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装神弄鬼以善论（1/1）

傅祁暝冲进了山洞。

山洞里头有火把照明，里头已经堆满了村民搬进来的贡品，那个男娃子被绑在一个石柱子上，他正在不停地挣扎，瞧见傅祁暝之后，眼眸里爆发出一阵求生的欲望的，呜呜呜地朝他叫唤。

傅祁暝上前。

绑人的大抵是怕人逃脱，直接打了个死结，眼下想要解开，恐怕要费些功夫，傅祁暝蹙了蹙眉，立刻有了决定。

“忍着点。”傅祁暝说了一声，随后就往后退了一步，提刀就冲着绑在手上的绳子砍了下去。这绳粗，傅祁暝为了赶紧砍断绳子，用了大力，绳子绑得紧，加上时间紧急，难免就触碰到了孩子的手上。

绣春刀在那双还弱小的手上划了一个口子。

傅祁暝已经控制着力度，但还是伤了孩子，好在口子不大，伤口处渗出了一丝血迹，但没有往外流的迹象。

“走。”傅祁暝拽过男娃子就要往外跑，可走了两步的时候，他忽然止了步子，随后一拍男娃子的肩：“你先出去，我的人在外面，放心。”

孩子听后，看了傅祁暝一眼，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目送孩子出了山洞后，傅祁暝这才折回，走到一个角落上，瞧了几眼，随后屏着一口气，双手按在了一处石壁上，一用力，那石壁竟是动了起来。

这是一道暗门。

原本是想带着孩子离开，但是他隐约听到了一阵响动，应该是方才有人躲在这道暗门后。周山村这个祭祀背后，定然藏着秘密。

傅祁暝拿过山洞里的火把，立刻追了上去。

妄生注意到孩子从山洞口跑了出来，立刻上前将孩子护在了身后，一边问：“进去山洞救你的人呢？”

孩子拽着妄生的僧袍，小心翼翼地说：“他让我自己先出来。”

妄生应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一旁的文二两人也没有想要追问的意思，既然傅祁暝不出来，显然是在里头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们要做的，就是拦下这群村民。

村民看到孩子从山洞里跑出来的时候，都快疯了。

“你们毁了我们的祭祀！我跟你们拼了。”不知道人群中谁先喊了一声，村民竟是拿出了拼命的架势来。

妄生蹙了眉，他不好对这些无辜村民出手，如此一来，时间一久，他们就有些落入下风了。正想着有什么脱身之法，事情就发生了变故。

原是被堵在山洞口的稻草，当时被傅祁暝砍碎，连带着火苗子散落在山洞口附近，山洞外都是野草一流，在他们发生争执间，那丁点星星之火，已经慢慢蔓延。遍地都是野草，加上夜间风起，火势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村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哪还有心思去针对妄生等人。

“起火了！快救火。”

一道喊声惊醒了愤怒中的村民，他们立刻将所有心思都转到了灭火上。文二瞧了，立刻冲着妄生说：“这孩子就麻烦大师看顾了，我们俩去帮着灭火。”说完，文二招呼着身边的同僚一并加入了灭火的大队中。

原不是什么大事，早些动手，这火烧不起来，可耽搁了一会，这火就不太好灭了，全村人忙活了好一会，才堪堪将这火灭了下去，即便如此，山洞口附近的野草已经都被烧尽，村民们也都灰头土脸的，好几个都颓废地坐在了地上。

“这是山灵的惩罚，完了，我们都完了。”一个老爷子坐在地上，忽然就嚎哭了起来。

被他这一说，周遭的村民都起了相同的心思，不免转头，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妄生等人。不过，因灭了一场火，众人都有些疲惫，加上文二等人帮了忙，是而村民虽然愤怒怨恨，倒是没有再起来动手，只是嘴里却免不了抱怨。

“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你们是要我们全村人的命啊！”

“咱们村好吃好喝地待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

文二两人被说得不好意思，一声不吭。妄生却不然，合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得众生供奉，供品千千万，唯独不含人命。你们以生命祭祀，不是在自救，恰恰是对神灵的折辱。这场大火，正是你们以人命祭祀，惹怒神灵降下的苦果。”

同村民争执是没有用的，他们的观点早点定下了，与其争论这场大火是意外导致，倒不如顺着他们的意思来。而且妄生本来就是和尚，这番话说出来，也有些信服力。

的确有些村民是被说动了。

可更多的还是坚信这一点，立刻出声反对。

“你知道什么，看你年纪轻轻，佛法都没研究透彻，就跑出来瞎说，我们的祭祀，可是得过高人指点的，那高人已经是半仙了，说的话，难道还有假？”有人反驳。

文二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这祭祀根本不是周山村自发的，而是有人故意引导，那个什么高人，明显有问题。但是贸然否决村民眼里的半仙，不仅说服不了村民，还会引来怒火，是而，文二一转眼，就推崇起妄生来。

“这位妄生师傅，可是应天府里头最受大官百姓们欢迎的大师，灵谷禅寺知道不？妄生大师就是灵谷禅寺主持的嫡传弟子，出生那日天泛金光，十岁那日就与千人论经，从未失手，佛法高深。”文二眼都不眨的，一顺溜夸妄生的话就冒了出来。

妄生嘴角抽了一下，但没有点破，而是合掌继续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配合着露出一副高深的模样来。他本来就长得好看，慈眉善目的，让人瞧着就不像是凡人似得，如今再一桩，村民们就泛起嘀咕来了。

“这个师傅长得好看，跟个仙人似得。”

“是啊，我还没见过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和尚，这师傅是仙人转世吧？”

村民低声议论了起来。

有些人信了，但有些人依旧不信。

有人冲着妄生质问：“高人会法术，我们全村人都见过他的本事，能凭空生火，我们怎么信你？”

妄生还没说，文二笑了：“凭空生火还不简单？我还能找出鬼火呢，这个就是投机取巧，根本不是什么本事，你们要不信，等回去了，我去寻些需要的东西，你们在场的人，都能办到。”

说是这么说，但是未必有人会信。

妄生闻言，笑了笑，手掌轻轻一挥，刚刚发出质问那人手上的火把，就突然“咻”的一声被灭了火，大伙看得一愣一愣的。

文二自然瞧得清楚，妄生此人武功高强，还带着些普通练武人没有的内力，这份能耐，他们锦衣卫能办到的都不多，何况是周山村这边，自然是被唬住了。

妄生手掌再一挥，在他身边的几颗石头就一下子裂成了碎片。

周山村的人瞧得一愣一愣的，但自此也信了妄生的能耐。陈村长带头就朝着妄生跪了下去：“求大师救我们周山村性命。”

“阿弥陀佛，贫僧并未看到有邪祟在周山村作祟，也未瞧见山灵，此事应是有人装神弄鬼为之，诸位放心，贫僧定会为周山村处理此事。”妄生端的一派高深。

而此时，傅祁暝已经在往回走的路上。

他进了暗道之后，没多久就追上了在暗道上的人，他原还小心谨慎，盯了好一会才出手，可谁想那人就不是个会功夫的，一下就被得了手，傅祁暝怕山洞外出事，是而没有再追，抓了这人就开始往回走。

傅祁暝还担心外头的情况，谁想出了山洞之后，却发现山洞外格外地安静，村民们都安分地坐在原地上，妄生在山洞口打坐，此刻正在同村民们讲佛法。

是的，讲佛法。

傅祁暝瞧得都震惊了。

文二见了自家千户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傅祁暝见他过来，将手上的人直接甩了过去，被文二拿下。而这边的动作，村民自然瞧见。

“这不是高人身边的那个小童吗？”很快就有村民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傅祁暝不知先前的事，但不妨他解释了一句：“山洞里头有条暗道，他就鬼鬼祟祟地躲在暗道里。”

这话一出，村民立刻议论纷纷。他们已经信了妄生的本事，但还是有人迟疑，他们不少人觉得不管是妄生还是那个高人，都是真的，可现在傅祁暝将小童往外一抓，村民们到底是反应过来了。

“阿弥陀佛，天色不早，自行回去，明日一早，再行定论，如何？”妄生发了话。

周山村的村民完全没有人反对，立刻就应下了，不过走之前，还时不时地看那小童几眼，其中不乏是朝着他翻白眼的。

“这是怎么回事？”傅祁暝问。

文二立刻就将刚才的事同傅祁暝说了一遍，傅祁暝听后，笑了起来：“这倒是个好法子，即便我们解决了此事，但日后我们一走，若是再有人以什么借口让他们祭祀生人，恐怕他们还是会做，大师这么做，倒是能够直接断绝这个问题。”

毕竟，妄生可是说了，佛祖神灵是不会要这些活生生的人命的，那是对神灵的折辱，村民一旦信了妄生的身份，那么日后再有人来让他们祭祀什么人命，必然会有村民能够反应过来那些什么高人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