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好好活着(1/1)
阿鸳说起这些往事,又恨又气,气过之后又只剩无奈和悲伤。
“我们几个当年贴身服侍公主的丫鬟知道真相,可不等我们行动,一场大火烧到了我们当时被关押的宫殿,我如果不是天生心脏在右侧,当时呈现假死状态,恐怕如今这些往事也会被掩埋。”
她看着天空,似乎在看着已经亡故的公主,叹息道:“我曾经也想过要为公主复仇,可是当我把消息传回周国王室后,遭到的却是追杀。”
阿鸳露出嘲讽的笑,“我的国家抛弃我,我的亲人嫌弃我,如果不是辉哥,我早就死了。”
宋辉听到此处,安抚地拍了拍阿鸳的肩膀。
阿鸳情绪冷静后,重新看向纪君卿。
“殿下,我不知道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我想您能出现在这儿,说明您和皇后之间恐怕已经有了嫌隙,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劝您去复仇的,因为我知道,公主殿下她只希望您能够好好活着,只要您好好活着,就足够了。”
活着,好像很简单,只需要填饱肚子会呼吸就好,又好像很难,要背负着山一样沉重的压力,选择继续活下去。
纪君卿沉默,他没有立即应答阿鸳的话,可能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他回想起在自己发现自己并非太后亲生之前,他那时总会问自己一个问题——太后到底爱他吗?
有时候他觉得太后是爱他的,因为给了他很多尊荣,甚至娇惯,当然后来他明白那是捧杀,捧杀捧杀,要先捧才能杀。
不过当他知道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后,纪君卿就不会再为难自己去想太后的事了,他又被新的问题困扰——生母为何要抛弃他?
时至今日,所有谜团解开,纪君卿才发现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欺骗中,生母从来没有抛弃他,他一直被母亲爱着。
“抱歉。”纪君卿终于开口了,他看着阿鸳,坚定又执着地说:“母亲当年为了保护我甘愿赴死,身为母亲的儿子,我理应为她讨一个公道。”
阿鸳看着纪君卿,片刻后缓缓笑了。
“你说话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公主,当你们决定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譬如当年公主决定只身赴死,譬如纪君卿决定为母复仇。
阿鸳沉默了一阵,看了看纪君卿,像是终于做下什么决定。
她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双手递到纪君卿面前。
“你知道当年皇后为何一定要杀掉公主么?”阿鸳问。
纪君卿疑惑地看着她,“不是因为嫉妒么?”
后宫中的女人全都指望一个男人的宠爱,谁分得多了另外一个人就必然要分得少,为了这些宠爱,她们勾心斗角互相算计,自以为赢了,却也不过是被困在牢笼里。
阿鸳摇摇头,“皇后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她连自己的亲妹妹和心腹都能送到先皇床上去,她是不会在乎先皇对公主的宠爱的,何况谁都知道公主是异国公主,即便诞下皇子,先皇也不可能将您立为皇子。”
“那这便奇怪了,既然皇后的地位不可动摇,她为何一定要杀掉公主?”池云筝不解。
阿鸳冷冷一笑,“如果仅仅只是以上这些,她的地位公主当然动摇不了,但若是加上无尽的财富呢?大康和周国联姻,也不过是刚刚摆脱财政危机而已,而公主的手里,握着周国先皇后留下的无数宝藏和矿脉,不然你以为周国那么多公主,为何大康的皇帝独独看上了我们公主?为何公主频频逃离皇宫,他却从未动怒,反而对公主越加宠爱?”
池云筝愣了愣,缓缓回过味儿来。
原来大康的皇帝不仅是在和周国联姻,也是在和公主联姻,若公主活着,皇子一天天长大,太后的地位动摇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纪君卿眉眼间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冷冷道:“怪不得他当初给我定下康王的封号。”
开始他还以为先皇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后来得知有生母,以为先皇是爱屋及乌,现在才知道对方根本就是在绑架他。
只要他是大康的康王,他母亲的财富属于他,也整个大康,先皇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些年追杀你的不止周国的人吧。”纪君卿说。
阿鸳苦笑了下,“我本来当初就该和公主一起死的,我这么多年吊着这口气就是不甘心,原以为苍天无眼,我可能直到死的那天都只能带着秘密离开,没想到老天开眼,又或者是公主在冥冥中保佑,我终于还是见到了您。”
整整二十多年,阿鸳心里就像压着一座山,每喘一口气都背负着压力,而今这座大山终于被拿走了,她从未如此舒心快意过。
她先前说不希望纪君卿报仇是假的,没有人比她更希望纪君卿能够报复回去。
只是阿鸳更加清楚,如果自己的公主还在,她一定希望纪君卿能够好好活着。
她那番话只是代替公主说的,不是她的真心话。
好在纪君卿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就此放手,这让阿鸳很欣慰。
“殿下,我不知道您如今手上有多少势力,二十多年过去,公主当初的旧部恐怕也早就死的死,散的散,指望不了他们了。”
阿鸳看着纪君卿接过去的玉佩,“但是公主的这些财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何方,这块玉佩是唯一的钥匙,您只要带着它,一定能找到。”
纪君卿低头看向手中玉佩,那是一块长方形的碧色玉佩,反面刻着三个像文字一样的图案,但纪君卿暂时认不出那是什么字,正面则是祥云和一只飞翔的凤凰。
他将手中玉佩收好,看向阿鸳,“谢谢您,鸳姨。”
阿鸳听到他这声称呼,眼眶蓦地一红。
宋辉在一旁听了这些陈年往事,又明白了纪君卿的身份,此刻看纪君卿就如同看自家小辈一样。
“虽然按照身份有些逾矩了,但我和你鸳姨膝下无子,你若是不介意,以后我们就是你的长辈。”宋辉说。
纪君卿看了看他们二人,朝他们深深一拜。
“缘,妙不可言。”池云筝一抚掌,“宋叔,鸳姨,君卿受了很严重的伤,你们方便的话,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