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辞呈（1/1）

温怀信回国后没有赋闲太久，只在周若楠和温怀远的放假时间内与他们到处转了转，等二人的休息时间结束后，温怀信便也正式前往警署报到了。

虽说假期已经结束，但周若楠和温怀远倒也并不忙碌，上班的第一天，上头也没有给周若楠安排什么活，几人就只听着警署同事们说着他们不在的这几天里发生的趣事儿，和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聊着聊着眼见上午就要过去，阿福却突然来到了办公室。

阿福依然是温煜明的副官，办公室自然不和大家在一处，大都只在有什么要紧事或重要案子的时候，为着分析安排方便，偶尔过来坐坐。他这种时候过来，所有人都以为又来什么事儿了，全都用一种并不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啧。”阿福略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不是又来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话音落下后所有人都舒了口气，袁六冲着门口一笑：“那就是有什么好事儿咯？”

“也不是。”阿福挑挑眉毛，“只是来给大家说一声，秦医生递交辞呈了。他眼下在署长办公室呢，若楠和怀远少爷之前不在，怀信少爷也没来，没好跟大家说，但今天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署长应该不会强留，他也不要送别的宴席什么的，估摸着中午他就会收拾东西回家了。只是我觉得，大家是不是还是送送他比较好？”

周若楠听完一愣，刚想开口问，怎么就要走了，而后却闭上了嘴。周若楠隐隐约约知道，秦泽峰为什么突然要离开。

周若楠没说话，但其他人听到这消息已经炸开了锅。

“怎么就要走了？”

“秦医生年纪大了，走了倒也正常吧……？告老还乡，没什么不好的。”

“他家不就在沽城吗？”

“还是得送送，虽然我手头的案子大都只是屁大点事儿，但还是受过他照拂的。”

……

就如阿福所说，温煜明并没有留下秦泽峰，从他办公室出来后，秦泽峰就一直在收拾东西，不止是周若楠这边，全警署都知道了秦泽峰要离开的消息。原本秦泽峰是打算午休之前悄悄提前走，没想到警署门口却挤了一堆送别的人。

秦泽峰也不好拂了大家的面子，一一和他们道别。他离开得仓促，所有人给他准备的，无非也就一些西饼点心、书本钢笔，秦泽峰也不犹豫，全都接了下来，算是大半个他徒弟的温怀信也在一旁帮着他。

周若楠和温怀远站在边角的位置，温怀远拿了一支新钢笔，周若楠则端着一本书。那本书她看过三分之一左右，但瞧着还是崭新，里头夹了一张书签，签子上写着：炬火。

那是周若楠用来自省的话，以前她总只知道去怨世道黑暗，觉得自己的所为永远不过螳臂当车，可是后来她想通了，哪怕天光还未亮，暗夜之中没有照明的火，那她就以力所能及，发那点萤火的光——

她不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那她便做唯一的光。

原本周若楠想将那书签拿出来，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在了里面。

秦医生曾经便是那光，是不曾等候炬火的人。周若楠只愿能消了他心里的苦和愧，所以她想了想，将书签就那么夹在书里，给了出去。

本以为这一场临时却又盛大的送别就这样结束了，然而秦泽峰接过周若楠的送别礼后，却把她给叫住了：“若楠，今天不忙吧？”

周若楠眨眨眼睛，摇了摇头：“不忙。”

“你和怀信陪我走走，走到上车吧。”秦泽峰笑着说。

之后周若楠和温怀信便随他一起往外头走，两个人一人在左一人在右，走得不急不缓。原本谁也没有开口，大约走到一半的时候，后头那些目送着秦泽峰离开的警察们都陆陆续续离去，秦泽峰终于偏过些头来，冲着周若楠笑笑：“你应该已经猜到，我为什么离开了吧？”

“因为沈非案。”周若楠点点头。

“说来惭愧。”秦泽峰语气里带了些自嘲，“我一直笃定地告诉你，凶手一定是一个有十年以上临床经验的人，但当看到犯人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我给了你一个错得不能再错的推论。”

“不，秦医生，严格来说，那并不算错误。”周若楠摇了摇头，“沈非本来就有天赋，他从小被他母亲那样对待，他确实可以说有十年以上的经验，而且他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这样的经验，没有几个医生能有。”

秦泽峰摇了摇头：“你这么说或许没错，但我心里这道坎是过不去的。归根结底，这一切还是出于我的自负，我不相信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天才，也因为无知，没有考虑到这样荒唐的情况。其实如果怀信不回来，我应该也是不会走的，但眼下怀信回来了，我觉得我也该走了。后面的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

三人边说边走，来到了车前，秦泽峰笑着转过身，看着周若楠：“若楠进了警署后的所为，大家都看着，你做了很多人曾经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这条路辛苦，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接着走下去。加油，小周探长。”

周若楠重重地点了点头。

秦泽峰最后又拍了拍温怀信的肩：“你与五年前可是大不一样了，在外头学了这么多东西，可要用到实际上来，要成为小周探长的后盾啊。”

温怀信也点点头：“您放心，徒弟的初心未曾变过，从现在起，我永远都会是她坚实的后盾。”

周若楠觉得这话似乎别有一番深意，有些好奇地望了过去。正午的阳光洒下来，洒在温怀信那如扇的睫毛上，他笑着继续道：“也永远都会是近海区警署坚实的后盾。”

礼物和箱笼都随着秦泽峰上了车，汽车远去，扬起一片尘土来。

周若楠眼见着车影最后消失在了路的尽头，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回身，却看见自己面前伸出了只手来。

“虽说年轻了些，但以后我应该算是近海区警署最常驻也最管事的法医了。”温怀信说，“请多指教，小周探长。”

“请多指教。”周若楠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温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