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家庭百态（1/1）

下午徐不言的妈妈来了，果真带了几大袋零食饮料，忙不迭分给6班的家长和学生。

“妈，这也太多了吧？”徐不言汗。

“这不是你生日到了嘛，大家一起热闹。你赶快把薛绛她（他）们几个的份量送过去。”徐妈妈边从袋子里递过边说。

“我生日是下个月……”徐不言无奈。

“哦，那妈弄错了。哎呀，我都和几个打麻将的老姐姐们说了，这下怎么办？”徐妈妈敲敲脑袋，“算了，反正都要过，提早过吧。”

徐不言头一沉，从零食袋里多顺出几袋，去往1班和13班。

顾芊芊的妈妈和爸爸都来了。爸爸将芊芊一把抱在怀里，念叨着好几天没见，不知今夕是何夕……

“上个星期才刚见过……”顾芊芊的双手无奈地悬在半空，她每个周末都会回家，然而老父亲总是嫌日子太短、人影太长。

”爸、妈，班主任叫我去帮忙，我要去了！”顾芊芊一个飞吻，撒开顾爸爸的手。

“女儿大了，唉。”顾爸爸难掩惆怅。

“养孩子你还希望她越来越小嘛。”顾妈妈一个巴掌拍到顾爸爸的肩上，“去，开会去。”说着，便留下顾爸爸，自个儿到处溜达去了，这种闷闷的开会还是让她爸来听吧，她可坐不住。

徐不言到13班的时候，林清奕的父亲还在与14班的班主任王晴追忆流年，叶妍妍的母亲身着正装端坐于位置上，拂过一张张试卷。叶妍妍在一旁低头，斜眼便看到了踌躇着不敢上前的徐不言。

楚璃在楼下等着母亲的到来。

今天日曦也要开家长会。楚璃因此从上周开始就愁闷了好一阵。

姐姐这次没考好，掉了名次。父亲逮着这次机会，骂骂咧咧了好一通。

父亲在外人面前彰显面子，愿意显摆，在家里却总是一个劲地贬低。

楚瑶大概也不想父亲来开家长会，楚璃也不想见到他。

总有一个“幸运儿”被抽中。

母亲瘦弱的身影越走越近，拿着一袋苹果朝楚璃招手。

刺鼻的跌打膏油的药味铺散在母亲和楚璃的间隔中。楚璃一眼就看到母亲左手拇指上深红的裂纹，旁边留下一条淡淡的尚未完全消失的白色粘痕。

不由分说，楚璃欲往校门跑去，被母亲紧紧攥住。

“妈，我不理解……”楚璃叹息中夹杂着破碎的呼吸和止不住的摇头。

“没什么事，我不小心弄伤的，差不多好了，你看。”母亲疲惫地笑笑，“你姐脾气暴，别和她说。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才好。”

唯独这个时候，楚璃不喜欢“和”。

众人相和，是求同存异；二人相和，是彼此包容，同进退；一人独和，是屈服，是纵容，是“绥靖”。

宁以不“和”而不栖，不以“和”而暂息。

“你不懂的。”母亲执拗地重复这句话，垂下眼眸，眼底无色亦无光。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许多事情，让它过去是最好的选择。人生已半个身插入黄土，何必再多计较。我的余生，全部都寄托在你们两个女儿身上，一直是，从今以后也是。母亲默默感念。

“我永远也不想懂。”

楚妈妈望着这个一向淡伫深婉的小女儿，恍神间看到自己年轻时的模样。那时她还是十几岁的少女石云英，梳着两条麻花辫，把书卷成一个花筒状，握在右手，旋即轻巧灵敏地爬上一棵虬枝盘曲的大树，望着远方的晚霞，三分红，二分紫，五分橙黄；池塘里，半池瑟瑟，半池斑斓；柳树边，一只老黄牛，一片青青地。

父亲去世了，家中七个孩子，母亲只能供一个上学。大哥上了高中，准备考大学。她抿紧嘴巴，最终没有出声争取。

大哥的成绩是最好的，大哥最后也真的考上了大学，抚养起一家人。

只是有些遗憾。

她小学读完后，便与其他兄长姐妹开始为家中生计奔走在田野道路间，长长的稻穗划过她的细嫩胳膊，身边是牛沉重的低哞，脚边是黯淡的水沟，天上是玉钩遥挂。

照着灯火，数着星光，看着清波演漾，流光澄辉，她走到了成年。

经人介绍，认识了隔壁村的楚逞杰，来到了城里，组建了家庭，生下了两个女儿。他却越来越暴戾，嗜酒成性，动辄摔盘打碗。

都说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料想，还有酒。

“好好学习。”石云英抚摸着女儿的脑袋。

努力吧，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遇到想遇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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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吧。”叶妍妍的母亲拿着成绩单一并起伏图，把试卷和答题卡铺在桌上，尤其将数学的位列中央。数学的答题卡特意翻到背面，留有灰白铅痕的“非答题区域”。

叶妍妍知道母亲一定能看到。她说不清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作答数学卷的时候，最后几分钟，没有把头像的轮廓和手里持剑的线条擦干净。

“段考的试卷我看了，难度中等，也就是说正常出题下，你的发挥依旧糟糕。”叶妍妍的母亲也曾是月华的学生，成绩上佳，和林清奕父母是同一届。

“日曦那边高二高三也开家长会，我打听到了，人家这次年级第一。”叶妍妍母亲继续说，“请给我个解释，或理由。”

“我不会。”叶妍妍低头，内心却冷笑不已，母亲绝不会接受这种理由。

不会就是不会，还有什么比不会更充分的原因吗？

我已经承认我不是江中明珠，也不是碧落瑶圃里的琼珶，更不是九重青云上的玄鸟凤凰，还有什么必要争执？

“我不要求你第一，前十也进不去吗？”叶妍妍母亲眼帘微卷，深邃的眼眸眯了眯。

叶妍妍沉重地叹了口气。自重组家庭以来，母亲性情大变，多疑寡薄，终日担心这里的“哥哥”会抢尽暄妍。

她还是不明白，不是不施而不报，亦非不劳而不获，只是天可覆之而不可载，地可载之而不可覆，万物有所可有所不可。

叶妍妍看向那浅浅的画痕，惟有在其间才能找寻些子宁静喘息。

“我看了你们这次的整体情况，语文最好是苏文修，数学是林清奕和楚璃，英语是林清奕和14班的周荏苒，政治和历史是楚璃，地理是林清奕，大多是你们班的。那个楚璃就算了，她偏科，我怕把你带偏。我和林爸爸联系一下，看能不能让林清奕过来帮你补习。”

“不用。”叶妍妍抬眸，空灵的声音在白亮如昼的空间里浸入了冷寂的光点。

她从来都可以自己做，不需要别人帮忙，也不需要别人照顾。

我可以。叶妍妍多么想敞亮地、自信大胆地说出这句话，一如在幼儿园，在小学，在还没来到这个屋子的从前。

现在，可不可以不是由她说了算的。

叶妍妍提出换座位，她没有说原因。

只是说想换个位置坐。

其实，她只是不想总被比较。

谢飞把她安排在了林清奕那一桌。看到座位表的时候，叶妍妍真的想说，干脆把我排到垃圾桶里面吧。反正教室里有两个垃圾筐，装了一个，还剩一个。

她知道再提出换座位，谢飞估计不会再答应了。

“我在你们学校附近租了房，以后去那里住，省下时间补习。”母亲没有商量，下了定论，“我和谢老师说了，以后你就不用上体育课了。”

“我没有说我不想上，穿牛仔裤我也可以跑，校运会的时候我都是这样跑的……”叶妍妍高声辩解，却渐渐无力。

“我说了，不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