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章 乡下记21(1/1)
纪祈年自那之后,就被关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是普通的楼房,到后来,他被关的地方越变越大,想来,应该是赢川的生意越做越大了。
纪祈年依旧每日和他不咸不淡的说着话,只是赢川还是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那天喝醉了酒,让纪祈年知道了他那见不得光的爱意,还是该悔恨。
可是,他不后悔的是,他遇到了纪祈年,爱上了纪祈年这样的人,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做过最无比正确的事情。
“赢川,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并不爱我呢?”被关了这么多年,纪祈年也疲累了,他望着那个蹲在自己旁边的男人,叹了口气。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赢川坚定不已,他从不质疑自己的爱,哪怕他做着对纪祈年不好的事情,哪怕他这个人不正常,可是,他敢说,没有人比他更爱纪祈年。
“高考恢复了。”纪祈年换了话题。
“我知道,你想上学,你就去,但是,年年,你知道的,我病了。”赢川点点头,他可以让他出去上学,但是,他不可能放他走。
“你要关我多久?十年?二十年?”纪祈年问着,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多么的生气,只是有些无奈。
在哪不一样呢,只是,再这样下去,赢川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逼疯的。
“脚这么凉?又没喝药?”赢川没有回答问题,只是转移了话题,他的手上的茧依旧存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的纪祈年的脚。
“我不喝,你能拿我怎么样?”纪祈年想收回脚,让一个男人去握着自己的脚,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怎么样?”赢川笑了一下,眼中暗芒闪过,他倒是想怎么样他,只是他已经不敢了,他现在不敢赌了。
“年年,乖一点,不要让我生气。”赢川说。
纪祈年没再应声,只是望着他的发旋发呆。
每一次,只要纪祈年不喝药,赢川就会断了纪祈年的信件,说来好笑,这就像是小孩子在发脾气一样。
可是,纪祈年却每次都中招了。
纪父纪母想方法给他们弄出来了,他们却自己悄悄的走了,要是再没有信件往来,只怕是纪父纪母得找纪祈年找得要疯了。
恢复之后的第一次高考开始了,赢川信守承诺送他进了考场。
纪祈年不知道,赢川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参加高考,他也不问。
赢川做下的决定无人能更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这是纪祈年这么多年以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刚恢复的高考,许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天能参加上高考,当初一起下乡的知青,却没有几个再次参加高考了。
无意中得知,那些知青早就在他们下乡的地方成家了,他们有了自己的羁绊,他们早已不再触碰那些陪伴了自己小半生的书籍,他们放弃了高考。
纪祈年走出来的那天,艳阳高照,四周隐隐传来哭泣声,不知道是在哭自己没考好,还是在哭自己终于有机会找到了另外一条路了。
赢川跟个傻子一样似的,旁人等高考结束得时候,都是站在树下,就只有他一人,站在太阳底下,一眼过去,第一个就能看见他。
纪祈年走过去,看着他微微被晒得有些发红的脸颊,额角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赢川,我想回家了。”
纪祈年在外漂泊了十年了,十年里面,他只和家里面有着书信往来,不知道那个住了十多年的故乡什么样了,也不知道纪父纪母现在什么样了。
“回哪个家?”赢川的喉结滚动着,他声音有些沙哑的问着。
“这里很好,但是我还是想回去看看。”纪祈年知道他在问什么,不,或者说,他们都知道。
“还回来吗?”赢川问。
“回来吧。”纪祈年看了一眼四周,这是除了他的故乡,他待得最久的地方,或许会回来的。
“年年,我只有你了。”赢川说。
“嗯。”
赢川其实并不想念那个地方,因为那里没有可值得他想念的,可是,那个地方,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的地方。
赢川坐在客厅里面,一夜没睡。
纪祈年第二日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赢川的背影,走近一看,桌上全是烟灰,还有一沓子的文件,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文件。
“年年,这都是我这些年打拼出来的东西,我拿它们给纪姨和纪叔换你好不好?”赢川早就知道纪祈年下来了,他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赢川,你等我回来,再给你一个答复好了。”纪祈年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中要破土而出了。
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想要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再给赢川一个答复。
“好。”赢川抬起头,眼中满是红血丝,他不想放他走,他用他的所有,去换一个纪祈年,他愿意。
两人踏上了归途,纪祈年和赢川两人坐上了车,开着去火车站的路上,却突发横祸。
在最后一刻,纪祈年想也不想的就扑在了赢川的身上,为他挡去了伤害。
去火车站的路荒芜偏僻,车在坡上滚了几圈,在赢川反应过来的时候,纪祈年鲜血淋漓了。
纪祈年好像明白了什么了。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逃走的机会,赢川虽然关着他,却没有用锁链禁锢住他的双腿。
他有机会跑走的,可是他没有,他心甘情愿的被他关了三年,只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他什么都来不及说了。
看着那张惊慌害怕的脸,纪祈年抬起手拉住了他的手,他说,“赢川,我是为了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等我。”
下一个世界,还会再见,所以,不要难过,不要悲伤。
纪祈年的灵魂被剥离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的尸体眼角边上滑落了一滴眼泪。
下个世界再见吧,赢川,别哭了。
他来不及多说什么,只留下那样一句,就被带走了。
赢川摸着手里逐渐冰凉的身体,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做坏事的是他,为什么要让他最心爱的人遭到报应啊。
赢川的嘶吼声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面听起来是那么的骇人,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要索命的厉鬼。
车子开始漏油,在要爆炸的前一瞬,赢川抱着他,从车里面爬了出来。
他不能死,害死纪祈年的人还没死,他现在死了,怎么去见纪祈年?
他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这是第一次,他这样吻他,也是最后一次。
他将他的尸体带回了纪父纪母的身边,跪在了纪家的大门口,他一字一句老老实实的告诉他们纪祈年因他而死。
纪父纪母就这么一个孩子,在纪祈年出棺的那一天,赢川都没有得见他一面,他连扶棺的资格都没有。
许是老天也觉得他太惨了,为他下了一天一宿的雨。
那之后,赢川回了那个繁华城市。
那个成就了他的辉煌,害死了他爱人的城市。
一个月之后,花溪江的下游,漂浮了许多的尸体,鲜血染红了下游的绿水。
在那之后,那个统治了这个繁华城市的霸王死了,他死在了家中,所有的财产公证都不翼而飞。
赢川的所有的财产,都是他的聘礼,他要娶的人不在了,聘礼也得跟着那个人下葬。
这是赢川这么多年来,做过的最让他开心的事情。
他跪了两天,在他要倒下的时候,在纪父纪母的恨意之下,他就只有这一个要求。
他可以不扶棺,在封棺之前,再也不见他,只是要把这些东西随着他下葬。
那天,死的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还有一个病入膏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