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异界的多样性（1/1）
中土大陆的另一侧，狂风怒号的西部荒原。
一支队伍行走在山野间，朝着矮人山脉的方向前进。领头的几个兽人穿着薄薄的短衣，快速地前行在小道上。
撒暮迩带领着鬣狗部落的这支小队前去接应萨沟利来的人类，虽然不知道首领什么时候开始和人类打的交道，但在鬣狗部落等级森严的治理环境下，来自上级的命令只有服从的份。
严寒将至，西部荒原的冬季向来是最为恶劣的时候，也只有在冬季，各个兽人部落才会暂时偃旗息鼓。
这个时间点，外界人类的商队已经陆续离开西部荒原，待到来年夏季大河水位上升，极北贸易港的船队才会踩着部落集会的时间到达。
撒暮迩的目光看向沿路的树木，临近矮人山脉，植被相较于西部荒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即使大多数树枝上已经没有多少片绿叶，撒暮迩还是珍惜地将少见的景色纳入眼底。
西部荒原并不像其他国度一样有着统一的集权者，辽阔的疆域伴随着独特的地理环境与好战的兽人，注定了这片荒原不会有绝对的和平出现。
这是中土大陆上最为动荡，也最为自由的一处天地。
撒暮迩所属的鬣狗部落只算得上西部荒原里的二流势力，且近年来随着部落里人口骤减，大巫与祭司的数量少的可怜，更别说象征着部落硬实力的神眷战士。
他的眼里闪过凶光，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高耸连绵的山脉——首领居然把精力放在人类的身上？虽说他多少知道此行要去接应的人类必定不是什么庸人，但在急缺人力的冬季到来前，首领却把这种事交给他来做。能走投无路到西部荒原来，那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西部荒原被贯穿中土大陆的大河分为南北两侧，但散落的势力大多在南边，北部过了大河后便已靠近银月与低语森林的范畴，中间全是尚未有人踏足的区域，凶险万分。
鬣狗部落的位置正靠着矮人山脉这一侧，但撒暮迩就算再想马上接到人，赶着时间回到部落参加冬狩，少说也得花半个月时间，注定赶不上下周的狩猎准备。
此时作为先行的侦察兵适时返回，“前方石桥处无异常！”作为侦察兵的撒沥气喘吁吁地跑到撒暮迩跟前，身上的鬃毛被汗水打湿不少。这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离开部落这么远，还有了跟着神眷战士一起行动的机会，难免不感到激动，要知道撒暮迩可是鬣狗部落数一数二的勇士！同时也是他们部落最为出色的神眷战士。
撒沥在成年礼上便已经期待着加入部落的护卫队，出发前撒狛首领答应他回去后便让他参加下一次的冬狩。
撒暮迩朝他点点头，示意身后跟随的兽人放慢脚步通过石桥。鬣狗部落的兽人们戴上了防止蚊虫叮咬的面巾，缓慢地通过石桥。即使这个季节西部荒原已经没有多少蚊虫，但在植被繁茂的矮人山脉，虫子们总是活跃在每一个季节的昼夜。
过了这石桥，便正式进入矮人山脉的区域了，之后的风险便难以预料，撒暮迩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石桥尽头，只远远传来撒沥好奇的问话声。
“撒暮迩大人，您见过矮人吗？”
……
“阿嚏——”
舟楠打了个寒战，异界的气候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虽然按照沙斯蒙所说的中土大陆通用的十五月一年的计算法来说，眼下也才算得上秋末，但走在山路上被风吹得冷的不行。
他好奇地看着身旁的男人，明明只穿了一件粗糙得不行的短衣，被风吹的时候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再看看周围同样冻得哆嗦的南加村民们，舟楠心里多少才平衡了点。
看来不只有他一个弱鸡。
来到异界满打满算还没有半个月，舟楠已经深深领略到这个世界是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原先的他还存有几分侥幸，幻想着异界里同样存在着与华夏相似的文化，如此一来他还算得上如鱼得水，但短短半个月已经彻底打消了他的幻想。
黑石部落里没有人权的奴隶们，除了身上有堪堪能遮住关键部位的衣物外，和那些牲畜也没什么不同，而黑石部落哪怕因为丰富的矿物而作为商队集聚处，这里的人们吃穿用度在舟楠看来比“落后”二字有过之而无不及。
舟楠很难想象这些只会出现在历史学里的名词和事物有一天会真切的出现在他面前。
最令他不安的还不止这些。
人的底气来自于绝对的实力，在华夏时，舟楠虽然秉持着独善其身的行事准则，但他优秀的专业能力和宜人的外貌使得他在人际关系里从未遇到过什么困难，也不会为了“活下去”这个看起来易如反掌的词汇感到忧虑。
但现在，舟楠却真实地感受到心底那抹名为恐惧的情绪在滋生。
早先在大漠里时，萨恩和沙斯蒙法术对轰的场景虽然视觉冲击力爆棚，但舟楠尚且还能当做真人大电影，毕竟他当时并没有在正面战场承受压力。
直到萨恩被转轮抽走灵魂，彻底消亡时，舟楠体会到了一条生命因他逝去的实感，他绝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圣父，弱肉强食是舟楠非常认可的一个准则，但不影响他因为萨恩的结局感到恐惧。
也许是感受到了舟楠的心绪，一直充当舟楠耳饰的转轮缓慢转动起来。
“我感受到你正在输出着恐惧情感，发生了什么事情？”转轮冰冷的机械音在舟楠脑海响起，虽然是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却让他感受到一点关心的意味。
他拍了拍转轮，在心里同它交流起来。
“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同地球天差地别，仅仅是活下去就很难了。”
……
“我尚未找到能够使用的情感能量替代品，暂时无法提供更多帮助。”
舟楠笑了笑，他其实在第一次同齿轮交流时就感受到了，转轮并不是他原先想象的类似于里高智能系统的存在，它其实也只是一个生命体，不是什么神明。不过在异界有个能放心交流的对象他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转轮与他已经是坚不可摧的共生关系。
“话说你的同伴们在地球也是像你这样攫取人类灵魂吗？”见识了转轮独特的能力后，舟楠作为理工生旺盛的求知欲又被激发出来，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机械造物怎么做到攫取情感这种玄幻的事情。
虽说转轮说过现在的外表是依托他的情感，也就是他记忆里爷爷买的老式钟表而产生的，但在意识空间里面转轮向他展示它们这个生命集群时，舟楠也发现转轮实际上有点像一个个巨大齿轮拼凑起来的物体。
……
等了半天，舟楠也没等到转轮的回答，知道它应该是又回到“节能模式”去了，也可能是懒得应付他的好奇心。
舟楠看向前方领队的沙石，他手里的火把已经换成了从路边折下的树杈，为了节省资源，这一整天沙石都是拿着树杈开路，他的匕首挂在腰间，偶尔反射出刺眼的阳光。
舟楠向着身旁的修钺微微侧身，摆出聊天的架势来。
赶了一天路，看着重复的景色，起初舟楠还对异界一些没见过的植物感到新奇，但也不好停下来仔细观察，天气又冷，只能趴在长毛兽身上一动不动，无聊透顶。
他提起一个话头：“中土大陆的神眷战士……很多吗？”
舟楠其实想问问修钺是不是也是一个神眷战士，但好在他还谨记着爷爷“忌交浅言深”的教诲，随意打探别人是不好的。
修钺正摆弄着手里的树杈，闻言看向舟楠，开口道：“和远东相比或许称不上多。”
舟楠心下一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在他人看来或许漏洞百出，从黑石首领克忒的反应来看，机械师的身份已经能让他这般等级的人极尽客气，先前沙斯蒙在沙漠里对他同样是十分殷勤，或许机械师这个身份比他想象的更加尊贵？
舟楠心里已经在机械师与中科院院士之间划等号了，心想若是这样那他给自己编的来历岂不是很不靠谱？他靠着转轮这个bug大秀风头，若是舟楠自己也绝对会对他这样的人心存防备。
腹诽半天，舟楠终于想起来他还在聊天，转头看向修钺，却发现他正紧紧盯着自己。
“呃……我在远东的时候专注于机械学，很少在外游历，所以……”舟楠心想没有比这个更蹩脚的回答了。
修钺却是肯定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开始为舟楠讲解起中土大陆来，舟楠不由得松了口气。
舟楠的世界观再次得到了更新。
神眷战士，顾名思义是得到了神明眷顾的人，舟楠没想到的是，修钺口中的神明居然是真实的存在，按照修钺的说法，神眷战士都是在战斗中获取经验进而通过一些契机觉醒的，少数人是天生便具备神赐的能力，超过一定年龄还未觉醒的，极大可能这一生都不会有神眷的时刻。
舟楠听得匪夷所思，照这么说，难道不该是神明看重谁便赐予谁力量吗，又和个人努力有什么关系？
修钺适时开口解释：“最后一个出现神明的时代，已经是上一个纪元了。”
舟楠刚想问问这个世界的神明长什么样，闻言只得按下话头。
“神眷的能力也有强弱之分，只有为了神明而战斗的才是神眷战士。”
哦，意思就是神眷战士是编制，怪不得黑石部落那俩神眷战士比那税务官还大牌，原来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修钺不知道舟楠内心的吐槽，接着为他解释：“据我所知纳波力现在已经没有神明，最后一个出现神明的国度是萨沟利大漠里的神应之地，那是一个富饶的国家。”
舟楠听到神应之地的名字有了点反应，原来这地方的名字还有点渊源。
“我不是神眷战士。”修钺淡淡地说了一句。
舟楠好奇地看着他，他本以为修钺也是一个神眷战士，毕竟在黑石部落被莱拉身旁的两个神眷战士围攻时，他发现修钺不止一次想要加入战场。
“我没有为之战斗的神明。”也许是舟楠不解的神色太过明显，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我比较能打。”
舟楠：……好的。
嗯嗯，不能打的只有他一个，毕竟随便一个南加村民观感上都比他战斗力高多了。
修钺接着说到：“但机械师是绝对特殊的存在。”
舟楠神色一凛，作出专心倾听的模样来，他对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已经好奇得不行了。
舟楠的表情伴随着修钺的讲述一点点放松下来，但仍然皱着的眉头表示他心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纳波力的机械发展同舟楠想象的有很大出入，依据修钺所说的目前这个位于战争纪元之后的多种族互不侵犯的发展纪元来看，这个世界代表顶尖的矮人科技与奥莱联邦的机械学，水平只称得上踏入科学大门的一小步，有种文艺复兴走错路走到蒸汽机械风上的感觉，毕竟很多代表性机械如“术法灯”“托运机械驼兽”等听起来只是做到满足简单需求但程度，离舟楠想象的现代科技的零头都没达到。
不过转念一想，萨沟利王城如此富裕，绿洲以外的这些部落也过的和原始社会没什么两样，若是科技水平已经达到非常高的高度，想必这个世界早就有统一的强权出现了。
修钺看着舟楠沉思的模样，问出了一个他想知道的问题：“远东的发展水平怎么样？”
虽然修钺知道去往远东的门路，但是交换一张船票的价值不是他能承担的，况且他的目标也不在远东。
舟楠感觉自己开始不停冒冷汗，他斟酌着说：“远东的机械学同这边……大相径庭，但发展水平大致相仿。”
修钺感觉到他对于远东的话题不太自在，挠了挠头，“没什么意思，就是听那些吟游诗人说过远东黄金遍地，天上人间之类……”
舟楠：“那倒不至于……”
每个世界对于神秘东方的想象怎么殊途同归啊！
不过说到底舟楠并不是真的来自远东，他也对这个远在另一片海域大陆充满好奇，至于他踏上远东，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舟楠决定将机械师的身份继续扮演下去，一方面是他有真才实学，另一方面是机械师的身份在中土大陆就是香饽饽的代名词。
中土大陆除去矮人外，机械学最为发达的国度便是奥莱联邦，二者虽不是一个种族，但在机械学上一直有所交流，奥莱学院位于亚尔夫海姆东侧的奥莱联邦，是中土大陆每一个机械学徒向往的圣地，虽然名义上面向全大陆各个国度各个种族有才能之士开放，但实际上奥莱学院的学生多为联邦选拔出来的贵族与矮人国度定期派来的一些矮人。
至于避世的精灵与远在西部荒原的兽人，奥莱联邦与二者尤其是后者的交流称得上匮乏。其他国度的人族机械师能够来到奥莱学院的也只是凤毛麟角。
舟楠大概了解了异界的独特之处，人类虽然仍然位于数量之首，但兽人的数量也不相上下，只不过兽人基本都分布在广阔的西部荒原，这个则是和兽人难以融入人类社会有关。
至于舟楠比较好奇的精灵一族，从修钺口中只得到了“亚尔夫海姆是精灵的国度”“确实拥有惊人的弓术”的回答。
至于舟楠好奇的兽人与精灵的外貌问题，修钺并没有解释，他也就没问出口，不过能顺利地活下去的话，总有一天能亲眼见到！
眼下他们就在去往西部荒原的路上，想必离见到兽人的日子也不远了。
整个队伍就这样慢慢地走在山涧里，偶尔听得到一些虫鸣鸟叫。矮人山脉区域的动植物确实丰富，舟楠有几次甚至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飞禽落在周围的树冠上。
舟楠的长毛兽在队伍末端，修钺作为队伍殿后的人员正好跟在他身侧，于是他们便絮絮叨叨说了一路，直到夜色将至。
……
黑石部落外。
衣着华丽的男人斜靠在马车边上，科特满头是汗地站在男人对面。
“尊敬的男爵大人，我真的不清楚他们的去向。”他的声音让人听了就觉得很真诚。
迦尔南嘴角一勾，将手里的袋子扔给科特：“我不喜欢为难人，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回答。”
科特见过袋子打开，眼睛立马瞪大，“这，这是！”
迦尔南看着科特手里拿着的匕首，诱惑道：“这是法葛纳大师的杰作，我从集市上不识货的商人手里淘来的，现在它归你了。”
科特心下狂喜，要知道法葛纳作为奥莱联邦杰出的机械大师，他的随便一件作品都能在市场上卖出天价，更何况这把机械匕首还是具有杀伤力的兵器！
他装作为难的开口：“男爵大人……我真的……”
迦尔南收敛笑意，神色自若地看着他。
科特立马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他知道得要见好就收了。
“他们要横穿矮人山脉。”科特小心翼翼地说到。
“哦？那想必是你给他们提供路线了？”
科特权衡利弊了一会，狠下心来从破烂的裤兜里掏出一个更加破烂的地图。
“这是我知道的那条捷径，只有这一份，您看完得……还给我……不不！这地图就当我送您的礼物好了！”科特看着迦尔南逐渐沉下来的脸色忙补救到。
迦尔南这才满意地点头：“好了，你可以走了。”
科特赶忙收好装有匕首的袋子，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在黑石的歇脚处，他恨不得现在就跑的离萨沟利远远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情报贩子，科特可谓是将唯利是图贯彻到了极致。
趁着夜色渐浓，科特跟着一队商队离开了黑石部落。
马车上。
科特把匕首拿出来观摩了一会，越看越爱不释手，过了一会他又往外吐了口口水，暗骂道：
狗屁的银月人！一点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