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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朵花,他是避居尘世客(1)(1/1)

美国融信委托方是一位中年女人,她叫方之涵,虽然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

但据周毅调查,融信老太太很信任方之涵,方之涵在过去很多年里。

除了照顾老太太的日常起居,陪护老太太在各国游走之外,更是融信发展成现如今规模的幕后大功臣。

那是傅寒声第一次见方之涵,穿绸缎旗袍,风姿绰约,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博达和融信的会面时间是晚上6:30。

浅谈之后,傅寒声作为东道主,把晚宴场所订在了楽府。

楽府是博达宴请贵宾或是合作方的重要场所,里面陈设远比凯悦酒店还要气派辉煌,同时在楽府出入往来的宾客,也多是各行各业的领头人。

傅寒声选在这个地方,是对合作意向的重视,但方之涵却在楽府这个地方遭遇了小尴尬。

她倒也不避讳,也不装糊涂,驻足楽府的牌匾之下,方之涵指着那个 “楽”字,回头看着她的下属问:“有谁知道这个字念什么?”

融信几位高层纷纷盯着牌匾看,然后笑着摇头说不识,有人胡乱猜测,“楽”是生僻字。

于是猜测字音,说跟 “乐”的繁体字比较相像,该不会是念“yue”,或是念“下le ”吧?

博达高层适时发出善意的微笑,气氛倒也融洽。

方之涵又转眸看着傅寒声,笑意微微:“傅董,您倒是说说,这个字该怎么念?”

楽府外悬挂着两盏中式宫灯,光影划过傅寒声的眉眼,氤氲了日间冷肃,平添了几分平和。

他扫了一眼众人,复又把日光落在方之涵的脸上,笑着解释:“楽字,吉同 ‘乐’,念yue, 或是le都可以。

但出入这里的宾客习惯发yue音,所以很多人通常会叫它楽 (yue)府。

方之涵会意点头,这楽府,设计采用古典风格,既然是古意,选用生僻字“楽”,也合适,至于——

“乐”的繁体字是 “樂”,傅寒声为什么要舍 “樂”,采用“楽”呢?

方之涵想,或许她是知道的。

她和傅寒声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一路浅聊,认知不深,方之涵除了摸不准傅寒声的脾气之外。

却多少对他的性情有了些微了解,比如说傅寒声这人不按常理出牌,

凡事另辟蹊径,偏爱标新立异,这也是他选用楽府最重要的原因吧!

方之涵又看了一眼楽府的牌匾,眉眼间尽是笑意,活跃气氛道:

“傅董当初之所以取这样的名字,大概是有陶渊明之志,《桃花源记》里,不是有一句话叫‘怡然自乐‘吗?”

“倒也不尽然。”傅寒声薄唇微动,不紧不慢地道,“《论语,学而》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在楽府宴请贵客,主宾尽欢,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方之涵抿唇笑,这位傅先生倒是拥有一副好口才,适才话语浅薄,却倒是性格寡谈罢了。

“请。”傅寒声笑意不减,示意方之涵一行人内。

博达同融信按触,并对融信业务进行沟通,虽是初次接洽,无疑“楽府” 两个字打破了双方的顾忌和试探。

到了晚宴正式开席时,双方成员己在餐桌上两两相谈甚欢。

方之涵常年不回国,但对C市经济颇为关注,席间请教傅寒声,不知不觉间仅是用餐就花费了两个小时左右。

话题没谈完,又是一群人紧接着转战茶酒吧继续聊。

茶酒吧位于楽府西南角,前往茶酒吧的路上,夜风袭来,吹起一行人的大衣衣袂。

傅寒声开口询问方之涵,谈及融信老太太和方之涵亲如母女,也曾有意将融信交给方之涵,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方之涵不愿接手融信?

方之涵笑着说:“我年轻时颇受老太太恩惠,这些年一直守着她,也只为不舍。

老太太确实有意将融信交给我,但我志 不在经商,更何况我为老太太,为融信已经耗费了三十几年青春。

未来的日子实在是不愿再为融信活,倒是想为自己好好地活一次。”

少有人能够在名利诱惑下保持高度清醒,方之涵能够在安逸中急流勇退,倒也令人佩服。

傅寒声不期然想起了萧潇,面对名利诱惑,她的心境倒是和方之涵颇为相似。

他这么想着,也不知道她脚伤怎么样了,前不久给她打过电话,她当时正在吃晚餐,总不能在用餐时间问她脚伤问题吧?

于是浅谈几句家常,她沉默了 几秒,突然来了一句:“今天C市变天了。”

“嗯。”C市确实是变天了,市民都知道,这话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大概他太过随意的反应不在她的预期之内,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变天了。”

这一次他笑了,却装作不知她话语间隐藏的意思,只是重复她的话:“嗯,变天了。”

他这么“迟钝”,势必会激发她的沉默。

果不其然,萧潇道了声 “挂了”,通话就真的被她给挂断了。

她不知,他拿着手机笑得有多心潮涌动。

她是否在间接告诉他,C市变天,他在外面理应注意保暖,别回头感冒了?

不过是一句体贴话而已,依她的性子,是很难说出口的。

但无妨,那句重复的“变天了”,已让他体会到了烟花人间,那是家的味道。

这夜,萧潇右脚受着伤,傅寒声本不该离开山水居,纵使因为公事,也该在宴会结束之后。

寻借口赶回山水居,但撇下几位融信高层,实在不是一件很光鲜的事。

抵达茶酒吧。

茶谈,酒谈,博达高层不吸烟,并不代表融信高层也没人吸烟,毕竟是客,周毅坐在一旁也不便说些什么。

再看傅先生,他的注意力似是不在这里,只是在跟方之涵讲话,声线极富吸引力,他跟方之涵谈金融,谈C市近几年的市场变迁,方之涵听得人神。

这一谈,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等双方离开茶酒吧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左右了。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方之涵眼望前路,对傅寒声笑道:“回国之前,我听熟人谈起傅先生,说您不管出入任何场合,常常是烟不离手。”

傅寒声道:“少年不学好,十几岁就开始抽烟,这么多年过去,烟癮难免会比较重。”

“今晚不见您抽烟。”方之涵笑睇他一眼。

傅寒声并不避讳:“我正在戒烟。”

方之涵微愣,感慨;道:“这么多年的烟瘾,可不好戒。

傅寒声笑了笑:“确实是不好戒。”

关于傅寒声的新绯闻,方之涵今天早晨也看到了晨报。

在她看来,男子戒烟,若不是为了身体着想,很有可能是为了女人。

是那个新任绯闻女友?

若是,为了帮融信找到一个好归宿,更为了顺利签约博达,她有必要笼络一下傅寒声重视的女人。

停车场到了,一群人有序止步,风吹乱了方之涵的长发,她看着傅寒声笑着打趣:“祝您戒烟成功。”

傅寒声背着手,嘴角笑容微不可见:“借您吉言。”

方之涵道了声“改日再叙”,两人简单握手后,方之涵上了车,隔着车窗跟傅寒声和博达成员挥手告别。

傅寒声穿着黑大衣在风中站着,目送融信车辆缓缓驶离楽府。

在博达高层看来,他们傅先生一晚上都沉着从容,就连目送融信车队离开也是淡定自若,但……

就在融信车队消失在众人视线后的第一秒,傅先生的笑容收敛了,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不易察觉地皱了眉,紧跟着快速转身,大步朝座驾走去的同时,大手一挥,吩咐众人道:“散了。”

回到山水居已经临近深夜十二点,那个时间段,萧潇正在睡梦中,室温调得比较高,许是觉得有些热。

所以大半个被子被她压在了身下,肿胀的右脚就那么暴露在了被子外。

傅寒声站在床畔,先是查看了一下她的右脚,这才掀开被子,弯腰把她抱起来,总不能让她压着被子睡上一宿吧?

他动作轻,但她还是醒了。

初醒,她看着傅寒声有些迷糊,似是分不清他是谁,也分不清她究竟身处在哪个空间里。

她这样的眼神,令傅寒声不喜,但他的眸子是柔和的: “压着被子了,我们换个位置再睡。”

此时,他已抱起她,萧潇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那声“嗯”,声音很低,也很模糊,更像是梦中呢喃,以至于傅寒声帮她调整好睡姿时,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柔软。

他在床边坐下,拉过被子重新帮她盖住,她没睁眼,却低低地启唇问他:“外面下雨吗?”

“没有。”C市今天格外的冷,天气也是阴的,下雨是一定的.无非是时间早晚罢了。

她睡意朦胧地跟他说着话:“C市下过雪吗?”

“近几十年没有下过雪。”顿了一下,傅基声向,“喜欢下雪天?”

萧潇淡淡地说:“我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C市下雪了,偏巧你回来,所以随口问问。”

傅寒声不作声,片刻后,萧潇察觉他把手探进了被子里,摸到她的指尖后,极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有些凉,萧潇任他握着,眼睛虽闭着,睡意却冲淡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这才听他再次开回:“热疗效果还好吗?”

“好。”

傅寒声没有问她疼不疼,想必就算是问了,依她倔强的性子,也定是不会说实话。

被窝里,萧潇的手很温暖,傅寒声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这种温暖,这只能说明他的手是凉的。

打算抽手出来时,萧潇的手动了动,紧了紧他的手:“再暖一会儿。”

傅寒声的呼吸窒了窒,这短短五个字,让他眼眸有些湿了,是谁说他妻子冷血无心?

身为女人最能打动人心的就是温柔,不动声色的温柔,落落大方,不矫揉造作。

被窝里的纤纤玉手,无声理解着他的晚归,洞察着他的疲惫,她只需这么轻轻一握,不仅诠释了她的知冷知热,更加抚慰了他的满心触动。

凌晨,萧潇睡着了,她没有梦见任何人,反倒是傅寒声,他梦到了萧慕雨。

2007年入夏南京,他在病房里见到了萧慕雨,他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绿意盎然的树木,声音很低,似是轻叹:

“柏拉图说,我以为小马不过论海,是因为小鸟没有过沧海的勇气,十年以后我才发现,不是小马 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说到这里,他转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萧慕雨,目光暮凉,他问:“这种无望,你懂吗?”

萧慕雨不舍萧潇,心力交瘁地存活着,对萧潇以后的 “生”,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你安心离开吧,如果她翅膀还在,我在吃沧海那头等她;

如果她折断了翅膀,我带她,飞过沧海。”

没有人知道:2005年,傅寒声奔波南京,他从念念不忘,逐渐奔赴无望;

从情难自制,再到放手舍弃,心路历程充满了动荡和自嘲变迁。

2006年,人生刚刚迈进30岁大关的他,却觉得精神上的寂寞,足以杀死一个人。

2007年,傅寒声跟温月华首次提起结婚对象萧潇,温月华长久沉默,最后她问儿子:“你爱萧潇吗?”

这个问题,傅寒声不会回答,也许他终其一生也不会回答。

懂的人迟早会懂,不懂的人何必着急诉说。

周二下午,萧潇要回C大拿课本和相关论文资料,送她去学校的人是高彦。

傅寒声很忙,一上午手机铃声不断,吃罢午饭,把她抱上车之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让车暂停一下。

返身回去,片刻后再出来,手里已是了一双手套。

他在车外站着,弯腰探进后车厢帮萧潇戴上手套,方才拍了拍她的肩,话语简洁:“去吧!”

被手套包裹的手指很温暖,汽车驶离,她透过车镜看着站在原地越来越远的他,不易察觉地握紧了那只手拐。

那是一只做工考究的手拐,是傅寒声为她准备的,没有轮椅随行,他用一只手拐成全了她的尊严,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她不良于行。

庭院里,曾瑜见汽车渐渐消失,转眸看着傅寒声,迟疑道:“要不我也去学校吧!太太右脚走路,怎么受得了?”

傅寒声抿了抿唇,没有回应曾瑜的话,只是背着手进屋了。

曾瑜如果这时候跟着萧潇进出学校,C大校园怕是会因她而大乱。

曝光这事不宜大范围,小范围即可……

报纸上刊登的图片,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泄露了他和萧潇的关系,萧潇舍友之前见过曾瑜,她们此刻尚未察觉,并不代表以后也未能察觉。

关于这一点,萧潇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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