。
空上前两步,云骁侧身让出位置。
空蹲跪在地为云卿把脉,手中燕雀趁机蹦跳到云卿身上,黑豆子般的眼睛歪头看向床上人,嘴中叽喳着云卿听不懂的话。
“大人还是要多多歇息为好。”空听到燕雀的话,又见云卿流露好奇,左手跃跃欲试想要抚摸,轻声道:“大人,它说喜欢您呢。”
云卿这才敢伸手轻触碰小鸟的头,笑道:“我如今听不懂它的话,它是凡物还是刚开智的妖精?”
“凡物。”空伸手放在燕雀身边,示意它跳回自己掌心。
燕雀却沿着云卿胸膛跳到肩上,禽类特有的香味弥漫在他鼻尖,“它果然喜欢我呢,只是我现下没有力气同它玩耍。”
云卿轻轻抓住燕雀还给空,手中却被塞入药瓶,他稍怔,空若无其事拿过燕雀拎上食盒离开。
云骁目送空离开,坐到床沿拉住云卿的手撒娇,“阿父,你不许同那小燕雀玩。”
云卿忙将药瓶塞入袖中,失笑道:“怎么?连只小雀的醋都要吃?这两日又下雪了吗?你去帮我掬捧雪回来,我想喝雪水。”
“凉呀。”
“不碍事,你就帮帮我嘛。”
云骁不情不愿带上门出去,遇到空忍不住告状,“监派事长,阿卿说要喝雪水,你去劝劝他吧,弟子多谢您。”
空摸摸腕处布条下伤口,点头道:“嗯,你先在这等,我去看看大人。”
轻盈脚步声走近,云卿没有睁眼,将药瓶重新递还给空,“我虽虚弱,但不能再以血滋养。”
“为何?”空接过小瓶放置床头柜上。
熏香袅袅烟气,气味令人平静安宁。
“你想将我变成嗜血的怪物吗?”云卿回眸看到空面上的慌张忍不住轻笑,“逗你玩呢,我只是不愿旁人为我负伤,而且我已经好多了。”
云卿重新拿过小瓶打开盖子放在鼻前嗅闻,“那日只是我一时失控,并不是自此依赖饮血,往后不要再这样做了,我心中感激但不能领你的心意。”
“是。”
“我累了,你出去吧。”
云卿再次将药瓶递回。
空背手未接。
“大人,这血已经采入瓶中,若您不嫌弃便喝下吧,空以后不会在擅自放血。”
云卿依言饮下,铁锈味弥漫口腔,滋味并不算好。
接过小瓶,空轻合上门离开。
云卿这才将口中鲜血全部吐到帕子上,面无表情擦去嘴边血迹,收好沾满血的帕子闭目躺下。
什么要喝雪水不过是借口,料想云骁必定会跟空告状般请求相劝。
手中鹰羽如手掌长度,留存山行的气息还很浓郁,云卿以羽尖搔弄掌心,耳朵却被带有同样气息的温热手指轻轻捏住。
惊喜万分,云卿猛然坐起抱住身后山行,语气中笑意如盈盈圆月,“阿行!”
“这么想我?”山行拿过他手中羽毛,“昨日我来的时候你就捏着它,今日准备入睡又拿出来了?”
“我当然想你,一时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云卿紧紧抱住山行脖子,“你昨天也来了?我睡得太沉,什么都不知道。你偷着来的?阿骁怎么没说你来了。”
山行轻拍云卿后背,咬着耳朵道:“我当然是偷着来的,云公子,不是你说不想被人发现吗?奴家无依无靠,当然要听从您的吩咐。”
“诶呀羞不羞?”云卿红着脸挣开,“差不多得了,别蹬鼻子上脸。”
山行再度将他拥入怀中低头亲吻嘴唇,“好好,夫君别恼,我是为正事来的。”
一沓文书递到云卿手中,他随手翻看,全是石崧道人的相关记录。
“石崧,本名简枫,天和三年人,今年八十八岁。”
简枫六岁上随山,师从延须道人,二十六岁晋为甲等弟子,下山前得名石崧,于各地降妖捉鬼历练十五年,后又回随山担任符修教习,逐渐晋为师尊。
“这是他教过弟子的名录,这是他杀过的妖汇总,这些是他历练十五年途经地点。”
“这么详细,你一定花费不少时间整理吧?”
山行摇头笑道:“这是我从随山档案处调来的,前几天有随山弟子要害蓝怀尘,圣上本就对随山心怀不满,寻个由头就将这些全拿来了。”
“辛苦你带着这些来回跑,累不累呀?”云卿抬头在山行脸上亲亲,又低头继续看这些文书,忽然看到关于魔物介绍的书页。
云卿立即翻到簿本封面,“师尊石崧三次入魔渊幻境所杀魔物总集。”
“魔渊幻境?”山行皱眉:“好像是各道山联合天界共同建造的虚境,我不清楚这些,但我可以去查,你不许问空!”
云卿失笑,“我了解这个。”
每隔十年,镇山兽便借助上天力量开启天道所建魔界虚境,各山率精干弟子进入举行为期一月的比赛。杀死幻境中魔物后会掉落鳞甲,比赛结束时,累计鳞甲最重的道山获胜。
“你怎么知道的?”山行有些狐疑。
云卿摸摸耳垂,讪笑道:“天道告诉我的。”天道和空各介绍一半。
“不诚实。”山行一口咬在云卿嘴角。
云卿忙躲,“别咬!阿骁会看到的!”
山行越发不满,捏住云卿的下巴探舌纠缠,许久才放开:“骗人都不会骗,笨死了。”
“我笨,我笨。”云卿气喘吁吁,看看门口方向问道:“阿骁呢?他该回来了。”
“在外面挖雪呢。”山行又迫不及待含住云卿的嘴唇。
十指相扣之间,云卿心道挖雪?阿骁不会要弄一大缸雪吧?孩子真是实心眼。
发觉山行的手将要探入衣里,云卿慌忙捂住,急道:“不行、不行,真受不了!阿行,我真不要了。”
“那让我摸摸你。”山行抚摸云卿后颈,“想你呢。”
云卿支吾点头:“我知道、我也想你。”
几本记簿早已摔到地上,山行捡起重新放到云卿手中,“似乎厉害些的道士都要参加十年一次的比赛。”
“所以石崧去过三次魔渊幻境。”云卿垂眸盯着最上那本跟魔物有关的记录微微出神,“可这也不能说明石崧与魔物有关,毕竟幻境是天道所造。”
山行思索片刻,“你确定你手疼是与魔物有关吗?会不会是在洛阳那次侵染的魔气一直未清出体内?”
“单凭毒牤虫,它所留的魔气不过三五日便会被神力清除,那日。”云卿垂眸看着双手,“是石崧帮我在手背敷上草药止血,我那时十分虚弱,即便他动什么手脚,恐怕我也发觉不出来。”
山行面色更加凝重:“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先找人盯着石崧道人吧,倘若我没那么虚弱,倒是可以开门见山同他交谈。”
“交谈?”山行掰开云卿紧握的拳头,“你这语气听着像要找他打架。”
“如果他真与魔物有关。”云卿笑笑。
山行亲吻云卿掌心掐痕,“我会安排这事,你现在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