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抢占人妻后遗症(1/1)
当年萧衍从襄阳起兵并如愿攻占建康后,不但接管了东昏侯萧宝卷的天下,还接管了萧宝卷的后宫美女。
有时候觉得,古代的这种争夺统治权的斗争,跟自然界的动物争夺交配权的斗争没什么大的区别。两只雄性老虎在领地上你死我活地撕咬,胜者不但占领原虎王的全部领地,也自然占领了这块地盘上所有的母老虎。萧衍就是那只得胜的老虎。
前面讲述过,接管萧宝卷后宫的萧衍本想留下步步生莲的潘妃,但碍于对自己的名声影响不好,不得已忍痛放弃,并赐死了她;而对于萧宝卷的第二宠妃——余妃,萧衍则在范云、王茂接二连三地苦谏之后,将她转赐给了王茂;除了潘、余二妃外,萧宝卷还很喜欢吴淑媛。能在不计其数的美女群中被皇帝看中并迷恋的女人,自是容颜靓丽。这回没人站出来继续进谏了,于是萧衍成功留下了吴淑媛。
因为萧衍的这个选择,一段让后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狗血故事诞生了。
在古代那种改朝换代模式下,前任皇帝的女人被推翻者占有属于常见现象,没有人会对此大惊小怪。女人在那时候就是物品,可以使用,可以继承,可以赠人,可以转让。萧衍作为新王朝的皇帝,看上了哪个女人,就是哪个女人改变命运的机会。吴淑媛很显然是被萧衍改变命运的女人。
和萧衍在一起后,吴淑媛生下了一个皇子。给皇帝生下一个儿子,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凭着这个儿子,她就可以幸福快乐一辈子了。但是,凡事就怕但是。但是吴淑媛这个儿子出生的时间很敏感,是她跟萧衍在一起后第七个月出生的。
这就尴尬了。同居七个月就生孩子,这孩子到底是前夫的还是现任丈夫的?是萧宝卷的还是萧衍的?“十月怀胎”是一个古往今来人尽皆知的生理常识。一个小生命从受精卵开始,到成长为几斤重的胎儿,标准的时间是十个月,而吴淑媛七个月就生出了孩子,宫里所有人都在私下议论纷纷,认为这孩子不是皇帝萧衍的,而是前朝皇帝萧宝卷的遗腹子。
萧衍在这件事情上挺爷们儿的,当全世界的人都在怀疑时,只有他满不在乎,坚信这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对吴淑媛娘儿俩一如既往地爱意满满,并给这个身份颇具争议的孩子取名萧综。
萧综一直是在萧衍的真心疼爱下成长的,因为“七月门”事件,其他皇子都不大待见他,都在心里认为他不是自己的亲兄弟。可能是知道这点,所以萧衍对萧综单独多了一份与众不同的关爱,两岁时就封他为豫章王,之后不断对他进行有意的历练和栽培,先后派他担任过好几个州的刺史职务。
在这种父爱如山的氛围中,萧综顺利成长为十四五岁的少年。说来奇怪,萧综在这段少年时期,晚上睡觉经常做着一个内容相同的噩梦。他总是梦见一位长得肥胖壮实的年轻男人用手提着他自己的脑袋,然后用手举着这个脑袋,上下转动着对自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得他汗毛直竖,从梦中吓醒。这种恐怖片似的噩梦多次出现,有时候他一睡下,那个年轻的胖子就拎着自己血淋淋的人头出现了。
这可把萧综吓坏了。他多次问他母亲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刚开始吴淑媛啥都不说,应付他几声就糊弄过去了,可当儿子连续就同一个噩梦询问她时,她就生出对号入座的想法了,于是便向儿子打听他梦中老是出现的那个胖子的形体相貌。
当萧综详细描绘出那个梦中人的形象时,吴淑媛觉得特别像萧宝卷,而且萧宝卷当年就是被人砍下头颅而死。所以吴淑媛内心已经偏向于儿子梦中时常出现的那个死胖子就是自己的前夫萧宝卷。再加上当时她跟萧衍时间很久了,青春不再,容颜不复,萧衍对她的宠爱早已消退。虽然名义上她还是皇帝的女人,但鲜花簇拥的皇帝早已冷淡了她。
这个时候的吴淑媛,心里对萧衍有了不满情绪。面对儿子多次的追问,她终于对儿子透露了一个埋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汝七月生儿,安得比诸皇子。汝今太子次弟,幸保富贵勿泄。”她把萧综七个月出生的事实告诉了他,嘱咐他以后在其他皇子面前低调做人。萧综在萧衍所有儿子中排行老二,吴淑媛安慰儿子,凭着他太子二弟这个很靠前的出生排行,保住一生的荣华富贵是没有问题的。
以上的这段记载出自《南史》,这段文字是目前所有讲述萧综身份问题最直接的史籍,其他诸如《资治通鉴》《梁书》这样的权威史书,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发表细节评论,只是记述了萧综是七个月生的这样一个基本事实。所有的史籍都没有明确告知世人,萧综是萧宝卷的儿子还是萧衍的儿子。而在这个问题上最具权威认证力的吴淑媛,也没有肯定地告诉儿子究竟谁才是他的生父。
关于萧综的生父,现在已成为一个永久的谜团,每个人都只能靠猜测和推理来判断自己的答案归属。要说是萧衍的儿子吧,怀孕七个月就生了,这确实早得有点过分,所以萧宝卷才是萧综生父的可能性很大。但问题是,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并不能百分百肯定。有时候,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都可能成为不可能。万一萧综是早产生出来的呢?
现在无数的事实已经证明,七个月出生的孩子是完全可以养活的。况且古代“怀胎七月”跟今天的七个月并不是一个完全相同的概念。现在医学上对产妇的怀孕周期是按照四周为一月计算的,第四十周那天就是预产期,而四十周只有二百八十天,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十个整月。
南朝那时候并不是这种算法,他们是按照足月计时的。当时的七个月就是二百一十天,比今天满打满算的足月生产时间只少了七十天。这样一想,如果这是一次早产意外,萧综是萧衍的儿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这么大月份的孩子生出来,养大成人并不是高难问题。
如果吴淑媛跟随萧衍后不到半年就生孩子,那绝对可以肯定是萧宝卷的遗腹子,早产也没那么早的。而七个月的时间点,说左可以,说右也行,至于到底是左还是右,只有天知道。
这个问题确实是个难题,有时候孩子出生的时间点太模棱两可的话,连孩子的母亲都很难分别孩子到底是前任丈夫还是现任丈夫的,这样尴尬的现实,会涉及伦理问题和孩子的成长环境问题。
日本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的法律很早就对这种情况进行提前干预。在中国,如果一对夫妻离婚了,男女双方都可以前一秒在婚姻登记机关离婚,下一秒就跟另一个人登记结婚,只要是双方自愿的,法律不对此进行限制。但在日本就不行。日本一对夫妻要是离婚了,男方可以立即与别的女人结婚,女方则不行,至少要等到半年以后才能跟别的男人结婚,否则婚姻无效且违法。
他们这样限制女性再婚时间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萧综”式孩子的出现。而且日本的民法明确规定,夫妻离婚后三百天内出生的孩子,自然推定为前夫的孩子,前夫必须支付孩子的抚养费。这种规定是有科学道理的。因为即便女方在离婚当天就跟别的男人同居受孕,她也不可能在三百天内就生出孩子,所以这个时间节点内出生的孩子,必须是前夫的。
不过由于女性觉得这项规定不够公平,2016年日本将限制女性的再婚时间由半年缩短为一百天。这个规定虽然仍有可取之处,但其实也是可以完全取消的。现在的DNA检测技术太方便了,要想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不要说验血了,就是拽根头发也可以化验比对得万无一失了。
近年来兴起的DNA检测让很多过去无解的遗传难题变得根本不算问题,通过对一滴血、一口唾沫、一片皮屑、一根头发的化验,几乎可以完全无误地证明父子间的血缘关系,弄得现在好多DNA检测机构生意火爆得不行,据说不少男人都瞒着老婆,偷偷带着孩子去这类检测机构去化验,以确定孩子是自己亲生的。
萧综当年就跟那些偷偷摸摸去搞检测的父亲们一样,也偷偷摸摸地去搞检测,所不同的是,人家是检测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爸爸,他检测的是自己到底是不是亲儿子。当然,萧综那时还没有万能的DNA检测技术,这种准确率奇高的检测技术发明出来还不到四十年。萧综采用的检测法是江湖上广为流传的滴血认亲法。
滴血认亲是中国古代进行亲子鉴定的最常用办法,分为两种,一种是滴骨法,一种是合血法。合血法就是现场把大人和小孩的手刺破,将两人的血滴入清水中。如果两个人的血在水中互相凝合,那两人就具有血缘关系;如果血液不能很好地融合,那孩子就不是自己亲生的,是别的男人给帮的忙。
这种方法在古代长期被运用到司法实践中,也不知道冤枉了多少人,让数不清的男人头上无辜地多了一顶绿莹莹的帽子,让数不清的孩子背负着歧视和耻辱委屈地长大。现在谁都知道这种滴血认亲没有任何科学根据,但那时候却被奉为圭臬。
为了弄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萧宝卷的儿子,萧综决定实施自己的“滴滴滴”行动。可萧宝卷死了好多年了,连骨头都烂了,哪来的血呢?没有血不要紧,有骨头也行。合血法是针对活体的,滴骨法则是针对死人验证的。
约八百年前的南宋破案专家宋慈在自己的著作《洗冤集录》中详细记录了这种当年最先进的破案法:“谓如某甲是父或母,有骸骨在,某乙来认亲生男或女,何以验之?试令某乙就身刺一两点血,滴骸骨上,是亲生,则血沁入骨内,否则不入。”说是假如一个人死亡多年了,突然有人找来说自己是死者的子女。怎么办呢?拿骨头来!把死者骨头挖出一块来,再把上门认亲者的血刺出一两滴,将血滴在骸骨上。如果血能渗进骨头里,那么就代表双方有血缘关系,是亲生子女;反之,即判定为假冒。
宋慈的《洗冤集录》是世界上第一部系统的法医学专著,他所在的时代距萧综生活的南梁相隔着七百年左右,可见滴血认亲的方法在中国盛行了多少年。萧综所在的那个社会,“滴骨法”的使用已经非常普遍和广泛了。看到这里,是不是有些朋友心里提前在打鼓了呢?萧综要滴骨验亲,他哪来的萧宝卷的骨头呢?
挖墓呀。除了这一招,没有别的办法能弄到萧宝卷的骨头,“综乃私发齐东昏墓,出其骨,沥血试之”。萧综偷偷挖开东昏侯萧宝卷的坟墓,从棺材里取出一截骨头,然后把自己的手指刺破,将血滴在骨头上,看血到底能不能渗进去。
这次滴骨实验让萧综从内心相信,自己不是萧衍的儿子,而是萧宝卷的儿子,因为他滴在骨头上的血一会儿就全部渗入了枯骨内部。多么荒唐的实验呀!骨头在地下埋了那么久,表面早已腐朽,而且布满了坑洼不平的孔隙,血滴上去,肯定会渗进去的呀,这是常识。
这个实验,其实就相当于往海绵上滴水,怎么可能会渗不下去?无论是江水、海水还是自来水,只要滴上去都会渗进海绵里的。萧综他滴的是自己的血,如果把别人的血滴在上面,同样会渗进骨头里。再退一步说,不滴血,滴眼泪、滴口水、滴汗,都同样会渗进去。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骨头都能让滴在上面的血液类液体渗进去,如果骨头的表面很新鲜、很完整,除非滴硫酸,不然都会淌掉,一丝一毫也渗不进骨头里去。不信大家可以拿根猪排骨试试,把排骨上的肉刮干净,然后往骨头上随便滴血还是滴水,保准滴多少淌多少,半毫升也渗不进去。
那有人要说了,不是猪亲生的,血肯定渗不进去呀。那好,你把这根骨头在土里埋上半年后再挖出来往上面滴血,保准血能渗进去。这当然不是因为猪有亲生儿子了,而是因为猪骨头的表面产生了细微气孔的缘故。可惜我说的这些不管用,古人就认定了滴血、滴骨能认亲的死理。
萧综貌似还挺具有“科学实验”的精神,他觉得自己的血虽然渗进了萧宝卷的遗骨里,但会不会是偶然因素呢?为了避免差错失误,确保认父的准确率,他打算再做一次同样的实验。
为了实验能达到百分百准确的效果,这次他不再去找萧宝卷那模棱两可的遗骨,而是决定杀死自己的一个亲生儿子,然后取儿子的骨头做实验,用这个亲父子的实验结果去印证上一个实验结果。
这个时候,萧综有个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儿子,萧综想都没想就把这个刚满月的孩子杀死了,再叫人掩埋起来,过了段时间后,他偷偷把墓挖开,取出儿子的骨头,把自己的血滴在骨头上。结果,血再一次全部渗进骨头里。这次滴骨认子之后,比照上次相同的实验结果,萧综彻底相信萧宝卷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从此把萧衍视为杀父仇人。
萧综的这种滴骨认亲行为,荒唐、残忍、变态,突破了人类的基本底线,正常人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的。人说虎毒还不食子呢,自己的亲儿子,才那么小,说杀就杀了,就为了做个实验。这样歹毒的已身为人父的儿子,寻找父亲的意义在哪里?
至于萧综到底是不是萧宝卷的儿子,现在已经无法找到直接证据证明了,不过,世上万事万物都有规律,萧综是不是萧宝卷的儿子,是可以从其性格、行为等遗传因素方面进行大致推断的。
根据史料记载的萧综所有的举止行为来判断,这个疯子般的皇子极有可能跟萧衍没有血缘关系,而是萧宝卷的儿子。如果用概率来表示的话,我认为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纵观萧综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混世魔王萧宝卷再生,他的很多日常行为都偏离了正常人的正常范畴,跟当年那个酷爱骑马乱跑、宫里开店卖货、把杀人当作取乐的变态皇帝萧宝卷高度相像,这难道不是遗传因素在里面起的作用吗?
萧综长到十六岁的时候,还经常光着身体,一丝不挂地在母亲吴淑媛面前嬉戏。十六岁的男人,已经是标准的小伙子了,而且他自己也已经结婚了,居然还能在母亲面前赤身裸体!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儿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母亲。
在萧综跟吴淑媛的关系上,史书上的记载似乎暗示着一些更惊悚、更恶劣的事情:“至年十五六,尚裸袒嬉戏于前,昼夜无别,内外咸有秽议。”这似乎是说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有点不清不楚的意思,宫内宫外风言风语的很多。而且吴淑媛对儿媳妇很差,是个恶婆婆,经常晚上强制将小夫妻俩分开,不让他们睡在一起,这种行为不知道是什么意图。一般情况下,婆婆巴不得儿子天天晚上跟儿媳妇在一起,多生儿子才是王道,她有点不一样。
她的儿子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更是太多了。“常微行夜出,无有期度。”萧综在外地担任刺史时,经常在夜里私自外出,到处瞎逛,什么时候回城办公从来没个准儿,玩够了才会回城,有时候是一两天,有时候是三五天或者更久,反正是游乐最重要,工作靠边站。这种行为太熟悉了,典型的萧宝卷翻版。
萧综在处理公务时也有个怪癖,在判决诉讼案件时,他不直接跟双方当事人见面,而是叫人在公堂上拉个帘子,自己坐在帘子后面问话判案,不让别人看见自己。正式出行时,车子四面也都被特意悬挂的幕布遮挡得严严实实,说是不喜欢让别人看到他的模样。
在家里宅着的时候萧综也是行为奇特。他通常不分白天黑夜地紧闭房门,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独自哭泣。睡觉也不喜欢睡床榻上,而是将许多枯草铺在地上,然后披头散发地躺在一堆枯草上面呼呼大睡。
还有比这更出格的行为。他还时常在卧室的地上铺满沙子,自己脱掉鞋子,光脚在沙子上不停地行走,久而久之,他的脚底板上长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走起路来跟《水浒传》里的神行太保戴宗似的,脚下生风,非常迅速,“日能行三百里”。说他一天能步行三百里,这肯定是夸张,但他走路比别人快,应该是事实。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练习这么古里古怪的奇葩功夫。不过想不明白也正常,要不然他就不会跟奇葩天子萧宝卷挂上钩了。
萧综的很多行为都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的,他的传记里曾记载了这么一件事:“尝改岁后,问讯临川王宏,出至中合,登宏羊车次遗粪而出。”有一年春节,萧综去叔叔萧宏家拜年。问候、行礼、喝茶、送上礼物等一系列流程完成之后,萧综便告辞回家。快出门的时候,他看到萧宏装饰精美的私家车停在家里,便乘人不备溜到车上,在车厢里拉了一泡屎。这么恶心无礼的事情,即便是不懂事的熊孩子也干不出来,他却干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不过萧综虽然顽劣不堪,但也并非一点长处没有。他的文学才华相当不错,诗写得婉约清新,满腔的小文艺情怀。《梁书》全文抄录了他的两首诗:《悲落叶》和《听钟鸣》。后者篇幅较长,此处省略,仅把《悲落叶》抄录到书中,供各位鉴赏:
悲落叶,连翩下重叠。落且飞,纵横去不归。
悲落叶,落叶悲。人生譬如此,零落不可持。
悲落叶,落叶何时还?夙昔共根本,无复一相关。
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多愁善感的文青,竟然能眼睛眨都不眨地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有时候,文字真不可靠,“文如其人”的说法不能相信。
其实在滴骨验亲之前,萧综就已经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萧衍的儿子,萧宝卷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确切地说,从吴淑媛告诉他七月而生的事实之后,他对皇帝萧衍便恨之入骨。
萧衍的小名叫练儿,就因为讨厌这个跟萧衍有关的“练”字,萧综在当徐州刺史时,下令将徐州城内所有的练树都拔除、砍死,在他的心里,砍死一棵练树,就是砍死一次萧衍。他在西州任职时,特地找了一间大房子,把被萧衍推翻的齐国七庙祖先的牌位放置在里面,时常祭奠,他认为这些人才是自己的祖宗。那荒诞的滴骨验亲便是发生于西州时期。
他还派人到北魏去联络萧宝寅,在给萧宝寅的书信里,亲热地称呼萧宝寅为叔叔。萧宝寅是萧宝卷的同母弟,如果萧综真是萧宝卷的儿子,那萧宝寅确实是他正宗的叔叔。
萧综早已不把萧衍看成是自己的父亲,私下便有很多对萧衍不尊敬的言语和行为,内宫嫔妃和朝外大臣都心知肚明,只有梁武帝萧衍一个人蒙在鼓里不知情,依然对萧综各种关心与优待。因为萧衍晚年刚愎自用,对臣下苛刻严厉,稍有不慎就容易被皇帝治罪,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向萧衍汇报萧综的所作所为,谁愿意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呢?
当时的尚书仆射徐勉是萧衍最信任的大臣之一,萧综希望通过他在皇帝面前给自己说说好话,让自己出镇襄阳,去襄阳带兵主政。徐勉是政坛老杆子了,哪可能被一个小子忽悠?他早看透了萧综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利用经略边境的机会,叛变朝廷,将队伍拉到北方,投靠魏国。到时候他叛变逃跑了,自己作为推荐人,岂不是要倒大霉?所以,尽管萧综求了他好几次,但他都以各种借口推脱没答应。萧综心里这个气呀,火没地方发,便给徐勉送了一把白扇子。
他给徐勉送的扇子可不能算礼物,顶多算是一种骂人的载体。他想讽刺谩骂一番宰相徐勉,可古代的时候,骂人似乎只有一种方法,就是当面骂。不像现在,骂人的手段太多了,万里之外都能直接骂,手机短信骂,微信语音骂,邮箱写信骂,QQ留言骂,骂别人一百句然后把别人拉黑了,别人想回骂都找不着地儿。
萧综那会儿,这些骂人神器都没有啊,当面骂吧又不好意思,只好在扇子上,白纸黑字写上骂人的话,然后送给被骂者。为了出口骂人的恶气,还得破费,真划不来。萧综在白扇子上抄写了《诗经》中的《伐檀》一诗,讽刺徐勉贪污受贿。
不知道萧综这行为有没有恐吓要挟的意思在里面,言外之意是不是警告徐勉,若不答应我的请托,就去皇上那里告你贪贿?所以说萧综这人跟正常人不一样,因为正常人都知道,宰相徐勉那是有名的清官,说他贪污受贿就等于说和珅清正廉洁一样,听起来非常可笑。
现有史料证明,徐勉为官确实清清白白、一心奉公,经常为工作待在办公室几个月不回家,连他家养的好几条狗都集体不认识他了,好不容易回趟家,刚一打开门,一大群狗就龇牙咧嘴冲上来朝他狂吠,把他当成侵入家门的陌生人了。狗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连狗都闻不出户主身上的气味了,可见其离家有多久,回家有多罕见。
面对自己这种“狗不理”的尴尬境地,徐勉曾开玩笑地感叹道:“吾忧国忘家,乃至于此。若吾亡后,亦是传中一事。”他说自己这种竟被自家狗嫌弃的情况,便是自己为国忘家的最好证明。将来自己去世后,这个真实的生活细节会是自己传记中的好素材。徐勉知道,作为宰相,后代修史时肯定会有自己的传记。他说得很对,这一情节果然出现在《徐勉传》中,为传记增添了活色生香的一笔。
徐勉不但从来不贪污受贿,而且还经常把自己的俸禄拿出来救济别人,“勉虽居显位,不营产业,家无蓄积,俸禄分赡亲族之穷乏者”。徐勉虽然是个级别很高的大官,但他家中没有房产商铺,也没有存款积蓄,连朝廷支付给他的工资他都不存,而是将工资分发给贫穷的亲戚们。
他的部下和朋友劝他把钱存起来留给自己的子女,徐勉回答说:“人遗子孙以财,我遗之以清白。”徐勉认为留给子孙巨额财富,不如留给他们清白做人的品质。他觉得,子孙如果有才华,有能力,靠自己的本事就能把生活过得很好;如果子孙不才,父辈留给他们再多的产业和钱财,最终也都会被别人抢走。
徐勉的这种教子理念非常先进,直到今天依然适用。对于一个父亲来说,给儿子才华、理想与道德,比直接给他们金钱、珠宝与房产更加有档次、有保障。当然,如果两者都能给,那自是最完美,关键是要看子女是否争气,是否拥有保住财富的本领,不然迟早会一无所有。
萧综就是属于那种什么都保不住的子女一类,他太偏执了,一心要跟帝国皇帝萧衍对着干。见徐勉那条路走不通,他不死心,想自己闯出一条路,多次向萧衍请求,希望能给他压担子、交任务,将他派到边境地区去带兵打仗,接受革命风暴的锻炼,增强保卫祖国的本领。
萧综一门心思想到跟北魏接壤的边境地区,然后轻而易举地投靠北魏,因为如果在建康或在其他中心地区,他没法穿过国境线,也没法大摇大摆地前往边境区,没理由去。
萧衍还挺感动的,心说这孩子真懂事,有理想,有抱负,有强烈的事业心,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感动归感动,但他不提倡儿子去行动。边疆是经常打仗的,可不是闹着玩的。刀剑无情,弓箭无眼,弄出个死伤怎么办?要死让别人的儿子去死,咱皇家的儿子可不能死。所以对于萧综的请求,他每次都是表扬一番,不准不批。
萧衍是真心实意关心儿子,爱护儿子,不让儿子去危险的地方,他哪里知道这儿子根本没把他当父亲,哪里知道他是想把边境城市当作叛逃他国的跳板。这事挺有喜感的,歪打正着阻止了一个日夜策划叛逃的卖国贼。
萧衍总是不批准的态度让萧综快绝望了,但就在他为此事劳神烦躁的绝望之际,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一个突发事件给他送来了希望,让他多日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事情得从北魏的徐州刺史元法僧说起。元法僧,看这个姓氏就知道,他是北魏皇族身份,以前姓拓跋,后来北魏孝文帝追求汉化,将拓跋改成了元,所以在北魏,只要姓元,都跟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只不过有的隔着很多代,血缘关系已经很淡很久远了。
元法僧是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玄孙,到6世纪20年代时,虽然跟北魏时任皇帝的亲属关系很远了,但依然是郡王的儿子,所以在北魏朝廷还是很吃得开的,被派到重要城市徐州担任刺史。
北魏当时的朝纲混乱,皇帝是只有六岁的元诩,国家的实际控制人是他的母亲胡太后。这位胡太后是个酷爱帅哥的女人,虽然也有些智慧和手腕,但太过肆意妄为,整个大北方被她的胡乱施政搞得乌烟瘴气,有机会的话我们会在后面聊聊她。
元法僧一看朝廷这么个样子,觉得不如自己另立一个朝廷,过一把当皇帝的瘾。于是在梁国普通六年(公元525年)正月十五这天,元法僧宣布脱离北魏,建立自己的政权,定国号为“宋”,年号“天启”,立诸子为王。看这小朝廷,似乎挺像模像样的。但搞笑的是,这个朝廷存在了没几天就歇菜了。
北魏朝廷得知元法僧称帝后,立即派兵征讨徐州。元法僧看到老东家来势凶猛,料想抵挡不住,赶紧派儿子元景仲到南梁求救,说自己愿意投降,把徐州献给梁国。
萧衍听说徐州刺史要投降,高兴坏了,太可喜可贺了。自公元466年薛安都带城投降北魏后,徐州已经失守五十九年了。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南方政权虽然走马灯般地转换,但每一届政府都对徐州抱有想法,想把它从北魏手里夺回来,可是每次都无功而返。这一次徐州刺史竟然主动送货上门,萧衍乐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呀,马上表示同意,并命令梁国军队向徐州开进,接应元法僧。
元法僧到达建康后,萧衍给了他最大的优待,封他为宋王,赏赐给他住房、美女以及大量的金银绸缎,比他在北方的生活条件好很多倍。
元法僧离开徐州之后,派谁去驻守徐州呢?徐州这个地方的重要性我已多次讲过,江浙沪包邮的中心城市,这么重要的地方,派别人去镇守还真是不放心,万一他跟元法僧一样,也来个自立或者投降,那岂不是很糟糕?所以,萧衍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派自己的亲儿子去他才放心。正好萧综一直要求去边境建功立业,就这个机会,他把萧综派到了徐州,接替元法僧担任新的徐州刺史。
离开京城,守卫边疆是萧综多年来孜孜以求的梦想,借元法僧事件,他顺利实现了这个梦想,来到梁国的北部边疆徐州。
徐州在北魏国版图中存在了近六十年,一朝突然失去,北魏当然不甘心,他们决心夺回徐州,派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两位郡王率领两万大军攻打徐州的州政府所在地彭城。萧综当时就在彭城办公。
徐州决战前夕的一个早晨,萧衍观察天象时发现,某些星辰有消失或移位的现象,这预示着梁国将会有军队失败、将领损失的情况发生。萧衍害怕天象对应的是自己的儿子,赶紧写了一道手诏,叫人马上送到彭城,命令萧综即刻退兵回朝。意思就是徐州咱不要了,让给城外的魏国军队吧,儿子你快回来,别跟他们打仗了。
萧衍对这个儿子真是上心到了心尖儿里,徐州、彭城,六十年一遇的大好机遇落到他身上,他竟然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天象而下令放弃徐州,将一大片极具战略意义的地盘拱手相让给为之厮杀多年的老对手。
因担心萧综的逃跑技巧不对,萧衍还特别在亲笔信中提醒儿子“每使居前,勿在人后”。嘱咐萧综往回逃跑时一定要积极主动,跑在部队的前面,不要落在大军的后面,落在后面被敌人追上,不是俘虏就是烈士。
多么自私的帝王啊!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孩子,随便死没关系。其实战场上出现这种情况,萧综作为最高指挥官,组织保护部队有序撤退才是正确的做法,也是作为一个领导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一遇到危险,就想方设法让指挥官先走,那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只是为了享受美妙的特权?
只是令萧衍没想到的是,他对儿子的深情召唤,不但没有博得儿子的感激,反而加快促成了儿子离他而去的步伐。萧综在接到萧衍退兵回国的命令后,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耽搁投奔魏国的行动了。他认为如果自己这次回到建康,以后恐怕永远没有机会再到北方边境了,所以他做出决定,不再回梁国,抓住这个难逢的良机,圆自己投奔北方魏国的美梦。
说干就干,萧综派遣心腹密使赶赴城外的魏军大营,向元彧递交书信,表达自己投降魏国的想法。元彧看完信后一点儿也没有高兴的感觉,而是对送信的密使说,是你有神经病还是你们豫章王有神经病?仗还没打,他就要投降?以为我们是傻子是吧?
元彧的想法代表了魏军所有人的想法,他们个个惊得目瞪口呆,都在想,萧综是梁国皇帝最钟爱的二皇子,又没有受到政治迫害,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投降我们?哪有在国内没发生任何乱政的情况下,皇帝儿子里通外国的?无论那个前去送信的密使怎么解释,始终没一个人相信这事是真的。
最后元彧为了验证事情真伪,在全军征募勇士跟随梁军密使回营,当面听取萧综的意见。但没有一个人敢去彭城,都认为萧综投降是假,诓骗魏人去他的军营,然后处死是真,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送死。推来躲去的,只有监军鹿悆硬着头皮站出来应募。鹿悆也不相信萧综的投降行为,他临行前跟元彧交代说:“或综有诚心,与之盟约;如其诈也,何惜一夫!”显然鹿悆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如果萧综确是真心归降,我就与他签订盟约;如果真是一场骗局,我这条微不足道的生命也没什么值得珍惜的。
过程无须细说,鹿悆到访期间,萧综偷偷跟他约定好了投降的时间和方法。双方皆大欢喜,魏军觉得终于可以重新夺回彭城和徐州了,萧综觉得终于可以去北魏找叔叔萧宝寅团聚了。
普通六年六月十二日晚上,萧综带着两个心腹,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出城,三人连马都没骑,步行直奔魏军大营投降了元彧。
萧综失联了一整夜,梁军大营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梁军才发现情况异常。天都大亮了,但统帅府后院寝室的大门依然紧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这很不正常,以往这时候,萧综早起床办公了。
大家正在商量要不要敲门喊一下,但又怕这位性格暴躁的主帅生气责骂。一群人正在不知所措间,忽听城外魏军士兵高喊:“汝豫章王昨夜已来,在我军中,汝尚何为!”梁军刚听到这话时的第一反应是谣言,是魏军故意使的迷乱军心的诡计。可当他们寻遍满城都找不着萧综的时候,他们知道这惊悚的消息是真的了。
于是,可怕的一幕出现了。萧综的突然投敌,让梁军失去了指挥中枢,部队群龙无首,各自出城奔逃。魏军趁机攻入彭城,并派部队追击溃退逃命的梁军,梁军各路军队损失惨重,百分之八十的士兵死亡,只有陈庆之的部队由于临危不乱有序撤退,没有遭受大的人员伤亡,安全完整地回到国内。
萧综这次投奔魏国是萧衍万万没想到的事,当消息传到建康时,萧衍的惊骇无以形容。他左叮右嘱让萧综在逃跑的时候要一马当先,不落人后,没想到他把这种劲头用到反方向上去了。
面对萧综的这次绝情叛逃,萧衍做出了巨大反应,下令取消萧综的皇族资格,将他从皇家宗谱上删除,表示萧氏皇族以后不再有这么一个人。萧综有一个儿子叫萧直,萧衍气得把萧直改姓为“悖”,变成“悖直”。经过这么一曲,萧衍应该是对萧综死心了吧。作为父亲,对你付出了那么多,而你却从没被感动过。不但没感动过,还向自己的政治对手“认贼作父”了。如此忤逆,肯定会被萧衍永久拉黑吧。
要是这么想就错了。对萧综、萧直的惩罚性处理还不到十天,萧衍就改变立场,重新下令恢复萧综的皇族身份,他的儿子悖直也取消了一切处分,姓氏再由“悖”改回“萧”。不仅如此,为了安慰萧直,还加封萧直为永新侯。
萧衍就是这么一个人,对自己的亲人和心腹毫无原则,经常做自己打自己脸的糗事。萧综这件事情,抛开他的生父之谜不论,单就他的叛国行为,作为一个国君,必须要给予最严肃的处罚才符合王道,才能让国人感受到法律的严肃性,如此前后矛盾,出尔反尔,处罚无规,是标准的昏君所为。
萧综反正已经到了他魂牵梦绕的魏国,管萧衍开不开除他,他先把萧衍给开除了。
一到北魏都城洛阳,他就把萧衍给自己取的,用了二十三年的名字萧综给抛弃了,改名萧赞,表明自己永远跟萧衍决裂。梁武帝萧衍的儿子名字都是绞丝旁,萧统、萧纲、萧绩、萧续,他特意去掉了绞丝旁,以示自己和萧衍子辈的不同。
北魏对萧赞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皇帝和胡太后亲自接见他,封他为丹阳王,食邑七千户,另外还赏赐他钱、绢、马、羊以及奴婢一百人。萧赞在洛阳为萧宝卷设置了灵堂,自己以儿子的身份披麻戴孝为之守灵。包括胡太后在内,北魏国所有的政府高级官员都亲赴灵堂吊唁致哀,搞得挺热闹,挺排场。
不过这么一搞,萧赞随后是要付出相当的生活代价的,因为他穿的是“五服”中最重的丧服——斩衰。按照规矩,这种孝服至少要穿三年时间,而且不光是单纯的时间长短问题,期间还有很多清规戒律。比如服丧期间,不能上班工作,不能跟女人同床,不能听音乐,不能欣赏歌舞,不能吃荤菜,不能开心大笑,有的甚至还三年不洗脸、不洗澡,总之就是要向世人表现出,我父母死了,我干什么都没心思了,吃什么都没味道了,我好痛苦啊我好难过啊……也不知道萧赞接下来的三年里有没有做到这些,史书上对他这,三年的情况也没有具体说太多,不过他在魏国的头三年也挺不顺的。
萧综,现在是萧赞了,投靠北魏刚两年,他的叔叔萧宝寅就跟元法僧一样,在长安玩起了自立称帝,号称大齐皇帝,但很快就兵败逃亡了。
叔叔造反,他这个侄子吓坏了,卷起铺盖想躲到山上去避难,但跑到半路被魏军抓住了。北魏朝廷在这件事情上还挺开明,调查后认为萧宝寅谋反跟萧赞没关系,两人没有串联策划,就把他放了,并没有搞株连。
第二年,北魏发生了震惊整个中国历史的“河阴之变”,山河由此变色,大军阀尔朱荣攫取了国家最高权力,孝庄帝元子攸登基为帝。萧赞在新朝更受重视,娶了皇帝的姐姐寿阳长公主为妻,就任齐州刺史。
北魏永安三年(公元530年),齐州民众暴乱,萧赞被迫逃亡到寺庙里出家为僧,后来又不停地辗转奔逃于各地,第二年就生病死了,终年三十一岁(一说三十岁或四十九岁)。
尽管萧赞的心里早已没有了萧衍,但萧衍却一直在心里牵挂着萧赞。叛逃事件后不久,萧衍还写了一封信,叫自己的爱将陈庆之带到洛阳送给他,希望他再回到南方梁国。为了打动萧赞,促使他回心转意,萧衍还叫吴淑媛把萧赞小时候穿的衣服拿出来带给他,向他打亲情牌。
但陈庆之并没有见到萧赞,由于形势急变,战无不胜的陈庆之遭遇滑铁卢,全军覆没,只身逃回南梁。
萧赞死后,萧衍依然没有忘记他。在大同四年(公元538年)的时候,梁朝人潜到埋葬萧赞和寿阳长公主的嵩山,挖开了萧赞的坟墓,盗出了他的遗骨并带回梁国。萧衍仍然视他为自己的儿子,把他安葬在萧氏皇家墓地里。
真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萧赞的一生。说他义无反顾地放弃优渥的皇子生活,为了和自己的“杀父仇人”一刀两断,毅然投靠北魏的行为是孝吗?可就算萧衍真的不是他亲生父亲,但吴淑媛是他的亲生母亲总没错吧?为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且已死去多年的亡灵,把自己的母亲单独丢在南梁,导致显而易见终生不能再相见的悲伤局面,这难道不是不孝吗?
何况唯一的儿子萧直也会因此而失去父亲的关爱,作为父亲,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算什么?会给自己的儿子带来多大的伤害?所以,萧综也好,萧赞也罢,这种跑跑跑的处理方式是非常不明智的。就整个事件综合来看,跑,并不显示萧赞的崇高有节操;留,也不会表明萧综的卑劣失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