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0）炸锅（1/1）
入夜以后，天气更加寒冷，几个乞丐升起一堆篝火，烤了胡饼来吃。
裴先己折腾了一天，又受到惊吓，此时又累又饿，忍不住对乞丐们说道：“喂，给我个胡饼吃！”
几个乞丐谈笑吃喝，宛若没有听到。
裴先己又叫道：“给我个胡饼！”
一个乞丐冷冷说道：“一点礼节都没有，我们都叫‘喂’吗？”
裴先己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各位大爷，给我张胡饼。”
“嘿嘿，胡饼是我们这些要饭化子吃的，你平时都是山珍海味，怎么能吃的下胡饼？”
“我原来是吃不下，但是今天饿得狠了，能吃得下。”
“光吃胡饼多难吃，要不要再给你来个烤羊腿？”
“当然要，当然...”，裴先己两眼放光，但他也突然明白这只不过是乞丐们的调侃，连忙又住了口。
“这胡饼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乃是大爷们花钱买来的。”
“我给钱！我给钱！”裴先己边说边去身上摸索，可他这种纨绔子弟身上哪会带钱，平时都是仆僮们给算账，有时就直接抢。
裴先己摸了个空，嗫嚅道：“我先欠着，回家后定会给你们...”
“我怎么知道你回去以后给不给？万一你要赖账呢？”
“我不赖账！肯定不会赖账！”
“一个胡饼一贯钱，你自己记着啊！”一个乞丐把一张胡饼抛到了裴先己怀中。
裴先己抓起胡饼狼吞虎咽，心想一个胡饼才一贯钱，这些乞丐倒是没有糊弄我...
这个裴先己从小被惯大，对钱根本没概念。
吃了一个胡饼后还是有些饥饿，但是看到乞丐们都呼呼大睡，不好意思再要，也靠在墙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只听得两个乞丐在说话，一个乞丐小声问道：“你吃过人肉吗？”
另一个答道：“当然吃过，人肉最好吃了，尤其那些长得肥肥的人肉...”边说边吧嗒嘴。
“我看这个胖子就不错，身上都是油，肯定很香！”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肚子那么大，割下一块儿来烤着吃肯定好吃！”
裴先己顿时睡意全无，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我觉得腿上的肉好吃，肚子上的太肥了，不如割大腿上的肉！”
“还是肚子上的肉好吃，割肚子！”
“腿上的肉好吃，割大腿！”
两个人不断争论，最后决定从肚子上割一块儿肉，再从大腿上割一块儿肉。
裴先己听得胆颤心惊，刚想偷偷溜出门口，却发现手上、腿上被绑了绳子。
然后两人又争论是烤着吃还是煮着吃，争论半天决定不了。一个说道：“光是争论没用，先把刀磨快了再说。”
然后听得一人抽出刀子来，咣啷一声掉在地上。
裴先己尖声大叫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忽觉肚子上一凉，以为刀子割了上来，顿时惊吓的晕了过去。
等裴先己醒过来，却听得乞丐们都在呼呼大睡，难道是自己做了恶梦？
不过裴先己这个原来一沾枕头就打呼噜的家伙再也睡不着，一直睁眼到了天亮。
忽听门外有人叫道：“《论语》拿来了，谁要读书？”
是夜，裴府中已经炸了锅。
王氏原想瞒着裴延，等把裴先己找回来万事大吉。谁知到天黑还没有任何消息，不得已告诉了裴延。
裴延顿时心惊不已，这可是独苗，千万不能出问题。但他可不同于王氏那样头脑简单，一听就知道这其中有古怪。
把当天去的仆僮们叫来，一顿逼问之后，仆僮说出了今天上午在士子论坛打砸的事情。
裴延也是听说过士子论坛的，知道这个地方在文人中影响很大，如今被自己的儿子打砸破坏，说不定自己要遭到弹劾，既使不丢官自己的名声也完了。
再一个那士子论坛的主人是吴关，也有很大影响力，和杨贵妃与万春公主都有联系，裴延作为通事舍人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由扼腕长叹道：“完了！完了！经常对你说惯子如杀子，你不听，如今闯下大祸了！”
那王氏颇为泼辣，不服气说道：“郎君有什么好怕的，你裴氏家族和我王氏家族联合起来有什么事情办不到？到底是谁把孩子掳走了？”
“我看这件事必然和吴关有牵连，一般乞丐怎么有这样的胆量，从这些人的手法来看是有预谋的，非常熟练，分工明确。肯定是有人假扮乞丐把儿子劫走了。”
“原来如此，今天让那万年县县令杨德抓了几个乞丐拷打一番，什么也没问出来。定是那吴关干的好事，不如再让杨德把吴关抓起来，逼他放人！”
唐代长安城分为长安县和万年县，相当于现在的“区”，县令都是五品官职。其上负责整个长安城的是京兆府。万年县管辖长安城东半部分，东市便位于其中。
“不可如此，此事牵连甚多，又无确凿证据，怎么能随意抓人，再说那吴关也授有致果校尉之职，不可轻举妄动。”
“那己儿怎么办？一想到他在贼人手里我就寝食难安...”王氏忍不住哽咽起来。
“娘子莫急，己儿不会有事的，待我明日一早去见吴关，探明情况，赔偿打砸损失，己儿定会平安归来。”
“什么？赔偿损失？一个破院子砸便砸了！有甚可赔的？就是砸了院子他也不能把我儿绑走啊！”
“胡说！”裴延甩了甩袖子，“要不是他去打砸，怎会出现此等事情？”
裴延为官也算清正廉洁，但是对他这个胡搅蛮缠的娘子一直没有办法。
王氏坐卧不安，问道：“你说己儿不会出事吧？”
裴延沉思良久，说道：“不会有事的，如果贼人想伤他性命，当场就会杀了他，不必大动干戈把他掳走。”
王氏听了裴延的说法总是不放心，等裴延睡下后，叫了几个仆僮丫鬟，直奔万年县县令杨德家中，要求他立即把吴关抓起来。
杨德早年颇受王氏家族资助，连这万年县的县令之职都是在王氏家族的鼎力支持下得来的，听了王氏要求，颇为踌躇。
能在京城混上一官半职的，都是人精，怎么能不知其中利害？奈何王氏不断催逼，又用王氏家族的势力威胁，杨德这才带上一班不良人，连夜赶往士子论坛之处捉拿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