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木华黎（1/1）

从1225年春回归草原到1227年去世，是成吉思汗生命中最后的两年。

也许铁木真是天生的战士，只有在战场上拼杀才能让他精力充沛，生气盎然，一旦休息下来无所事事反而让他苦郁愁闷，甚至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发脾气，让众将和儿子们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什么话招来大汗的一通臭骂。

而且随着战事的结束和年龄的增长，成吉思汗的身体状况似乎也大不如以前了，这也正是他不惜万里迢迢招丘处机到战争前线，寻医问药的原因。人总是如此，一旦到了某个年龄，就开始关心自己的人生几何了，而在此期间一件事情，更是让这位世界征服者的健康如雪上加霜。

木华黎去世了。

就在西征东归的路上，成吉思汗得到了木华黎病逝的消息。

成吉思汗横扫中亚、西亚和俄罗斯草原的时候，木华黎在汉地中原的经营也取得了长足进展。

其实就在1214年成吉思汗第三次攻打金朝南下中原的时候，蒙古人征服中原的策略比起以前已经发生了重大转变，以往蒙古帝国往往是重征服、轻治理，重兵事、轻民力，重打压、轻招抚。比如前两次征讨金国，蒙古军的骑兵已经到了河南和山东境内，但劫掠一圈后便拨马扬长而去，似乎自己永远是来这里做客的，吃完喝完抢完后，拍屁股就走，至于以后这里怎么样，如何收复这里的人心，巩固自己在此地的统治并不太上心，似乎与己无关。反正蒙古骑兵所向无敌，大不了以后挥师再来，重复上一次的经历。所以成吉思汗北返以后，原来很多已经被蒙古人占领的城镇很快又被金国占了，或者说蒙古人自动已经让出了这些城镇，成吉思汗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方又和平的落入了自己夙敌之手。

现在木华黎则要改变现状。

可是想要维护在占领区的统治，又谈何容易。进行有效的统治需要什么？人。而蒙古帝国最缺的是什么？也是人。

根据相关统计，蒙古帝国即便是最顶峰的时期，真正的蒙古族人也不超过二百万人，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蒙古人也才一千万人，主要集中在蒙古人民共和国和我国的内蒙古自治区，此外，俄罗斯和中亚也有少许。（而现在单单一个北京市就两三千万人，真难以想象蒙古人以这些人数是如何打到西亚和欧洲的）。况且成吉思汗返回草原和西征已经带走了大部分精锐，木华黎能够调用的蒙古人更是捉襟见肘。在这种情况就下，木华黎只能抛开民族偏见，大力使用汉人、契丹人及女真人等其他民族的人来发展和巩固在中原的统治。

鉴于已经得到了成吉思汗的绝对授权：“太行之北，朕自经略；太行以南，卿其勉之”，这位代理皇帝（权皇帝，金国是这样称呼木华黎的）宣布只要是主动归降的城镇，蒙古军不再进行劫掠，保护城中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城中官吏，如果不是民愤特别大的，在宣誓效忠蒙古帝国后，也可以各安其位，继续做自己的官。此外，他还受降各地的地方民团武装，填补自己人力上的不足。

于是，在木华黎的培养下，蒙金、蒙宋之交时，在中原汉地雨后春笋般的涌现出了一支支很有特色的家族式地方民团武装——“汉族世侯武装”。这些汉族世侯武装就是蒙古汗国在东方依仗的主要力量，也是日后忽必烈建立元朝所仪仗的主要力量，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史天倪、史天泽家族，张柔、张弘范家族。

先说史天倪、史天泽家族：木华黎攻陷了涿州后，就在在入城的时候碰见了一批特殊的队伍，领队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带着数千人得队伍却身着杂色衣服，武器也长短不齐。木华黎上前问好，并与这个老者交谈起来。

该老者自称姓史，名叫史秉直，燕地永清人（今河北省廊坊市永清县），听闻木华黎攻占了涿州，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宗族乡人前来投靠木华黎了。

这史秉直和史天倪父子可是当时燕地一带响当当的人物，其实史家祖上本也无奇，但到了史秉直的祖父史伦的时候，命运之神开始向他们微笑了。有一年史伦盖房，在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一个大罐子，当史家的人七手八脚的打开这个罐子时，竟然意外的发现里面装满了一大罐金条！

这真是上天赐给的一笔财富，这事儿如果发生在当代，按照《物权法》的规定，这属于埋藏物，如果无人认领其所有权应属于国家。

当时没有物权法，史伦就当仁不让的成了这些金条的主人。要说这史伦及儿子史成珪、孙子史秉直也真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发财后没有光顾着自己花钱，而是想到了做一件事：慈善。他们用这些钱建了私塾，聘请了老师，让穷困人家的孩子前来免费就学；有的人被陷害入狱的，他们就花钱把他赎出来，还给人钱财资助其回家；到了粮食歉收的年景，他们就从富商手中购买粮食赈济灾民。终于，史家这种乐善好施、行侠仗义的做法为自己挣得了良好的口碑，也奠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一时间，很多有识之士都争相投奔他们。

史伦父子的做法我总感觉有些类似于水浒传中的晁盖、宋江等人。

到了史秉直这一辈，正好赶上金国衰落和蒙古兴起之时。当时金宣宗完颜珣南迁汴梁，苟且偷安，蒙古兵则横扫中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这位义士他和族人一起商量：当今国家丧乱，中原涂炭，民不聊生，我们全家上百口人如何自保呢？现如今金国是指望不上了，听说蒙古国的木华黎太师英明睿断，而且主动投诚的人都能保证生命和财产，我们何不去投奔他呢？于是带着自己三个儿子和宗族乡人数千人投到了木华黎门下。

史秉直有三个儿子：史天倪、史天安、史天泽，史天倪是长子。

据传这位史天倪出生的时候，庭院里充满了白气，这真是祥兆。等长大以后他相貌魁伟，出落成一个帅小伙。

一次，史天倪在街上溜达，一位道士碰见他，不由赞叹说“此封侯相也”。众人很是吃惊，史天倪本人非常高兴，不禁有些飘飘然，可是，命运注定让他多受点磨难。

天上不会凭空掉馅饼，后来史天倪也参加了几次科举考试，结果都名落孙山，后来他对考试心灰意冷，干脆甩笔不干了，和父亲一起做起了生意和慈善事业，并跟随父亲投到了木华黎门下。

实践证明，不通过科举考试一样可以封侯晋相。就如同当代，有的人不通过高考一样可以当老板，而且让北大清华等许多名牌高校的硕士博士来为自己打工一样。

木华黎现在正愁人手不够，这一下子就来了数千人，心中大喜，当即委任史秉直为千户官。但史秉直的反应却让人意外：不做，理由是自己年龄太大了，怕精力不济耽误了太师的工作。拒绝就拒绝吧，他还向木华黎推荐一个人，谁呢？史秉直自己的儿子，史天倪。

看着史秉直坚决推辞，并极力推荐自己的儿子，木华黎只好让史天倪进来。结果一看到史天倪，木华黎大为惊异，眼前这个小伙子高大魁梧，目光炯炯，浑身上下洋溢着朝气。木华黎心中大喜，便问史天倪有何灭金良策？史天倪说金朝抛弃了幽燕之地，迁都于汴梁，已经是失策之举了，辽水各郡是金国的腹心之地，物埠堤丰，如果蒙古军攻下大宁而困住其咽喉，则金国必然不会长久。木华黎听后，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当即任命史天倪为万户，就地招兵买马随自己征讨。而让史秉直带着自己的宗族家属及部署，驻扎在霸州，作为蒙古军的附属部队。

有了万户的头衔，史天倪开始招兵买马了。

每当一个朝代开始动荡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民间结社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少则数十人上百人，多则成千上万，甚至能和朝廷叫板。比东汉末年张角兄弟的太平道，清末洪秀全的拜上帝教，甚至孙中山刚开始搞革命的时候也不得不依靠和利用这些帮派，包括青帮，红帮和天地会等也和革命党称兄道弟。结果孙中山上了好几次当，辛辛苦苦筹集来的经费被这些孙子给骗了一干二净，所以孙中山后来才决心建立自己的队伍，让人宣誓效忠于自己，为这个还和黄兴闹翻了。

在金末，蒙古初到中原的时候，在今天的河北山东一带也有很多社团活跃于大街小巷，这些社团统称为清乐社。而且其中有些人曾经得到过史天倪的祖辈父辈的帮助（包括从大狱里捞出来的那些人），所以都愿意为史家卖命。借助于这个有利条件，史天倪没费太大劲就收编了几十个社团，一下子聚集了上万人的队伍。

史天倪称这些收编队伍为清乐军。

组建完清乐军后，史天倪宣讲了军纪，并请木华黎来参观教导，加强训练，很快这支队伍就形成了战斗力。利用这支队伍，史天倪在木华黎的配合下攻城拔寨，连下蓟州、三河等城池，成了木华黎在中原的得力助手。而木华黎也是光明磊落之人，从不隐瞒不部下的功劳，将史天倪的战功如实向成吉思汗做了汇报（可以对比一下某些只顾好事往自己身上揽，坏事让部下顶雷的领导）。在西征的前夕，史天倪还受到了成吉思汗的接见。经过交谈，成吉思汗也非常欣赏他，当即赐给他一颗金符，并任命他为马步军都统，统帅24万户，这应该是蒙古军里汉人中最高级别的官了。

从此史家父子更加效忠于蒙古帝国了，史天倪率所部跟随木华黎先后攻占了高州、平州、真定。这个真定就是现在的河北省石家庄的正定市，在古代又叫真定或常山，三国演义中的常山赵子龙就出生在这里。

当时这座城池墙高沟深，前锋部队一个叫武仙的副将围困了些日子，没有攻下，只好转而攻大名县去了。由于前锋受挫，部下普遍存在畏难情绪，但史天倪身先士卒，几天连续攻打该城的西南角，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天之后，终于在这里打开一个缺口，顺利占领了这里。

史天倪的清乐军连战连捷，而且军纪肃然，得到了四面八方的响应：中山（今河北省定州）、赵州（河北省石家庄赵县）、邢州（河北省邢台市）等地纷纷投降，整个河北几乎全部被门蒙古人占领了。后来史天倪跟随木华黎攻打绛州，即今天的山西省运城县。当时绛州城门高大，易守难攻，而且城墙四角都修了炮楼，史天倪命人从远处挖地道深入运城县地下，结果把城墙的炮楼给挖塌了，从而顺利拿下了这个山西的门户。木华黎大喜，赏赐给史天倪大量的金银和骏马，但史天倪都分发给了部下了。

木华黎又封史天倪为河北西路兵马都元帅，任命另外一个汉族领袖武仙为副元帅，统领整个河北的军政大权。

然而就在木华黎和史天倪攻城拔寨横扫中原的时候，后方却亟待进一步巩固了，根据密报，驻扎在真定的副帅武仙与金国使者暗中来往，有叛变的迹象！

以前说过，由于时逢乱世，中原这些掌握兵权的割据将领们都成了统治者们争相拉拢的对象。金宣宗虽然跑到了开封汴梁，但他向各地军阀派出密使，许以高官厚禄，企图利用这些人为金国镇守遭到蒙古人攻击的各地州郡，而他本人则把目光错误的转向了南方，与南宋打了六七年毫无意义的战争（关于这段历史，第二册在讲金国政局的时候会提到）。中原各地的军阀，光公爵就封了九个人，分别为沧海公王福，河间公移剌众家奴，恒山公武仙，高阳公张甫，易水公苗道润（后改为靖安民），晋阳公郭文振，平阳公胡天作，上党公张开，东莒公燕宁，成为“九公封建”。

我们知道，公爵是古代爵位最高的了。而武仙是其中之一，称为“恒山公”，管辖河北真定、赵县、冀州等地。

这使人想起了民国时期，蒋介石让特使拿着委任状和银票四处游走招抚的影视画面。

武仙是个不靠谱的人。

接到金国的分封诏书，武仙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投靠金朝。

在这种情况下，史天倪只好回师真定，企图稳住这位多变的军阀。

狡猾的武仙听说史天倪来了，率先派使者前来告诉史天倪，说千万不要轻听谣言，自己依然忠于蒙古人，并假惺惺的说准备了一桌酒宴，为史天倪接风。

当时史秉直劝史天倪武仙为人狡诈，完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要赴这个鸿门宴。但史天倪依然表示“我以赤心待人，也许别人有负于我，但他这样做必然不容于天，所以我我毫不忧虑这些”，依然前往赴宴。

从这一点看，史天倪确实是一条堂堂正正的汉子！

史秉直见劝阻不住就带走了史天倪的两个儿子史楫和史权，即便史天倪遭遇不测，也给史家留下血脉。果不出史秉直的预料，史天倪在赴宴途中被武仙设下埋伏所杀，时年39岁。

而史天倪的妻子程氏，闻听史天倪遇害，也毅然自杀而死。史天倪共有五个儿子，除了被史秉直带走的两个儿子史楫、史权外，其余三个也都死于武仙叛乱之中。

得到史天倪被害的消息，木华黎非常悲痛，他任命史天倪的弟弟史天泽接替兄职继续跟随自己征战，并让史楫承袭了史天倪的万户爵位。

这个史天泽后来在蒙哥大汗和忽必烈大汗的时候一直兢兢业业的辅佐着蒙古帝国，为攻灭金国和南宋统一全国做出了重大贡献，史家对成吉思汗家族来说可以说是满门忠烈。

而这个武仙的下场，自诱杀了史天倪宣布叛蒙归金后，先后数次被蒙古军击败，从真定逃跑到了南京开封。但看到他已经没什么用处，金宣宗将其冷落了一段时间。后来金哀宗即位，再次起用了这位昔日的军阀，恢复了他恒山公的爵位，还任命他当了参知政事等职。他率军再次与蒙古军展开较量，虽然他也是苦心经营，可是金朝已经无法再次复兴，他的军队与蒙古人交手中屡战屡败。1234年，在金朝灭亡的前夕，他被卫兵所杀。

除了刚才说过的史天倪、史天泽兄弟，另外一个典型的汉族世侯武装莫过于张柔。

和史天倪一样，张柔也是一个不是通过考试而成了万户的人。

张柔，字德刚，易州定兴人（今河北省定兴市河内村），史传此人幼年时“倜傥不羁，读书略通大义，工骑射，尚气节，喜游侠”，说白了就是多少识几个字，但不热衷读书，只想着如唐吉诃德一样走骑士路线，或者如我们的武侠里的大侠一样去闯荡江湖。我们现在教育孩子是要做到两点，一个是“乖”，一个是“顺”，这就是我们现代人眼中的好孩子，听话的孩子，但以这个标准来衡量，张柔和史天倪显然都不是好孩子，但他们都成了当时蒙古帝国的元帅。

张柔长大以后，依然放荡不羁我行我素，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一个典型的混混模样。一次，他与人闹市中争吵起来，结果挥拳相向，三下两下把对方给打死了。

这位游侠蹲了大狱，但命中该着，就在官府组织这些犯人挖渠劳动时，一个伯乐却偶然发现了张柔。

这位伯乐叫苗道润，是金宣宗任命的中都经略使、易水公。他巡视工地时看到张柔虽身穿囚衣，但气宇不凡，很是喜欢，于是将其延揽到自己的帐下。

很快，张柔这个被解开镣铐的千里马就开始扬蹄驰骋了，跟着苗道润他作战勇敢，因战功屡屡升迁，当蒙古人大举南下的时候，任永定军节度使。

正当张柔春风得意的时候，一件偶发事件刺激了他：苗道润手下一个叫贾瑀的副将杀害了苗道润，发动了叛变。苗道润提拔过很多人，可谁都不敢出头为苗道润报仇，唯独张柔愤然而起，召集了一支军队前去征讨贾瑀，。张柔身先士卒，很快打败并抓住了贾瑀。

而后张柔把贾瑀绑至苗道润的墓前，当场将贾瑀剖腹，取出其心祭奠了苗道润，为自己的伯乐和恩人报了仇。由此可见张柔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是个极为狠辣的人。

但有一点需要说明，张柔只忠于自己的恩人苗道润，而并不忠于金朝。所以后来金朝派他到紫荆关抵抗蒙古人，他因战马失蹄而被蒙古军俘虏后，很快就投靠了蒙古人。最开始在速不台手下，后到木华黎麾下，拉起一支乡族武装与金兵作战，成了较早投靠蒙古帝国的汉族军阀之一。

除了史天泽、张柔，中原还有刘黑马家族、严实、严忠济家族、董文炳、董文用家族等大大小小数十支、上百支的汉族世侯武装，成为蒙古汗国在东方的主要武装力量。

在这些汉族世侯武装的配合下，木华黎东挡西杀，逐鹿中原，在与金朝对垒的过程中居然始终掌握着战场主动权。

就在史天倪平定河北的同时，木华黎率军进入河东地区（主要指今天的山西省），连续攻下了代县、奇岚等州县，兵锋直指太原。当时镇守太原的是金朝元帅左监军乌古伦德升，这位将领本来是女真人的进士，虽是文臣，但他却是个铁骨头硬汉子，在开封汴梁城他就曾经多次向皇帝上书参与政事，而且言辞激烈，结果被贬官到太原。

在太原城，他积极视察各地的防务，不分昼夜的加固城墙，掘深堑壕，而且用高价收购民间的粮食，囤积起来以备长久之战，他还下令只准收购蒙古的马匹，而不准太原的马匹牲畜销往外地。

木华黎连续攻陷了山西境内的一些州县，一开始他并没有太把太原当回事，以为指日可下，没有想到这里却碰到了一颗硬钉子，围攻了数月，太原依然坚如磐石。顿兵于坚城之下终非久计，木华黎虚晃一枪后绕过了太原，先后攻下了外围的潞州、汾州和霍州等州县，并断绝了太原的粮道，实施战略大包围。而乌古伦德升则利用这段时间再次加固防卫，同时向金宣宗报告军情，请求增援。可是金朝现在手头也拿不出多余的力量，无一兵一卒可派，只是将他官升一级，让他继续坚守城池。

次年正月，木华黎再次包围太原，并发起攻击。乌古伦德升率兵抵抗，成功击退了蒙古军的数次进攻，并在战争休息的间隙，筑起木栅栏作为防御工事。眼看太原这个孤城的粮草越来越少，他散尽家财，把家里的积蓄和马匹全部拿出来犒劳将士。就这样抵抗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蒙古军从太原城的西北口打开一个缺口，士兵蜂拥而入，而金兵则并没有因为缺口的被突破而溃散，他们在乌古伦德升的组织下反复冲杀，并试图用车辆和木头等障碍物堵住缺口，同时用弓箭压制对方。

双方在这里展开了激烈战斗，尸体摞的一层加一层，阵地数次易手，三天后，蒙古军将预备队都派上来，最终将太原城全部占领。在太原沦陷的前夕，乌古伦德升知道大势已去，他回到家中，从容的写下绝笔信，表示自己不能为国守住太原城，现在唯有一死而已。然后与姑姑和妻子诀别后自缢身亡，他的姑姑和妻子也先后自杀而死。

其实金朝也不乏忠臣良将，但大厦将倾，一木难支，仅仅涌现一两名忠臣之士改变不了灭亡的命运。

太原失陷后，木华黎在史天泽和张柔的辅助下又先后在山西境内与金国反复鏖战争夺，最终蒙古人逐渐占了上风，金朝被逼的处处被动起来，这是木华黎在付出巨大努力后才取得的局面。1220年秋，木华黎进一步稳定了后方的统治后，命筱兴哥留守太原，自己亲率大军第二次攻占了汾州、潞州、泽州和平阳。但在平阳，木华黎又碰到了一个难啃的骨头，平阳太守叫李革，也是一个文人，当时这个李革和元帅左监军完颜从坦镇守平阳，他们及时总结了太原失守的经验教训，认为太原城高池深，之所以失陷是因为驻屯兵少，而外援兵又不到的缘故，各城缺乏有效配合，只知孤城死守，结果被蒙古兵各个击破。

鉴于此，他们除了加强平阳的防御外，急忙派出使者到各城请求外援，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各城也都以兵力少为理由，竟然没有求到一支援兵，看来平阳城只能孤军奋战了，而当时平阳城里只有六千兵马。

蒙古军包围了平阳城后，先派使者劝降，但被李革和完颜从坦拒绝，继而开始了攻城。应该说这是和太原战役一样惨烈的战斗，虽然金兵数量上处于劣势，但在主帅的带领下，他们全然毫无惧色，甚至主动发起攻击，与蒙古人展开争夺战，双方在平阳城下你来我往，居然胶着了半个月。但金兵的粮草越来越少，而且缺乏替换人员，伤兵得不到及时救治，军心开始浮动。最后木华黎下令用投石机将城墙砸开一个缺口，蒙古军蜂拥而入，占领了平阳城。城破前夕，部下为李革和完颜从坦准备了突围的马匹，但李革凛然道“我无力包围平阳城，还有何面目去见皇上和将士”，二人毅然自刎殉国，山西境内大部为蒙古人所有。

拿下了河东地区后，木华黎跨过黄河来到陕西境内。

陕西是中国文明的发源地，人杰地灵，民风淳厚，当年金国占领这里时曾经遭遇到了激烈的抵抗，虽然已经过去了一百年，可是这里的人们一直盼着大宋朝的军队再次打回来。现在有军队来了，但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大宋的王师（现在宋朝只限于长江以南的狭小地方），而是与女真人和汉人都不同的另外一个游牧民族——蒙古人。应该说这里的人们对金国和蒙古都不认可，可是宋朝的力量实在太弱了，离得又远，况且他们现在还是金朝的臣民，当然还是要维护统治者的利益。

金朝在西安集中了20万的军队，严阵以待。木华黎率军到了西安城后，经过几次试探性的进攻，均受挫。看到西安城防守严密，兵强马壮，木华黎改变策略，只留下六千人与金兵对峙，自己率主力绕过西安，往西攻占了凤翔、绥德、佳县等地。

1223年春，木华黎度过黄河到了山西省闻喜县境内。但在这里，他得到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此前木华黎数次邀请西夏出兵，一起攻打金国，履行盟友义务。可西夏不仅未出兵相助，反而在木华黎转战山西期间，派军袭扰蒙军后路，并抢夺了蒙军的粮草军马。由于长年征战在外，加上西夏背盟，木华黎积劳成疾，忿忿而终，年54岁。临终前，他念念不忘为大汗效命攻取开封。

关于木华黎生命中最后几个月的战事和生活情况，史料中记载的非常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成吉思汗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经营着中原，到他死的时候，已经将金国的势力范围压缩到河南开封等很小的地方，而且在成吉思汗西征的时候为他提供了一个稳定而坚实的后方，使得这位大汗全身心的对付花剌子模和欧洲。他大大巩固了蒙古在中原的影响，为日后窝阔台汗灭金和蒙哥、忽必烈汗灭宋奠定了坚实基础。

木华黎病逝后，留下一子孛鲁，成吉思汗让孛鲁继承了其父的爵位，孛鲁生霸图鲁，霸图鲁生安童，安童等于是木华黎的曾孙，他也曾在忽必烈朝长期任职。

木华黎，这位主儿乞人的门户奴隶，在他原来的主人撒察别乞眼中不名一文的人，后来深受成吉思汗的重用，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在与金国的争夺中，虽然互有胜负，但他总体上占有优势，使得金国不得不几次发出求和要求。他摒弃民族偏见，大力扶植中原各族力量，改变了以往蒙古军的战略思想，使得他们的军事行动更加长远，所以他不仅仅是一名将领，更像一个政治家，从这点上来说，他在蒙古帝国史中占据一个很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