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黄埔受“军人魂”短剑（1/1）

蒋介石在重庆南岩黄山别墅里对戴笠连连说：“王凤起我是有印象的，有印象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1931年王凤起在沈阳学生队毕业，正和同学准备制装出国到美国西点军校留学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九·一八”事变，他和同学刘清、郑重扒火车到北平找到张学良官邸，结果答复是：出国计划由于事变已经取消，暂时保送到北大继续学习。他们3人进了北京大学物理系。可当时国家局势进一步动荡，日军势力深入华北，而蒋介石还在那里热衷于向中共苏区进行围剿，排斥异己，这一切使少年气盛的王凤起极度地愤懑，反蒋的情绪在这个丧家辱国的东北流亡学生的心中强烈地滋长起来。在得到东北军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的教诲以后，更加坚定了他反蒋复仇的决心。

王以哲将军满怀希望地对他说：“现在偌大的华北，的确已经容纳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你应该趁年富力强，进中央军校学习3年，毕业再回东北军，以雪东北沦亡之耻辱。”

于是王凤起和两位同学怀着“打进黄埔系，抓住枪杆子，日后取而代之”的动机，毅然放弃了北大学习，投考了黄埔军事学校。

“亲爱精诚！亲爱精诚！”

随着整齐而响亮的口号声，军乐队奏起迎宾曲。

大操场正中央一排用白布围着的桌子静静地摆放在那儿，桌后正门上挂着“黄埔军校纪念周”横匾。

自北伐战争之后，蒋介石的官邸就设在军校内。在此期间每个星期一军校纪念周的上午定为国民党机关团体的政治教育例会，蒋介石是每会必到，而且每到必定要训话。

今天，全体学员正在列队等候校长的到来。

9点正，校门方向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全体学员再一次连喊3遍“亲爱精诚”的口号。

军校教育长张治中到停车场去接蒋校长一行到会。轿车徐徐开到左侧已有些枯黄的草坪边，在乐曲声中蒋介石、张群、何应钦、戴季陶等依次从车里出来，威严地步入席位。

张治中环视一下会场，发现今天机关团体党政要员来了不少，估计可能校长会有重要讲话，侧目看看蒋介石，果然发现他满面怒容，心想莫不是冲着前些天的事？

看看时间已到，张治中站起来主持周会：“下面请校长训话。”

蒋介石一边摘掉手套，一边清着嗓音，然后训道：

“这个，这个，我今天还要强调指出：自北伐以来在革命诸战役中，皆以本校师生为革命武力之骨干。国民革命之历史，不啻本校之血史，而本校环境之良否甚为重大，这用文白将军，你们的教育长的话讲，就是‘开明专制绝对服从’。可是我们做的怎样呢？我调某人赴江西，任第一纵队指挥官，他居然擅离职守返回南京来，整天到电影院，还散布什么种种流言蜚语，这种‘撂挑子’的事怎么能允许呢？”

蒋介石所说的“某人”，谁都知道，就是卫立煌。

卫立煌在底下不动声色，倔强地用眼睛盯着蒋介石，他心想，是不是蒋委员长搞错了，我并不是你们黄埔系的人，干嘛这样说。蒋介石要发作，他的首席智囊张群凑到蒋的身边提醒道：“请校长息怒。”这是蒋介石和张群早就约定好的：无论什么时候如果蒋由于激动失态时，要及时劝谏。蒋介石知道有言在先，并且当着学生的面也不好再说下去，于是话题一转：

“常言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皆应恪守本校‘亲爱精诚’之精神，对我们的工作来一个总的检查。我听说在本军校竟发生违背教育长教导，和区队长打交起手来的事情，这怎么得了？这个学生就是王凤起。”

这里所讲的和区队长交手的事是这样：

王凤起他们入学时，正赶上“南京火炉”正旺的天气，在炎热的太阳光下进行各种训练，实在是倍感艰难。一天洗两三次衣服，仍然汗渍斑斑。

一天操练课，区队长吴玉明有意折腾学员。他拿个教鞭队前队后地转，一边走动一边命令：起立！坐下！起立！坐下！起立！坐下！起立……

反反复复十余次，燥热的天气，真累得学员嗓子冒了烟，衣服水洗的一般。吴队长依然悠哉游哉地下着命令，自己却摸出把扇子扇起来。王凤起在底下发着牢骚：“这是什么操炼，简直是熊人！”说着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开始时，吴区队长抖着教鞭、扇着扇子自顾自地喊着，并没有发现有人捣鬼，后来见有人偷着笑，他定睛察看才发现是那位常聚众闹事的王凤起坐在地上，暗想：今天非要把这个害群之马治治不可！

于是他扔掉教鞭和扇子冷丁地窜到队伍里，老鹰抓小鸡似的把王凤起扯到队前，左右开弓打了几个嘴巴。王凤起质问：“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打人？就凭这个。”吴区队长气急败坏的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吴区队长，你不按操典训练，你胡折腾人，你不爱护学员，你是什么当官的？”王凤起一边接受体罚，一边不住地抢白申诉自己拒不操练的理由。

“好你个害群之马，居然挑起我的毛病。我今天看看是我指挥你，还是你指挥我！”说着挽起袖子上来就要打王凤起。王凤起忍无可忍了，他利用自己的擒拿技艺，急侧身躲开区队长，然后就势一推，把吴区队长推倒在地上，顿时引起学员哄堂大笑。

吴区队长气得疯了一样，立起身来又和王凤起扭打起来，直到两人都鼻青脸肿。最后吴区队长宣布：“好你个王凤起，告诉你，从今日起不许再上我的操练课！”

事后，王凤起被校方关了3天禁闭。

今天“纪念周”正巧是吴区队长作值星官，他肩披值星佩带站在队前，听蒋介石点了王凤起的名，想这正是一个报复的机会，便急忙向学员队伍里命令道：“第六队二区队王凤起，出列！”

蒋介石看到一个中等身材、脸部阔圆，非常精神地按操典规定的行进动作跑步来到面前的青年。

蒋介石细细观察一番，问道：

“你就是那个王凤起了！”

“是！校长。”

“你晓得自己的过错吗？”

“晓得了！”

蒋命令道：“好！你的行为我都知道了。张教育长，你看怎么处置他？”

张治中上前道：“校方已经给他处分，何况……”

吴区队长跑步上前，抢白道：

“校长，对王凤起应严加处分！”说着便窜到王凤起面前连着捣了两拳头，王凤起挺胸抬头纹丝不动。

“退下来！吴区队长，你这是干什么？”蒋介石不满地斥责道。

蒋介石对这个长着结实的身材，红通通的脸膛的王凤起说道：“一看你就是东北人，东北人好嘛！你能唱校歌吗？”

“能！”

“好，你唱唱看。”

王凤起站在队前，高声唱起来：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

这是革命的黄埔！

主义须贯彻。

纪律莫放松。

预备做奋斗的先锋！

……

蒋介石面上现出激动而严肃的表情，举起双臂，对着麦克风喊了声：

“全体同志，全体同学，一起唱！”

于是整个操场响起了宏亮的《黄埔校歌》的歌声，军乐队及时伴奏。

歌声毕。蒋介石上前把身上佩戴的“军人魂”短剑摘下来，郑重地授给王凤起，然后拍着他肩头说：

“要亲爱精诚，绝对服从。晓得吗？”

王凤起挺直身驱，向前跨一步激动地向校长宣誓道：

“晓得了。我一定不辜负校长对我的宽宏与教海，我决不辱没这把‘军人魂’。亲爱精诚，绝对服从！”

张治中教育长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好的结局，暗自长嘘了一口气。

原来，蒋介石已事先知道其中的原委，他对王凤起直言顶撞教官并指出教官的弊处这一点很高兴，要想办好黄埔就得兴利除弊，可是对他与长官打交手，却又极为气愤。于是借今日纪念会来这“一箭双雕”，但看到王凤起的仪表和吴区队长体罚他，他却站立不动的姿态，不禁想起自己在日本留学时所受的武士道教育，于是改变了原来要严厉处罚的想法，而采取了一反常态，以怀柔的手段，当众嘉奖了王凤起。

这是蒋介石的一大绝招，多少效忠他的党羽，就是在他这一“法宝”面前纷纷被降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