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守卫(一)(1/1)
雨,又一场雨,京狸从屋内出来带了把伞,到前庭后伸手感受了一下雨水的温度。好像从某一场雨水过后安平市的天气便转眼变凉,京狸还没反应过来,夏天便早早地没了踪影,转而是过一场雨便冷一些的天气提醒她秋天到了。在昙华宗内,因为整个地界灵气盈余的缘由,气候非常稳定,一年四季几无区别,气温阳光雨水都柔和而稳定。也因此在山上不太会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好像他们修道者的时间,是没有尽头的一般。说起来她穿越过去的另一个世界,她所居住的城镇和昙华宗倒也蛮像的,怪不得像自己这么懒得动弹的人,那时总有想去另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去生活的想法。
眼见京狸府邸的大门开了,安年适时装死,使了个障眼法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不堪。京狸推门时感觉自己疑似撞到了什么东西,不应该呀,已经跟城里居民约定过了,如果有什么心意谢礼,每月十五放偏门就行了,不然每天堆在那看着也怪不合适的。京狸就开了个她可以通过的门缝,刚踏出门就看见了一个少年人伤痕累累地晕在她门口,即便少年灰头土脸,衣衫褴褛,京狸也能看得出少年的模样万分惊艳。她在原地驻足了不到五秒,迈开腿跨过安年便走了。很好看的少年,相信人来人往的路口会有人救他的。
仔细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够多了,这个时候门口刚好就躺着一个超级大礼包,实在是太像个陷阱了,谁捡谁傻子。再说,长得好看的人她是喜欢,不过,这些人大概率跟她都是两个世界的,看看山上那群人还有陆恣就知道了,经过上次绑票的事件,原来她很感兴趣的南风馆,现在她连路过都谢谢不约了,更何况这种上门碰瓷的。她走了一段,想了想,还是施了个法把他扔到了医馆门口,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她觉得她这么做应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再要求些什么就不礼貌了啊。
······不应该啊,安年整一个大震惊,一个对南风馆有兴趣的女人,对他看都不多看两眼。不是他自恋,实在是他这副皮囊的条件确实也算优渥,借着这副皮囊,男女事上他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众星捧月的地位。当然,他也不是说全凭着自己的皮囊才觉得京狸一定会捡他回去。主要是因为京狸下山以来的行动无一不正面说明了她不太见得了别人受苦,无时无刻不秉持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的原则。好吧,她确实也不是没帮自己,帮忙把假装晕倒的自己送到了医馆门口。有同情心,但不多。毕竟不是真的人。没事儿,反正他还有备案,等会儿他换个方法碰瓷,可能京狸不喜欢同龄的,听说姐弟文学最近很流行,安年很快造出了个小少年的幻象,跟在京狸身后伺机而动。
京狸一大早上出来可不是为了工作,工作嘛,工作可累了,哪能一天到晚工作,回想起上个时空当社畜受的苦,她如今可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乐,她不仅感觉自己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公款消费的公务员,还感觉自己是个自主创业的小老板,那小钱钱啊根本不缺,那待遇呀,不可谓不香,那大宅子啊,不可谓不好看。她现在有房有车(霞姻小破驴怎么不算车呢,还能飞呢),妥妥的人生赢家,生活直奔中产,谁见了不说一声羡慕。这不,这清早出来是她觉得家里的床还睡得不够美,她在安平市的湖边租了条游船,这几天没事就到船上烧烧小酒,吃吃小点心,游湖赏景做公务,累了就倚在绮罗软帐里眯会儿眼,湖边还有艺妓时不时弹个小曲,再稍微用灵力控制一下船摇晃的幅度,跟婴儿搁摇篮里似的,那个美的哟。温了口酒,京狸裹上软被,躺着翻了个身继续睡个回笼觉,等到湖畔响起筝声,也就到了早市开始热闹的时候,作为她的天然闹钟来使。这些天因为昙华宗秘境即将开放的事,市里热闹了许多,修道者来看秘境,有人来看修道者,一引流加上她的宅邸地理位置,她神识一放,那根本就吵得人不得清净,所以她才有了这么一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如今下山不辟谷,出恭还得上岸回家,确实还是麻烦。要是可能她真想在城里引进下水道系统,设置一些公共卫生间。唉,这么多人都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整天的怎么都尽想着怎么享受,京狸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
京狸隐隐感到脑子“嗡嗡”的,慢慢转醒耳边传来的不是悠扬的古乐,而是嘈杂的人声。人声倒也罢了,偏偏不是平常的早市叫卖讨价还价之类的声音,而是出了事故后人群的惊闹声。京狸拉开帐幕,远远瞧见湖边围着一大群人,穿着官府的官差才到场,列队疏散都还没排开。刚好在眼皮子底下,京狸唤出霞姻也打算去凑个热闹。
既然是看戏京狸当然是不打算出手的,她隐了身形在民众中,乖乖当个围观群众。也没啥好问,一看就知道,十几个艺妓被泡发成了水尸,整整齐齐地在湖边躺板板,每个人都一脸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鬼怪。京狸感觉她们十有八九是碰上水鬼了,可是这一带根本没有什么水鬼,安平市居民出门人手几张她画的符咒,声色场所的工作人员她还给的更多,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而且她这几天都在泛舟游湖,不应该水里有这种恶鬼她一点都没觉察吧。那也就只有一种解释了,有人驱鬼害死了她们。不可能是安平市居民。京狸的脸色有点难看,不是居民,那就只能是这些天来的修道者。他们来她本来是指望他们能够多镇一镇城里妖邪,不是指望他们来添乱的。不管这些人目的是什么,滥杀无辜难道他们不怕天道责罚吗。
仵作验完尸后摇了摇头,侧身对巡捕说了几句,他们互相商讨了几句,几个巡捕听完愣愣地看着湖面,除了雨水打发出的涟漪,一切都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安平市巡捕有时候会觉得挺绝望的,在这个邪祟横行的地方,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全部都是外化的,城里只靠常识能够推断的案件九牛一毛,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要面对这种无力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危害,就算知道靠他们常人的手段解决的也寥寥无几。尽管在第一宗门昙华宗脚下,在京都委任郑州做县令之前,安平市都只能算一个残破不堪的小城镇,连大点的村都比不上,后来郑州通过经济手段让安平市扩张到今天的规模,买一些真假难辨的符咒给居民求一求心理安慰,依靠自身的人脉打通昙华宗部分的关系,使得他们可以偶尔下山来做一做慈善,但这并没有解决安平市本身邪祟横行,无人可用的问题。转机是在京狸下山以后,她无偿给出了无数的法宝,归集教导他们基本的应对方法,但对于无法使用任何灵力的人来说,别说保家卫国,连基本的探案纠察都寸步难行。偶尔他们会想这整个安平市中,他们巡捕真的有存在的意义吗,他们太过无力,也太过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