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时光倒回命运逆转(4)(1/1)
是命运,命运在跟傅寒声和萧潇开玩笑,周毅电话打过来不到两分钟。
萧潇的手机也响了,是余锋:“傅太太,苏先生醒来情绪不稳定,您快来医院一趟。”
当时,萧潇已随傅寒声冲出了锦绣园,傅寒声坐上了车。
萧潇的手刚碰到车门,听到余锋的话,她的心里竟是死寂一片。
“上不上车?”傅寒声不看她,出口声仿佛严寒冷月,尽是寒气。
迟疑间,萧潇手心一阵剧痛,傅寒声未等她把车门关上,就寒着脸,猛踩油门,座驾呼啸离去。
月光下,鲜血顺着萧潇的右手心缓缓滑落,她左手拿着手机无声地笑:
命运啊!命运……
萧潇匆匆赶往医院,她只觉得身上鲜血逆流,苏越手脚被束缚带捆绑着,额头上有鲜血滑落。
他像是一条被风暴丢到岸上的鱼,因为脱了水,所以正在进行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有压抑隐忍的哭声从苏越喉咙里进发而出,英俊的五官更是被憋得通红,萧潇甚至能看到他颈侧暴突的青筋。
余锋说值班护士不知苏越醒了,和几个同班护士在一旁闲聊时,被苏越听到了。
萧潇来之前,苏越一直拿头撞墙,怎么劝都没用。
“苏越——。”
这声“苏越”被萧潇道出,说不出的痛心,声音传进苏越的耳里,苏越忽然不挣扎了,
他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有泪从他血红的眼睛里渗出,他的唇颜动着。
似是有话要说,萧潇弯腰凑近,只听他轻飘飘地说了四个字:“是方之涵。”
方之涵和苏越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医学报告周密详细,满满好几页。
所有的内容数据无非是在传递铁一般的事实:
方之涵是苏越的亲生母亲.苏越是方之涵的亲生儿子。
同样是3月5日那天晚上,应方之涵邀约,苏越在百感交集中,一步步走进了方之涵在C市的临时居所。
那是方之涵回到C市后第一次下厨,苏越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后来起身去厨房请忙。
苏越脚步终止在厨房门口,视野里方之涵切着菜,她是那么优雅的一个女人,似乎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做菜却很讲究,切菜,切辣椒,兴是辣椒味道太冲。
她抬起手背蹭了蹭眼睛,紧接着便有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苏越走不进去了,他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如果没有找到母亲,苏越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对母亲心生怨意,出生后他虽被抛弃。
但养父母却对他视如己出,这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与生俱来的亲情残缺,
所以他对亲情没什么可埋怨的。
也许当初之所以不埋怨,是因为亲生父母距离自己很遥远。
但他后来查到了他的身世,找到了他的亲生母亲,还有已经病逝的弟弟。
这时候苏越就不能不对母亲有所埋怨了,亲情总归是来得太晚,也太迟;
如果暮雨还在世,如果这一天暮雨也在,或许暮雨的心情和他将会是一样的。
有点酸,有点沉,也许还夹杂着那么一点恨意和漠然。
但苏越偏偏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方之涵的眼泪,于是刹那间萦绕内心的负面情绪全都烟消云散,心头只剩苦意。
同席吃饭,24年亲情疏离,让这对母子看上去陌生无比。
全程几乎没有言语交流,因为不知道该如何交流,那就闷头吃菜吧!
一杯水出现在他的面前,苏越心头一紧,接过水杯时他抬眸看着方之涵:
夜晚的灯,温柔地洒落在方之涵精致美丽的脸上,她快五十岁了。
却依然美得高高在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那晚,苏越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方之涵的微笑里。
他的母亲不曾知道,当他吃着她亲手做的饭菜,喝着她亲手倒的白开水和红酒。
他的眼睛里不期然开始有了刺鼻的涩意。
——暮雨,我虽怪她,但真好,有生之年我终于找到了我们的亲生母亲。
萧潇走出医院时是凌晨五点,输液瓶里有镇静成分,苏越意识越来越沉,他一遍遍地说:
“潇潇,对不起,对不起……”
她握着他的手,强迫自己微笑:“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凌晨五点的C市长街,凉风乍起,萧潇在冷风里打了一个寒战,仰脸望着泛着鱼肚白的天际。
天要亮了,所有的痛苦终将会在阳光下远离。
这一天,跟昨日没有任何区别。
昨日她挺了下来,今日也亦然。
她给傅寒声打电话,没有打通;她又打电话到傅宅,是佣人接的电话。
说老太太被送进了医院,具体是什么情况,佣人也不清楚。
萧潇打车去医院时,右手手心暴露在了她的面前,手心处传来火辣辣地疼。
那是一道很深的伤痕,自萧潇去医院后,还没来得及处理。
抵达医院,还不到清晨六点。
高彦守在病房外,看到萧潇走来,打起精神想出声时,却见萧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门之隔,萧潇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温月华,傅寒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背对着萧潇。
所以萧潇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温月华的表情她却看到了。
老太太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抖着手擦眼泪……
那眼泪,割碎了萧潇的无波。
站了一会儿,萧潇去见康弘,康弘说老太太突然晕倒,是因为低血糖和伤心过度。
萧潇低头想着那句 “伤心过度”,在寂静无声的院长办公室里,萧潇心里已经不再有疼痛,萦绕在她灵魂最深处的只剩下麻木。
C市,天亮了。
方之涵手机打不通,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但萧潇清楚方之涵的助理一定知道方之涵的下落。
黎世荣给萧潇发来了方之涵助理的电话,同时还有事发别墅幕后户主资料——方之涵。
方之涵在十几年前买下了那块地,并在那里盖了一栋别墅,简单装修后。
只让人每隔几个月过去打扫一下卫生,说是豪宅,还不如说那里只是一栋空宅。
萧潇给方之涵助理打电话,话语简洁:“请转告方童,就说萧潇要见她。”
是“要”,而不是“想”。
萧潇手机是在五分钟之后响起来的,那是一条短信,来自于陌生号码,只标注了地址。
短信是方之涵发来的,她在C市外环路。
一处独家小院,数月前被方之涵高价买下,因为环境清幽,很适合在院子里种花弄草,悠闲度日。
午后,萧潇推开虚掩的院门,客厅门敞开着,那门是方之涵特意为萧潇留的。
萧潇上楼找到方之涵的时候,方之涵正站在书桌后练习毛笔字,手腕上戴着翡翠镯子,色泽光亮,一看就是上等玉料。
察觉萧潇人说话入室,方之涵仅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平静地打了一声招呼:“来了。”
这道声音一如既往的亲切和温柔,萧潇扯了址唇,算是笑了,走到书桌前看方之涵之前写的字:
爱不重不生婆娑,念不一不生净土。
方之涵放下毛笔,示意萧潇就座,那样的平静无波,仿佛她和萧潇只是多日不见的好友故交。
椅前安坐,方之涵倒了一杯水给萧潇,萧潇接过水杯,眸光却凝定在方之涵的脸上,仰起脖子直接喝完了那杯水。
好一个唐家阿妫,单独赴约是勇气,有胆量喝水更是勇气可嘉。
方之涵嘴角含笑,挑眉道:“不怕我下毒?”
“怕。”萧潇声音平稳。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害,更何况是我?”
“儿子?”方之涵笑,她面容是那么美丽,气质是那么华丽,但眼睛里却闪烁着波情汹涌的恨。
“你知道当我第一眼看到苏越,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恨不得直接掐死它。”
萧潇单独赴约,安然喝水,是知道一个女人。
尤其还是一个商界女强人,她可以害人人,但智商绝对不允许她故使重施。
在床照事件上,很显然是徐书赫和方之涵暗中联手,只可惜两人在害人这件事情上产生了歧义。
徐书赫是想毁了萧潇,方之涵却是下了狠手。
萧潇不期然想起余锋的话,苏越过度服食违禁品,不仅会引起苏越性欲亢进,更会为了满足生理需要变得毫无羞耻心。
一个母亲,怎能对自己的儿子下此狠手?
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苏越险些命断黄泉,而这些全是拜方之涵所赐。
萧潇看着她目光平静,却有微光闪烁:“如果暮雨还活着,想必遭遇也会跟苏越一模一样吧?”
“你说呢?”
啪,萧潇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那一巴掌,方之涵没有闪也没有避,她面无表情地接下了那一巴掌。
但她可是方之涵,向来是有仇报仇,直接反手还给萧潇一巴掌。
萧潇被打得脸颊生疼,但她没有多加犹豫,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方之涵的脸上。
这一次方之涵没有还回去,她微笑:“你为此身败名裂,今天大老远跑过来,怎么说,我也应该给你一点福利,所以这一巴掌,我受着。”
萧潇也在微笑:“方之涵,你以为我刚才那两巴掌是为我自己打的吗?
你错了,我是为苏越和暮雨打的,你不配为人母。
我萧潇,就算是被世人耻笑一声,就算被千人辱骂,万人践踏,不过是我午夜梦回时的一声叹息。
你也好,徐书赫也罢,在我眼里不过是两只扬扬得意的小跳蚤,我许你们跳,撒欢尽情地跳,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我萧潇若喊一声痛、求一声饶,我亲自把我头割下来送给你和徐书赫当球踢。”
萧潇说这话时,眉眼间全然是不怒自威的狠绝,此刻的她多像昨日那个粗暴狠戾的傅寒声。
方之涵眸瞳紧缩。
不愧是唐奎仁教出来的女娃,就连要狠也是目光不眨。
“萧潇,我知道你心里积压了太多的疑惑和不解,也知道你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回国是因为你。” 方之酒的声音很轻。
她直直地看着萧潇的眼睛,然后慢慢地向她靠近,“从我获知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你长大,等你长到花朵一般的22岁……
你长得可真慢,慢到唐奎仁死了,萧靖轩也死了。
如果他们还活着,如果让他们看到你现如今这副模样,你说他们该有多肝肠寸断啊!”
萧潇倏地抬头。
她因方之涵的话心头狠狠一瑟,双手握紧,右手掌心鲜血渗出,可她不察疼痛。
除了眉心清冷之外,她极好地控制了即将进发而出的坏情绪:“你和我外公、我父亲有仇?”
“仇深似海。”
方之涵走到窗前,背对着萧潇把窗户打开。
C市这天午后有风,风从窗口灌入,方之涵鸟黑的长发被风吹乱。
她在转身看着萧潇时漆黑的眸光比死水还要冷,冷得萧潇眸子一寸寸地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