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守得云开月不明(1/1)
一连几天,夏唯又是砍柴又是挑水,做了从前没做过的粗活,一夕之间仿佛快速成长起来许多。
一开始,这里只是间小破观,但他有师父,有师兄,所以他可以清闲地躲在他们身后偷懒,当个酒囊饭袋的咸鱼,可如今大山倒了。
“师兄,师兄你醒了!”
这日,夏唯照常端着饭到祁夭夭房内,就见到醒来的祁夭夭正撑着身体准备下床,他惊喜地扑上前。
“师兄你终于醒了,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还好你醒过来了……”
猝不及防又被撞回床榻上,祁夭夭感觉内脏天翻地覆,险些呕血,反应过来夏唯撞进她怀里时,礼义廉耻几个字蹦出来。
秉着男女授受不亲,祁夭夭正欲把夏唯推开,却听到低声的啜泣,她推人的动作一僵,迟疑片刻把手放到了夏唯背上,轻轻安抚。
“没事了。”
一听到祁夭夭这句没事,夏唯鼻尖又是一酸,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不用她说就立马从人身上起来,打起精神强颜欢笑:
“师兄你都昏迷了七日了,快吃点粥填填肚子。”
夏唯主动端起放在旁边的清粥递给祁夭夭。
“七天?”
她竟然昏迷了整整七天,祁夭夭有些不可置信,脑袋迷迷糊糊接过粥,就看到夏唯手上斑驳的伤口,询问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夏唯顺着她的视线发觉到这点,忙不迭把粥塞到人手上,快速收回手,面上带着些许局促。
以前有人扛着,深山老林里他也能被养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可现在道观里所有人都很艰难,总要有人挑起担子,他也不能再继续任性下去。
显然祁夭夭也反应过来这点,两人不约而同避开这个话题,以免牵出伤心事。
一时间气氛不免有些低迷。
祁夭夭勉强打起精神说道:“这是你做的粥,当真是有生之年,你真的是长大了。”
没人告诉过他,长大需要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如果可以,夏唯宁愿永远不长大。
他强压着心口的酸涩,笑笑:“不是,我做的东西哪里是给人吃的,还好是其他师兄及时醒过来了,不然你的胃就要遭殃了,谁叫平时做饭都是莫——”
夏唯的话语突然间戛然而止,空气中留下了一片令人死寂的静默。
两人相视无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祁夭夭泛红,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良久才找回声音唤出那个名字:“莫远……”
是了,她亲眼看着莫远师弟被那蛇妖吃掉,却无力救他。
她眼睁睁看着,无尽的痛苦与自责涌上心口,无情地撕扯着祁夭夭的情感。
“师兄。”夏唯弱弱开口,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让祁夭夭崩溃。
那日,在所有人还未醒来时,夏唯几乎要将整座山翻过来,可到头来,连莫远的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直到有人苏醒,告诉他莫远被蛇妖吃了,他和师父一样,回不来了。
失去亲人的痛,几欲折磨得人生不如死,夏唯深刻地体验过那种感受,看见祁夭夭煞白的脸色,夏唯心中担忧:“师兄,你没事吧……”
那一晚人蛇大战的历历幕幕再次在眼前浮现,祁夭夭不免痛苦闭上眼睛,封印冲破后龙骨的力量在体内肆虐。
“白蛇死了。”她呢喃着。
闻言,夏唯重重点头:“对,那条为祸人间的蛇妖死了,它死在了你的剑下。”他不断强调着这句,试图给予祁夭夭些安慰。
提起剑,祁夭夭突然想起白银,他们一同战斗到了最后,现在他怎么样了?
想到这,她连忙询问夏唯:“师妹,阿青人呢?她怎么样了?”边说边快速下床,甚至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径直跑了出去。
“师兄,她在——诶!师兄你的鞋!”
哪有人刚醒来就这么折腾的,夏唯气的牙痒痒,却无奈只能提起她的鞋子跟着追了过去。
“阿青!”
“阿青!青山师弟,你知道阿青在哪吗?”
“玄灵师兄,你知道阿青在哪吗?”
就这样,祁夭夭穿着单薄的里衫,连自己都没来得及打理,就跟只乱头苍蝇似的在道观里疯找起来,见人就问白银在哪,一刻也不停歇。
顺着询问的结果,祁夭夭快疾步奔向夏唯的房间,焦急到平日的礼仪都顾不得,没敲门便猛地推开门扉,一股脑儿冲了进去。
在看到坐在床沿刚醒来的白银时,情感如潮水般涌来,她抑制不住地冲上去将人紧紧抱进怀里。
“阿青,阿青……”祁夭夭一遍遍唤着白银的名字,似怎么也发泄不够内心的情感。
得益于祁夭夭,白银自从上了这山后,三番四次受创,重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才昏迷数日不醒。
刚刚醒来的白银,脑子里一片混乱,往昔的记忆愈发清晰,几欲淹没他的理智,尤其是在祁夭夭突然闯进来后,找到了宣泄口。
耳边一片轰鸣,听不清祁夭夭在说什么,白银陷在自己的仇恨中,双眼闪烁着危险的凶光。
在祁夭夭毫无察觉的背后,他缓缓抬手,五指成爪凝聚出妖力。
却在这时,夏唯突然闯入。
“师兄你的鞋——”
话语戛然而止,白银反应迅速敛下眼中的凶光,收起妖力将手轻轻放在祁夭夭背上,装出副情人相拥的感人画面。
夏唯见了,自然察觉到自己属实多余,于是立马闭嘴,深深看了眼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随即敛下眼中的落寞,放下祁夭夭的鞋后,轻手轻脚走了出去,不再打扰他们。
等人离开,白银正欲二次动手,就听到祁夭夭略带哽咽的声音响起:“还好,还好我守住了道观,还好你没有事。”
滚烫的液珠砸到脖间,白银略微一愣,反应过来祁夭夭竟然哭了,理智和情感渐渐回笼,蓦地他心口一疼。
“还有你没出事。”
祁夭夭抱着他的双臂愈发用力,似要把人嵌进骨血中才肯罢休。
她流露出的脆弱让白银再次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