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卷王与狗,不得入内(1/1)
卯时刚过,天边晨光熹微,岑遥栖从床上爬起来,懒散地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昨天那晚他睡并不怎么好,床板硬得跟躺在地上差不多,他就知道,便宜没好货,那便宜的房间更是住都不能住!
他突然想起有个人应该比他睡得更不好,目光左右搜寻,最后在房间角落找到了人。
谢凌衣正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双眸紧闭,周身萦绕着淡金色的光晕,以他为中心四周灵力运转,浅浅地把他包裹在内,堪称惊艳的侧脸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淡蓝色的衣衫上的折痕不浅,应该不是短时间能弄出来的。
一看这人的架势,就知道他是一夜没睡,在这不眠不休地修炼。
岑遥栖慢慢走到他的面前,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轻轻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若有其事地思考,考核的前一天,人家都讲究好好休息以便全力以赴来应对考核,他倒好竟然不眠不休来卷其他人。
之前在宗门的时候,他就隐隐有所耳闻,谢凌衣这人为了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多小师妹大师姐偷偷芳心暗许,谁知这家伙眼眸一抬,问人家是谁?这可狠狠伤害了一堆活泼可爱的小师妹,从此以后他的名声一落千丈,只留下个冷漠无情的称号。
岑遥栖煞是认真的点点头,不愧是长留宗第一卷王,够卷。
他在认真思考,以后紫竹峰应该贴个牌匾,上面写着卷王与狗禁止入内,没办法,徒弟太卷,让他这个做师尊的,非常有压力, 大家一起摆烂不好吗?卷人修炼,天打雷劈。
岑遥栖深以为然,反正都是配角了,不如干脆好好做好工具人,衬托主角,混吃等死。他想得出神,没注意到面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双眼。
“你做什么?”谢凌云掀开眼皮,入目的就是对方那双自己捏的陌生的假脸,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一剑劈上去。
岑遥栖挑了挑浓密的眉毛:“来看看你昨晚睡得如何。”
提到昨晚,谢凌衣就心气不顺,这人鸠占鹊巢就罢了,一大早的还来耀武扬威!
“托你的福,还不错。”谢凌衣咬牙切齿的开口,嘴里的话像是从牙关中一字一句蹦出来的。
他试图唤醒这人最后那点还没泯灭的良心和作为师尊的长辈慈爱。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估计下时间,打开房门准备出去。
岑遥栖毫无心理负担,跟在他的身后:“但我睡不怎么样,要不今晚给我换个房间。”
谢凌衣:“……”
岑遥栖果然永远不会让人失望,良心这玩意儿早就被狗吃了,至于那劳什子的长辈慈爱更是没有的。
“那你把我和祝长生卖了吧。”谢凌衣冷着一张脸,声调更是连半点起伏都不曾拥有。
他在想岑遥栖昨天在城门口说的那一大段关于主角和配角的言语,如今他在心里 深刻感慨,难道只有主角才能拥有正常的师尊吗?
“啧,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那种人吗?”岑遥栖勾上他的肩膀,故作心痛的说道。
其实他们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这个姿势做起来也有些别扭,谢凌衣偏头看他,又对上那张陌生而平凡的脸。
谢凌衣诡异的沉默片刻,盯着那张脸半晌,艰难出声:“你就不能换张脸吗?”
这张脸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没办法习惯。
岑遥栖也沉默下来,彻底忘记自己适才准备好的台词,破天荒头一次对自己的脸有点不大自信。
这个时辰,应该时候尚早,但客栈的人却并不见少,他和谢凌衣走下楼,看见一楼大堂的位置已经被人坐得七七八八。
他们预备挑个清净的座位,可就算坐到窗户边,只要稍微用点耳朵,也能听见邻座商客的交谈。
“最近外面人都嫌弃咱们金陵城的人晦气,怎么这城里的人也不见少啊?”
“晦气?咱们城里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谢凌衣夹菜的动作一顿,猜到这晦气的事情和他们考核十有八九有关联,他正欲细听,就见一阵活泼的脚步声,彻底把邻座交谈的声音盖过去。
斜飞入鬓的长眉狠狠一皱,一道粉色身影犹如一只花蝴蝶飞入花丛般落入他旁边的座位。
“不是都辟谷了吗?”祝长生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非常不能理解的问出声,“还需要吃饭啊?”
修仙之人的第一课就是辟谷,学会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以助修炼。
岑遥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端着杯茶水,浅浅轻饮:“享用美食乃是人间一大幸事。”
他淡定稳重的时候确实能唬人,总不能告诉别人,他跟这些人从小修炼的人不同,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他们一日三餐必不可少。
祝长生点头,他一向很好骗,并不需要多加费心,也拾起筷子加入他们,他尝了一口,顿时眼睛微亮,觉得这话说得甚有道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熟悉。”他拿着筷子,仔细地端详着岑遥栖这张假面。
后者身体顿住,他被认出来了?
不应该啊?这小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岑遥栖表面不动如风,其实心里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我师尊也是明明早就辟谷却没戒掉口腹之欲。”
“可你跟他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祝长生接着道,说起这人,他的眼睛总是亮亮的,他瞅一眼岑遥栖,默默摇摇头。
“你知道吗?我师尊那可是我们紫竹峰最好看的人。”
岑遥栖:“……”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咱们紫竹峰除去小厮婢女,就剩下三个人。
“你……是我的错,不应该拿你和我师尊比,这不是摆明欺负人嘛。那可是咱们长留宗第二漂亮的人。”
“你其实也挺好的,就是长的差了点。”
岑遥栖听着,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憋了半响,憋出一句:“你……真是个好徒弟。”
不是,他这张脸有那么丑吗?
他从袖中幻化出一张镜子,认真观察着镜中的那张脸,容长脸蛋,五官尚可,唯一的缺点就只有实在过于普通,丢人堆里面,眨眼就忘。
可这也不丑吧!
谢凌衣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低头用手掩面轻咳出声才努力克制住自己唇畔愈演愈烈的笑意。
其实岑遥栖那张脸算不上丑陋,只是这人声线极好,脸做了掩盖,但声音没变,这般如碎玉环佩的好嗓子,若还是之前那张脸,那就是委实相配,但若是眼前这张脸,那就着实不够看。
“那第一是谁?”岑遥栖叹口气,把镜子放回袖中。
祝长生:“自然是闻烟师叔,就是那天在城门口的那个,不知道你当时看见没有。”
岑遥栖了然,哦,主角光环,那确实比不过,过段时间,他还得往后稍稍,毕竟男主还没崭露头角呢。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又不参加修真版非诚勿扰,争这个名号做什么?
“你是不知道,当时那家人死得有多惨!”
“怎么个惨法?”
因为他们这边没人说话, 邻座的声音又传入耳中。
“宋府喜事变白事,新郎官连着他的几个兄弟死得毫无尊严,新娘一看见他们就吓昏过去了,后面醒来的时候,那新娘子竟然疯疯癫癫,只知道咿咿呀呀,说不出个好歹来。”
“可怜啊,宋家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
“主要是这事是真邪门,连动手的是人是鬼都没个章程。”
谢凌衣和岑遥栖对视一眼,三人默契的没再说话。
“你说的毫无尊严是怎么个没有尊严法?”
人都有猎奇心理,自然有人对这好奇。
还没有人回答,就先听见一阵长长的叹息。
“我听说,宋家少爷他们被发现的时候,这……下身都不知所踪。”
出声的人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明显压了下去,要不是长期修炼的人耳聪目明,怕是听不见这后面半句。
在场的男客皆感觉身下一凉,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般凶残,究竟是什么东西干的?”
有人似乎被吓到了,怒地拍桌,生怕这事以后发生在他身上。
“这还不算完,你们猜那东西最后在哪找见了?”
“张兄快别卖关子,仔细说来听听。”
“听说仆人遍寻不得,最后入殓前,准备擦脸的时候,偶然发现这几人嘴里不同于寻常,仿佛装着什么东西把嘴巴撑大了。”
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不会……”
“没错,这就是他们一直没能找到的东西。”
“……”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恶毒?”
“这问你我如何得知啊?不过听说宋家也觉得这事不同寻常,早早派人向附近仙山上求救。这不,昨天下午就有人在城外见到一群穿淡蓝色衣裳的,想来正是来金陵城解决此事。”
“如此便好,希望这群小仙君定要把这背后作恶的妖物严惩以待,人家宋府在大喜之日遭此横祸,实在不像话。”
仙门一般都会庇护山下附近的村庄,所以大家对宗门这么快答应宋老爷子的请求并不意外。
后面谢凌衣他们就没再继续听下去,都是些辱骂诅咒这妖怪不得好死的话语,却忘记人家可能已经死了的事实。
“这也太难了吧,一点头绪都没有。”祝长生听完全程,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却又猛地反应过来,重新整理好挽得漂漂亮亮的发髻。
祝长生看着谢凌衣,语带乞求:“要是这次考核成绩不太好,你能不能别告诉师尊?”
谢凌衣回视他的灼灼目光:“不能。”
“为什么?”
“他已经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