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1）

很快，莫小古感觉抵在自己脑袋上的枪拿开了。她头疼欲裂，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更让她感到崩溃的是，陆离真的启动了车子。

那一刻，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已经顾不得脑门上传来的阵痛以及额头磕出了血，她嘶声力竭地喊道：“不要！不要！”

此时车子已然后退了两三米，后轮已经在悬崖的边缘，落石不断滚落下去。

“继续倒！”凌天宇说道。

正当凌天宇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陆离身上时，莫小古终于迎来了机会。他们的车辆处于弯道的位置，她不能再错过这样的机会了。从来的路上，她就注意到有好几个这样的弯道，这一路上她都在计划着每一步，她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可是再不采取行动，陆离就一定会死。

至于那把枪，她不是没有想过抢过来。可是这个想法很愚蠢。一来自己从来没有碰过枪，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开枪的勇气。二来，她所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凶手，对方不仅魁梧，而且还受过专业训练，从他的手里抢到枪，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着陆离被凌天宇逼到绝境，她的手已然放在了档位上。

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得发动了车子，一脚把油门踩到最底。

凌天宇注意到她的动作，像头愤怒的狮子朝她咆哮道：“你要干什么？”

她朝着悬崖的方向打着方向盘，“送你一程。”

此时车子轰的一下子驶了出去，凌天宇并没有开枪，而是出于本能来抢过方向盘，让车子朝着正常的方向驶去。此时车辆已属于失控状态，车头正朝着陆离的方向驶去。陆离见势不妙，赶忙从车子里跳了出来。

路虎车一会偏左，一会偏右，莫小古险避开陆离的吉普，车头已然行驶到悬崖边缘，就在生死瞬间，凌天宇解开安全带，反复拉动车门，想要从车里逃生。但是莫小古已经提前把车门锁上，他怎么也打不开门。

就在他反应过来，重新拿起枪，准备对准莫小古的时候，此时的莫小古打开了驾驶室的门，正要从车子里跳了出来，此时的车头已经呈下坠趋势，莫小古来不及多想，便跳了出来。

陆离迅速冲了过来，猛的向悬崖边探出身子，死死地抓住了莫小古的一只手。

莫小古整个人已完全腾空，吊在了半空中。而她身后的车子，连同车子里坐着的凌天宇，不断在悬崖下翻滚着，过了好一会，只听见轰的一声，车子重重地触在地上。

陆离的半个身子匍匐在悬崖边，靠着腰部以下的力量，撑住自己不被拽下去。

“抓紧了。”他的手再次发力，最终把莫小古拽了上来。

劫后逃生的两人心有戚戚，莫小古蜷缩着身子，重重地呼吸着。

夜风很凉，耳旁时不时可以听见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陆离把外衣脱下，紧紧裹在她的身上。

莫小古伸手扑到陆离的怀里，她的脸紧贴着他滚烫的胸口，眼泪直流。

她缓过来，轻声问道：“那个人……会死吗？”

陆离微微一愣，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莫小古感到浑身一阵寒意，她艰难道：“刚才，我杀了他。”

“你很勇敢。”他安慰道。

莫小古摇了摇头，“真的是我杀了他，这一路，我计划了无数次……”

陆离双手捧着起她湿漉的脸庞，一股令他窒息的味道而来：“你流血了……”

莫小古赶忙把头转开。

陆离强忍着恶心，想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渍，莫小古忙用自己的袖子胡乱擦了擦。

陆离对她说道：“小古板，刚才做得很好……”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抓住凌天宇，更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救他，他心疼的再次紧紧抱住了她。

从远方闪起了红蓝色的警灯，警笛声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医生正在用纱布包住莫小古被撞伤的额头，她的胳膊一阵抽痛，现在已经抬不起来了，手臂一用力，她就疼得龇牙咧嘴。

陆离坐在门外的走廊的椅子上等待着。

此时，几名医护人员正推着一名重症病人往手术室的方向赶去，上面躺着的人便是刚从悬崖底下救出的凌天宇。

张驰正想找个角落抽烟，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陆离，他叼着没有点着的烟，索性坐到了陆离的身旁。

“这小姑娘可真够勇敢的。”张驰调侃了一句，探着脑袋往里头看了一眼，看着医生正围在莫小古身旁，里面医生正帮着她复位脱臼的手臂，很快便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嚎叫，她痛得整张脸都变形了。

陆离在门外听着，心被揪得紧紧的。

张驰又揶揄道：“不进去看看？安慰安慰两句？人家小姑娘为了救你，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陆离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张驰知道陆离心里有气，其实他也是心有余悸，满脸歉疚道：“这事也怨我，没早察觉凌天宇设的套。你要在西州有个好歹，我可就真没脸去见陆局了……”

陆离轻笑了声，“放心吧，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他又问道：“何遇何卿那对兄妹呢？”

张驰点了根烟吸了口，“放心吧！我的人在她家守着呢，还在她家发现了一颗子弹……技术科拿去做鉴定了。”

陆离闻到了二手烟的味道，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这在医院呢！”

张驰赶忙把烟捻灭，“对不住，烟瘾犯了难受。”

陆离艰难得开口道：“那，凌天宇……”

“算这小子命大，把他弄出来的时候还喘气呢。”

陆离无数次的希望凌天宇死掉，可是这一次，当他得知凌天宇还活着，突然松了一口气。他不希望莫小古手上沾上任何人的鲜血，哪怕这个人十恶不赦。

“不过车是彻底报废了，走保险就是了，倒也问题不大。”张驰继续说道。见陆离还愣着，张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凌天宇总算是落网了,你妹妹蓝莓的案子算是破了。”

陆离终于嗯了一声。在走廊的尽头，陆离突然看见了程果，疑惑道，“他怎么来了？”

“他来负责你妹妹的案子。”张驰直言相告。

陆离一脸不屑道：“现在才来负责，早干嘛去了？”

“陆局点名让他查。”张驰的语气突然变轻了，“其实我也听说了，你俩是因为你妹妹的事才闹翻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陆离没有吱声，要是当初程果勇敢一点，或许妹妹就不会认识凌天宇，更不会喜欢上凌天宇那个人渣了。可归根究底，陆离最不能原谅的人始终是自己。

张驰叹了口气：“你是怎么知道凌天宇来了西州的？”

陆离淡淡道：“脚印。我在院子里看到了他的脚印。”

张驰点了点头，“难怪。不过你为什么会来找何卿？你还在怀疑十年前那场车祸另有隐情？”

“你不也怀疑吗？”陆离反问道。

“是啊。他们抢走所有人的病案资料，光凭这一点就很可疑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件案子？如果说，一开始是为了徐图之倒也能理解，不过徐图之的案子已经破了。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缘由吧？”

陆离扭头看了张驰一眼，“你是在……审问我？”

张驰尴尬地笑了笑，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追问这些，只不过十年前的这桩陈年旧案的线索都断了，而他确信陆离极有可能掌握了一定有力的证据。

“不瞒你说，上头派我查这起案子……”张驰的脸色很是凝重，朝着手术室里看了一眼，说道：“就算凌天宇能醒过来，他也不会指认任何人。更棘手的是，凌小刀在招供后，就自杀了。”

陆离眉头一紧，“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张驰有些烦躁地抽了根烟，而这次陆离并没有阻止，“就在我来西州的路上。他这一死，线索全断了。虽然上头表示徐图之的案子破了……”张驰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是我敢肯定，凌小刀只是个背黑锅的。”

“你的人就没去查林鹏那对父女？”陆离问道。

“查，必须得查……”张驰低沉道，“但是树大根深，哪那么容易。”

“何卿那边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张驰一脸苦笑，“我让马路在那守着，不过小姑娘的情况……”

“她患有应激性创伤心理障碍。”陆离回道。

张驰听闻后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道：“也难为她了。”

陆离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非查这起案子吗？的确还有另一层原因……那名死去的货车司机，其实是小古的亲生父亲……”

“什么？”张驰愣了愣，“你可真够可以的，原来是为了这小姑娘。”

陆离没好气道，“别总是一口一个小姑娘的，衬得我有多老似的。”

张驰立马会意，“行行行，你们都是年轻人。”

陆离琢磨了一会，“我得再去见见这兄妹俩，何遇不会无缘无故把他妹妹藏起来，除了不想被人打扰以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另外，你不也说了，在她家发现了一颗子弹。那一枪想必就是凌天宇开的。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会让他开枪去威胁一个坐轮椅的女孩呢？是因为她知道当年不该知道的真相？”

张驰觉得疑点重重，拍了拍大腿，“行，也只能这样了，但愿那姑娘愿意开口。”

此时的莫小古走了出来，站在陆离的面前，一脸坚定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张驰倒也识趣，清了清喉咙，说道：“我去找个地方抽根烟。”说完便走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他俩。

陆离抬眼望着她刚刚包扎好的额头，“还疼吗？”

她径直坐在他身边，“已经不疼了。”

“手呢？”

“接好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陆离，谢谢你。”

陆离有些迷惑，“你不应该怨我吗？”

“怨你什么？”

“埋怨我把你一个人扔在酒店……”

莫小古把手伸进他温暖的手掌里，十指相扣，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

陆离恍然一笑，“所以，你知道我晚上会再去一趟？”

“嗯。虽然你什么也没说，但是我感觉得到。”她轻声应道。

“你倒是聪明，难怪非要跟我住在一个房间，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是害怕我有去无回吗？”他低声问她。

“怕。真的很怕。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在牛奶里动手脚。”莫小古有些气恼。

“半颗，我放了半颗安眠药。”陆离牵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只是我也没想到，凌天宇声东击西，目标居然会是你。”

莫小古摇了摇头，告诉陆离，“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你，我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你知道吗？我很怕自己杀死了他，真的很怕。可是当我听见张队说‘你妹妹的案子算是破了’，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我很高兴自己终于可以替你做些什么了。”说完，她眼里的泪花掉了下来，晶莹地打在他的肩膀上。

陆离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真是个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