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葬礼（1/1）

佩城安淮市区内绿树浓荫也遮不住烈日下的高温，街道上都是开着小车的人尾气排出增添了不少的热量。树上枝条一动不动的，无精打采地低着头，水泥地被晒得滚烫滚烫的，几只黑色的蟋蟀按着弹簧似的蹦来蹦去。

安淮市公安局门口顾亦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带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开车回到自己的宿舍，刚开到半路突然就接到顾明海的电话，说在农村的奶奶过世了，叫我回去送奶奶最后一程。

自从顾明海回到农村老房子住了以后顾亦辰再也没有回去过，心里始终没跨过去那道坎。小时候父母亲离婚把年纪尚小的顾亦辰寄养在农村奶奶家，从此就过上了爹不爱娘不亲的日子，被同龄人欺负老师骂他是没有人要的小孩，在学校被同班同学霸凌、孤立他，老师又不管，还好有奶奶来维护幼小尊严，不然社会上多了一个恶人。

久而久之奶奶成了村里有名的泼妇、不好惹的小老太，被保护顾亦辰还好长大后成了一名惩恶扬善的人民警察。

“李队，我要请假两天。”顾亦辰带着少许的哭腔打电话给上司李维明说道。

李维明是刑警支队长、而顾亦辰是副队长。

李维明听出顾亦辰情绪不对，便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奶奶过世了，我要回去送她最后一程。”顾亦辰说道

李维明说了一句好，顾亦辰便挂了电话，匆匆往乡下的方向赶。

顾亦辰回到乡下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五点多了，祠堂已经布置好了，白色的布挂满整个祠堂看不到原来的样子。

奶奶静静地躺在祠堂的中央，和尚在她的旁边敲着木鱼、嘴里念着经， 前面放着香炉上面有香燃尽的痕迹，顾亦辰又重新点燃香插了上去。

随后他跪在奶奶的遗体旁安静的看着她，才不到半年时间如此消瘦、没有血色的嘴唇、凹进去的眼睛，顾亦辰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好像太久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了。

顾明海看见顾亦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他走过去低声跟顾亦辰说了几句话， 片刻之后顾亦辰换上一身麻衣、头戴白布、手臂缠着黑布条，安静地跪在遗体旁边烧那纸钱，眼泪止不住的流。

而顾明海在跟一群亲戚商量今晚留在祠堂守夜，顾亦辰把纸钱烧完走在这群亲戚的面前说道:“今晚我来守夜。”说完自顾自的走到门口抽起了烟。

这时顾亦魏走了过来开口说道：“哥哥，今晚我跟你一起守夜。”顾亦辰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顾亦辰点了点头。两兄弟就在门口抽起了烟。

中午时分四个姑姑便到了，不见其 人先见其声音，顾亦辰只听到了一声冷哼。

顾亦魏说道:“哥哥，你觉不觉得那三个姑姑好虚伪，奶奶在世的时候都不见她们的身影，现在奶奶过世了哭那么伤心显得她们多孝顺。”顾亦辰听到顾亦魏这么说，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顾亦辰看到大姑向他们方向走了过来，大姑是除了奶奶以外对他好的人，大姑走到他们身边给了大大的拥抱。顾亦辰抬起头看着大姑眼睛不知不觉红了。

“呦！这不是人民警察顾亦辰吗？”说话的是尖酸刻薄小姑，去年因为她的儿子偷窃罪被判一年半，期间小姑去找过顾亦辰都被他一句我是人民警察，不能徇私枉法给回绝了。从此以后一看到顾亦辰就阴阳怪气说他，大姑碰了碰小姑的手示意她在这种场合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大姑拉小姑的手进了祠堂片刻之后是男的全都被赶了出来，顾亦魏问顾明海；“爸，为什么叔叔他们都出来了。”

“要帮你奶奶穿寿衣。”顾明海说道，祠堂的哭声越来越大。

在场的人都有事情做，而顾家两兄弟坐在门口看着人进进出出。

顾亦辰打破宁静开口说道:“你在学校学得怎么样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读的是法学院。”

顾亦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关心自己的学业，顾亦魏回答道:“还可以，不过我改专业了，现在读的是医学院，将来毕业以后做法医。”

两兄弟谈话间，顾亦辰视线不曾离开过躺在里面的人，只见里面几个和尚围着奶奶的遗体绕了几圈，然后慢慢的走向门口，祠堂门口有一块很大的空地，为首的穿着袈裟敲着木鱼 嘴里念着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哆夜 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 阿弥利哆 悉耽婆毗 阿弥利哆 毗迦兰帝 阿弥利哆 毗迦兰多 伽弥腻 伽伽那 枳多伽利 莎婆诃。”

只见他们围着桌子搭建的二层小舞台绕了一圈后，便开始忙活起来。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出现了，他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一些奇怪的经文。接着，他缓缓地爬上了最上面的桌子，然后静静地坐了下来。他坐在那里，面对着正门口，一直持续不断地念诵着经文。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持续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仪式就结束了，顾亦辰不经意看向人群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墨镜，顾亦辰知道这个人是谁。在顾亦辰的印象中奶奶与自己的妈妈整天就知道吵架，再加上爸爸只会听奶奶的话也是导致他们离婚的原因之一。

顾亦辰知道这个人是想送奶奶最后一程，顾亦辰便把顾明海支了出去，顾亦辰走到了那个人的身边开口说道：“妈，爸被我叫出去了，你想看奶奶最后一眼，现在就可以进去了。”

邱玲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着一丝犹豫和纠结。她的目光落在顾亦辰身上，开口说道：“阿尚，我……”

顾亦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现在我带你进去吧，趁爸还没回来。”说完顾亦辰自己走进祠堂，邱玲想了想也跟了进去，在奶奶旁边的几个姑姑看到顾亦辰后面跟着邱玲，便识趣的走开了，小姑本想再说些什么直接被大姑拉走了。

邱玲对着遗体拜了拜便离开了，顾亦辰把她送到门口开口说道：“妈，我现在不叫顾尚了，我给我自己改名字了叫顾亦辰。”顾亦辰留邱玲一个人呆在原地他转身离开了，邱玲望着自己的儿子感到一阵欣慰。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七点钟了，新一轮法事又准备开始了，在祠堂门口空地举行的，天空都是纸钱在满天飞，顾亦辰站在前面手里捧着一碗米时不时抓一小把向天空抛去。

四个姑姑拿竹子围着火一直在敲打地面，和尚木鱼声、扬琴、二胡三个声音混在一起，甚是悲凉。

顾亦辰强撑着睡意，他不是不尊重奶奶，而是在公安局刑警支队加班两个大夜，又从市区开到农村铁打的身体也会受不了的。

顾明海看到了顾亦辰的困意，开口问道：“亦辰，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让顾亦魏来。”

顾亦辰摇了摇头：“不用，爸，我可以的。”说完又继续那动作。

顾明海望顾亦辰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向顾亦魏低声说了几句便走开了。

到了晚上十点钟了一天的法事终于结束了，顾亦辰与顾亦魏两兄弟梳洗完了，躺在祠堂简易的木板上，顾亦辰开口说道：“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顾亦魏回答道：“好的 哥哥。”刚回答完顾亦辰的话，顾亦辰就听到了一声kimi。

顾亦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顾亦辰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父母未曾离婚、奶奶安在，而自己在她们的庇护下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哥、哥起来了。”顾亦魏摇着顾亦辰的肩膀叫他起来。

顾亦辰迷迷糊糊的问顾亦魏：“现在几点了。”

顾亦魏回答道：“现在是早上五点钟。”

顾亦辰说道：“啊、那你昨晚岂不是没有睡觉？”

顾亦魏说：“没有啊，昨晚爸过来坐在奶奶旁边坐了三个小时，然后爸叫我先睡觉，他来看一会。”

顾亦辰惊呆了在他的印象中，顾明海与奶奶的关系并不好，动不动吵架，到了顾亦辰大学关系才缓和。

早上六点钟全村人陆续到了祠堂又是忙活的一天，在一群忙活的人中，突然有人说了一句：“这个死老太婆死得好。”刚好被顾亦魏听到了，走到她的面前质问起她了。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死得好?”顾亦辰被顾亦魏的怒声吸引过来。

顾亦辰扒开人群，走到顾亦魏的身边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亦魏把刚才对方说的话跟顾亦辰说了一下，顾亦辰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是小时候老欺负他婶婶，顾亦辰低声跟顾亦魏说道：“今天是奶奶葬礼的最后一天，有什么话过了今天再说。”说完顾亦辰拉了顾亦魏进了祠堂。

那个人继续说道：“我又没说错，年轻的时候把村里的人得罪个遍，谁喜欢跟这个老太婆相处，做邻居我都嫌弃晦气。”

顾亦辰转身说道：“根据我国刑法第三百零二条规定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都是犯罪行为，婶婶你刚才说的一句‘死得好’已经是故意辱骂遗体，我有权向你提起诉讼，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旁边的人低声跟那个人说道：“亦辰是在市区的刑警支队工作，你还是道个歉吧。”听到这些那个人有点慌了加上说要坐牢更慌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法事快开始了。”顾明海对着他们说。

顾明海硬拉着他们两个人走开了，祠堂里面奶奶的遗体已经在棺材里面了，负责这场法事的和尚说：“各位家属，来看老太太最后一眼吧！”

顾家十几个亲戚围着奶奶的遗体绕了一圈，眼睛微红，顾亦辰看着奶奶，他知道也许这一眼将是永恒。

“摔碗，盖~棺。”顾亦辰背对他们手里拿着碗摔在地下，转身看见四个和尚抬着棺材板，当棺材板盖上的那一刻，顾亦辰知道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

望着棺材渐行渐远他默默的跪在地下，磕了三个头，在旁边的顾亦魏也跟着顾亦辰磕了三个头，一抬头，奶奶便消失无影无踪，这个世界上整正爱我的人，不在了。

顾亦辰想起身，却没有力气起来，他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心里说道：“奶奶，你就安心地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来世我们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