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我们是后娘养的（1/1）

果真叫王凤起言中了，难心事确实在后头！

“这年头，没门路啥事也干不好，近万人的粮饷供应都不正常，真他妈的，唉！”王凤起正没好气儿地发牢骚，三个团长一起拥进司令部。

“参谋长，咋整的，只能支持到明天中午了！”

“也太不把咱当人看了，不然散伙得了！”

“你们得硬气点，要不我们也跟着受窝囊气！”

王凤起嗓子都哑了，丢下手头工作马上跑到“剿总”军需部，大吵大闹，威胁道：“他们手里可有枪，没有吃的，发生意外我们可没法维持秩序！”

“剿总”只得从其他部队暂借调拨粮食。但这能维持多久呢？

在这种窘迫之时，王凤起对秦祥征说：“‘剿总’有一位邱立亭高参，是我在西安王曲军团受训时的队长，为人慷慨仗义，果断有识，敢作敢为。当时他同情共产党的‘枪口对外不对内’、‘东北军打回老家去’的抗日主张，对蒋介石让东北军到西北剿共‘借刀杀人’的阴谋手段非常气愤。‘西安事变’爆发时，他当时即奔赴前线，狙击国民党中央军于渭南，并电请张学良将军，以处置杨、常（杨宇霆、常荫愧）的决心处置蒋介石。前些天在街上不期而遇，后来我又到他家几次，从言谈话语中可见，豪气不减当年，对现状不满，对张学良将军不能恢复自由，耿耿于怀；对我们编第二守备总队很重视，对你赞不绝口，还说有机会来看你。这人在‘剿总’高参中资历很深，交际面很广，卫立煌、杜聿明与他都很好，赵家骧还是他的后期同学，很尊重他，我们要能结识上这个人，帮助一定很大。”

王凤起的一番话说得秦祥征心花怒放。

“那咱马上就去拜访他吧！”

“什么时候？”

“就现在。”

“几点了？”

看看腕上的表是21点38分。

“此时去正是时候。”

二人就这样风风火火地驱车去见邱立亭。

进了月亮门，只见邱立亭正用一把大剪刀剪冬青树，他那广泽的头发让庭院的灯光和清澈的月光照得奕奕闪亮，两颊有些消瘦，胡须刮得很光，身穿便装，脚上穿着一双便鞋，要不知道他的怎么也不能联想到他是戎马倥偬中的武将，倒像是个文人雅士。但就仪表看，他是一个持重而有城府，心思坚定且表面安详，内里热心而外表冷静的人。

邱立亭见到他俩，忙把大剪刀递给身边的一个园工，在池边洗了两把手把他们带到园中的一个亭子里。他高兴地把两只手按在秦祥征的肩膀上夸奖说：“老弟真行，你把家乡人用军队形式团结起来，这叫‘生死兵’，比‘父子兵’来得都厉害。要再干对了路，老弟，那你可前途无量啊！”

秦祥征虚心地请教道：

“那你老指给我，怎样干才能算对路哇？”

“是啊，能人还得贵人提，我们就仰仗邱老啦！”

邱说：“别急呀，只要你们不嫌我人老不中用，以后慢慢谈，有的是时间。今天你们二位来，我很高兴，咱们痛饮一番吧！”

在回家的路上，王凤起对秦道：

“看样子邱老的话今天好像没说完，咱找机会再好好跟他谈谈。”

秦说：“我看这个人不简单，既要敬重他，还要和他联络好。”

“说得对，我看他有点来历。”

后来王凤起、秦祥征去请他到家便酌，邱不肯，说还是到自己家方便，如果到他们那去会惹眼的。这样，还是被邀到邱立亭家里。

这次邱先生更为诚恳热情，他露骨地指出：“应该把力量用于反对内战上。”

“如果你们能这样的话，我认为路子就算对了，我愿意从各方面全力支持你们。”

秦祥征说：“这得和中共联系联系，时机成熟，内外呼应着干，否则火候掌握不准，就会有被吃掉的危险。”

邱立亭笑着说：“这你勿须多虑，到时自有办法，我们的命也不是咸盐换来的，还能叫他们吃掉？”

话到这个地步，王、秦心里已明白一大半。

王凤起坚持道：“必须先和中共取得联系，才能发生作用。”

邱立亭与这两位越谈越投机，还谈他如何为了贯彻“双十二”精神于1945年10月由重庆回到东北的一些情况。

“对了，刘清就是那时跟我一起来的，他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邱立亭突然插了这一句，关于刘清的事方知端倪。

接着邱先生还讲了他利用东北保安长官司令部松江省安抚特派员的工作机会，在哈尔滨和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哈市市长李兆鳞将军取得联系。他接受李将军指示，积极收编部队，后因李遭到国民党特务暗杀，又回到沈阳，先派金元锐赴哈和吕正操将军取得联系，吕已有亲笔信指示：

“要和职务重要的老同学进行横向的联系，相机发展工作。”

邱先生停了停接着说：“1947年冬，中共东北局又派人来沈，嘱即派人去哈联系。这次吕正操把关系介绍给中共东北局部，由陈钟交待我任务，指示工作方针。”

王凤起这时才知道他和邱都是在陈钟直接领导下从事解放沈阳的活动。

从这以后，王凤起为了避免惹人注意和致力于守备二总队的工作，便把联系的任务交邱立亭负责，由邱统一运筹。

邱立亭自从知道王凤起是中共派遣而来，对第二守备总队格外用心，首先帮助他们打破了困难局面，及时使他们得到补给。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原来有关主办领导对他们的预算一再压着不办，其理由是没列入战斗序列部队，不予补给。

邱告诉王、秦，这是借机敲诈勒索，故意刁难，必须赶紧请客送礼。于是暗中决定，对下级有关人员，由总队经理处长杨国涵进行拉拢，上面主管副参谋长兼人事处长宋子英，由邱居间介绍他的老朋友夏鹤一（国民党沈阳防空司令部中将司令）出面代邀出席王、秦为他准备的宴会。席间，夏把第二守备总队成立伊始，遇到的困难和宋谈了，请他多多关照和扶植。此外，主管干部出差费由总队包下，他们家的勤务兵也由总队补给发饷。这样一来，第二守备总队居然受到特别关照，不但一切补给不成问题，而且实际得到的东西，比原来所要的多得多。

第二守备总队在这乱世孤城的困境中总算是拔地而起。富成刚好接到开原联络站的祝贺信，刘清又转来郑重打来的密码电报。电文只有四个字：亲爱精诚。王凤起深知其中的涵义，在江阴时就已和郑重、梅含章商定以黄埔军校口号联手战的暗语，后来情况有变，彼此通报决心在反内战中精诚一致，南北呼应。共产党的信任，同学们的鼓励，使王凤起、秦祥征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谁知一波刚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