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出入头地（1/1）

“铁向聪，饭后不许再吃月饼。你已经吃了三个了。”铁家祖这边正在收拾碗筷，看见儿子手里又拿出一个月饼。

“奶奶说了可以吃。”铁向聪把大人搬出来，大人最后都会妥协。

“行了，吃撑了他就知道教训了。”铁建峰话虽如此，仍吩咐两句，“吃不下，不许扔，知道不？”

铁向聪哦了一声，偷偷把月饼藏了起来。

“今天把月饼都派发了？”于奶奶坐在客厅处，电视机开着。平时铁家用晚餐时间，别人不会没眼色的上门看电视。

王石秋手上还在记录着，头也不抬的回答，“发了，都说自家做的可比市场卖的好吃。”

杨瑛抱着睿宝，“也怪了，经咱们这么一琢磨，烤炉烤出的月饼，还真的挺香的。别看睿宝小，也吃了半个了。”

新砌的烤炉本来是用来做豆饼的，于奶奶突发奇想，就试着做做月饼。出嫁前看见家里的长辈做过，出嫁后看见家里的下人做过。亲自动手做还是第一次，好在工序步骤都还记得个大概。

“媳妇，多留几个。伟宁还没尝呢。”于奶奶不免多吩咐一句。

王石秋应了一声，“妈，你放心，都留着呢。”

于奶奶看着门外渐渐变灰变暗的天，忽然就很想这个乖孙。快半个月不见了，怎么能不想。以往在家里感觉有个咋咋乎乎的人儿，仿佛生活都多了几分乐趣。

于奶奶也不是只有伟宁这么一个孙子，而是有三四个。也不是他们不懂讨人喜欢，而是伟宁身上总有种让人亲近的感觉。于奶奶就喜欢乖孙在他身边，左一句右一句的叫奶奶。

“建设，晚上别开工了？”于奶奶见老二又准备去榨油坊。

铁建设讪讪一笑，“妈，你想多了。我就是去搞搞卫生。”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榨油坊的生意出奇的好。田为栋反馈回来的情况就是，高恒高老板已经下了二吨的订单。之前已经出油三千斤，直接拉到鸣州市区，都能销售一空。除了高老板这个大客户外，田为栋甚至拉拢了卖他们机器的丁老板来帮他们卖。丁老四卖了机器，也没有了生活来源。田为栋的提议正合他意，但他没想到人家的榨油技术高他一筹。因为花生油质量出人意料的好，丁老板六块从他这里进货，再六块八卖出，仍旧是供不应求。可见人们对于花生油也是喜爱之极。

铁建设都想二十四小时不断电的开机器，实在是这门生意来钱快。除去高老板的订单，现在账面上都躺了近二万元。这只是花生油的收益，茶油相对花生油就显得不温不火。除了高老板这个大客户外，散客购买能力不行。但茶油价格高，一斤茶油卖到十块。铁建设都被这个价格吓到了。茶籽需要采摘到晒干取籽，和花生一样，但茶果成熟期晚，现在这个时节刚刚好。茶油的出货量只是一千多斤，却也狠狠挣了一大笔。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成为百万富翁都不成问题。铁建设现在做梦都能梦到笑醒，可见对榨油坊是真的非常上心的。

“机器也有寿命，用好了能用二三十年。”

铁建设一怔，突然就没了刚才那一股兴奋劲。是啊，机器也有寿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工作，机器也受不了。现在榨油机就是他的命，自己都不爱惜谁爱惜。

他认同老母亲的说法，但仍旧朝榨油坊去看看。哪怕去搞搞卫生，收拾一下工具也好。

“爷爷。”睿宝脆生生的童音把他叫住了。

睿宝伸手过来要抱，铁建设不带犹豫的抄起小家伙就往外走。可见也是爱极了这个孙子。

杨瑛看着空落落的怀抱，一时有些失神。想起了当日儿子带回个孩子，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如果是大儿子在外边惹些什么事回来，她还不至于大惊小怪。反而一向闷葫芦的小儿子，整这么一出，惊得她太阳穴突突的跳。

当时她抄起竹枝就抄，从小她就这么教育孩子。家定当时也没躲，身上受了狠狠的几下。孙子都吓哭了，一直躲在怀里发颤。这让她如何下得了手。

“瑛子，你听听家定怎么说。不要一上来就打人。”王石秋看得真真切切，那力道是真狠。但她看出家定是死咬着牙齿硬扛。铁家没什么大规矩，对孩子的教育也都是说教为主。当然王石秋自己两个孩子省心，勤快懂事乖巧。而杨瑛脾气暴躁些，对家雄就是非打即骂。家定这会闯的祸更大，都搞出人命了。杨瑛不暴怒才怪。

“你是长本事了。一声不吭的就生了个孩子回来。有本事放在外边养去。”杨瑛是被气狠了，胸脯一上一下的大喘气。

“伯娘，这孩子你见过。”

家定把孩子的脸转过去让王石秋看，王石秋才惊叫，“这么说，那个姑娘……。”也没多久的事，一串起来就联想到是怎么回事。

家定点点头，“她瞒着我生下的孩子，她又姑婆替她找好人家。”

王石秋明白了几分，“那家人对孩子不上心，发烧都烧糊涂了也不管。正巧让我们赶上了。瑛子，你看这不是缘份是什么？当然送回去也是可以的。反正亲生父母都没能力养。”

杨瑛气结，“这是养不养的问题吗？他才多大，女方现在连孩子都不愿要，那肯定不会和家定结婚。如果再娶，人家一来就当后妈，谁乐意？还有这孩子先前没爸没妈，不觉得缺失什么。可现在你怎么跟孩子交待？他是小孩，但他会长大。”

王石秋一时语塞，她真没有想那么长远。但看这结果也挺好，起码杨瑛没那么激烈了。

于奶奶看了半天才说，“行了，事情都发生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就当添双筷子而已，至于户口的事，跟男人商量一下。”

杨瑛恼怒的不是抱个孩子回来，而是家定这孩子在外边出了事，也不和家里支一声。现在可不就手忙脚乱了。明天全村都传开，铁家谁谁在外边搞大人家姑娘的肚子，铁家强硬的留子去母。也就铁家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想想都吐血。家雄的事刚刚压下去没多久，家定又搞这么一出。全村人的口水都能把铁家淹死。

家里几个男人能有什么意见，既然是铁家的血脉，没道理不认的。

夜色降临，忙碌的南岗村终于沉寂下来。点点灯火点缀村庄的夜，遥远得像迷失的星星。而今夜皎洁的月光，像缓缓流动的水帘，将南岗村映衬得娇美动人。

一辆摩托车停在老何家前，榨油坊房。何家的客厅已经坐了两排观众，就算是新闻联播，也看得津津有味。

“于奶奶，我们回来了。”等铁老爷下车乍，关宴山把车停在院子里。别看他大小是个小工程队的老板，但交通工具都没铁家齐全。

于奶奶起身上前，“吃饭了没？”

铁老爷子还没说话，关宴山在后面跟上，“奶奶，去我家还能饿着铁爷爷呢。”

于奶奶呵呵一笑，“那不能。”伸手接过老头手中的包。

俩人默契的往内屋走。原来是说男人一屋，女人一屋。后来腾出一间杂物房，稍微整改一下，就让老两口住了。

“看你一脸严肃，品相很差吗？不应该呀！”于奶奶倒了杯温水给他。

铁老爷得了水润了润喉咙，“我是被震惊到了。”

于奶奶小声的啊了一声，“这话怎么说？”接着从包里取出用布包了两层的野山参。

铁老爷端详了一下野山参，“珍子，你说伟宁这孙子是不是自带好运气？”

于奶奶没明白，“乖孙天性乐观，好像和好运不沾边吧？不过，这孩子也确实旺家。你看他从省城来村后，咱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铁老爷子点点头，“今天老关帮忙做了处理，以后这株野山参就是咱们家的镇家之宝。”

于奶奶失笑，“还不如切了全家人补补。”

铁老爷瞪大眼，“胡闹，老关一个下午在我面前唏嘘，活了大半生，终于遇到了珍宝。可惜不是自己的。”

于奶奶呵呵两声，“老关的话你也信。那山参值钱不？按说品相不错，少说也有几十年了。也怪我，当初没出嫁时，多听听老人传授，也不至于轮到自己当家了，都分辨不出好歹。”

铁老爷子失笑，“这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这是大夫的拿手好戏，咱们没这个眼光。他可是说了，这株山参有三百多年呢。前些年五十年的，喊价都开出百来万。”

于奶奶倒抽了口气，“这么看来是挺珍贵的。不行，得让老大打个盒子装起来。这可值个上千万呢。”说着用布包裹一层又一层，最后锁进一个箱子里。

铁老爷子也郑重点头，“老关还劝我卖了。”

于奶奶冷哼，“他肯定认识些有钱人。他牵线也能得到些实惠。”

铁老爷子不悦，“你怎么也和伟宁一样对老关有偏见。”

“那说明我和乖孙眼光独特。不像你交往了这么多年，连老关什么人品都没品出来。”

铁老爷子懒得和她争辩，“我去洗澡。”

于奶奶就知道，每回吵输了，就找借口遁逃。

俩人一前一后来到前厅，差点和铁家祖撞个满怀。气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多大个人了，还冒冒失失的。”

铁家祖激动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的指着一个方向。没办法，铁家祖背起爷爷就冲到客厅。

客厅里人声鼎沸，都压过了电视声音。村人议论纷纷的目标人物，正在领奖台上举着象征建筑史的辉煌奖杯，面对众多媒体记者，面对陌生的人群侃侃而谈。

“铁叔，恭喜你！你家伟宁上电视了。”众人七嘴八舌的恭喜，好话不要钱似的一直往外崩。

“哎，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上电视怎么了？人家是领奖上了电视。”

铁老爷子虽然没来得及看开头，但看到了电视里正播放铁伟宁接过奖杯，一脸的喜悦。老爷子也是心潮澎湃。老铁家的人有大出息了。他的眼眶刹时蓄满了泪水，不知不觉中又流淌下来。

于奶奶也凑了上来，“哎呦，我的乖孙真的飞老远去领奖，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她怎么看，都觉得乖孙瘦了。出去这么些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不行，得多养几只鸡，给乖孙补补。

老爷子听了老伴的话，顿时醒悟过来，飞奔进屋。谁也不知道他兴冲冲的想干什么，但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兴奋得像个小青年，这就很不正常。

只见铁老爷子举着一挂炮仗出来，众人就明白，老爷子这是宣告天下人皆知啊。

铁家祖连忙上前要帮忙，被老爷子挡回去。

老爷子将炮仗挂在一根竹杆上，在自己身上摸索半天，才想到自己又不抽旱烟，身上怎么能随时带有火柴。

“爷爷，我有打火机。”铁家祖适时递上打火机。这是出去应酬时递烟顺便递个火。

铁老爷朝鸡笼山的方向喊了一声，“爹，您看见了吗？您的曾孙有大出息了。他替咱铁家光宗耀祖了。”说完重重跪在地上，朝鸡笼山结结实实的叩首。

铁家祖看得心酸，上前搀起老爷子。“爷爷，太祖知道了。”

噼里啪啦的一串鞭炮声，在这寂静的村庄里响起，如同炸了锅一般，惹得不明真相的人胡乱猜测，该不是铁家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这时在田家小卖部看电视的村人也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更有眼尖之人惊讶叫道，“为栋，我怎么在电视里看见你家哲辉了。”

田为栋只是笑笑，并不言语。反正儿子出了趟国，算是出去见世面了。别人看见与否，算了，看见最好，那确实是他儿子田哲辉。

当然也有酸他的，“为栋，你和铁家是越走越近了。连你家哲辉都能去漂亮国，你真是会做人。”

田为栋面无表情，心忖，你不就是眼红我家哲辉能去漂亮国吗？妒忌也没用，谁让你看不好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