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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1/1)

教子弟于幼时,便当有正大光明气象;检身心于平日,不可无忧勤惕厉工夫。

与朋友交游,须将他好处留心学来,方能受益;对圣贤言语,必要我平时照样行去,才算读书。

贫无可奈唯求俭,拙亦何妨只要勤。

稳当话,却是平常话,所以听稳当话者不多;本分人,即是快活人,无奈做本分人者甚少。

处事要代人作想,读书须切己用功。

一“信”字是立身之本,所以人不可无也;一“恕”字是接物之要,所以终身可行也。

人皆欲会说话,苏秦乃因会说而杀身;人皆欲多积财,石崇乃因多积财而丧命。

教小儿宜严,严气足以平躁气;待小人宜敬,敬心可以化邪心。

善谋生者,但令长幼内外,勤修恒业,而不必富其家;善处事者,但就是非可否审定章程,而不必利于己。

名利之不宜得者竟得之,福终为祸;困穷之最难耐者能耐之,苦定回甘。生资之高在忠信,非关机巧;学业之美在德行,不仅文章。

一“信”字是立身之本,所以人不可无也;

一“恕”字是接物之要,所以终身可行也。

风俗日趋于奢淫,靡所底止,安得有敦古朴之君子,力挽江河;人心日丧其廉耻,渐至消亡,安得有讲名节之大人,光争日月。

人心统耳目官骸,而于百体为君,必随处见神明之宰;人面合眉眼鼻口,以成一字曰苦(两眉为草,眼横鼻直而下承口,乃苦字也),知终身无安逸之时。

伍子胥报父兄之仇而郢都灭,申包胥救君上之难而楚国存,可知人心足恃也;秦始皇灭东周之岁而刘季生,梁武帝灭南齐之年而侯景降,可知天道好还也。

有才必韬藏,如浑金璞玉,暗然而日章也;为学无间断,如流水行云,日进而不已也。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可知积善以遗子孙,其谋甚远也。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昧而多

财,则益其过。可知积财以遗子孙,其害无穷也。

每见待子弟严厉者易至成德,姑息者多有败行,则父兄之教育所系也。又见有子弟聪颖者忽入下流,庸愚者较为上达,则父兄之培植所关也。人品之不高,总为一“利”字看不破;学业之不进,总为一“懒”字丢不开。德足以感人,而以有德当大权,其感尤速;财足以累己,而以有财处乱世,其累尤深。

读书无论资性高低,但能勤学好问,凡事思一个所以然,自有义理贯通之日;立身不嫌家世贫贱,但能忠厚老成,所行无一毫苟且处,便为乡党仰望之人。

孔子何以恶乡愿,只为他似忠似廉,无非假面孔;孔子何以弃鄙夫,只因他患得患失,尽是俗人心肠。

打算精明,自谓得计,然败祖父之家声者,必此人也;朴实浑厚,初无甚奇,然培子孙之元气者,必此人也。

心能辨是非,处事方能决断;人不忘廉耻,立身自不卑污。

忠有愚忠,孝有愚孝,可知“忠孝”二字,不是伶俐人做得来;仁有假仁,义有假义,可知仁义两行,不无奸恶人藏其内。

权势之徒,虽至亲亦作威福,岂知烟云过眼,已立见其消亡;奸邪之辈,即平地亦起风波,岂知神鬼有灵,不肯听其颠倒。

自家富贵,不着意里,人家富贵,不着眼里,此是何等胸襟;古人忠孝,不离心头,今人忠孝,不离口头,此是何等志量。

王者不令人放生,而无故却不杀生,则物命可惜也;圣人不责人无过,唯多方诱之改过,庶人心可回也。

大丈夫处事,论是非,不论祸福;士君子立言,贵平正,尤贵精详。

存科名之心者,未必有琴书之乐;讲性命学者,不可无经济之才。

泼妇之啼哭怒骂,伎俩要亦无多,唯静而镇之,则自止矣。谗人之簸弄挑唆,情形虽若甚迫,苟淡然置之,是自消矣。

肯救人坑坎中,便是活菩萨;能脱身牢笼外,便是大英雄。

气性乖张,多是夭亡之子;语言深刻,终为薄福之人。

志不可不高,志不高,则同流合污,无足有为矣;心不可太大,心太大,则舍近图远,难期有成矣。

贫贱非辱,贫贱而谄求于人为辱;富贵非荣,富贵而利济于世为荣。讲大经纶,只是实实落落;有真学问,决不怪怪奇奇。

古人比父子为桥梓,比兄弟为花萼,比朋友为芝兰,敦伦者,当即物穷理也;今人称诸生曰秀才,称贡生曰明经,称举人曰孝廉,为士者,当顾名思义也。

父兄有善行,子弟学之或不肖;父兄有恶行,子弟学之则无不肖;可知父兄教子弟,必正其身以率之,无庸徒事言词也。君子有过行,小人嫉之不能容;君子无过行,小人嫉之亦不能容;可知君子处小人,必平其气以待之,不可稍形激切也。

守身不敢妄为,恐贻羞于父母;创业还需深虑,恐贻害于子孙。

无论作何等人,总不可有势利气;无论习何等业,总不可有粗浮心。

知道自家是何等身份,则不敢虚骄矣;想到他日是那样下场,则可以发愤矣。

常人突遭祸患,可决其再兴,心动于警励也。大家渐及消亡,难期其复振,势成于因循也。

天地无穷期,生命则有穷期,去一日便少一日;富贵有定数,学问则无定数,求一分便得一分。

处事有何定凭,但求此心过得去;立业无论大小,总要此身做得来。

气性不和平,则文章事功俱无足取;语言多矫饰,则人品心术尽属可疑。

误用聪明,何若一生守拙;滥交朋友,不如终日读书。

看书须放开眼孔,做人要立定脚跟。

严近乎矜,然严是正气,矜是乖气,故持身贵严,而不可矜。谦似乎谄,然谦是虚心,谄是媚心,故处世贵谦,而不可谄。

财不患其不得,患财得而不能善用其财;禄不患其不来,患禄来而不能无愧其禄。

交朋友增体面,不如交朋友益身心;教子弟求显荣,不如教子弟立品行。

君子存心,但凭忠信,而妇孺皆敬之如神,所以君子落得为君子;小人处世,尽设机关,而乡党皆避之若鬼,所以小人枉做了小人。

求个良心管我,留些余地处人。

一言足以召大祸,故古人守口如瓶,唯恐其覆坠也;一行足以玷终身,故古人饬躬若璧,唯恐有瑕疵也。

颜子之不较,孟子之自反,是贤人处横逆之方;子贡之无谄,原思之坐弦,是贤人守贫穷之法。

观朱霞,悟其明丽;观白云,悟其卷舒;观山岳,悟其灵奇;观河海,悟其浩瀚;则俯仰间皆文章也。对绿竹,得其虚心;对黄华,得其晚节;对松柏,得其本性;对芝兰,得其幽芳;则游览处皆师友也。

行善济人,人遂得以安全,即在我亦为快意;逞奸谋事,事难必其隐便,可惜他徒自坏心。

不镜于水,而镜于人,则吉凶可鉴也;不蹶于山,而蹶于垤,则细微宜防也。

凡事谨守规模,必不大错;一生但足衣食,便称小康。

十分不耐烦,乃为人之大病;一味学吃亏,是处事之良方。

习读书之业,便当知读书之乐;存为善之心,不必邀为善之名。

知往日所行之非,则学日进矣;见世人可取者多,则德日进矣。

敬他人,即是敬自己;靠自己,胜于靠他人。

见人善行,多方赞成;见人过举,多方提醒,此长者待人之道也。闻人誉言,加意奋勉;闻人谤语,加意警惕,此君子修己之功也。

奢侈足以败家,悭吝亦足以败家。奢侈之败家,犹出常情;而悭吝之败家,必遭奇祸。庸愚足以覆事;精明亦足以覆事。庸愚之覆事,犹为小咎;而精明之覆事,必是大凶。

种田人,改习尘市生涯,定为败路;读书人,干与衙门词讼,便入下流。

常思某人境界不及我,某人命运不及我,则可以自足矣;常思某人德业胜于我,某人学问胜于我,则可以自惭矣。

读《论语》公子荆一章,富者可以为法;读《论语》齐景公一章,贫者可以自兴。舍不得钱,不能为义士;舍不得命,不能为忠臣。

富贵易生祸端,必忠厚谦恭,才无大患;衣禄原有定数,必节俭简省,乃可久延。

作善降祥,不善降殃,可见尘世之间已分天堂地狱;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可知庸愚之辈不隔圣域贤关。

和平处事,勿矫俗为高;正直居心,勿设机以为智。

君子以名教为乐,岂如嵇阮之逾闲;圣人以悲悯为心,不取沮溺之忘世。

纵子孙偷安,其后必至耽酒色而败门庭;教子孙谋利,其后必至争赀财而伤骨肉。

谨守父兄教诲,沉实谦恭,便是醇潜子弟;不改祖宗成法,忠厚勤俭,定为悠久人家。

莲朝开而暮合,至不能合,则将落矣,富贵而无收敛意者,尚其鉴之。草春荣而冬枯,至于极枯,则又生矣,困穷而有振兴志者,亦如是也。

伐字从戈,矜字从矛,自伐自矜者,可为大戒;仁字从人,义字从我,讲仁讲义者,不必远求。

家纵贫寒,也须留读书种子;人虽富贵,不可忘稼穑艰辛。

俭可养廉,觉茅舍竹篱,自饶清趣;静能生悟,即鸟啼花落,都是化机。一生快活皆庸福,万种艰辛出伟人。

济世虽乏赀财,而存心方便,即称长者;生资虽少智慧,而虑事精详,即是能人。

一室闲居,必常怀振卓心,才有生气;同人聚处,须多说切直话,方见古风。

无执滞心,才是通方士;有做作气,便非本色人。

观周公之不骄不吝,有才何可自矜;观颜子之若无若虚,为学岂容自足。门户之衰,总由于子孙之骄惰;风俗之坏,多起于富贵之奢淫。

孝子忠臣,是天地正气所钟,鬼神亦为之呵护;圣经贤传,乃古今命脉所系,人物悉赖以裁成。

饱暖人所共羡。然使享一生饱暖,而气昏志惰,岂足有为?饥寒人所不甘。然必带几分饥寒,则神紧骨坚,乃能任事。

愁烦中具潇洒襟怀,满抱皆春风和气;暗昧处见光明世界,此心即白日青天。

势利人装腔做调,都只在体面上铺张,可知其百为皆假;虚浮人指东画西,全不向身心内打算,定卜其一事无成。

不忮不求,可想见光明境界;勿忘勿助,是形容涵养功夫。

数虽有定,而君子但求其理,理既得,数亦难违;变固宜防,而君子但守其常,常无失,变亦能御。

和为祥气,骄为衰气,相人者不难以一望而知;善是吉

星,恶是凶星,推命者岂必因五行而定?

人生不可安闲,有恒业,才足收放心;日用必须简省,杜奢端,即以昭俭德。

成大事功,全仗着秤心斗胆;有真气节,才算得铁面铜头。

但责己,不责人,此远怨之道也;但信己,不信人,此取败之由也。

无执滞心,才是通方士;有做作气,便非本色人。

耳目口鼻,皆无知识之辈,全靠其心作主人;身体发肤,总有毁坏之时,要留个名称后世。

有生资,不加学力,气质究难化也;慎大德,不矜细行,形迹终可疑也。

世风之狡诈多端,到底忠厚人颠扑不破;末俗以繁华相尚,终觉冷淡处趣味弥长。

能结交直道朋友,其人必有令名;肯亲近耆德老成,其家必多善事。

为乡邻解纷争,使得和好如初,即化人之事也;为世俗谈因果,使知报应不爽,亦劝善之方也。

发达虽命定,亦由肯做功夫;福寿虽天生,还是多积阴德。

常存仁孝心,则天下凡不可为者皆不忍为,所以孝居百行之先;一起邪淫念,则生平极不欲为者皆不难为,所以淫是万恶之首。

自奉必减几分方好,处世能退一步为高。

守分安贫,何等清闲,而好事者偏自寻烦恼;持盈保泰,总须忍让,而恃强者乃自取灭亡。

人生境遇无常,须自谋取吃饭之本领;人生光阴易逝,要早定成器之日期。

川学海而至海,故谋道者不可有止心;莠非苗而似苗,故穷理者不可无真见。

守身必谨严,凡足以戕吾身者宜戒之;养心须淡泊,凡足以累吾心者勿为也。

人之足传,在有德,不在有位;世所相信,在能行,不在能言。

与其使乡党有誉言,不如令乡党无怨言;与其为子孙谋产业,不如教子孙习恒业。

多记先正格言,胸中方有主宰;闲看他人行事,眼前即是规箴。

陶侃运甓官斋,其精勤可企而及也;谢安围棋别墅,其镇定非学而能也。

但患我不肯济人,休患我不能济人;须使人不忍欺我,勿使人不敢欺我。

何谓享福之人?能读书者便是;何谓创家之人?能教子者便是。

子弟天性未漓,教易行也,则体孔子之言以劳之,勿溺爱以长其自肆之心。子弟习气已坏,教难行也,则守孟子之言以养之,勿轻弃以绝其自新之路。

忠实而无才,尚可立功,心志专一也;忠实而无识,必至偾事,意见多偏也。

人虽无艰难之时,却不可忘艰难之境;世虽有侥幸之事,断不可存侥幸之心。

心静则明,水止乃能照物;品超斯远,云飞而不碍空。

清贫乃读书人顺境,节俭即种田人丰年。

正而过则迂,直而过则拙,故迂拙之人犹不失为正直;高或入于虚,华或入于浮,而虚浮之士究难指为高华。

人知佛老为异端,不知凡背乎经常者皆异端也;人知杨墨为邪说,不知凡涉于虚诞者皆邪说也。

图功未晚,亡羊尚可补牢;浮慕无成,羡鱼何如结网。

道本足于身,切实求来,则常若不足矣;境难足于心,尽行放下,则未有不足矣。

读书不下苦功,妄想显荣,岂有此理?为人全无好处,欲邀福庆,从何得来?

才觉己有不是,便决意改图,此立志为君子也;明知人议其非,偏肆行无忌,此甘心做小人也。

淡中交耐久,静里寿延长。

凡遇事物突来,必熟思审处,恐贻后悔;不幸家庭衅起,须忍让曲全,勿失旧欢。

聪明勿使外散,古人有纩以塞耳,旒以蔽目者矣;耕读何妨兼营,古人有出而负耒,入而横经者矣。

身不饥寒,天未曾负我;学无长进,我何以对天。

不与人争得失,唯求己有知能。

为人循矩度,而不见精神,则登场之傀儡也;做事守章程,而不知权变,则依样之葫芦也。

文章是山水化境,富贵乃烟云幻形。

郭林宗为人伦之鉴,多在细微处留心;王彦方化乡里之风,是从德义中立脚。

天下无憨人,岂可妄行欺诈;世上皆苦人,何能独享安闲。

甘受人欺,定非懦弱;自谓予智,终是糊涂。

漫夸富贵显荣,功德文章要可传诸后世;任教声名煊赫,人品心术不能瞒过史官。

神传于目,而目则有胞,闭之可以养神也;祸出于口,而口则有辱,阖之可以防祸也。

富家惯习骄奢,最难教子;寒士欲谋生活,还是读书。

人犯一苟字,便不能振;人犯一俗字,便不可医。

有不可及之志,必有不可及之功;有不忍言之心,必有不忍言之祸。

事当难处之时,只让退一步,便容易处矣;功到将成之候,若放松一着,便不能成矣。

无财非贫,无学乃为贫;无位非贱,无耻乃为贱;无年非夭,无述乃为夭;无子非孤,无德乃为孤。

知过能改,便是圣人之徒;恶恶太严,终为君子之病。

士必以诗书为性命,人须从孝悌立根基。

德泽太薄,家有好事,未必是好事,得意者何可自矜?天道最公,人能苦心,断不负苦心,为善者须当自信。

把自己太看高了,便不能长进;把自己太看低了,便不能振兴。

古之有为之士,皆不轻为之士,乡党好事之人,必非晓事之人。

偶缘为善受累,遂无意为善,是因噎废食也;明识有过当规,却讳言有过,是讳疾忌医也。

宾入幕中,皆沥胆披肝之士;客登座上,无焦头烂额之人。

地无余利,人无余力,是种田两句要言;心不外驰,气不久浮,是读书两句真诀。

成就人才,即是栽培子弟;暴殄天物,自应折磨儿孙。

和气迎人,平情应物。抗心希古,藏器待时。

矮板凳,且坐着;好光阴,莫错过。

天地生人,都有一个良心;苟丧此良心,则其去禽兽不远矣。圣贤教人,总是一条正路;若舍此正路,则常行荆棘之中矣。

世之言乐者,但曰读书乐,田家乐。可知务本业者,其境常安。古之言忧者,必曰天下忧,廊庙忧。可知当大任者,其心良苦。

天虽好生,亦难救求死之人;人能造福,即可邀悔祸之天。

薄族者,必无好儿孙;薄师者,必无佳子弟,吾所见亦多矣。恃力者,忽逢真敌手;恃势者,忽逢大对头,人所料不及也。

为学不外“静”“敬”二字,教人先去“骄”“惰”二字。

人得一知己,须对知己而无惭;士既多读书,必求读书而有用。

以直道教人,人即不从,而自反无愧,切勿曲以求荣也;以诚心待人,人或不谅,而历久自明,不必急于求白也。

粗粝能甘,必是有为之士;纷华不染,方称杰出之人。

矮板凳,且坐着;好光阴,莫错过。

性情执拗之人,不可与谋事也;机趣流通之士,始可与言文也。

不必于世事件件皆能,唯求与古人心心相印。

夙夜所为,得无抱惭于衾影;光阴已逝,尚期收效于桑榆。

念祖考创家基,不知栉风沐雨,受多少苦辛,才能足食足衣,以贻后世;为子孙计长久,除却读书耕田,恐别无生活,总期克勤克俭,毋负先人。

但作里中不可少之人,便为于世有济;必使身后有可传之事,方为此生不虚。

齐家先修身,言行不可不慎;读书在明理,识见不可不高。

桃实之肉暴于外,不自吝惜,人得取而食之;食之而种其核,犹饶生气焉,此可见积善者有余庆也。栗实之内秘于肉,深自防护,人乃破而食之;食之而弃其壳,绝无生理矣,此可知多藏者必厚亡也。

求备之心,可用之以修身,不可用之以接物;知足之心,可用之以处境,不可用之以读书。

有守虽无所展布,而其节不挠,故与有猷有为而并重;立言即未经起行,而于人有益,故与立功立德而并传。

遇老成人,便肯殷殷求教,则向善必笃也;听切实话,觉得津津有味,则进德可期也。

有真性情,须有真涵养;有大识见,乃有大文章。

为善之端无尽,只讲一“让”字,便人人可行;立身之道何穷,只得一“敬”字,便事事皆整。

自己所行之是非,尚不能知,安望知人?古人以往之得失,且不必论,但须论己。

治术必本儒术者,念念皆仁厚也;今人不及古人者,事事皆虚浮也。

莫之大祸,起于须臾之不忍,不可不谨。

家之长幼,皆倚赖于我,我亦尝体其情否也?士之衣食,皆取资于人,人亦曾受其益否也?

富不肯读书,贵不肯积德,错过可惜也;少不肯事长,愚不肯亲贤,不祥莫大焉。

自虞廷立五伦为教,然后天下有大经;自紫阳集四子成书,然后天下有正学。

意趣清高,利禄不能动也;志量远大,富贵不能淫也。

最不幸者,为势家女作翁姑;最难处者,为富家儿作师友。

钱能福人,亦能祸人,有钱者不可不知;药能生人,亦能杀人,用药者不可不慎。

凡事勿徒委于人,必身体力行,方能有济;凡事不可执于己,必集思广益,乃罔后艰。

耕读固是良谋,必工课无荒,乃能成其业;仕宦虽称贵显,若官箴有玷,亦未见其荣。

儒者多文为富,其文非时文也;君子疾名不称,其名非科名也。

“博学笃志,切问近思”,此八字是收放心的功夫;“神闲气静,智深勇沉”,此八字是干大事的本领。

何者为益友?凡事肯规我之过者是也;何者为小人?凡事必徇己之私者是也。

待人宜宽,唯待子孙不可宽;行礼宜厚,唯行嫁娶不必厚。

事但观其已然,便可知其未然;人必尽其当然,乃可听其自然。

观规模之大小,可以知事业之高卑;察德泽之浅深,可以知门祚之久暂。

义之中有利,而尚义之君子,初非计及于利也;利之中有害,而趋利之小人,并不顾其为害也。

小心谨慎者,必善其后,畅则无咎也;高自位置者,难保其终,亢则有悔也。

耕所以养生,读所以明道,此耕读之本原也,而后世乃假以谋富贵矣。衣取其蔽体,食取其充饥,此衣食之实用也,而时人乃藉以逞豪奢矣。

人皆欲贵也,请问一官到手,怎样施行?人皆欲富也,且问万贯缠腰,如何布置?

文、行、忠、信,孔子立教之目也,今唯教以文而已;志道、据德、依仁、游艺,孔门为学之序也,今但学其艺而已。

隐微之衍,即干宪典,所以君子怀刑也;技艺之末,无益身心,所以君子务本也。

士既知学,还恐学而无恒;人不患贫,只要贫而有志。

用功于内者,必于外无所求;饰美于外者,必其中无所有。

盛衰之机,虽关气运,而有心者必贵诸人谋;性命之理,固极精微,而讲学者必求其实用。

鲁如曾子,于道独得其传,可知资性不足限人也;贫如颜子,其乐不因以改,可知境遇不足困人也。

敦厚之人,始可托大事,故安刘氏者,必绛侯也;谨慎之人,方能成大功,故兴汉室者,必武侯也。

以汉高祖之英明,知吕后必杀戚姬,而不能救止,盖其祸已成也;以陶朱公之智计,知长男必杀仲子,而不能保全,殆其罪难宥乎?

处世以忠厚人为法,传家得勤俭意便佳。

紫阳补《大学·格致》之章,恐人误入虚无,而必使之即物穷理,所以维正教也;阳明取孟子良知之说,恐人徒事记诵,而必使之反己省心,所以救末流也。

人称我善良则喜,称我凶恶则怒,此可见凶恶非美名也,即当立志为善良;我见人醇谨则爱,见人浮躁则恶,此可见浮躁非佳士也,何不反身为醇谨?

处事宜宽平,而不可有松散之弊;持身贵严厉,而不可有激切之形。

天有风雨,人以宫室蔽之;地有山川,人以舟车通之。是人能补天地之阙也,而可无为乎?人有性理,天以五常赋之;人有形质,地以六谷养之。是天地且厚人之生也,而可自薄乎?

人之生也直,人苟欲生,必全其直;贫者士之常,士不安贫,乃反其常。进食需箸,而箸亦只悉随其操纵所使,于此可悟用人之方;作书需笔;而笔不能必其字画之工,于此可悟求己之理。

家之富厚者,积田产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保;不如广积阴功,使天眷其德,或可少延。家之贫穷者,谋奔走以给衣食,衣食未必能充;何若自谋本业,知民生在勤,定当有济。

言不可尽信,必揆诸理;事未可遽行,必问诸心。

兄弟相师友,天伦之乐莫大焉;闺门若朝廷,家法之严可知也。

友以成德也,人而无友,则孤陋寡闻,德不能成矣;学以愈愚也,人而不学,则昏昧无知,愚不能愈矣。

明犯国法,罪累岂能幸逃?白得人财,赔偿还要加倍。

浪子回头,仍不惭为君子;贵人失足,便贻笑于庸人。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然人欲既胜,天理或亡。故有道之士,必使饮食有节,男女有别。

东坡《志林》有云:“人生耐贫贱易,耐富贵难;安勤苦易,安闲散难;忍疼易,忍痒难;能耐富贵、安闲散、忍痒者,必有道之士也。”余谓如此精爽之论,足以发人深省,正可于朋友聚会时,述之以助清谈。

余最爱《草庐日录》有句云:“淡如秋水贫中味,和若春风静后功。”读之觉矜平躁释,意味深长。

敌加于己,不得已而应之,谓之应兵,兵应者胜;利人土地,谓之贪兵,兵贪者败,此魏相论兵语也。然岂独用兵为然哉?凡人事之成败,皆当作如是观。

凡人世险奇之事,决不可为,或为之而幸获其利,特偶然耳,不可视为常然也。可以为常者,必其平淡无奇,如耕田读书之类是也。

忧先于事故能无忧,事至而忧无救于事,此唐史李绛语也。其警人之意深矣,可书以揭诸座右。

尧、舜大圣,而生朱、均;瞽、鲧至愚,而生舜、禹;揆以余庆余殃之理,似觉难凭。然尧、舜之圣,初未尝因朱、均而灭;瞽、鲧之愚,亦不能因舜、禹而掩,所以人贵自立也。

程子教人以静,朱子教人以敬,静者心不妄动之谓也,敬者心常惺惺之谓也。又况静能延寿,敬则日强,为学之功在是,养生之道亦在是,静敬之益人大矣哉,学者可不务乎?

卜筮以龟筮为重,故必龟从筮从乃可言吉。若二者有一不从,或二者俱不从,则宜其有凶无吉矣。乃《洪范》稽疑之篇,则于龟从筮逆者,仍曰作内吉。从龟筮共逆于人者,仍曰用静吉。是知吉凶在人,圣人之垂戒深矣。人诚能作内而不作外,用静而不用作,循分守常,斯亦安往而不吉哉!

每见勤苦之人绝无痨疾,显达之士多出寒门,此亦盈虚消长之机,自然之理也。

欲利己,便是害己;肯下人,终能上人。

古之克孝者多矣,独称虞舜为大孝,盖能为其难也;古之有才者众矣,独称周公为美才,盖能本于德也。

不能缩头者,且休缩头;可以放手者,便须放手。

居易俟命,见危授命,言命者,总不外顺受其正;木讷近仁,巧令鲜仁,求仁者,即可知从入之方。

见小利,不能立大功;存私心,不能谋公事。

处世以忠厚人为法,传家得勤俭意便佳。

正己为率人之本,守成念创业之艰。

在世无过百年,总要作好人、存好心,留个后代榜样;谋生各有恒业,哪得管闲事,说闲话,荒我正经工夫。

(第二册 围炉夜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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