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八十年前的真相（1/1）

李谨心里想着，那天晚上也只有高祖看到了小雪到底是被什么勾走了。他也只能那么说，如果说是鬼估计小雪家人也不会买账。

“第二天。”陈老扁接着说。“我跟你奶奶和小雪那时候经常在一起玩。我特地把昨天晚上我看到小雪在我床边说的给她说，她一听确实很惊讶，也很害怕。”

“我问她要怎么办？要不要告诉村子里的人去救小雪？她犹豫了一下，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片林子，平常都没人敢去，何况这闹的正凶的时候。话里话外，你奶奶的意思都是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李谨听了陈老扁的这些话，回想到奶奶，奶奶和小雪的关系不是很好嘛？他又想到昨天晚上小雪的魂身质问奶奶当初为什么不去救她，他还以为说的是那天晚上看完戏回去的时候，原来是老扁爷在第二天跟奶奶说小雪可能在哪儿，奶奶却直接拒绝告诉大人。

“看来，你奶奶到死也没有给你说。”陈老扁点燃了一根烟。

“那个年代，我们这块儿地方很兴从小就给家里的男孩儿物色媳妇儿，大多都是在村里村外选，这个山疙瘩子里，常往来的就我们这两个村儿，我的父母年轻的时候跟你奶奶的爹妈是交好，小雪们一家住在你们那个村儿，他们一家跟你奶奶的爷爷，也就是你高祖常来往。”

提到高祖，虽然没见过，但从小到大，他从奶奶口中听到最多的亲人的名字就是自己的高祖，甚至比她的父母还要多。

“我高祖应该很喜欢奶奶吧，扁爷。”

听到这话，陈老扁先是一愣，然后深吸了一口烟，重重地叹了口气。

“后面你就知道了。”

“后来这事儿巧，那时候，两家人都看到了我们仨常聚一起，你奶奶家和小雪家就都想跟我们家商量，让我们家和他们两家中一家结亲，可是协商了好久，没有一个肯让步。虽然说当时三妻四妾并不少见，那都是富贵人家的特权。我们普通人家，多一个人就多一碗饭，那年代兵荒马乱，饭都一顿不接一顿的，能早点定个内人就是不错的了。”

李谨听了，自己的奶奶从没有跟他讲过和陈老扁还有这种事儿，不由得来了兴趣，追问下去。

“那，老扁爷，接下来定好了吗？”

“自然是没有，即使商量到最后，要是两个都定亲的话，一个肯定要当小的，哪个都不愿意做小啊。也是那之后，两家慢慢就互相看不惯，疏远了，你奶奶和小雪因为这事儿关系也冷淡了许多，虽说也没有到吵架的程度，但两个人都互不让步。这件事情也就暂时搁置了。”

“时间越拖，两家人的隔阂就越深，谁知道最后出了那件事儿，小雪就不见了，那时候这件事闹得挺大，这一片都是知道的，小雪那家子找到你奶奶的爸妈，说为什么那天晚上偏偏你奶奶要拉着小雪出门儿，你奶奶跟他们讲是去看戏了。他们骂道放屁，那天夜里，他们把村子都翻遍了，甭说戏台子了，连唱戏的影儿都没瞧见一个。 你高祖听到了也没说什么。”

“老扁爷，我奶奶肯定不会故意把小雪带出去，那天晚上她肯定是不知道后面会发生儿那事儿的！”李谨自小跟奶奶一起生活，他再清楚不过奶奶的性格，绝对不会故意去害人。

“还有那唱戏的事情，老扁爷，是真的，我们昨晚......。”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唱戏的事儿，跟那个村口的芭蕉林一样，自古以来就是就是村子里的人避讳的事儿，不过那芭蕉林年头早，知道人也多。伶人唱戏虽然说比那芭蕉林年代还要久远多了，但祸没临及自己都没记性儿，附近的人当时都只听说过芭蕉林的晦气事儿，只把唱戏的事儿当个玩笑听，真正知道的也就只有村里头年纪大，见识多的老人们，你高祖也是其中一个。”

“所以说，当时你奶奶说晚上有人唱戏，小雪是被唱戏的带走的小雪的爸妈并不相信，但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说两个人出去玩儿跑不见了一个就要另一个人偿命吧，后来啊，两家一刀两断，小雪一家人离开了这个伤心地，不知道搬到哪里了。即便到了搬走的那一刻，他们一家还咬定是你奶奶因为结亲的事争风吃醋，记恨在心，害死的小雪。自从这件事儿一闹，村子的人都知道了鬼戏不是空穴来风，晚上都甭说不让小孩子出来了，自己等天一黑早早就把门窗扣得严严的。尤其到了一年里的八月十五，又是芭蕉林闹得最凶的时候，又怕碰上鬼戏勾魂儿，没有一个人敢出来。”

“后来，我想你奶奶第二天知道了小雪在哪儿，不去说，应该也是为了赌那结亲的气，她想着要是把小雪救出来了，她又会跟自己抢这结亲的事儿，就狠下心。本来关系多好的人，哎......说来也怪我啊，当时也是懦弱，不敢去，虽然说就算我们俩告诉大人了，但所有人都知道那片林子不是一般的邪乎，要去了可能谁都出不来。现在，我是后悔了，要是再有一次，我就算豁出命也要去找回小雪。我对不起那天晚上她找我呀......她是那么相信我。”陈老扁的眼眶湿湿的，声音变得喑哑了起来。

李谨现在终于明白了奶奶临死前说的她对不起小雪和她关于陈老扁的私心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他肯定，也相信奶奶并不是直接的杀人凶手，但奶奶最后的守口如瓶却间接害死了小雪。或者说，是奶奶对陈老扁的错乱的爱害死了小雪。

可是他明白，最佳的时间过了，小雪再也不可能回来了，那几天一过去，奶奶当时的心病也过去了，但奶奶并不知道的是，她以后的日子要一直为小雪的死而内疚终生，还要为此担负一辈子的心病。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不值。李谨心里五味杂陈，一阵唏嘘。

“后来啊，小雪失踪无望后，他们一家一般走，就没了结亲的阻碍了。那段日子你奶奶也生了场大病，卧床了好些天，后面来了个道士，你奶奶才好起来，这些都是你奶奶后来告诉我的。本来打算顺顺利利地结亲，可是后来她爷爷，就是你高祖，在你奶奶病好一段日子后，不知道怎么突然死了，你奶奶最后像是知道了什么，就不再提结亲的事了，后面也在她爸妈的安排下，到了年纪就草草找个人嫁了。”

告别了陈老扁，李谨又回到屋整理奶奶的遗物了。天色很晚了，他坐在了太师椅上，那是奶奶生前常坐的地方。他想了很多，他并不会怪奶奶什么，因为，人情世故，勾心斗角，古来都有，他往后的人生还会遇到很多。奶奶的死也算是还完了她的债，但李谨发誓要把真正的债主血债血偿。就是那杀了他奶奶，他父母还有他高祖的凶手！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李谨不知道，陈老扁不知道，甚至连王奶本人也同样不知道：王奶爷爷的死是代替王奶而死的，那天晚上小雪在回头之后，其实王奶也稍稍扭头看见了那个东西，我们说过，只要看到了就活不成。高祖最后也看到了，道士把要告诉的都讲完了，又给他讲了一个替命的方术，那东西要了高祖的命，奶奶才能活到现在。

但那替命之术谁也不知道。

高祖死之前也把该告诉的都讲给了奶奶，奶奶后来也都告诉了老扁爷。为的也就是这一天的到来，怕的也是这一天的到来。不能留绝后人，而报身家之仇。

王奶死之前只是觉得她爷爷的死留有蹊跷，她一直都以为是那东西害死了自己的爷爷，然而她直到死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晚当死的本应该是她，只是爷爷用老命为她挡了一刀---爷爷为了她而死，是她自己害死了爷爷。

而现在轮到她了。

也终究是轮到她了。

所以，命里命外，每个人都逃不过，兜兜转转终有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