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弥留之际（1/1）
再次来到外公家的门前，韩婉伊恍若站在梦境之中。
上一次她来这里时，还只是个孩子，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她现在依旧保留着当时离开时外公送给自己的笔盒。
打开笔盒时，她意外的发现外公还贴心了写了很多激励自己的话，用不同的可爱的颜色定制在盒子上面。
她一直在小心翼翼的使用这个笔盒，也一直在感受着它的激励。
韩婉伊站在老爷子床前，看着依旧在沉睡的外公。
他和记忆中的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也爬满了岁月的痕迹，他似乎比之前小了很多，躺在床上似乎像是枯萎的被晒干了水分的枯草。
“爷爷当时去国外是因为身体原因，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寻找最先进的医疗技术来维持也爷爷的生命，勉强坚持了这么久，这次回来是他的心愿，大概是想要看看泉凌和你。”
张禹岑站在韩婉伊的身边说道。
“泉凌今天下午会到。”
“医生说，估计就这两天了。”
他沉痛的说出这些之后，就不再说话。
韩婉伊怔怔地看着床上的老人，有些晃不过神来。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来的太突然了，本来一直没见到，她就在心中幻想外公身体一直都很好。
可是，现在他真实地躺在自己面前，而且自己还刚刚知道他的生命正如沙漏般在自己的眼前流逝，而她却无可奈何。
悲伤的情绪在房间中蔓延。
下午，肖泉凌赶到的时候，韩婉伊正窝在沙发上看一本小书，是她随手在书架上拿下来的漫画。
她的心情有些紧绷，实在安心不下来。
门铃刚响了两声，韩婉伊就从沙发上跳起去开门，入眼是很久未见的肖泉凌。
“肖……”
韩婉伊激动的声音在看到他身边的女孩子时戛然而止，随即低落的说了一声，“你回来了。”
她急切而期待的心情被这一变故瞬间破坏，心从晴朗变成乌云密布。
韩婉伊挪了挪身子，让出位置让他们进来。
肖泉凌只是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就快步朝外公房间走去。
那个漂亮女孩子路过她时善意的对她笑了笑，没说话也跟着肖泉凌离开。
韩婉伊站在门口看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是灌满了苦水，又酸又涩。
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肖哥哥了。
这个女孩子是肖哥哥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孩子。
整理好心情，韩婉伊关上门跟着他们一起走进房间。
外公已经转醒，正握着肖泉凌的手说些什么。
肖泉凌一直的点头，眼中明显已经有了泪光。
韩婉伊走上前，走到那个女孩的身后站着看着他们。
“婉，”老人似乎是注意到了韩婉伊，浑浊的眼睛微微扬起看着韩婉伊，对着韩婉伊叫道。
韩婉伊慌忙上前蹲在床边，也跟着肖泉凌一样握住外公的手臂，“外公，我在。”
“呵呵，”床上的老人刚微弱的笑了两声，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韩婉伊揪心的看着他因为咳嗽太过重，整个身体都剧烈晃动。手下的胳膊凉凉的，像是被抽去了身体下的活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韩婉伊已经泪流满面。
眼泪模糊了双眼，害她根本就看不清老人的身形和脸庞。
“哭什么？”
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后又无力的垂下去。
“外公，我不哭。”韩婉伊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你要快些好起来。”
“婉伊呀，你长大了。感谢你。”老人断断续续的说着，“你答应我的事情你做到了。”
“感谢你。”老人陷入无意识的重复状态中，韩婉伊拉着他的手哭的不能自已。
“韩婉伊，忍着，别哭。”肖泉凌在一旁说着，没看韩婉伊。
张禹岑和他的父母都齐刷刷赶了回来，还有几位亲属站满了整个房间。
牙齿狠狠的咬着嘴唇，韩婉伊担心一不小心眼泪就会再次失控。
她的心如同在悬崖漂浮，剧烈跳动，不由自己的身体控制。
周围一片寂静，她仿佛感知到什么，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整颗心脏都跳出心口，被一旁的肖泉凌搂在怀里。
“韩婉伊，”肖泉凌紧紧的抱着她站起来，退到一边，让其他亲属近前来。
“韩婉伊，我在。”
感觉到肖泉凌紧实的怀抱，还有围在自己腰上的滚烫的热度，韩婉伊才觉得自己始终不安定的心得到救赎。
“肖哥哥，外公他……”
韩婉伊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老人对着肖泉凌说道。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肖泉凌更重的抱着韩婉伊，安抚着她。
葬礼举行的很隆重。
作为张家的长辈，不少家族的亲属以及商界的亲友都来祭奠这位传奇老人。
韩婉伊穿着黑色衣服站着听外公年轻时的丰功伟绩，脑子里想的却是很多年前，在一个雪停的下午，他坐在轮椅上，看着远处那个丑丑雪人对着她说，“婉伊呀，你这个雪人堆的不错，有进步。”
还有在自己离开时，他一直到自己转弯都在挥着的手。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随风飘散了。
韩婉伊这时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死亡是种什么样的东西，这位可爱的老人永远的离开了，再也没法和他说话，再也无法触摸到他的手。
终其余生，不管她怎么回想，都不可能再见到了，是永远的失去了，就像那时候的爸爸妈妈。
只存留在她的记忆中，只是，好像现在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到他们了。
前面一排站的是肖泉凌和那个女孩子，她到葬礼介绍时才知道她的名字叫田琳琳，和张家关系不错，有商务上的往来。
他们站在一起莫名的和谐，气质上的某些东西不谋而合，韩婉伊知道，那是种就算她和肖泉凌一起长大也无法拥有的，或许是由内而外的自信吧。
葬礼最后天上下起了小雨，沉闷的天气灰沉沉的，带着清凉的压抑感，韩婉伊看着肖泉凌帮忙那个女孩拉起衣服上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温柔又体贴。
她这时才想起来外公说的，让她陪他一辈子，那怎么可能呢？她是妹妹呀，妹妹可以陪他长大，却不可以陪他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