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引爆(1/1)
陆卫国被送进了医院,一系列的检查下来,然后打上点滴躺在病床上。
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发白,黑色的夜快要被黎明的曙光划破。头顶冰冷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进陆卫国日渐消瘦的身体里,他似乎好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了,身体极限的疲惫暂时抵抗住了那些数年缠绕在脑海里的噩梦。
陆屿去一楼交住院费,余禾不放心缪远一个人在家,看到陆卫国打上点滴后便回去了。此时的陆宁笙坐在病床旁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双手握住他布满皱纹和斑块的手,他的手很凉,不知道是不是液体流进血管的原因。
她盯着他沉睡的脸,想着自己与父亲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从小她就在国外长大,回来后连和父亲吃顿饭都屈指可数,可别说这样安静都守在他的床前照顾他。
看着父亲躺在被子下单薄的身体,不知何时起她记忆里那个黝黑又健壮的父亲已经头发花白,面容枯瘦了。他平日里总爱板着脸,紧皱的眉间似乎有化不开的郁结。
陆宁笙握着他的手又紧了些,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爸爸,对不起。”陆宁笙趴在父亲的手臂上,轻轻说道,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去,滴在陆卫国枯黄的皮肤上。
天空露出了鱼肚白,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沉睡了一夜的大地上。陆屿手上拿着各种费用单据,他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趴在父亲手臂上睡着的妹妹,父亲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满脸慈爱地盯着陆宁笙沉睡的脸,眼角湿润。
看到他站在门口对他做了个嘘声动作,两父子相视一笑。
阳光洒进来的时候陆宁笙醒了,她看到陆卫国还在睡觉便帮他把被子盖好,然后走了出去。她跟学校打了电话请假,结果又是被校长好一顿训话,她果断的挂掉了电话,耳边瞬间清净了许多。
她坐在医院走廊里,此刻走廊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偶尔有几个护士和病人从她面前走过。她手里拿着个白色的新手机,这是昨晚在车上阿柒给她的,说是霍长渊赔给她,她犹豫了下还是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一束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脚边,阳光下密密匝匝的灰尘飞舞在空气里,其实有的东西并不是越看得清楚越好,没有光反而能隐藏得更深。
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陆宁笙看着那串陌生号码,怔了下接了起来。
“你在医院干什么?受伤了吗?”霍长渊闷闷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像是被捏住鼻子说话一样。
“霍先生的消息可真灵通,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装了监控似的。”陆宁笙捏紧手机,指甲微微发白,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
霍长渊轻笑一声“知道怎么还把手机留下了?”
“这不是记得昨晚你还答应我一件事吗,没了这个手机你怎么联系我呢?到了怕霍先生又要找借口了。”陆宁笙冷笑道。
“既然你留下了手机,那我也会说话算数。二十分钟后在医院后门接你想见的人。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带警察,更不要轻举妄动,把人乖乖接回去就可以了。她受伤了我劝你还是快点送她回医院。”霍长渊在手机到头说道,听着他似乎心情还不错“记住你最好一个人过来接,我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她最好没有事。”陆宁笙淡淡地说了句便挂了电话。
陆宁笙通知了缪远和余禾,陆屿也从警局里匆忙赶了过来,本来他要带些警察过来,但被她拒绝了。因为对方要求了不能有警察过来,那肯定在暗处安排好了眼线,如果贸然行动,怕激怒了他们,做出什么事来不敢想象。
二十分钟后陆宁笙独自一人站在医院后门等待,陆屿他们则躲在二楼窗户处,手里举着枪以防万一。
不一会儿一辆破旧的白色面包车便向她驶了过来,停在她面前后车门从里面打来,车上一对年迈的老人对她露出了慈祥的目光,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看到坐在后排的缪江遥。
她全身上下都被衣服遮地严严实实,头上带了顶白色的渔夫帽,嘴上是一个黑色口罩,脖子处还围着一条蓝色的丝巾,她的头靠在座椅上,微微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么一看到不会引人注目,像是两个老人带着自己的孙女来看病一样。
“是陆老师吧?我们负责把你朋友送过来的。”其中那个老妇人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
陆宁笙点点头又问道“是谁让你送过来的?”
“我们也不认识,是一个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老人说他孙女病了让我们送她过来,他腿脚不方便出门,说的是她朋友会在医院后门等着。”
那个老妇人边说边准备将缪江遥扶下车来。
“小姑娘来搭把手,我们年纪大了搬不动她了。”
那两个老人把他们坐的那排座椅放下来,然后递给陆宁笙一把折叠好的轮椅,让她展开后帮忙将缪江遥扶下车来。
陆宁笙摸着缪江遥温暖的手,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但她看起来很虚弱,连睁眼都有些费力。
“她怎么了?”陆宁笙盯着那两个老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收了钱送她过来。”那老人说完就将车门关上,然后开车离开了。
陆宁笙想着江林和霍长渊那样狡猾的人怎么会亲自送缪江遥回来,估计连他们的下面的人都不会露脸,这两个老人也是他们随便找过来的,想来也问不出什么。
站在二楼的三人看到陆宁笙推着缪江遥走进了医院大楼,连忙下楼去。
缪远跪在缪江遥床边一直哭泣,嘴里模糊不清地说道“遥遥是哥对不起你,是哥没保护好你,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然后你就陪着爸妈,哪里都不要去了……”
余禾站在缪远身后,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床上瘦弱的女孩,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陆宁笙将医生找来给缪江遥全身都做了检查,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对,缪江遥一直处于一个半昏迷的状态,偶尔会睁开眼睛看他们一下,然后又虚弱的闭上。
不知道是为什么陆宁笙心里感觉很不踏实,像是要发生什么一样。
医生做完检查对他们说道“病人现在身体很虚弱,因为腹部刚刚做完了手术,麻药作用还没过,所以才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腹部手术!怎么会做手术?”缪远激动地说道。
医生推了推眼睛不悦地看着缪远“你是病人家属不知道她在哪里做了手术吗?”
陆宁笙将缪远拉到一旁对医生道“王医生不好意思,病人刚被一个朋友送过来,可能是哪里不舒服在别的地方做了手术,他也没有说,还麻烦你给她做个全面的检查看看还有别的问题吗?”
医生无奈地看了她们一眼,便给缪江遥开了单子让他们送去CT室做个全面的检查。
缪远等医生走后,过去轻轻掀开缪江遥的衣服,白皙的小腹上贴着一块长长的方形纱布,纱布上还有星点血迹,应该是刚刚扶她的时候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缪远颤抖着手将纱布揭开,一条细细的刀口露了出来,此刻缝合处的皮肤有些红肿,有点地方还在往外渗血。
“这群王八羔子,我要去宰了他们!”缪远压着声音低吼道,转身便要往外冲去。
陆屿连忙拉住他“缪远你觉得现在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现在应该先把江遥治好,你爸妈也在过来的路上了,你不冷静点让他们怎么接受这件事情。”
余禾也忙去抱住了他,哽咽道“阿远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遥遥快点治好,他们总有一天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缪远无力地垂下手,倒在余禾肩上呜咽起来。
缪江遥进检查室前清醒了许多,她跟缪远讲了好几句话,似乎丝毫不记得被江林绑去的事,众人见她没提也没问她,怕引起她痛苦的回忆。
看着检查室的门关上,陆宁笙心里却越来越慌。
她将之前霍长渊给她打来的电话重拨回去,想问问他缪江遥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听到的却是对方已经关机。
陆屿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医生打来的,让他们马上下去,陆卫国的病情很严重。他和陆宁笙着急走去隔壁那栋大楼,那是陆卫国住的住院大楼。
他们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宋伯礼正在低头翻看几张检查单。
“宋伯伯,我爸爸的情况怎么样了?”陆宁笙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你们俩先坐下吧。”宋医生示意他们坐下,他是位老中医,跟陆卫国也认识几十年了,他说话不快不慢的,头发虽然都白了但精神情况还很好。
“昨天陆警官做了全身检查,我们发现他的胃部有很大的问题,就对他的胃部进行了活检,刚刚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宋医生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又缓缓说道“他常年饮食不规律,加上身体负荷太大,前几年胃部就已经出现问题,但他也不听我的不引起重视,如今情况很不乐观了,已经是胃癌晚期了。今早他就吐过两次血了,但他坚决不让我告诉你们,现在他的情况很严重了,我希望你们也劝劝他,让他接受后期的治疗。”
陆宁笙直愣愣地盯着宋老医生的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她都觉得像把利剑割在她身上,硬生生地疼。
“宋伯伯,求求你救救他,他还这么年轻,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陆屿听完医生的话,扑腾一声便跪了下去,挺直了背脊向医生请求道。
“小屿,你快起来,陆警官是一名好警察,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救他。只是你们也知道他脾气执拗的很,我也劝不动他。”宋伯礼弯腰将陆屿扶了起来,苦口婆心道。
“宋伯伯就麻烦你多费心了,我们会劝他接受治疗的。”陆屿眼眶红红的,他从地上起来又跟宋伯礼聊了几句,便拿着处方单下楼去缴费拿药。
“孩子你要坚强一点,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你以后要多陪陪你父亲,他也是个苦命的人……”宋伯礼拍拍陆宁笙的肩膀,他也是了解陆卫国的家庭,对他也很是同情,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
陆宁笙不知道怎么从宋伯礼办公室走出来的,她恍恍惚惚地朝陆卫国的病房走去,喉咙里像卡满了刺,扎得她全身上下都在痛。
还没走到门口,衣服里的电话再次响起来,她拿出来看到又是一串陌生号码,便接了起来。
霍长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听起来有些急促。
“缪江遥现在在医院没?”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你们到底把她怎么样了,她肚子上为什么会……”陆宁笙还没说完便被霍长渊硬生生打断。
“你听我说!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马上离开缪江遥,离的越远越好!她肚子里放了一颗微型炸弹,还有两分钟就爆炸……”
陆宁笙感觉耳边的声音如一颗炸弹般已经在她的脑海中炸响,她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甚至来不及听霍长渊后面的话,便颤抖着双手挂断了电话,赶忙拨通了余禾的电话,边拨边向隔壁的大楼跑去。
电话响了两声便接了起来。
“余禾现在检查室的人多不多?”
“就遥遥在里面检查,怎么了。”今天医院的人并不多。
“你接下来听我说也不要问为什么,先冷静下来,找个理由把缪远带走,走得越远越好!快点走不然来不及了……”陆宁笙在电话那头着急的说道。
她也不知道余禾听懂了没,她不敢跟她说缪江遥肚子里有个炸弹,更不敢让缪远知道,那样就话他们一个也不会走。
她用尽全身力气往隔壁大楼跑去,刚跑出大厅,耳边猛地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她看着对面五楼窗口卷起的一片滚滚浓烟,火光耀眼,破碎的玻璃渣子四处迸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