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幼时（1/1）

于是夫妻俩人开始为此事频繁争吵，丈夫觉得她不想把孩子送走，她觉得丈夫冷血，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舍得送人呢。

在某一日，婆婆见他们夫妻俩闹得不可开交，便告诉她和丈夫可以把孙女拿给婆婆带。婆婆有肺痨，常年咳嗽，平日里也不和大家住在一起，说是怕自己的病传染给别人。

自己动心了，因为这样至少能够看到堇，至少能够知道女儿是否还活着，如果扔了，她怕哪天女儿被动物叼走。她和丈夫商量了此事，两人一拍即合。

一方面自从结婚以来，婆婆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很少掺和他们夫妻的事，也几乎不和他们一起吃饭。另一方面，老太婆平日里闲不住，会上街捡捡瓶子，或者到地里种种菜，养活女儿不成问题。

于是他们俩就把女儿交给了婆婆，取名张堇。

刚开始，自己还会常去看女儿，给她喂奶。说实话她是不愿意的，婆婆一咳嗽，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似的，自己家里人太多，也没有钱，谁也不想染病。

于是，慢慢的，她去的次数减少了，越来越少，直到后面干脆就不去了。堇的奶奶也没有来找过她，很多时候，亲人之间太过了解彼此了，所以沉默往往也最是伤人。

一年，两年，时间从不待人，自己偶尔从婆婆家后面的路经过，会看到婆婆家门前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堇站在门口，扒拉着台阶，一步一步向移动；后来，过了几个月堇似乎长大了一些，她穿着开裆裤，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面摆弄着手里的东西。细算下来，堇已经两岁半了。

这年年末，自己怀孕了，丈夫既开心又担忧，她知道丈夫是极其好面子的人，他开心的是怀的可能是个男孩，担忧的是如果又是一个女孩该怎么办呢？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就在堇出后后的第三年，自己生下了一个男孩，一直笼罩在全家心底的阴霾彻底散去，丈夫放下心来，生活也有了精气神。

自从儿子出生以后，全家一颗心都铺在儿子上面，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疯狂的把对堇的愧疚弥补在女儿和儿子上面，她仿佛魔怔了。

孩子只愁生不愁长，很快，几个孩子都长大了。有一日，她在村口遇到了放学回来的堇。堇个子很高，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堇隔着老远，向她点头，但没有跟她说话，她想堇一定是恨自己的。

直到四年前，堇的奶奶去世了，她有了机会把女儿接回来，可她于堇来说，只有生恩，没有养恩。

即使这样，她也觉得时间久了，堇慢慢地就会接纳自己，可这个家里，从来都不是自己说了算，家里的话语权掌握在丈夫手里，每一次的决定她也从未尝试着替堇考虑过，哪怕有过愧疚，可也仅仅是愧疚而已，没有半分行动。

后来的后来，再到后来，似乎每一次选择她都把堇放在了最后面，全家人都沉默着牺牲堇的幸福来成就自己的选择。

她记得小时候还曾埋怨父母为什么偏心弟弟，可如今事情自己做了端水人，才知道原来一碗水真的端不平。

她想起从前，越发地睡不着了，干脆坐起身来。客厅响起了一声很轻的关门声，她知道堇出去了。她想着这一次她要站在堇的身旁，做一回合格的父母。

堇出了门，马路对面的早餐店也陆陆续续的开了张，三三两两的人围绕买鸡蛋灌饼的餐车旁。头顶上，一棵棵不知名的常绿乔木撑开粗犷的枝桠，蝉鸣声起伏不断，好久没有这么悠闲了。

堇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走着，离十点还有三个小时，她不急着回去。路过餐车的时候，她买了两个饼，坐在凳子上吃了起来。

这一年多，她攒了不少钱，有自己打工赚的，也有部分零散的是母亲给的，她想着待会儿回去得好好算一下。身边的顾客走了一批又一批，老板看着她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吃着，问她，“姑娘，味道怎么样呀。”。

堇看了周围一圈，周围没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老板是在同自己说话，她爽快地回答道，“味道很好，老板开了很多年了吧。”

“有五六年了。”老板边抹桌子边回头回答她。堇发现自己这两年变了很多，以前的她像是一个祈求爱的小孩，敏感脆弱，而现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堇很喜欢这种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