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民国苦夏12（1/1）

男人拿着一本圣经从告解室里走了出来，面对墙上的耶稣，并拢右手，用中指往自己的额心、前胸左肩窝右肩窝点了点，神情认真诚心诚意，心中默念：因父及……长眼睛的话，赶紧带着你的儿子们滚回你们的国家！嗯，顺便把你们的狗也带走。

默念完后，男人自然地双手合十，嘴角噙着笑，恶意满满地盯着墙上的耶稣架，“阿门。”

憨子看到自家少爷从教堂里面出来，打开了车门，等傅斯年坐上了车，自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二少爷那张将上海滩万千少女迷的神魂颠倒的脸，有些不解，“二少爷，您这每个周末都来教堂，可咱们傅家不是信的佛吗？”

傅斯年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慢条斯理地将手套脱下，放在了《圣经》的上面，闻言，他笑了笑，“咱们傅家可不信佛，信佛的是咱们家老夫人，我和我哥谁也不信。”

“那您去教堂——”去玩的吗？

教堂外，穿着黑色裙子的修女跟一身洋装的少女交谈，两人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傅斯年看到这一幕冷笑一声，淡淡说道：“这不是赶时髦吗？一起谈生意的好几个信基督的，我凑个热闹。”

“哦，”憨子没有注意到自家少爷的情绪，“二少爷，莫氏商行现在的东家找人递了话过来，想见您一面。”

“哦？有说做什么要见我吗？”

“好像是想把商行卖给我们华昇。”

傅斯年对莫氏商行还是挺有印象的，昔日还没有他们华昇商行的时候，莫氏商行和永新商行齐名，是老字号的商行了，可惜在莫行远病入膏肓以后，莫氏商行就一直往下坡路走，没想到这才几年，莫行远的儿子就要把祖业给卖了。

一头雄狮怎么会生了只病猫？

心里如此感叹，也便说了出声。

司机听到这话，开口说道：“少爷，我知道点他们家的事，我堂伯以前在莫宅当过差，据说啊，现在莫家的当家主母，莫氏，曾经只是莫氏商行去世的老东家的姨太太，后来才被扶正的，听说莫老东家以前还有个儿子，机敏伶俐，从小就跟普通的娃娃不一样，莫老东家很喜欢这个儿子，可惜不知道怎么失踪了，现在当家的这个啊，像如今的莫氏。”

说到这司机忍不住叹气，这世家大宅里，最多污糟，运气好那个大少爷顶多是被拐了，还有条活路，运气不好，就不知道是在哪棵树底下。

不仅仅是司机想到了这点，憨子跟傅斯年也想到了。

不过憨子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莫氏商行现在的东家莫志豪就是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少爷，还自诩清高看不起咱们商人一身铜臭味，明明自家也是开商行的。

莫志豪最近认识了一个留洋回来的女记者，要跟他老婆离婚，他老婆娘家以前是当官的，有点家底，他老婆有两个哥哥，知道这事，打到他们家，让他们把嫁妆全部还回来，才答应离婚，否则就去找那个女记者。

听说那莫志豪在外面留洋的时候，所有的花销都是花的他老婆的嫁妆，出去跟那个女记者约会，花的也是他老婆的嫁妆，这会儿他老婆娘家要他还钱，莫氏商行目前的资金都被货给套住了，没有现钱，莫志豪又是个没用的，才想着把商行卖了，换钱还给林家。”

他们上海滩的公子哥随处可见，家里有贤妻，外面彩旗飘飘，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对于这种花女人的钱在外面找女人的男人，他们向来最看不起。

傅斯年对莫志豪的私生活没有什么兴趣，他在乎的是莫氏商行的价值，“先拒了，看他们的反应，这几天探一探莫氏的底细，一个星期后如果他们还想跟我们谈就答应跟他们见一面。”

莫志豪想卖莫氏商行，但莫行远死了，莫家还有别人，如果要卖商行，莫志豪一个人可做不了主。

“好，等会我就找人去查，少爷，夫人让你做完礼拜去华芳餐厅，我们现在去吗？”

傅斯年叹了口气，“去吧。”

……

从餐厅的正门进去之后，红色菱形的地砖充满了复古的风味，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了悦耳的响声，修长的-手指敲打在黑白琴键上，悠扬的琴声在餐厅里响起，华丽的装修一看在里面的消费就不低，穿过正厅又别有一番天地。

映入眼帘的是满园子的鲜花，园子里面欧式餐桌缀着红色的蔷薇，浪漫又优雅。

“关姨，您说要给我介绍一个人，是谁啊？”女孩穿着杏色的夏季洋装，头顶戴着礼帽形状的发饰，面容精致，皮肤吹弹可破，嘴唇殷红。

关少容是一个优雅的老太太，身上穿着绿色的旗袍，搭了条小披肩，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圆润有光泽，品相极好，怀里还抱着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猫。

听到女孩的话，关少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姿态优雅，看了眼不远处房顶的座钟，“不急，应该在路上了。”

女孩笑了起来，笑容甜美可人，“关姨，您到底要给我介绍谁啊？”

戚佩歆心里多少也有数，她这个年纪，要给她介绍人，肯定是什么青年才俊，而关姨身边的青年才俊首当其冲的就是关姨的两个优秀的儿子了。

她也听说过关姨两个儿子的一些事情。

长子傅灼年年纪轻轻撑起了整个家，把华昇商行发展到如今的模样，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就连她爹地都对肚子痛称赞有加，次子傅斯年性子放荡不羁，但对于和人谈判做生意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更为随性，有时不计后果，让人摸不准主意。

比起跟傅斯年谈生意，大多人更喜欢跟傅灼年谈，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凭自己喜好做事，难缠的很。

不知道关姨要介绍的是傅灼年还是傅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