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深宫暗影（1/1）

“走吧，回三清殿。”

赵归真拍了拍崔元藻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跟着他走了。

崔元藻最后看了一眼，暮色里影影重重的紫宸殿，脚步沉重地跟上了赵归真。

“是你建议圣人用媚珠引出狐妖的吧？”冷不丁地崔元藻开始向赵归真发难。

刚刚在紫宸殿中，圣人说出主动出击时，崔元藻就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宫内宫外传的流言都是一个意思，圣人纵容赵归真胡作非为，用少女心头血炼制丹药，维持长生，企图飞升。

若在平日里，圣人对这种流言，虽会气愤，但大约也就责令大理寺或京兆府找出传播流言之人而已，绝不会大费周章到去抓什么莫须有的狐妖的，好让各路牛鬼蛇神通通现出原型的。

但如今中央与藩镇形势复杂，有心人想利用这些案子，动摇皇帝的统治根基，皇帝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了。

但赵归真难道没有私心吗？

崔元藻想起此次兰茵进宫的目的，找出郭贤妃失踪的媚珠。

而据兰茵所说，汉阳长公主她们的另一重算盘只怕是打算落在赵归真头上，把媚珠失窃制造成赵归真之责，好让皇帝远离妖道。

而赵归真为了破局，难保不会向皇帝进言，在媚珠还在郭贤妃手里时，直接以媚珠引狐妖，好撇清与媚珠失窃一案的联系。

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弯弯绕绕之下，案情愈发错综复杂了。

“是我向大家进的言，我有什么错？难道真等着别人把我赶下台，把我撕成碎片？”赵归真道。

崔元藻知道赵归真绝不是危言耸听，大唐帝国里，不知有多少人盼着赵归真早日归西，不要再迷惑圣人修道了。

“是，你想如何做是你的事，但你为何要把我卷进来？”崔元藻质问道。

“是我把你卷进来的吗？是你自己一只脚踏了进来，否则那杨司记进宫是干什么的？”赵归真也不甘示弱。

崔元藻瞬间吃瘪，他总不能说是为了让这假冒的杨娘子能得一份嘉奖，好为他们未来的日子铺路？

见崔元藻迟迟不接话，赵归真也平静了下来，劝解道：“你本来就需侦破后宫杀人案，如今不过是再进一步，又有何难？何况，若办成了事，拿到圣人的承诺，崔相公还能拦着你，不让你修道？”

崔元藻知道与赵归真再也说不清，径自沉默了。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夜深了，如今宫中已经宵禁，你也出不了大明宫，还是去我的三清殿休息吧。”

————

兰茵不断回首，看着仇公武带着崔元藻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不禁开始担心，圣人要面见崔元藻做什么呢？

兰茵望向玫瑰色天空下，那辽阔的宫殿群，瞬间下了个决定，即便此刻没有崔元藻，她也可以。

兰茵转了个方向，往尚宫局去了。

已近宵禁时刻，尚宫局里静悄悄的，兰茵转过抄手游廊，拐进后殿吴典记的住处。

由于吴典记出了事，宫人们害怕，故临时换了住处，此地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风忽然大起来，滑过两屋间的夹道，呜呜咽咽的，犹如女人的哭声，一下子响，一下子弱，吊着人心。

灯笼被吹得摇摇曳曳的，红色的光在白色的墙面上晃出一道道稀稀疏疏的影。

剑客的直觉让兰茵感觉到危险，她把手伸向缠绕在腰间的郁刃上，轻轻地一步步地走近吴典记的房间。

“嘎吱”一声，门被兰茵轻轻地推开了，风从兰茵的后方，呼啸着欢快地窜进了屋子，“叮铃哐啷”地，屋里的各种物品被风吹着发出各种响声。

兰茵从这些声音里，仔细辨认着，微弱的，属于人的呼吸声。

右前方，一丈远。

不能打草惊蛇，兰茵假作不知有人，往桌子边的烛台走去，仿佛是要点灯的样子。

慢慢地，靠近了，兰茵一个暴起，扑向那道暗影，抓向他的肩膀。

哪知抓到手里的居然是件衣服！兰茵一把掀开衣服，郁刃向里一刺。

为了能抓活的，兰茵没敢用剑刃，只用了剑背，哪知，就这一瞬的慈悲，却让贼人抓住了逃离的机会。

兰茵感觉有什么味道从刚刚抓在手里的衣服上传过来，仔细一闻，糟糕，似乎是那迷迭香的味道。

兰茵迅速抛掉手里的衣服，人却已开始摇摇晃晃，兰茵知道不对，那贼人应该还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一旦她倒下，他就会再次出现，若再这样下去，她很可能落到和吴典记一样的下场。

兰茵迅速用郁刃在手上划了一道，痛楚让她的神经有一刻的警醒，趁着这阵清醒，兰茵跌跌撞撞奔出房间，奔向尚宫局的值房。

“杨司记！你怎么了？”

推开值房的门，兰茵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手捧书册的小宫女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是和她说着什么话，但那声音模模糊糊的，像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

“有贼人在吴典记房里，快找金吾卫来。”兰茵勉力喊出这句话，就再也支撑不住了，滑坐下地面。

“杨司记，杨司记？好多血啊！呜呜呜！”小宫女不断摇晃兰茵，“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啊，我害怕啊，她们害怕，见我新来的，就让我值宿啊，现在怎么办啊？哇哇哇……”

兰茵被她吵得也没法昏过去，只能忍着脾气道：“我还没死呢，你再掐我，我可要揍你了。”

“太好了，杨司记，你还没死啊。这么多血，我还以为狐妖又来吸血了呢？”小宫女见兰茵并没有死，终于镇定了点，扶她起来。

“狐妖？”兰茵觉得自己略微清醒了点，可能是因为离了那房间，又放掉了点血的缘故。

“是啊，宫里到处都在传，是狐妖吸食了凤仙姑姑和吴典记的心头血，下一个不知道还要轮到谁呢？我还不想死呢！呜呜呜……”小宫女又开始哭嚎起来。

兰茵被她吵得头疼，骂道：“你不会省点力气，嚎一嗓子，把金吾卫引过来吗？”

“对哦，杨司记，你捂住耳朵。”小宫女憋住气，鼓起腮帮子，准备放大招的时候，却被其他人赶了先。

一声石破天惊的嚎叫响彻大明宫，兰茵与小宫女面面相觑，快速奔到殿外。

“是哪里？”兰茵还有点迷糊，听不太清。

“好像不是我们这里，是仙居殿。”小宫女扶着兰茵，迷惑不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