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1）

莫小古是卡着时间点出现在莱特酒吧门口的。可是已经过了11点，关牧云并没有出现，她赶忙给他打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不等她说话，对方就解释道：“对不起啊亲爱的，我傍晚接到一笔单子，非要我亲自去一趟，我现在在客户这呢，要不明天，明天我陪你去怎么样？”

莫小古没好意思说自己已经到了，听见关牧云说有事，忙说：“好的，你先忙。”便挂断了电话。她踌躇着，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犹豫着要不要独自前往。她长这么大，酒吧这种地方还没来过。

凡事总有第一次，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又不会怎样，万一可以找到徐图之呢。

莫小古一边安慰着自己，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里面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她顺着人流朝里面走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里面的男男女女听着音乐扭着身子，服务员时不时端着酒水饮料朝着客人送去。

她拦下了一名男服务员，“您好，我是来找人的。”接着赶忙拿出手机，把徐图之的照片递给他看，“这个人你见过吗？”

服务员细细看了看，“他？他不就是那个谁吗？”

莫小古正等待着他脱口而出，然后对方想了老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他的名字，不过服务员似乎恍然大悟道：“他好像是豆豆的男朋友吧？”

这下让莫小古更摸不着头脑了，豆豆的男朋友？徐图之不是小七的男朋友吗？

她又把手机调得更亮一些，再次向他确定道：“你确定？”

服务员点了点头，“应该错不了。”

她不禁咬牙切齿，好你个徐图之，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骗子！

“那豆豆呢？”她又问道。

服务员朝着后台的方向指了指，“她应该还在化妆间，你可以到后面去问问。”

她又拦下他，忙问道：“那你们老板在吗？”

从来没有人一上来就说要找老板的，服务员笑了笑，“老板不见客人的。”

莫小古松开了他，朝着人群更多的地方走去，里面的灯光晃得她有些眼晕，突然一个踉跄，撞上了一名客人，将对方杯子里的酒全洒了。

莫小古赶忙跟对方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借着酒意，朝她吼道：“你是不是瞎啊你？”

“真的对不起，刚才脚崴了一下。”她一边解释着，一边拿出纸巾想要帮对方擦拭着衣服。

对方醉眼朦胧，发现眼前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跟这里面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便对她来了兴趣。他露出一抹笑意：“小姑娘，道歉管什么用，我身上这套衣服可是很贵的。”

莫小古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摆脱这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子，然后找到那个叫豆豆的女孩，打听徐图之在哪。她赶忙掏出钱包，拿出一百块塞到他手里：“那我赔你干洗费。”

说完，她转身要走，不料对方一把钳住她的手腕，“怎么，弄脏了我的衣服就想走啊。”

“歉我也道了，干洗费我也赔了，你还想怎么样？”她挣扎着。

“小姑娘脾气还挺大。想走也行，”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变大了一些，指了指自己的卡座位置，“我那还有10瓶酒，你要是能全喝了，我就让你走。”

她犹豫了一会，10瓶呐，她可是从来不喝酒的人，更别说10瓶了。可是她被这人缠上了，一时半会又脱不了身。她犹豫了一会，问道：“是不是只要我喝完，你就放我走？”

对方满脸堆着奸笑，“对。”

莫小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他说道：“行，喝就喝。”

紧接着，她便随着这个男人来到了卡座上。

男人更是热情高涨，用酒瓶当话筒说道：“兄弟们，这位小姐姐要来给我们表演吹瓶，而且是连吹10瓶。”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热闹起来，这几人就开始欢呼着，准备欣赏她的表演。

男人将酒桌上的瓶子全部都拧开了，把酒递给她，“来，第一瓶！”

莫小古一饮而下，接着又接过一瓶，一连喝了两瓶后她感觉胃里开始翻涌，几个男人更是怂恿她，“来，第三瓶。”她只是觉得自己头晕乎乎的，嘴巴里不停地被灌着啤酒，胃和肚子一点点被撑开。好不容易喝到第四瓶，她就吐了出来。几个男人劝她继续，不由分说又递给她第五瓶。

陆离正从包厢离开的时候，曲一格突然走过来对他说道：“那个上了你白名单的莫小古也找到这了。”

两人朝着那桌望了过去，曲一格又不忘调侃陆离，“是你的人吗？是你的人我就关照一下。”

曲一格的话音未落，陆离就已经朝那桌人走了过去，从那伙人当中将莫小古像拎小鸡一样给拎了出来。此时，桌子上还剩下满满三瓶酒。而第六瓶也只是喝了一半，还吐了一半。

“你谁啊你？”那伙人没想到中途还冒出个英雄救美的。

陆离扭了扭脖子，寻思着正好活动一下筋骨，全当是健身了。

曲一格一看，顿感不妙，“我靠，还真是他的人。”他赶忙上前化解误会，连忙向客人解释这是自己家的妹妹，还承诺今天酒水给他们免单。

莫小古感觉自己摇摇晃晃的，她眼前出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这张脸长得可真精致，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太多了，她的胆子变得更大了，突然两手捧住他的脸，双眼迷离道：“咦，你怎么来了？”

陆离闻着她浑身上下的酒气，掩面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刚才那几个人都是你的朋友啊？你都交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他们一个劲的灌我酒，这个酒怎么那么难喝。”莫小古抱怨道。

“刚才是我替你解围了好不好，连句谢谢都没有。”

“那我……谢谢你。”

“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她的酒劲上来了，红着脸说着醉话，“你猜？”

“总该不会是体验生活吧，下次要来就记得穿漂亮点。”

“OK，No problem。”她还朝着他做着OK的手势。

“下次别乱喝陌生男人递给你的酒。”

“为什么？”

“没准里面下了药。”

莫小古含糊道：“那我肯定被人下药了，我的头好痛，还有点想吐。”

“你这是喝醉了，你一女孩子家家的，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来找豆豆。”她含糊的声音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莫小古说完醉话以后睡了过去，陆离见她已然是站不稳，只好抱起她。

曲一格把他俩送到了门口，安排人把陆离的车子开了过来，总算是把她塞进了车里。

车子扬长而去，曲一格看着这一幕，又不禁调侃道：“这棵千年老铁树什么时候也懂得怜香惜玉了？”

起先陆离是把这个一身酒气的醉鬼送回了她家，可是当车子驶入滨江花苑以后，莫小古已然在他车上沉沉地睡着了，不管他怎么喊她的名字她都没啥反应。无奈之余，他只好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他从来没有照顾过醉鬼，尤其还是个女醉鬼。

可就在他刚把她搬到沙发上时，他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她吐脏了他的地板，尤其是那些呕吐物还带着胃液里特有的酸腐味，又恶心又难闻——他根本就无法忍受这种味道，真应该把她扔在马路上让她自生自灭。

陆离好不容易打扫干净，洗漱一翻后躺在了床上，他寻思着明天还得去洗个车，这样才能把这股令人反胃的味道驱逐干净。

此时的莫小古躺在他卧室床边的地板上呼呼大睡。

陆离关上了灯也准备睡去，城市里的一抹霓虹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自从蓝莓去世后，他的梦魇就从未中断过。梦里面他总是可以看见她濒死时绝望的面孔还有她将死时发出痛苦呻吟。他抱着她一点点变得冰冷的身体，不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他告诉她不要睡，他不会让她有事，救护车很快就会到。

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里，他的记忆始终都停留在水上市场的那一幕。

那场枪战后，蓝莓死了，而他当场也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却成了杀害蓝莓的凶手。自此之后，他患上了晕血症。

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蛰伏在东南亚，就是想要查清楚凌天宇当年为什么要设计他们。可是这个人却人间蒸发，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记录。再加上又是在境外调查，更是增加了调查取证的难度。那场枪战，现场除了出现打斗的痕迹以外，也没有更多有用的线索。

陆离猛得醒了过来，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他。转过头去，发现莫小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躺在他的身边，还把手搭在了他的腰间。

他正准备要拿开她的手，想不到对方却靠得更近了，脑袋也紧紧靠在他的肩头上，手抱着他的腰揽得更紧了。

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胆子居然这么大。陆离正准备起身，想把她踹下床去，却听见莫小古嘴里一阵呓语。

夜色很静，只听见莫小古略带哭腔地抱着他，嘴里喃喃道：“小七，这些天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

陆离发现她的脸湿漉漉的，她在哭。

莫小古又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呓语着：“小七，你永远都有家，我家就是你家，我妈就是你妈，我们永远不分开。”

陆离毫无睡意，他看着熟睡的莫小古，轻轻坐起身来。

原本寻找徐图之对于他来说才是迫在眉睫的事，不过他决定调整了自己的计划，先替她找到林戚，毕竟他很想弄清楚，这两人为什么会同时失踪？还有徐图之所谓的真相跟林戚究竟有什么关联？

他打开电脑重新点开地图，林戚最后的定位消失在“白塔山”那一带。那边环山泗水，西面紧临沿江，一路往东可以绕东州城一圈，而西面则是重要的高速枢纽，可谓四通八达。他又仔细研究起来，如果准备走高速的话，其实从她家5公里处就有高速口，又何必绕这么一圈子呢？还是说，“白塔山”那一带有什么她非去不可的地方吗？

借助着电脑屏幕发出的光，他细细地研究起东州市的地图，并在上面一一做了标记。他试图排查掉所有的可能，逐步缩小范围。静谧的夜晚，一阵诡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是莫小古睡梦中传出的阵阵鼾声。

莫小古醒来后头疼欲裂，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劲，自己现在这是在哪？她打量着这间卧室，以为自己在做梦，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起身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此时的陆离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几乎连头也不抬道：“你醒了。”

莫小古注意到沙发上放着一张毯子，上面还放着个枕头，他的发型还是跟以前一样一丝不苟。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睡在他家。

“我怎么在你家？”她努力让自己找回一点记忆。

“不然你觉得应该在谁家？”陆离冷声道。

“不是应该在我自己家吗？”她挠了挠头道。

陆离喝了口咖啡，冷嘲热讽道：“呵，你觉得那帮男人故意把你灌醉以后，会好心把你送回家？”

她想起自己昨夜被那人拽着喝酒来着，“不用他们送，我自己也会走。”

他的语气加重了，“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如果昨天晚上我不在，你觉得他们把你带走后会对你做什么？”他用冷眼瞟了她一眼，又补充了一句：“这么没有安全意识，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可这世界也不都是坏人啊。”她正要说后半句，“比如你。”

可是话未出口，陆离的嘴巴就像一柄机关枪似的爆发了，“但也不全是好人，有些人是真坏，坏到你无法想象。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那么多暴力、恐怖、犯罪，监狱里关着那么多杀人犯、抢劫犯、强奸犯……如果这世上都是好人，还要警察干嘛？你爸难道就没有教过你，女孩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不要等到事情发生了以后，哭都来不及。”

莫小古被他骂得有点懵，她顶着个没睡醒的头发，就站在卧室的门口，还没有弄清情况就被陆离一顿劈头盖脸的训，她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有人教过我这些，我爸早就死了，继父也不会告诉我这些。”说完，她正负气要离开，“昨天晚上谢谢你，以后我再也不会麻烦你。”

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你昨晚鸠占鹊巢，我这个人有洁癖，走之前先帮我把床单被子拆洗了吧。”

她委屈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自己想走还走不掉，谁让自己又欠他一个人情。虽然她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转身回到卧室，帮他把床上三件套拆了下来，一股脑地丢进了洗衣机。

“被子没有这么快洗好，你就趁这个时间去洗个澡，不然臭死了。”他拿了块干净的毛巾还有T恤递给她。

莫小古听话地接了过来，走进了浴室，氤氲的水蒸气一下子让她的精神舒展了不少。

她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被他刚才那一通教训后，再回想起昨晚在酒吧里发生的事，的确是有些后怕，可这也是因为她太想查出徐图之在哪了。她依稀记得自己昨晚看见了陆离，她还记得自己吐了，她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以前和林戚在一起的时候。

可是刚才他训自己的时候，那咄咄逼人的样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摆出一副教导主任的模样。

莫小古洗完澡后，陆离已经做好了早餐。

他对她说道：“过来吃早餐，我家食材不多，不会像在曼谷那样丰盛，你就将就一下。”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她默默地啃着烤好的土司面包。

陆离给她也沏了杯咖啡，语气中有些试探：“还在生气？”

“没有。”她有些赌气。

他微微叹口气，酝酿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其实，我还有个妹妹，她心思比较单纯。她死的时候，也就你这个年纪。如果她没有认识那个男人，没有相信那人说的话，或许就不会死了。”

莫小古注意陆离递给她的是一只粉红色的咖啡杯，突然明白了什么，停止了咀嚼。想起陆离每次见到她，总是会告诫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刚才他冲自己说的那些话，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吧。她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他，更不知道他的身上还背负着这样一个沉重的枷锁。好半天才把嘴里的半片土司咽了下去，满脸歉意，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对不起啊。”

“吃吧！”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低垂的眼角有些通红。

其实除了这只粉色的杯子，她还看见沙发后放着一个包装完好的粉红色的公仔，一直没有拆开。原本她还有些纳闷，想着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粉色的东西，看来这些都是为妹妹准备的。

他一定很疼爱妹妹，莫小古突然好生羡慕。

她很认真地对他说道：“陆离，谢谢你。”

他回道：“不客气，你只要别死拽着我，然后说些肉麻兮兮的话就行。”

莫小古吱唔着：“我什么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脸尴尬道：“我昨晚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陆离都懒得回忆昨晚的事。

她有些急了，“完了完了，我不会像个花痴一样夸你长得比女生还好看吧？”

他眉头紧锁，“你这是夸吗？”

“不过你刚才骂起人来的样子倒是挺man的。”

“那你以后就别再去这种地方了。”

莫小古一脸不情愿地看着他，嘴里小声嘀咕着：“你不是也去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听到了没有？！”他提高些许分贝。

“哦。”她只好就范。

此时，洗衣机里面的床单被罩三件套已经洗好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莫小古只好自己去帮他晾晒被子。

陆离重新回到了电脑桌前，他几乎可以确定林戚最后出现的大致位置，不过是不是跟他所猜测的一致，他得亲自去一趟才知道。

他套上一件素色的风衣夹克准备出门。

“你要出门了？”莫小古看着他。

“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可以回家的吧？”

“是不是有林戚的消息了？”她忙问道。

陆离微微点了点头。

莫小古用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一脸乞求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