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一次西征(战斗动员)(1/1)
我们经常说:玩不起就别玩。
摩诃末,明明玩不起,但他偏要玩,直到把自己玩死。
可以说这场战争完全是苏丹摩诃末一手挑起来的。现在,苏丹摩诃末、海儿汗、秃尔罕太后和你们那些帮凶们,毁灭和死亡即将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子孙,连同他们子孙的子孙,将全部掳没为蒙古人的奴隶,皇宫和街市将会成为一片火海,财产全部被掠走!
东方人,将第一次让西方人感到闻风丧胆,马蹄将踢碎他们的头颅,扫平他们的庄稼,踏破他们的城堡,摧毁他们的家园,所到之处,一切都将成为废墟!
这是蒙古帝国的新阶段的开始,虽然对金国的征讨已经深入到已经深入到华北平原,但都是在东方的范围内,现在成吉思汗的利剑要刺向未知的西方!
看着站在台下被剃光胡须的两个副使,想起了被杀害的商人和使者,成吉思汗的表情凝固了,沉默了。
各个将领和那颜们都围在大汗的周围,等待着成吉思汗的决定。
在作出决定之前,成吉思汗又和往常一样,脱帽免履登上不儿罕山,一连九天九夜不吃不喝,跪地叩拜长生天,恳求长生天保佑蒙古人为死去的商人和使者复仇。
接着召开库里台大会,几乎所有的蒙古王公贵族、那颜将领们都来了。大会上,成吉思汗历数了花剌子模的种种罪恶,经过请示长生天,要将血和火将加到这些窃贼和杀人犯们的头上。就在成吉思汗进行西征的安排的时候,却又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什么插曲?议储。
在库里台大会上,突然有一个女子说话了,她并非是要阻止出征,而是希望大汗选择一个合适的汗位继承人,以备不测。
也遂妃。
也遂妃一直没有给成吉思汗生育,但这次她却提出了成吉思汗应该立储的事情。
“大汗此次千山万里,将翻越无数的高山,跨过汹涌的大河,这个世界没有长生不死的生命。万一大汗倘有不测,伟岸的身躯象大树一样的倒下,到那时大汗国中的百姓由谁来统治,大汗的汗位由谁来继承,请大汗在躯体健康的时候早做安排,以防带来不必要的乱子……”。
应该说也遂的话是很有远见的,当时暴躁的察合台等人呵斥也遂,不该诅咒成吉思汗。但英明的成吉思汗沉思片刻,不但没有发怒和责罚,反而对也遂的谏言表示了赞赏。
“我见过1000年的树,却还没有见过1000岁的人。我也希望自己长生不死,但终于还是要被招到长生天那里去的。也遂虽然是一个女人,但说的却是至理之言,对我也算不上诅咒,这样的话,即便是爱将博尔术、木华黎也不曾说出来。此前我一直未曾立储,因为我并非从先父那里继承汗位,我的汗位是自己打出来的,所以忘记了册立储君的大事,也没有考虑到我百年之后的事情,现在既然也遂妃提出来了,那么就请大家来议论议论吧”。
他首先问长子朮赤,让他发表意见。
一般来说,一旦遇到人事调整这样的重大敏感事件,领导最先找你单独谈话,意味着把你列为培养对象了,是值得偷偷乐的事。可是如果领导让你当众表态,却不是什么好兆头,首先,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厚着脸皮当众推荐自己——我看自己行,就选我吧,这是二百五才说的话。领导隐含的意思是:你推荐别人,证明你的坦荡和胸怀,而将你自己排除在考虑人选之外了。
朮赤站起来,正当他踌躇不言之时,察合台却错误的理解了父汗的信号,他还没有等到朮赤发言,就跳起来说话了。
他一向与朮赤不和,看见父汗先问朮赤的意见,便质疑到“父汗先问朮赤,难道想立朮赤为太子吗?大家不会忘了他可能是蔑儿乞人的血统,如果立他为汗位继承人,我第一个不服”。朮赤一听就火了,上前揪住察合台的衣服领子厮打起来。还吵嚷着要比赛射箭或者决斗来决个胜负。
看到这两个儿子在大众之下打成一团,成吉思汗即恼火又伤心,他回想起来自己幼年曾经射杀了自己的异母弟弟别克帖儿,心说这难道是上天对自己的报应吗。
还有一个比成吉思汗更伤心的,那就是大妃孛儿帖。
30年前,还是新娘的孛儿帖被抢走并被迫与赤勒格尔同居的一幕给她造成了终身不可磨灭的阴影,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好不容易才将这些伤心的往事渐渐淡忘了,可是察合台,这个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再次揭起这些伤疤,孛儿帖伤心欲绝,哭着跑出了大帐。
这时,博尔术和木华黎跑了过来,将兄弟俩拉开。并表示自己跟随大汗数十年,非常清楚大妃的人品,所谓朮赤出身血统不纯正,完全是大汗的敌人札木合、桑昆等人编造出来的,察合台王爷万不可同室操戈,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其他将领们也纷纷相劝。
看到父汗和母亲如此伤心,众将也都劝说,察合台羞愧难当,当即向父汗跪着认错,对自己刚才的鲁莽和妄言表示真诚的悔过,表示自己愿意继续效命,今后不再与朮赤发生争执。而朮赤也表示不该当众与察合台冲突,任凭父汗责罚。
至于汗位继承人,察合台表示长子朮赤战功最多,自己愿意作战时充当前锋配合哥哥。但三弟窝阔台性格敦厚,和兄弟们关系处的很好,所以愿意拥戴窝阔台为继承人。见察合台这样说,朮赤也不好争了,勉强的表示愿意拥护窝阔台为汗位继承人。拖雷虽然年幼,但很明白父汗心目中最喜欢窝阔台,况且两个哥哥都表态了,于是也当即表示愿意帮助三哥,听从他的命令,提醒他忘记的事情,作战时为他的前驱。
成吉思汗看几个儿子都比较识大体,心中稍觉安慰,就暂定窝阔台为汗位继承人。同时他也提醒窝阔台,如果他的儿子当中出现了无能不屑之辈,随时可能从其他诸子中择贤而立,替代他。这也暗示窝阔台并不是拥有对汗位绝对的控制,如果他疏于朝政,汗位随时有可能从他手中溜走。
就这样,汗位继承落到了三儿子窝阔台身上。
其实无论从战功,还是从政治谋略,在这几个儿子中窝阔台都是最平庸的,但现在其他儿子都太强了,反而让这个并不优秀的三子得了实惠。
这也许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吧。
成吉思汗的一生,征战四方,雄略异常,几乎无可指摘,惟独在立储一事上,他做的不是很成功。后来,几经博弈,大汗的位子还是成功的转到了拖雷以及他的孩子的手中,当然这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为了预防以后可能在诸子之中发生的冲突,成吉思汗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即将征服的疆土划分为若干个汗国,让他们各自镇守一方,以防患于未然。这个时候,藩属汗国的设计方案已经在成吉思汗的头脑中初步形成了。
1219年春天(金宣宗兴定3年,南宋理宗嘉定12年),在解决了内部的储君问题后,成吉思汗举行了盛大的出征仪式。
成吉思汗命幼弟帖木格率5000兵马留守草原老营,木华黎依然留守在太行山以南经营中原汉地,命三公主阿剌合别姬主持留守汪古部,并为西征提供粮草工匠等援助。除此之外的全部蒙古将士全部随军出征,出征前成吉思汗向各个附庸国家和部落发出指示,要求各部随大军一同出征。
这些附庸国大部分应邀前来,惟独一个国家拒绝前来随军出征,谁呢?西夏。
当时成吉思汗思汗派使者前往西夏要求共同出兵,根据以前双方达成的协议,西夏拜蒙古为宗主国,因此在宗主国采取军事行动时,附庸国有义务派军参与。但当时的夏主李遵顼软弱无力,而新任的国相阿沙敢不却主张对蒙古采取强硬政策,拒绝出兵。这位国相还傲慢的对蒙古使者说“你们成吉思汗能征善战,还需要我们出兵干什么?如果他没有力量去征战,还怎么可以称大汗呢?”。
这位夏主和国相的傲慢态度导致后来比金国还要悲惨的惩罚。
被奚落的使者回来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对西夏拒绝出兵的行为非常恼火,挥着鞭子发誓西征回来后必定向西夏报复。但鉴于现在主要敌人是花剌子模,现在发动对西夏的战争势必会打乱既定的战略部署,西夏的事情只能暂且放一放,回头再收拾他。
关于蒙古第一西征的人数,史书中莫衷一是,口径不一,但根据波斯学者志费尼的估算,当时从蒙古本部出发西征的人数大约在15万人。此外还有木华黎从中原紧急征调的1万名由汉人、契丹人和女真人组成的步兵部队,及5000人的工匠;辽东附属国耶律留哥的长子,耶律薛阇(音du)率领的1万名契丹军;汪古部镇国率领的1万名骑兵;回鹘部巴尔术亦都护率领的1万名兵马,阿力麻里国支援的数千兵马,这些兵马加在一起大约20万。对外号称60万,大军如蜂蚁一般踏上征途。
我们可以想象大军行进时的壮观,耶律楚材当时记录了军队出征时的雄伟:“车帐如云,将士如雨,牛马被野,兵甲辉天。远望烽火,连营万里……”,“天兵饮马西河上,欲使西戎献驯象。旌旗蔽空尘涨天,壮士如虹气万丈。秦皇汉武称兵穷,拍手一笑儿戏同。堑山陵海非难事,翦斯群丑何无功……千年际会风云异,一代规模宇宙新”(《湛然居士文集》)。在耶律楚材看来,秦始皇灭六国和汉武帝打匈奴当时用兵的规模与成吉思汗相比,就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可见成吉思汗大军的气势如虹。
为了这次西征,成吉思汗做了充分的战斗准备和动员,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资源,整个草原都忙活起来。短时间蒙古国征集了大量马匹和粮草干肉等,造出大量的作战工具。
下面简要介绍一下蒙古军队的配备:几乎每个骑兵都配备四到五匹马,单兵武器为长矛、马刀和弓箭,这些装备不象西方军队使用的武器那样笨重,所以大大增强了其机动性。因为所以蒙古骑兵随身携带不同武器,使得其可以随时完成不同的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蒙古人的弓箭,蒙古弓是用特制的木材、弹簧、牛角和一种层叠胶质做成的复合弓,弹性极大,射速快,射程远,拉开需大约八十公斤的力量才能拉开。每个骑兵准备两个箭囊,每个箭囊中装有30—50支箭。这些蒙古骑兵在马背上长大,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被严格地进行骑马、射箭的训练,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这些人的战斗素质和技能是极为惊人的,他们在马背上无论是冲锋时还是快速撤退时都能准确地射杀敌人。这一点,他们几乎所有的对手都无法作到。这几乎是蒙古骑兵的最重要的杀手锏。
为了增进弓箭的威力,中原工匠还制作了两种武器:一是能增加射程的床弩,二是能连续射击的连发弩。床弩能使射程比普通弓箭远两到三倍。笔者曾经在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看到过有一个爱好古代兵器的人,根据几张祖传下来的草图制作出了床弩,其实就是把两张弓或者三张弓的力量合并到了一起,威力无穷。而连发弩则把十支箭并排放在一个匣子里,类似于冲锋枪的弹匣,能够扣动扳机后连续射出,缩短了从箭囊里拿箭再射出的时间。这些先进武器的配备都大大增加了蒙古军的战斗力。
至于蒙古军骑的马,则是最适合长途奔袭和跨越暴风雪的了。蒙古马四肢粗壮,毛发蓬乱,身高虽然不及欧洲的高头大马,但却是世界上忍耐力最强的马,对环境和食物的要求也是最低的,无论是在亚洲的高寒荒漠,还是在蒙古草原,蒙古马都可以随时找到食物。蒙古马可以长距离不停地奔跑,而且无论严寒酷暑都可以在野外生存。此外,蒙古马可以随时胜任骑乘和拉车载重的工作。
除了作为骑乘工具外,蒙古马也是食物的重要来源——蒙古骑兵使用的四到五匹战马中包括大量的母马,可以提供马奶,这也减少了蒙古军队对后勤的要求,每个蒙古骑兵不但可以奔袭途中从容换马,而且提供了给养。
除了骑兵外,蒙古军还有一支特别的工兵部队,配有大量的抛石机、弩炮和攻城梯,以备攻坚,占领城池的需要。抛石机是用坚韧而有弹性的木材、弹簧和金属杠杆等部件组成,能把上百公斤的石块抛到数百米外的敌方阵地上,砸碎敌方的城堡,或者将城墙砸开一个缺口。火药发射器则与抛石机原理相同,只不过把石头换上了点燃的火油桶或者火药包。我们都知道,火药是四大发明之一,但真正将这些发明在战争中大规模的使用则是蒙古人。为了增加杀伤力,蒙军在使用时会用大量的火药和铁蒺藜等物做成一个原始炸弹,用发射机将点燃的火油桶或者火药包抛到敌方的阵地中,给敌方人员或房屋建筑造成大面积的炸伤和烧伤。攻城梯则相对简单,所以随军有很多工匠,到了攻城略地的时候,再就地取材,砍伐树木现场制作。
当蒙军主力从三河源头浩浩荡荡向西进发的时候,花剌子模内部却没有认真做军事准备,当几个零星的哨探告诉摩诃末蒙军正在向这里开进时,他依然自信的认为蒙古人走到这里得一年多的时间,所以和将军们商量了几次,也并没有拿出一个像样的防御方案。
但并非所有的人都这样盲目自大,闭目塞听,有一个人已经感觉到了大地的颤抖,谁呢?扎兰丁。
扎兰丁告诉摩诃末:蒙古人行进的速度不会如想象的那么慢,他们很快就会兵临城下,理由很简单,成吉思汗攻打金国和西夏都是非常迅速,几天之内就能从草原到中都,如果真是那么无能,他不可能取得以前的战绩。而且哲别等人的先锋一直活跃在西辽边境和阿尔泰山一带,很快就能到达花剌子模边境。
这位有胆有识的王子还提出了一个方案:将花剌子模全国的军队集中起来,由他指挥,转移到阿姆河以北地区草原开阔地带,以逸待劳,趁蒙古军长期跋涉,刚刚到达立足未稳之时,在野外与蒙古人决战。
而以国相为首的大臣认为,应该采用诱敌深入的策略,将成吉思汗放进来,在花剌子模的腹地与蒙古军周旋,等到蒙古人疲劳之时,再伺机打败成吉思汗。
扎兰丁的抵御方案并未被苏丹采纳。
国相的方案也未被采纳。
因为以前说过,秃尔罕太后对扎兰丁很不满意,一直想废掉他的王储地位,而改由钦察贵族王妃生的斡思拉黑王子为王储(斡思拉黑当时才12岁),国相等一般重臣也是秃尔罕太后的娘家人。他们非常担心扎兰丁一旦手握重兵,会逼宫软禁了摩诃末和太后,自己成了花剌子模新的苏丹,所以他们首先考虑的不是如何退敌,而是如何防止扎兰丁篡位。
在这种内部矛盾重重之下,花剌子模的战斗力可想而知了。
当然苏丹摩诃末也没有采纳国相的方案。敞开大门将蒙古军放进来,这其实是最糟糕的策略,因为防御大门一旦敞开,蒙军只能会摧毁一切城池,实力会越来越大,同时花剌子模的军心民心将大受影响,说不定一些城池会望风而降,因为这些地方本来就不是很稳固,以前说过,花剌子模国内矛盾重重,苏丹摩诃末的向心力并不强,因此他不敢放手发动群众。
踌躇了半天,摩诃末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得决定维持现状,令各个城主分兵固守城池,躲在城堡中等待蒙军,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出城迎敌。
很显然,这种分兵固守城池的战略是很愚蠢的,他的方案:层层阻击。
苏丹摩诃末认为:蒙古军攻克任何一个城池都将付出惨重的伤亡,攻陷一个城池就会减员一些,等打到撒马尔罕的时候,蒙军的力量就会消弱很多,可能由出发的20万人减少到5万人,就如同剥洋葱一样,层层剥皮,到后来就剩下很小的一点,这样他就可以用剩下的军队对抗蒙古人已经疲劳的残余部队。
然而战况却并非如摩诃末想象的那样进行,蒙古人的人数将越战越多。
当时花剌子模全国有大约45万军队,相当于蒙军的两倍,其中11万人部署在撒马尔罕,由摩诃末亲自率领;旧都玉龙杰赤也有10万人,海儿汗的讹答剌城有本部的3万人。为了加强防卫,照顾这个外戚,摩诃末命喀喇察汗带领1万兵马赶往讹答剌城协助防御。其余的兵马分散在不花剌、昔格纳黑、忽炭城等各个据点。这样一来,花剌子模的军队人数虽然是蒙古军的两倍,但由于部署分散,在某一个战场上其作战人数反而处于绝对的劣势,这种状况很利于成吉思汗的分散包围,各个击破。
成吉思汗大军很快越过额尔齐斯河,阿尔泰山,汇集了畏兀儿(回鹘部)支援的军马和阿力麻里国的军队后继续挺进。穿越了伊犁河谷后就已经进入花剌子模的境内了,这里沟隘险峻,峰回路转,松桦繁茂,果树丛生,山花烂漫,风景秀丽,如果不是作为战场,应该属于旅游的圣地。
但蒙古将士们并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而是一心想着如何应对很快到来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