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还命（1/1）

楚天城。

在荆楚大地上可能已经沉睡了上千年。

历史变迁，沧海桑田，只剩下一座城墙上的瞭望台裸露在地表。如同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任凭风吹雨打。

杨秀秀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也不曾听爷爷讲起此事。

杨秀秀从城洞里进去，初极狭窄，后面逐渐开阔。

“这里面的结构这么整齐？”杨秀秀很是惊叹。

看来，建筑的用料很讲究，地壳变动时期是整个往下沉的。

“秀秀，你跟我来拿医疗车——”江清羽在里面喊着。

杨秀秀往里走，大厅里有很多已经黯然失色的壁画。

“妈，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杨秀秀问江清羽。

江清羽从仓库里拉出一辆战地医疗车，推给杨秀秀，“你们杨家的历史，你找个时间好好研究下吧，先救人。”

两人一人推着一辆战地医疗车来洞口接应。

突然，许多多睁开了眼，她终于从昏昏沉沉中醒来了。急忙寻找父亲许又三的身影。

她挣扎着挪动了下身体，看到了躺在她身边的许又三——脸色惨白，一动不动。

许多多吓坏了，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大声叫喊着：“秀秀姐，快救救我爸——”

正推着战地医疗车的杨秀秀听到车里传来声音，满头大汗地火急火燎跑了过来。

“多多，你醒了，先转移进去。”

一伙人很快地将伤者和许多多转移到洞内大厅。

许又三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妙，虽然流血止住了，但血压很低，脉搏微弱。

“他需要尽快输血，而且要大量的血！”江清羽给许又三详细检查了一番，神色凝重地说道。

“来，输我的，要多少抽多少。”江大发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豪言道。

杨海云在战地医疗车上揪起半个身子，举起手喊道，“抽我的，我营养好，身体棒。”

“别闹，他需要的是大量——差不多一个人的量。”杨秀秀心疼地看着生命即将流逝的许又三，眼神黯淡了下去，心如刀割。

“那我们一人凑一点？”王小波说着。

“杨家的血液毕竟特殊，恐怕不能适配……”杨虎沉思道。

“啊！啊！啊！”

突然，许多多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只见她的肚子被高高顶起，硬邦邦，又突然坍塌下去。再次被顶起，似乎圣婴要冲出来了。

看得众人心惊肉跳，慌忙把许多多扶着躺在台面上。

“圣婴要出来了，快准备剖腹产！”江清羽和杨秀秀急匆匆地医疗用具。

“江——大——夫——”

杨秀秀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喊着江清羽，仿佛每喊一个字都是疼痛冲出的爆破音，字字带血，字字带尖刀。

“把——我的——血——给——我——爸——”

江清羽刚拿手术刀划了一个小口子，圣婴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小口子瞬间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就连没有切的垂直面也开始裂开了。

江清羽握着手术刀的手抖动了一下，心也罕见地跳快了一拍。

“把——命——还——”惨叫声划破了这空旷的洞厅，直接带走了几个人的灵魂。

终于，一个巨大的肉球从许多多的肚子里用力的崩了出来。

许多多的肚子像被炸了一样，血肉模糊。

“把——命还给我爸。”

这一刻，许多多解脱了，她用小得快听不到气息的话重复着这句话。

“快！输血！”江清羽当机立断，闭眼深呼吸一口，放下手术刀，拿起针管。

杨秀秀颤动着配合着江清羽的操作。

鲜红的血液顺着管子源源不断地输进了许又三的身体。

许多多含着微笑看着一旁的父亲，又转动了眼珠看了看一直握着她手的杨虎。

杨虎的眼泪落在许多多的脸上，滑到了嘴角，她想张开嘴巴舔舔着有温度的液体，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身体越来越冷，似乎也越来越小，看着仍如孩童般天真。

红色的血液最后涌入许又三的身体，输液管也开始变透明了。

许又三的脸色开始红晕起来，呼吸也渐渐有力了。

江清羽小心翼翼地给许多多盖上了白布。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才发现浑身湿透了。

杨秀秀手抱着降临的圣婴不知所措。

一旁的几位男士也像魂魄被抽走了一样，个个脸红耳赤，满头大汗，一动不动。

“这……就是圣婴？”江大发第一个回过神来。

只见这是一个长着两只手的肉球。

杨秀秀仔细看了看，反复打量了下，说道：“准确来说，是胎盘还没有破，圣婴还在胎盘里，但手却先长出来了……”

“咳咳咳……”许又三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王小波赶紧地扶着许又三，又抓起他的手把了把脉。

“咳咳咳——”

终于，许又三咳出了一大滩血，瞬间呼吸顺畅了许多。

“多多……”许又三一声哀嚎，起身踉跄着走向盖着白布的许多多。

“我不要你的命，你还这么小，我还给你！还给你！”许又三哀痛不已，颤抖着双手掀开盖着的白布。

女儿面容安详，面带微笑，如同天使一般静静地躺着。

“天意啊——”江大发想表达点什么，却说不出来。

“她本是无根之女，也许就是背负着这使命来到人间，如今她任务已完成，也算上圆满了。她选择做你的女儿，把命还给你，想必也是天意，许先生不要辜负了。”江青羽坐在地上说着。

江大发满是钦佩地听着江青羽说完，不住地点头。

许又三重新给女儿盖上白布，擦干眼泪，像个行尸走肉般伫立着。

“王胖胖呢？”许又三有气无力地问道。

一阵沉默。

江大发和王小波踱了几步，转过身去，使眼色给杨秀秀。

这可怜的人，一天之内失去两位最亲近的人。

“在车里呢，等着问你安葬在哪里比较合适？”杨秀秀小声地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许又三问道。

“这里是古代的楚天城，据说是杨家的古城，后来地质坍塌埋没了。杨家后人找到这个地方后，战争年间用来储藏军火。”江青羽站了起来，第一次罕见地正面、正式地介绍这里。

“这附近可有河？”许又三像是想起什么，问道。

“有，这里有条索河，是连着长江。”将青羽回答道。

连着长江！

“那就把多多和胖子葬在索河边上吧，多多是在长江边长大的孩子，胖子喜欢吃鱼，愿他们来生都能如愿！”许又三边说边又开始啜泣起来。

有人出生，有人死亡。历史更迭，责任从一个肩膀交给另一个肩膀。

只为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