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皇帝出没,请注意(1/1)
刘休范之乱平息后,刘宋朝廷的权力中枢进行了重新洗牌,之前的托孤六大臣模式遭瓦解,本着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报恩宗旨,平乱有功的萧道成、袁粲、褚渊、刘秉四人被指定每天轮流进宫值班,裁决政事。这四个人当时红得发紫,号称“四贵”。
四人当中,萧道成排名居首,属于贵中之贵,成了飞机中的战斗机。以前,萧道成虽然也位列辅政大臣,但在六人中排名老末。虽然在他人眼中依然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但他的权力分量最轻,属于打酱油型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摇身一变,成了酱油厂厂长,能随时决定其他三贵能不能打酱油,能打什么成色的酱油,是货真价实的酿造酱油还是寡淡无味的勾兑酱油,都是他说了算。
在中国古代皇权体系中,当君王年龄过小不能亲理朝政时,通常情况下都由辅政大臣灵魂附体于未成年小君王之身,帮助或代理他们治理天下。这种政治模式的核心点其实和现在的职业经理人制度差不多。把国家当成一个公司,交给别人打理。一般情况下,职业经理人都是具有职业道德的,他们在享受着CEO高年薪的同时,也会努力将公司做大做强。
刘宋当时的形势就是这样,萧道成、袁粲、褚渊、刘秉四人就相当于职业经理人,如果刘昱这个家族公司小董事长能够和这四个人团结合作、励精图治,那刘氏集团绝不至于那么迅速地破产垮台。但不幸的是,每到王朝末世,君王家族总是妖孽人物频现,把一切搅得乌烟瘴气,成为彻底颠覆家族天下的直接推手。刘昱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妖孽。
纵观刘昱的所作所为,很多都不是正常人的行为,暴戾冷血、嗜杀成性、惨无人道、极度变态,其恶罄竹难书。在中国历史上所产生的数百个皇帝中,刘昱属于“百里挑一”的那种,他的凶残程度在所有皇帝当中,毫无疑问会排进前十。从他小小年纪就心如蛇蝎的现实情况看,假若他不是遭遇突然死亡,再当个十年二十年皇帝的话,那么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恶皇“桂冠”定会戴到这小子头上,飞都飞不掉。
刘昱是在蜜罐里泡大的,他四岁时就被立为太子。在幼儿园小班的年纪就被法定为未来国家领导人,这是多么幸运、幸福的事情!如果刘昱在家长和老师的督促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钻研治国之道,把自己打造成合根的接班人,前程必然锦绣光明。但刘昱是个非典型的问题少年,他对学业丝毫不感兴趣,摇头晃脑抑扬顿挫朗读背诵“之乎者也”的夫子文章,他干不来,也不愿干。他愿意干喜欢干的,全是跟文化、跟他将来所要从事的领导岗位不搭边的事。
比如《宋书》说他“好缘漆帐竿,去地丈余,如此者半食久,乃下”。不到十岁的刘昱,就已经是一个刷漆熟练工了。他十分热爱刷漆工作,经常亲自动手粉刷房屋,一丈多高的帐篷立竿,他不但能轻轻松松攀爬到竿顶,还能在竿上连续工作半顿饭的时间。古代一顿饭时间没有具体确切的规定,但想来半顿饭怎么着也不会少于现在泡吃两三桶方便面的时间,十五分钟大抵是不会少的。
一个小不点儿童,能单独在高空独立刷漆一刻钟,这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完全有资格自豪万分地边刷边唱“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这首十岁孩子都喜欢的经典儿歌。
当然,如果刘昱只是单纯不爱学习爱刷漆,后世舆论也不会那么激烈地批评、鄙视他,毕竟热爱劳动同样是一种优秀品质,况且动手能力强也是一种素质教育体现,比读死书、死读书的书呆子强。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作为一个将来会君临天下的储君,本应努力学习治国安邦之策的刘昱却本末倒置,对应该感兴趣的丝毫不感兴趣,对不该感兴趣的,他却兴趣盎然。
史书上关于他的缺点随手可拈:“喜怒乖节,左右有失旨者,辄手加扑打。徒跣蹲踞,以此为常。”这短短两句话,一个性格极端、脾气狂暴、行为怪异、缺乏素养的官二代少爷形象跃然纸上。他情绪喜怒无常,变脸比变天还快,对服侍自己的身边工作人员,稍有不如意便痛加鞭笞,一点宽容体谅之心都没有。
刘昱最让人瞧不起,觉得他没教养、不正经的行为是他习以为常的“徒跣蹲踞”。“徒跣”就是光脚不穿鞋子。刘昱长期光着一双脚丫片子到处乱跑,作为太子,他有穿不完的鞋和裹不完的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千万不要说他这是为了亲近土地亲近自然,因为从发生在他身上的各种莫名其妙的行为看,他没有那么文艺,那么特立独行。
“蹲踞”在古代是一种极无理、极没礼貌的坐姿。中国古代在唐朝以前是没有椅子的,人们到哪儿都是席地而坐。标准的坐姿是两腿跪地,屁股压住双腿和脚跟。遇到长辈或尊者,屁股须离开脚跟,腰部挺直,这是“跽跪”。
在清朝时,汉臣在皇帝面前就是这种跽跪方式,很累的,跪不了多久就膝盖痛腰板酸的,所以爱新觉罗氏皇帝要是对哪个大臣说一句“赐座”,给他搬来条硬座板凳,臣子都感到无上光荣,比春运坐火车回家过年时买到一张软卧票还高兴。
我们都知道,自汉武帝以后,封建帝王独尊儒术,以儒教治天下。而礼教是儒家文化的核心点之一,整个皇权时代,即便是再大老粗的皇帝、再流氓的皇帝都无一例外地公开推崇儒教,宣称自己要文质彬彬地礼治天下。所以,“礼”在古代社会是一种具有图腾性的文化,失去什么都不能失去礼节,因而各种日常言行都有着特定的不能随便逾越的规矩。而作为未来皇帝的刘昱却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整天光着脚丫满大街乱跑,跑累了就屁股挨地叉开双腿随便往那儿一坐,街头小瘪三都不会那样。
小瘪三不敢那么放肆是因为小瘪三的爹妈会对他们棍棒伺候,以武力教训他们的失礼行为。而刘昱则没有这个担心,因为身份特殊,别人都拿他没办法,不敢管,管不了。他爸刘彧在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倒是也管过几回,多次叫刘昱她妈陈妙登逮住刘昱一顿狠揍,但家暴的效果并不明显,刘昱依然我行我素。刘彧的后半生主要精力都放到怎么对付臣下,怎么屠杀弟兄的事业中去了,儿子的事他过问了几次就不管了。
刘昱小小年纪就那么大大地坏,和他的老爸没有尽到教养责任是有直接关系的。刘宋皇家的家庭教育一直是个短板,清代著名学者赵翼在《廿二史札记》曾指出:“宋武起自乡豪,以诈力得天下,其于家庭之教,固未暇及也。”这是说刘裕以土鳖身份起家,只知道在外面打打杀杀争天下,没工夫顾及自家孩子的素质教育。
赵翼说的有一定道理。整体上看,刘宋皇族的家庭教育的确很差劲,皇室成员很多都是暴发户嘴脸,活宝级的皇帝一串一串的,绵延不绝后继不乏人,第一代刘义符、第二代刘骏、第三代刘子业,个个都是花花衙内的做派。还有这个顶级奇葩刘昱,可当之无愧称为刘家“四大恶皇”之首。
真是奇怪得很,刘昱不是刘家骨血,他的亲爸亲妈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不知道这小子的行为为啥表现得那么毒如蛇蝎?看来只能归咎于后天的教育和成长环境。
刘昱四岁就成为太子,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是一张白纸,关键在于教育。人格塑造和性格形成都在这一时期。教育得好,成人后是天使;教育得不好,长大后就是魔鬼。刘昱由于家长管教失当,魔鬼附身。他的堕落罪在他的家长、他的父皇,没有把对太子的教育培养当作百年大计来抓,这是非常失策和糊涂的。
在太子的教育培养问题上,古代是有着严格的既定方针的。周成王还被奶妈抱在怀里喂奶的时候,为了搞好这个太子的教育问题,姬家王室就专给他配备了一套师资雄厚的教育班子,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姜子牙为太师。太保、太傅、太师可不是瞎叫的,都是有具体含义的。保是保其身体;傅是傅之德义;师是导之教训。按现在的说法,就是体育老师、德育老师和文化课老师。你看咱们老祖宗,三千年前就提倡德、智、体全面发展了。相比姬周王朝,刘宋王朝对子女尤其是太子的教育,真是太逊了。
对皇子教育做得最好的应该算清朝皇室了。各皇子六岁就必须到上书房读书,每天早晨五时点卯,下午三时放学,比八小时工作制时间还长,一年三百六十天只有元旦、端午、中秋和皇帝生日、自己生日这五天放假,连除夕都照常上课。而且纪律特别严,夏天再热都不许在课堂上摇扇子;中午吃饭时,再饿都得让授课老师先吃,皇子在一旁看着咽口水。谁要是敢在老师没吃之前动筷子,饭桶直接扣头上。
所以你看清朝入关以后的几个皇帝,个个都有文化素质,特别是书法,哪个都称得上是书法家。精神方面也没有特别变态的,当然,就是晚期几个皇帝有些缺钙,骨头软了点,见了洋人就吓得满世界逃跑。
就古代政权架构而言,如果把一个国家比作一头牛的话,那么太子就是这个国家的牛鼻子。牛往哪个方向走,是走向绝望的深渊荒漠还是走向希望的青草绿洲,由牛鼻子上的绳索决定,抓住了牛鼻子就是抓住了关键所在,这个国家就会变成牛市。刘宋从刘裕时期以后,逐渐由牛变熊,再变得猪狗不如,就是没抓住太子这个牛鼻子问题,导致一个又一个禽兽继位者上台,葬送了天下。
让我们来看看禽兽皇帝刘昱是怎么一步一步葬送刘家天下的。
刘昱的日常行为是很怪异的,算不上是精神病,但从他明显异于常人的言行举止看,他的精神应该说是非正常的,可将其归为精神变态一类。综合他的行为特点,可以叫他“两狂皇帝”:旅行狂、杀人狂。
说刘昱是旅行狂,其实是有点糟蹋“旅行”这个词,他就是整天骑着高大威猛的战马满世界瞎跑,没有明确的目的地,郊外田野、市井小巷、军营菜场、高山峡谷,完全随兴之所至,脑子里突然蹦出想去哪个地方,就立刻打马奔驰到那个地方。
任何一个朝代,皇帝出行都是很讲究的,仪仗卫队前呼后拥,太监宫女保镖,一个都不能少。为了安全考虑,除非是打仗或打猎,一般情况下,皇帝都只坐轿不骑马的,即便骑马时,禁军将士也会采取立体无缝隙保护措施,前后左右地将皇帝围在中间,确保除来自空中以外的任何一个方向的暗器袭击都无法直接伤害皇帝。
但刘昱可不管这些规矩,他一出宫门就急催胯下宝马,带上一两个自己最喜欢的近侍,疯狂地朝前狂奔,一口气就能把本来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仪仗卫队甩出二十里地。他妈陈妙登起先还每次坐着牛车慢悠悠地随队监督,防止这个神经兮兮的小兔崽子在外面胡闹乱来,劝他且行且珍惜,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牛车速度太慢,儿子是高铁,自己连普快都算不上,哪能看得到他在外面的所作所为?除了唉声叹气,她没有其他办法。
至于那些太监宫女保镖们,知道皇帝不想让大部队跟在他后面,更是不敢靠近,“唯整部伍,别在一处,瞻望而已”。卫队成员们都装着孬孬地找不着北的样子集中在某地休息,远远地张望皇帝绝尘而去的方向,等刘昱玩够了往回走时,他们才会装着焦急寻找的样子迎向刘昱的坐骑。
刘昱的日子每天都是这样,复印出来的一般。作为一国之君,他从来不考虑国政大事,每天不是在策划旅行,就是在旅行的路上,对旅行(或者说瞎跑)痴迷到了“无日不出,夕去晨返,晨出暮归”的程度,没有一天不出去旅行,早晨出去,晚上才回来;晚上出去,第二天早晨才回来。特别有规律,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样,平平安安出宫去,高高兴兴回宫来。但他每天游荡在宫外的这段时间的许多行为让人费解:“或夜宿客舍,或昼卧道旁,排突厮养,与之交易,或遭慢辱,悦而受之”。
晚上他放着豪华舒适的皇宫不睡,而是跑到设施简陋的乡野小酒店小旅馆去住宿。白天就更荒唐了,放纵累了后就四仰八叉地躺卧在地上休息。他最喜欢跟那些街痞流氓打交道,混迹在一群二流子中间,和他们一起胡闹鬼混,而且他还非常乐意被他们欺负侮辱,街痞子们见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都拿他不起劲,对他呼来喝去地指挥使唤,不高兴了在他屁股上踹两脚,或者甩两个耳刮子,这都是常事。但面对别人的欺辱,刘昱不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反而觉得非常高兴非常享受,仿佛别人不打他不骂他就是看不起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犯贱?
这个小皇帝太多的行为都让人捉摸不透,他在和群臣讨论处理政事的大殿里养了几十头毛驴,甚至在自己睡觉的寝宫里拴养马匹,把朝堂和内宫弄成了动物园,整天驴嘶马叫的。
如果刘昱光就这么在外面发神经一样地跑来跑去,不干其他坏事,就权当是这个皇N代荷尔蒙激素分泌过多给闹的,但事实上这个小子却浑身都是毒素,比眼镜蛇还毒的那种剧毒。他是史上少有的杀人狂,在旅行的路上,他杀字当先,遇到什么杀什么,“从者并执鋋矛,行人男女及犬马牛驴,逢无免者”。
他微服出门时,跟在他身边的亲信随从都手持清一色的锋利铁矛,只要看见路上有行人,不管是男是女,立即上前用铁矛刺死。不光是人,即便是看见狗马牛驴,也一律咔咔咔地统统戳死,反正是不能碰见活的东西。这样一来就太恐怖了,老百姓个个都不敢出门,即使是大白天,也都家家户户禁闭屋门,被迫在家当宅男宅女。做生意的就更不敢开门营业了,要是碰到皇上来店里买东西,还没来得及说“欢迎光临”就被铁矛戳死了,这种有命挣钱没命花钱的悲摧事谁干呀!
所以,刘彧在当时成了“鬼见愁”,因为他的缘故,“商贩皆息,门户昼闭,行人殆绝”,凡皇帝有可能出没的地区,都成了“鬼城”,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路旁没有一户人家的大门是开着的。那会儿民间吵架相互咒诅时,都不说“让你出门就遇见鬼”,而是说“让你出门就遇见皇上”,皇上比厉鬼可怕多了。
说刘昱比鬼可怕是有充分根据的。鬼其实是肯定不存在的,鬼的可怕只存在于世人的想象中,而刘昱的可怕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针、锥、凿、锯,不离左右”。每天出行时,他的身上都带着针、锥、凿、锯一类的铁家伙,对他而言,这些东西是他居家旅行必备物品。他不是外科手术大夫,不是推销医疗器械的医药代表,带这些东西干什么呢?
答案很惊悚:杀人!这些针呀锥呀凿呀锯呀什么的,都是用来杀人的。他觉得用一种工具和一种方式方法杀人太单调了,太没有乐趣了,得整点有创意的杀人方法。有个男人不知道倒了几辈子邪霉,在路上走着走着就碰到刘昱这个混世魔王了。刘昱叫人摁住他,然后使劲用铁锥子刺戳他的阴部,那个男人下体被刺得大洞小眼鲜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地吼叫。看着被刺者痛苦地呼天抢地,刘昱心里感觉倍儿爽。
可以想象那个倒霉男人的痛苦,这几乎等同于在实施阉割。而古代的阉割虽然残酷,但在手术前是会服用麻醉药物的,虽然那时候麻醉效果不太好,但至少在动刀子切割的那个时刻,阉割对象是感受不到疼痛的。刘昱干的这个事比阉割残酷多了,人的肉身是难以承受这种锥心之痛的,所以被锥刺者的痛苦号叫一定是凄惨无比。
这样的血腥场面,一般良心未泯者是不忍直视的。刘昱的一个左右亲信就是如此。他被这可怕的场面惊到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很不走运,他的这个皱眉动作让刘昱看见了。刘昱大怒,马上扔掉铁锥,命令那个人脱掉衣服,露出肩膀,然后用尖矛猛刺他的肩胛部位,白矛进去,红矛出来,一矛下去,洞穿肩胛,矛锋在胸前,杆柄在后背,现在武打片里常见的特技镜头活生生出现在真实历史中。
刘昱是个“瘾君子”,他是个对杀人有瘾的君王,把杀人当成了一种业余爱好,并提升到了“娱乐享受”的层面:“小有忤意,即加屠剖,一日不杀,则惨然不乐。”任何人,哪怕是让他感到有细微的不快,他就会举起屠刀。如果哪天要是没有杀人,他就感到生活中缺少了什么,会闷闷不乐烦躁不安。
他的杀人理由非常无厘头,有一次,一个吃了大蒜的属下跟他讲话时,嘴里散发出的大蒜味惹恼了他。大蒜的气味确实特别冲,现代人一般参加社交活动前都不会吃它,以免跟人交流时满嘴蒜味。即便是吃了蒜,也会在饭后清洁口腔除去异味。但那时候没有牙膏没有口香糖,吃完大蒜后嘴里有点味道是难以避免的正常现象。
可刘昱不这么想,他想得跟别人不一样。他闻到那个属下嘴里的蒜味后,马上叫人把他绑起来,然后操起一把利刃,生生剖开他的肚子,在他肚子里划拉着找了半天,说要看看他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大蒜。
不光是杀左右属下,连皇太后王贞凤他都要杀。端午节的时候,皇太后特意赏赐给刘昱一把羽毛扇,算是端午礼物。刘昱接过一看,觉得这扇子制作得不够精美豪华,便生出毒死皇太后的念头,下令御医配制毒药。
王贞凤是前任皇帝的正牌皇后,虽然不是现任皇帝刘昱的生母,但按照古代宗法制度,她的身份是刘昱的嫡母,地位比刘昱的亲妈陈妙登还要高。陈妙登虽然是皇帝的生母,但她在儿子登基后也只被奉为皇太妃,皇太妃遇到皇太后,那也是要行礼问安的。但现在,刘昱居然要毒杀比他妈还妈的长辈!
他的亲信担心毒死皇太后无法收场,便从另一个角度劝他打消这个念头:“若行此事,官便应作孝子,岂复得出入狡狯!”说千万不能毒死皇太后,如果皇太后驾崩,陛下你就麻烦大了,得要尽孝子之道,再也不能随便出宫游乐玩耍了。这句话把刘昱给吓着了。因为按照孝道,父母过世,儿子得为之守孝三年。而且在整个守孝期间,必须清心寡欲,不能游玩不能娱乐不能大笑不能吃肉不能有性生活……几乎所有能给人带来快乐愉悦享受的事情都不能做,每天能做的就是苦歪歪地耷拉着脑袋做出一脸悲伤思念的表情,这样才会被认为是孝子,否则就是失礼就是大逆不道。这么多不能,让刘昱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对皇太后下手,否则自己无拘无束的惬意生活就完蛋了,皇太后因此免遭一劫。
这样一个杀人狂皇帝,即使他不想完蛋,完蛋也会找上门来的。因为如果他不完蛋,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在他的手下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