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之殇 （10）（1/1）

元宵节前夕，泉城龙年的第一场春雪来了，在黑夜里光顾这片大地，当清晨人们打开窗帘时，地上湿漉漉的，花园的角落里残留着白色的痕迹。

糟糕的天气又逢佳节，丝毫没有影响人们的心情，该逛街逛街、该喝酒喝酒……

南宫辞昨天晚上又失眠了，第二天睁开眼都十点多了，拿过手机一看，有几条微信，都是向莞发过来的。

“我把能查到的有关康山和张刚的资料发给你，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队有新任务了，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我们的手机都会限制使用，所以联系我时我不能及时回复你。”

“有关周家的情况比较复杂，等我回来后咱们见面聊。”

“目前，只能靠你自己了！”

有大案发生，肯定是。南宫辞第一时间得出了结论，向莞所在支队隶属于泉城公安局，都抽调人员集中办案了，难道不是大案？

三天后，南宫辞从泉城新闻中知道了具体是什么大案。

有关石油化工废弃污水处理的案子，具体是在泉城下面的一个县城发生的，直接造成了巨大经济损失，三天内抓捕的涉嫌人员高达三十人，包括副县长级别的。

何止是大案，简直是龙年的第一丑闻，人类真的是钻进了利益里，心被熏得没有一点儿人样了都。

这样的环境污染，需要几十年时间来治理，生活在这个地区的人类将备受摧残，严重的情况下会影响几代人的生活。

正月还没过完呢！有些人已经把自己的一生过完了，还是在罪恶中度过的。

南宫辞关掉电视，坐到书桌前，开始整理新线索。

康山的初中同学里有和他一起读技校的，有男有女，理论上他们也不会认识张刚，因为张刚年龄比他们大的多，技校大多数都是读两年，然后就去实习了。张刚毕业一两年，他们才入学。

重点还是在张刚这边。

张刚这边的人数还真不少，看来他们家族的人都不是读书的料啊！

南宫辞注意到一个人——杨云州。他是张刚的表弟，读的盘营技校，看看入校时间……嗯嗯，和康山是同一年，而且还都学的是汽车维修。

找到那个中间人了！

向莞发来的资料显示，这个杨云州目前经营着一家茶馆和一家洗车行，都位于泉城的好地段，看来这个家伙很有头脑，起码有事业，比张刚混得好呀！

家庭状况是未婚，父母健在。

大胆猜测，其实也不是胡乱猜测，遵照事物发展规律来判断，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杨云州和康山在盘营技校认识，两个人在某一方面有共同的爱好，于是混在一起了，而张刚这个杨云州的表哥，也有这方面的喜欢，自然也就在表弟的介绍下，认识了康山，随后便成了朋友，经常一起玩耍。

而他们共同的爱好是什么呢？

赌博，没错，赌博！

康山喜欢打麻将，张刚因为网上赌博进过看守所，想必杨云州也有这方面爱好。只是他为什么能独善其身呢？张刚是小虾米，杨云州是背后的大鱼吗？

如果就着猜测一直往下推断，那么就找到了颜夕和伍思思的共同点，那就是她们的丈夫彼此认识，那么她俩认识吗？她俩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一个从楼上跳下，一个可能是被人推下楼。

南宫辞，把这些问题都写在了一张白纸上。他一直在前后推敲这些猜测的合理性，如果方向错了，那么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想的头疼。南宫辞把资料整理好，放进了文件夹里，然后，下楼去转悠，他需要新鲜空气！也需要新思路。然而，思路总在被打断中。

距离最后一节篮球课结束，时间都过去了一个多月了，时间有点长，南宫辞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副业了。

是陈丽娜给南宫辞打的电话，但是说话的是她的孩子们。

哦，原来自己还是有人想念的。

距离三月一开学还有三天，孩子们想上两节篮球课，南宫辞欣然接受，同时也定下了新学期的上课时间，孩子们非常踊跃，都表示自己有了新的想法，看来假期生活很充实啊！

本来漫无目的闲逛的南宫辞，在挂了电话后，决定去趟大商场，给自己置办一双球鞋，现在的球鞋都穿了两年了，还是尹子亿陪自己买的呢！

唉，尹子亿啊！

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这个人离开这个世界都一百多天了，他所在的世界里有漫画吗？他还热爱画画吗？

三四个小时里，南宫辞的心情转换了好几次，搞得他无奈摇头、苦笑连连。

城市化高速发展、工业异常发达、电商非常之多、商家竞争激烈，老百姓是直接受益者。比如之前一双球鞋动不动上千，现在三百块能买双不错的篮球鞋，国产品牌。话说回来，哪个国际大品牌原材料加工厂不在咱们国家？

试了好几双，最后选了一双鞋底最防滑、耐磨的，南宫辞在收银台前交款，队伍前面还有三个人。

谁说人们都是在网上购物的？放眼望去，商场人也不少嘛！

南宫辞在百无聊赖的张望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应该是从楼上下来的，楼上有高档女装，她身边的男人在打电话，其貌不扬，但是一身行头表明他是个有钱人。

周家那位富二代！八成是。

电梯缓缓行进中，男人还在打电话，池文洛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相反的一直微笑着，是个贤妻良母的样子！她没有看见南宫辞，南宫辞也没有凑上前去。

南宫辞从商场出来时，天又阴了下来，他加快脚步回家，还好，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家。

篮球课准时开始，几个孩子都热情似火，脚步没停过，小嘴巴也没停过。

“教练，我喜欢杨翰森，我身高要是过了两米，我就学他打球的方式。”

“教练，我喜欢林威……”

“教练，我喜欢爱德华兹，听说他十五岁才开始打球的……”

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样子！

理想、偶像、目标，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陈丽娜又盛情邀请南宫辞一起吃午饭了，这次他没有推辞，因为孩子们有太多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也正好借此机会做个倾听者，当然，还能听到其它八卦。

这些富人好像很闲很无聊，女人还喜欢凑在一起。今天，陈丽娜家里就有两个，南宫辞之前都见过，看来她们三人关系不错。也是，如果不凑在一起，新年购买的这些奢侈品怎么炫耀呢？

大街上？九成老百姓不认识所谓的国际品牌，百分百的老百姓不在乎他人穿什么。

“小道消息，周家的那个老二，过了个年输了上千万，给他老子气够呛，还是他那个媳妇在老周面前说好话、写保证书啥的，才没被送出国。”

“嗯，我也听说了。就他们一起玩的那几个，那个都比他有脑子，他那脑子里装的都是虫子～～精虫。”

“嘘～嘘，有孩子在呢！”

……

南宫辞发现，这些八卦警察是很难查到的。看来，偶尔留下来吃顿饭还是能接受的。

连着上了两天篮球课，又直播了一场游戏，感觉有些累，但是睡的很香。

三月一日，天气非常晴朗。

南宫辞站在窗前，看着背着书包的大小学生，喝了一杯茶，身心都暖透了。茶叶还是穆燕燕女士给的呢！一种在云贵高原生长的红茶，口感不错。

身心愉悦之后，人就总想干点什么，况且浅浅绿色已经铺满了大地，桃树枝头的花骨朵也呈红色的了。这样的春天，最适合出门了。

骑行了半个小时，南宫辞终于来到了那条街区，南面街上一排的洗车行，他在北面人行道上骑行，最后停在了一家超市门口，买包烟。

没什么生意，四五家洗车行，只有三家有生意。天气好，工人都聚集在门口聊天，没有看见老板模样的人。

南宫辞站在超市门口抽完了一根烟后就离开了，向前再骑行一千米左右，有家茶楼，和洗车行一样，老板都是杨云州。

茶楼的大门没有敞开，判断不出里面有多少人，但是门前的轿车比洗车行多，还高级。

南宫辞没有多逗留，他就是随便转悠，没有具体目的，就是想要看看杨云州的产业到底有多大。

向莞提供的资料还显示，杨云州名下有两套房子，都在较为高档的小区，看来洗车行和茶楼的生意不错。

洗车行的利润空间能有多大呢？多赚钱也不可能是暴利行业吧！茶楼就不一样了，一个最可以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大胆猜测，杨云州的茶楼赌注有多大呢？

南宫辞在返回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些问题，都是猜测，实际意义就是仅供参考，别无其它。

两个星期过去了，向莞终于回到了原来的岗位。

太难熬、太费脑子了。

涉案人员抓捕不难，因为整个事件的承包公司负责人并没有跑路，和他的公司有合作关系的那些人也没有跑路，向莞他们也不是去抓人的，他们主要是负责审问，三十人一个一个审问、记录，最后汇总，而且大多数人的话只有三成真，还需要二次、三次提审。

几十个警员用了两个星期，总算把口供汇总到一起了，还有六七个程砺这种级别的警察在排查、搜集证据，当然他们都是协助，这是经侦的案子。经侦的队长说了一段话，让所有人心情沉重。

“我们啥样的经济犯没见过，涉案上亿的我们也侦办过，但是那都是贪污，只是把不属于自己的钱装进了自己口袋里。而这个案子不是，明明只能赚两千万，他们却赚了一个亿，这样的偷工减料、丧良心的豆腐渣工程，直接危害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亡羊补牢都需要好几年，我不明白他们要这么多钱要干什么？

我都当了快三十年警察了，非常不幸经我手侦办了这个案件，我很痛心、很无奈。”

还需一段时间，这个案子就会呈交泉城最高检察院，整个审理的时间将会非常漫长。

向莞休息了一天就正常上班了，今年她的搭档还是万天佑，队里还来了两个新人，都和老同志搭档，这样他们成长的更快一些。向莞想要当师傅，还嫩了点儿！

今天，向莞和万天佑出外勤，城北郊区有个台球厅里发生了斗殴事件，几个小年轻扭打在一起了，事情不大，处理起来也很快，因为警察到场后，经调解双方就和解了，都没有什么大伤，也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都是逞一时之勇而已。

在回队里的路上，经过了一排别墅区，万天佑给向莞科普了一下这排别墅的由来，提到了一个富豪家。

“原本这块地方是城中村，十多年前一个富豪自掏腰包修建了这一排别墅，第一批住户全是泉城的权贵，也都是这个富豪的朋友们。这个富豪是个有良心的人，我就读的小学大楼就是他捐赠的，因为他的夫人和我是同村人，也姓万，但是我们不是一个家族。

据说他有两个孩子，一女一儿，女儿好像一直在国外，儿子比我小那么一两岁，据说是个败家子。他姓周，你应该都听说过周家的。过年我回家，听村里人说，随着国家经济方针、环境保护等方面政策的调整，他们家的产业也受到了冲击，哦，他家以前是开矿的，就泉城下属的那个有名的矿产小镇，从周家的老一辈人开始就受益了，一直延续到现在，算算快五十年了吧！”

万天佑是泉城本地人，向莞也是，只是向莞是在更边缘的区域。

“他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你认识吗？”

“认识，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他爸每年都带他来我们学校，美其名曰进行艰苦朴素、不忘本教育。他叫周江河，小向，我一点儿也不羡慕他，我们同学也都不羡慕他，原因你肯定想不到。”

“他飞扬跋扈、蛮横不讲理呗！”

“哈哈，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周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是你说的原因，他有点傻，就是那种说不明白的傻。耳根子软、不辨是非、没有主见，这些缺点他小时候就有。记得我读六年级的时候，五一我们开运动会，他被他爸带来观看，又胖又笨，我们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哄骗他一起玩。

可能是管教太严，他也没有接触过什么纸牌游戏，我们就教他玩，把他兜里的钱都赢走了，还骗他输的自己脱了裤子，还找来几个女生围观。当时，他还傻乐呢！那时候，我们就知道他傻。

去年我还看见过一次他，瘦了一些，但是看着还是傻，听说他的媳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我都替他媳妇伤心，就算多有钱，和这么一个没脑子的男人过一辈子，得多糟心。再说钱多，也不是她的。你看看，钱真不是万能的，买不来脑子呀！”

这下可省了不少时间了，向莞本来就在调查周家的情况，结果一起工作的搭档比警局档案室资料里记录的更久远，还具体。

这种有钱人家的事情比都有意思，向莞非常喜欢听，警车都开进市区了，她还在问。

“想必他老子年龄不算大，有这么个儿子，他肯定不放心、不甘心，他可以再生一个嘛！”

有钱人不都这么玩吗？私生子遍地。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和我同姓的万夫人，是个非常好的女人。现在我们村的人还会说，你看看人家老万家的女儿，嫁的多好，人家过得那才叫神仙日子。我只见过她一两次，还是在我小时候，没什么太大印象了，记忆中那是很漂亮的一个女人。她们家族的女人都长得漂亮，和我们这支万姓家族的人不一样，我们都太普通了，尤其是女孩子，上下数三代，都没有好看的，就我这样的还是标准小伙呢！”

万天佑的话把向莞逗乐了。“标准小伙”这个词实在太贴切了，一米七八的个子，一百七十斤体重，浓眉大眼、国字脸、真就是太标准了。

两个人在说说笑笑中回到队里，把“台球室打架事件”归档，有报警必须出警，处理结果必须归档，这是程序，不能马虎。

下班点到了，向莞没有着急走，她要把听到和之前查到的事情汇总一下。看看手机，距离和南宫辞最后发微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了。

这个家伙还真是的，一次都没有联系自己，他还在做调查吗？

其实这件事情，比较烦人。

从那张纸条出现，她自己、南宫辞、还有尹子亿，三个人都在努力寻找真相，可惜进展不顺，而尹子亿的意外离世，让这张纸条更加诡异，现在又多了一名女性死者，他杀的证据也存在质疑，关键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杀。

经济案、盗窃案、网上各种赌博、集资、倒卖信息等等新奇的犯罪行为，侦破起来都不是难事，就看查案的人有多大能力和权力了。而命案是最难调查的，死人不能开口说话、作案手法和现场都可以伪造、最主要的是最终交到法院的证据必须确凿，一点儿都不能马虎，一丁点的细节都有可能毁掉好不容易找到的证据。

每一位警察，都不希望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存在没有侦破的案件，尤其是命案。

三月中旬了，天黑的晚了些，向莞走出警局的时候，天边的晚霞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