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产遇挫,出兵老挝(1/1)
西北战事一败涂地,沙朗一边急令在黑水河西岸的法军退守那产,一边从河内抽调兵力,向那产空投了一支成分复杂的部队:一个摩洛哥团,一个保大政府军团和两个泰族山地营。这使那产的法军兵力在11月下旬迅速增加到8个营,近8000人,由吉尔斯上校指挥。沙朗下达的命令是:必须守住那产。
那产是大山间的一块15平方公里大小的盆地,平坦开阔,防区中心是一个飞机场。法军以极快的速度修筑起由21个支撑点组成的集团据点群,每个据点由一个加强连守卫,增援部队陆续到达。
那产上空法军飞机进进出出,那产盆地里的法军往来搬运东西,这情景被爬上周围山头的越军侦察兵看到,误认为对手正在撤出那产。
越军士气高涨,挥师包围那产。
1952年11月23日,武元甲命第308师向那产发起进攻。根据当时情报,那产法军只有2000多人,越军认为,趁热打铁,即可一鼓而下。谁知苦战一夜,越军没有得手,反而被法军逐退。武元甲遂将第312师调来,也投入那产战斗。
11月30日夜间,经过了一周准备的越军再次强攻,以第308师一个团攻打布红据点,312师一个团进攻班亥据点。
当晚,越军经一番苦战,付出了相当大的伤亡后占领了布红和班亥据点,但在当夜无力扩大战果。
天亮后法军飞机赶来助战,越军停止前进,积蓄力量,准备晚间再战。
1952年11月15日至12月10日,越军西北战役第二阶段作战示意图
1952年12月1日晚,第308、第312师继续前出,各自进攻一个据点。但这回,法军的火力变得猛烈多了,火焰喷射器将据点四周打成一片火海,越军的进攻分队被死死地压制在据点前沿。越军一发起进攻,法军设在机场周围的大炮就迅速开火,切断进至前沿的越军和后继部队之间的联系。
率先出击的第308师一个团蒙受重大伤亡,无法守住阵地,天亮前不得不撤出战斗。
第312师的第209团攻克班亥据点后,师长黎仲迅即命令坚守。师顾问董仁同意他的决心,认为如果能巩固这个缺口,战局也许出现转机。
转机并没有出现。天亮以后,法军轰炸机从那产机场起飞,准确地轰炸了越军的新阵地。法军炮兵也集中炮火轰击班亥,将越军阵地打成一片火海。第209团坚守到夜间,全团伤亡300余人,再加上第308师的损失,再打下去伤亡就更大了。
天亮后,有迹象表明法军步兵将实施反击。董仁马上察觉到,不能再打下去了,法军已经巩固了那产阵地,而越军则缺乏打集团据点的装备和经验。越军的迫击炮打不着那产纵深,法军的大炮却能准确压制越军炮阵地。董仁把他的想法报告韦国清、梅嘉生。
1952年越南西北战役后中国顾问与越南同志合影:后排左四韦国清、左五武元甲、左六梅嘉生、左七李文一。前排左一陈登宁。中排左一秦川(后勤助理顾问)、中排右一侯寒江。在韦国清前面的是林均才(军医顾问)
韦国清、梅嘉生同意董仁的意见,建议越军停止进攻。武元甲也有同样的看法。环视战局,西北战役的成果已经超出预想,完全可以掌握一下节奏,停顿一下了。
越军确实碰上了新问题——法军的集群据点防御。越军进攻火炮不足,无法分割法军的防御阵地。越军也没有高射炮,眼睁睁看着为那产法军运送给养弹药的飞机在那产机场自由起落。
越军总军委和中国顾问商议后,命令那产前线的越军停止进攻,韦国清于1952年12月3日将此决定报告中共中央军委。
中共中央军委于12月7日复电同意韦国清的意见,停止对那产的进攻。电报指示:“敌人集中增援那产,依托工事、机场准备固守,我军暂停攻那产,主力撤至安州,(在)内线待机,进行必要之休整是对的。”电报认为,如果法军再占山萝,或将那产守军撤回河内,则越军可以再行攻击,夺取那产,然后扫清莱州之敌,完成西北战役的预定计划。电报还建议,如果那产之敌不分散,也不撤向河内原防地,越军可以一个师外加两个团、一个炮兵营及地方武装,先行消灭莱州之敌。得手后回头再进攻那产,或以一个师的兵力向上寮进攻。
这份复电还向韦国清询问:“安沛至义路公路是否修复通车?如义路至山萝间山大,难以修通,可否从克龙(安沛、义路间)向安州修建公路?如此路修通,对解放寮国及发展越南中南部均属重要,在河内未下而和平受敌威胁时更为重要。并望调查金平至莱州、奠边府可否修建公路,及进兵莱州地区时需要云南何项帮助。”
在这份电报里,中共中央军委明确,越军在西北战场究竟作何部署,由战场指挥员“依据当时情况而定”。电报还将奠边府明确地纳入了战役视野。
1952年12月10日,西北战役结束。
西北战役获得重大战果,会同平原地区的战斗,越军共歼敌1.3万余人,夺取了有着25万人口的2.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使之与越北根据地连成了一片,形成广阔的战略回旋区域。
但是,西北战役留了一个尾巴,就是那产盆地和莱州成了揳入在越方新解放区心脏中的钉子,打又打不动,放下不管又怕它伸出手来再占西北。
法军司令部对那产防御战的结果感到满意。沙朗在事后指出,由于那产战斗,至少使越军进入老挝的时间推迟了4个月。这个判断接近事实,只是沙朗为另一个事实伤透了脑筋,那就是西北战役严重消耗了法军空军。由于超负荷飞行,地勤保养不足,战役之后,一半以上的法军飞机已经不能起飞了。
12月,法国政府正式向美国请求予以飞机零件和地勤人员的援助。
西北战役结束之际,胡志明正在北京。原来,9月底他到北京小住之后,即去莫斯科参加了苏共第19次代表大会。会后,斯大林会见了胡志明,明确地表示,他支持胡志明将抗法战争进行到底。胡志明于回国途中在北京稍事停留。
在北京,胡志明接到了关于西北战役的军情报告,他觉得越军停止作战过早,还可再战,最好一鼓作气拿下那产。12月14日,胡志明从北京致电武元甲和越南劳动党中央,认为那产法军已经孤立,如越军再接再厉攻克之,对巩固西北形势,继而发展老挝的战略形势关系甚大,应力争歼灭之,勿使逃脱。如不能一次歼灭之,可分若干次歼灭。胡志明还认为,在不影响打那产的前提下,越军可同时或提前消灭莱州的法军。
置身战斗前线的武元甲比胡志明了解情况,接到电报后和韦国清商量,认为不能贸然攻击那产。
韦国清和梅嘉生商议后,以韦的名义于12月17日致电中共中央军委:“胡主席14日电悉,执行该电有困难。那产守敌现有10个步兵营和1个榴炮营,而我5个团中有3个团伤亡较大,非整顿不能再战……因此,提议胜利收兵,对那产之敌暂时围困,待情况有利之时再图攻取。现宜用两月时间搞好部队整补,争取在雨季前再发动一次战役。同时,应在北面肃清莱州外围之敌,孤立莱州,在南面攻取老挝之桑怒,与奠边府连成一片,为继续开辟老挝战场创造条件。”
12月19日,中共中央军委电复韦国清,赞同缓攻那产的方针:“那产之敌困难仍多,人民军如能攻克,对巩固西北、解放老挝均很有利。但进攻那产不是立即就打,须经至少3个月的准备,具有攻坚能力和胜利把握时方攻歼之。”
越中前线指挥员都认为不能急攻那产。黄文泰对韦国清和梅嘉生说,如果那产之敌只有6个营,越军完全可以一战,但现在那产法军兵力超过了8个营,恋战无益。如果去修通道路,调上重炮兵,则远水不解近渴。
韦国清、梅嘉生同意黄文泰的意见。这时,他们又有了新的想法,认为距离雨季的到来还有4个月时间,不宜过早结束在西北方向的战斗。既然在越西北一时抓不到战机,越军可乘势以主力进攻老挝北部,发起上寮战役,将上寮和越南的西北战区连成一片。这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早就定下来的战略方针。
1952年年底,中越双方将领会商上寮战役作战。面向者左起:梅嘉生、李文一、韦国清、黄文泰。背对者左起:侯寒江、黎廉、武元甲、陈登宁
在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认为韦国清、梅嘉生的建议合理。鉴于拟议中的老挝上寮战役关系重大,1953年1月初,韦国清奉命返回北京会商。
上寮战役计划逐渐成形了:第308、第312、第316三个师留在越西北不动,由文进勇指挥的第320师在越南中部地区发起战斗,吸引法军机动兵力。
1952年12月中旬,越军第320师一部在宁平以南发起进攻,攻击保大政权武装,法军驰援后越军迅速退走。
1953年1月,越军以两个团在北纬16度线以南的越南蜂腰地带发起攻势,进攻昆嵩和波莱古两个战略要地。沙朗立即向那里空投了三个伞兵营缓解局势,还派出了后继援兵。这是自大规模越法战争爆发以来这一关键地区发生的第一次重大战斗。
1952年12月中旬至1953年3月,西北战场似乎风平浪静,战争热点转到了其他地区。
沙朗拼死命保住了昆嵩和波莱古,他刚刚拟订的奠边府战斗计划却成了一纸空文。
原来,一个多月前的奠边府失守引起了新闻界的注意。奠边府易手后,法军司令部新闻发言人为此在河内专门向记者们讲了这样一段话:“奠边府并非战略要点。在过去也曾数度遭到袭占,但敌人又很快放弃了它。现在,奠边府的失守并不意味着越盟已经进入了老挝。”
这位发言人说的也确是实情。在随后的日子里,莱州和那产相继告急,相比之下,奠边府就不那么重要了。不过沙朗对奠边府的重视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他认为,奠边府有着战略上的意义,失去奠边府将意味着日后的极大被动。1952年12月30日,沙朗下达第40号命令,命令越北法军组织力量实施伞降,争取在1953年1月10日以前重占奠边府。这道命令称:“在即将开始的战役行动中,重占奠边府是重新控制泰族地区,最后将越盟赶出黑水河左岸的第一步。”
沙朗的命令将由越北法军司令科尼执行。1953年1月7日,科尼的参谋长发出了重占奠边府的命令,这项命令规定法军的任务是:“(一)摧毁叛乱者的基地和交通枢纽;(二)在该省实施扫荡。”
可是,越军在蜂腰地带以南的渗透性攻势使法军顾不上奠边府了。
在越南西北,韦国清离去之后,武元甲、黄文泰和梅嘉生等人会商“上寮战役”的细节。武元甲、梅嘉生还赶到越南和老挝的边境线上,会见了老挝巴特寮战线的领导人苏发努冯亲王。
1953年2月3日,越南劳动党中央电告中共中央:原拟在雨季前再打那产,因准备不及,决定雨季后再打,争取在4月间组织桑怒战役,攻取老挝上寮地区。
2月9日,中共中央复电表示同意越南劳动党意见。
3月2日,中共中央军委致电罗贵波,同意军事顾问团提出的建议,在雨季之后再攻占那产,并且同意中越双方在战场上形成的意见,于4月中旬再组织一个战役,挥兵进入老挝,攻取桑怒及周围地区。电报提醒罗贵波,为了保证拟议中战役的胜利,应在战前做好充分准备。电报指示:(一)战场准备工作要尽可能做得周到,特别要注意前进道路的侦察、对敌军分布和工事构筑情况要调查研究。(二)粮、弹供应要有保证,不得在战役发展阶段中对我有利时因粮、弹供应不上而失去战机。(三)发起桑怒和镇宁战役,我军深入敌占区作战,交通运输延长,大部分是少数民族地区,增加我军若干困难是难免的。
1953年4月9日至5月3日越军上寮战役示意图
但敌人兵力比较平原分散,工事不坚,战斗力亦弱,故我在战役发起时,有可能采取远道奔袭战法,来对敌进行分割包围歼灭之。在情况许可时,可组织轻装部队切断敌人退路,占领要地,控制飞机场等。动作上应注意远道奔袭,分割包围,防空、防炮和攻坚战斗技术教育。(四)在战役准备工作中要严守秘密,战役未打响前尽可能不要暴露我主力西移,防敌空运增援桑怒。(五)随军进入老挝做地方工作的干部,事前要进行群众纪律、民族政策等教育。
这份电报通知罗贵波:“韦国清同志不日即启程赴越帮助你们组织桑怒战役,他于3月14日可到凭祥。”
1953年3月5日,韦国清奉命从北京启程赴越,协助越方组织上寮战役。胡志明也结束了在北京的访问和逗留,和韦国清同一车厢南下,一路上两人交谈甚多。
到达南宁当天,韦国清从广西省委处获知斯大林于3月5日在莫斯科病逝的消息,他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告诉警卫员刘焕成:“带上些咖啡,明天跟我去东兰,我要回老家看看。”
自从在家乡投奔了农民自卫军献身革命,26年过去了,韦国清没有和家乡亲人通过一次音信。这次离京南下前,韦国清通过广西公安厅,打听到了弟弟的下落。
次日黎明,在一个警卫班护卫下,韦国清驱车驰向桂西北,待他来到东兰山区,已经是下午时分了。韦国清并没有回到他出生并在那里长大的小山村,那里已经没有他的家了。继母改嫁后,他的弟弟流落到别的村子里安了家。
在当地官员引导下,韦国清骑马来到距离家乡还不算远的一个村庄,找到了大弟弟韦邦洪。虽已得知了哥哥要来的消息,但在没有见面之前,弟弟还是不敢相信哥哥居然还活在人间。现在,一身戎装、在警卫保护下充满自信的韦国清来到了自己跟前,韦邦洪悲喜交加,一时间竟说不出多少话来。在山乡闭塞而贫苦的生活煎熬下,弟弟显得比哥哥老多了。
在东兰故乡的一座小学校里,韦国清住了两个晚上。第一个晚上,韦国清入村看望了自己少年时相识的两位老妇,这两位将一辈子光阴都抛洒在大山里,见到生人已经不会讲话的女人,在一番回忆、一番惊讶之后都认出了韦国清。
韦国清忍不住感叹地对刘焕成说:“当年我在家乡投身革命的时候,她们还都是年轻媳妇。”
次日,韦国清拿出30元钱,买下一口猪,由村人宰杀,请当地乡亲前来聚餐。晚上,他又招待乡亲,命警卫员在外屋煮起桂西北山乡人闻所未闻的咖啡,滤净加糖,捧进屋子待客。
26年未曾相见,韦国清对弟弟情谊尤深,交谈最多,甚至和别人谈话时,韦国清也少不了弟弟的帮助。离乡日久,对家乡方言,韦国清耳熟能详,说起来却不那么流利了。弟弟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参加过乡里的公务活动,在村子里就算得上一个见过世面的人。
这次回乡是韦国清久存心底的愿望。1月间离开越南的时候,他带上了一些越军在战场上缴获的法国罐头,如桃子罐头、橘子汁之类,打算给夫人许其倩尝尝,因为夫人即将临产了。但是一到北京,他又告诉许其倩,不要全吃了,我想找机会回一趟老家,我家里人从来没有尝过这种东西。许其倩听后把罐头留下了大半。这次南下,韦国清又从北京把罐头一直带到东兰,在临别之际送给弟弟和其他乡亲,使他们又惊又喜。
临别之际,倒是韦国清的一个侄子——韦邦洪的大孩子韦士先——意犹未尽,壮起胆子对韦国清说:“我想跟伯伯到镇子上去看一场电影,听说电影好看,但是我还没有看过呢。”
韦国清听了,心中感慨,遗憾地摇了摇头,说:“这次不行了,但是这桩事我记住了。你们这些孩子要好好学习,将来出去见见世面。”
韦国清挥手向亲人告别,重新踏上征程。
看过了故乡山水故乡人,韦国清带着内心的满足奔赴越南。对于家乡的孩子,韦国清又有了一个新的心愿——要让他们看上一次电影,那就等在越南打完仗归来吧。
韦国清走后的3月30日,韦国清、许其倩的大儿子小鹰在北京出生。
韦国清到达越南中央根据地后,与越军总军委统一了对未来上寮战役的总体构想。这次战役的主要进攻目标是桑怒,那里有法国殖民军共1500人左右驻守,指挥官是法国人,余众皆为老挝士兵,战斗力甚弱。桑怒以南还有敌军3个营的兵力。在力量对比上,只要越军越境而入,就占压倒优势。
3月23日,韦国清、梅嘉生率部分中国军事顾问团成员随越军前线指挥部进入老挝上寮,酝酿已久的老挝上寮战役终于拉开了战幕。
20世纪中叶的苏发努冯亲王
老挝是一个古老国家,疆域狭长,北与中国为邻,东与越南交界,南与柬埔寨相连,西与泰国、缅甸接壤。老挝总面积23.68万平方公里,当时总人口约200万。老挝境内多森林覆盖的山地,川圹高原上的查尔平原地处印度支那三国正中,建有一个机场,使法军空军战机的飞行半径几乎包括整个印度支那。
老挝的先人中至少有一部分曾居住在中国的西南部、主要是云南的部分地区。老挝王国建国于公元749年,当时名为“澜沧王国”。13世纪忽必烈率军南下,加快了这支部族的南迁。12—13世纪,老挝的北部建有猛斯瓦国(后称琅勃拉邦)。老挝的古代史亦记载,国君首创澜沧王国(意思是“百万大象之国”),开拓疆域,引进小乘佛教。从那时起,老挝民族普遍信奉小乘佛教。以后,由于越南君主入侵,加上卷入缅甸和暹罗的战争,古代老挝王国的局势曾长期混乱。直至苏里亚旺萨(1637—1694年在位)执政时,国势才得到恢复。位于老挝中部偏西,地处湄公河畔的万象是国家的政治和文化中心。
苏里亚旺萨死后,其侄在越南军队援助下夺取王位,引起政局动荡,王国分裂为琅勃拉邦、万象和占巴塞几个部分,后来王室变迁频繁。历史上,老挝王室曾与中国长期保持过藩属国的朝贡关系。
1886年,法国殖民者控制了老挝,并通过与中国和暹罗等国的交涉将老挝变成法国的保护国。1893年老挝被法国并入印度支那联邦后,老挝和邻国越南的关系迅速发展。从那时起到20世纪初,每年都有几十名或更多一些的老挝青年去西贡或河内求学,苏发努冯王子即是其中之一。
苏发努冯于1909年7月13日出生在老挝王族家庭里,是国王之弟奔空的第20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儿子。他的幼年在琅勃拉邦王室度过,但他的母亲却不是老挝贵族出身。少年苏发努冯王子在越南河内完成了初等教育,于20世纪30年代初留学法国,学习机械工程。在法国学习期间,苏发努冯和法国共产党人多有接触,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开始致力于老挝独立运动。他于1937年毕业,次年回老挝。在学习期间,年轻的苏发努冯显示出极好的语言天赋,学会包括俄语、希腊语在内的多种语言,法语和越语更是十分流畅。
回到老挝,苏发努冯王子一度在法国殖民政府任职。不久他来到越南谋职,一直到1945年。在这期间,他和越南姑娘黎氏圻南结婚。同时,他结识了许多胡志明的战友。
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以后,老挝独立运动随即发轫,主要成员都是老挝的青年知识分子。1945年3月,日本军队决心独占印度支那,一支从泰国出发的日本步兵进入老挝向万象进攻,很快赶走了那里的法军,并宣告老挝脱离法国而“独立”。几个月后,日本占领军又向盟军投降了。1945年9月1日,老挝正式宣布独立。
在老挝独立过程中,老挝王室中先后有四位王子成为其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人物。佩差拉王子(又称“亲王”)是“自由老挝”运动领导人,1945年10月12日,以佩差拉亲王为首相,苏发努冯任外交大臣兼革命军总司令的老挝临时政府成立。
1946年3月,法军于战后重返老挝,苏发努冯亲王率部抗击,在法军飞机轰炸中背部负伤,撤入泰国。法军打散了抵抗武装,迫使老挝政府流亡泰国。
兄长们流亡曼谷,苏发努冯亲王却在伤愈后进入老挝农村,组织抗法武装力量。苏发努冯亲王的活动得到了胡志明的支持,在困难的条件下,越盟依然向苏发努冯亲王的游击队提供了武器援助和急需的财政支持,还派出一些人员协助他建立新的游击队武装,并把相当一部分武装置于印度支那共产党领导下。事实上,胡志明领导的印支共有意地将自己的老挝党员发展成“老挝支部”,凯山·丰威汉和诺哈就是这个支部的领导人。
1949年7月19日,法国和老挝流亡政府签订一项协定,双方妥协,法国给予老挝王国政府“有限的自治权”,老挝政府返回琅勃拉邦。
1950年夏天,老挝抗法力量举行了代表会议,苏发努冯亲王和凯山·丰威汉、诺哈、富米·冯维西,还有苗族领袖费当,以及中、下寮少数民族领袖西吞·库马丹等人参加了会议,决定成立以苏发努冯亲王为总理,富米·冯维西为副总理的老挝抗战政府。
1951年2月,印度支那共产党举行代表大会,将党更名为越南劳动党,并将党的老挝和柬埔寨支部分别组织为各自国家的政党。这次大会的正式宣言中有两段专讲越南和老挝、柬埔寨的关系:
越南人民必须和老挝人民、柬埔寨人民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在共同的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斗争中全力支持他们,实现印度支那的解放,保卫世界和平。
印度支那三国人民有着共同的利益,越南人民将永远和老挝人民、柬埔寨人民站在一起,在符合三国人民意愿的前提下,最终建立一个独立、自由、强大、繁荣的越南、老挝和柬埔寨三国联邦。
这两段话清楚地表明,当时越南劳动党的国家政策是最终建立印度支那联盟。
苏发努冯亲王参加了越南劳动党成立大会。会后,越南党领导人和苏发努冯以及高棉解放阵线负责人瑞亨举行联席会议,决定建立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抗战联盟,共同反对法国的殖民统治。
在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中,老挝的抗战力量明显弱于越南但是强于柬埔寨。苏发努冯亲王的“巴特寮”解放力量总人数在1952年旱季到来之时还不到1500人。不过,法国在老挝的力量也相当薄弱,成建制的部队很少。如果越南人民军主力师进入老挝,将在顷刻之间改变那里的力量对比。
1953年4月,参加上寮战役的中国顾问在马江合影,后中为韦国清
1952年3月20日和21日,越军主力第308师和第312师分别离开集结地富寿,向老挝进发。
越军的战略意图是,以三个师齐头并进。第308师为主力居中,留下一个团监视那产守敌,以两个团进入老挝后直插琅勃拉邦;第312师在北路,进入老挝后进攻孟夸,得手后折向南与第308师在琅勃拉邦前线会合;第316师居南路,主要战斗目标是攻占桑怒。与此同时,已在越南中部地区的第304师从蜂腰地带西进老挝,截击南撤的法军。
1953年4月6日,投入上寮战役的越军集结在木州地区,于4月9日进入老挝。10日,第312师以一个营轻装奔袭,打算突然袭占桑怒机场,切断敌人后路。但是,11日晚,越军一个侦察排长投敌,泄露了战斗秘密。
面对越军攻击,沙朗本想坚守桑怒,后来发现桑怒的机场太小,不敷使用,加上获悉了越军的行动计划,沙朗于12日命令桑怒守军弃城南逃。但是,这道命令下得太晚了。
桑怒战斗演变为追击战。13日傍晚17时,越军占领桑怒后,追击部队一个营轻装上阵,日夜兼程追击,两个营背粮紧随供应。15日,越军在桑怒西南30公里处的那侬村追上了涣散的敌人,当即歼灭一个老挝籍营,余敌奔散。两天后,这股逃跑中的队伍正好被第304师堵住,大部被歼。桑怒守军一共2500人,最后撤入川圹的只有235人。
前锋扫过之后,韦国清带着身边的参谋人员进入桑怒,直入法军指挥官住所,只见屋里摆满了老挝特产,墙壁上挂着一张完整的虎皮,依然给人一种虎视眈眈的威风。听说韦国清到此,苏发努冯亲王率几位随从来访,将两只椰子和一柄老挝匕首赠给韦国清。韦国清当场打开一只椰子,与苏发努冯亲王共饮椰汁。
第312师主力在老挝边境小镇孟夸曾遭守军300人的顽强抵抗,初战未能得手。于是,第312师留下部分兵力于两天后将其围歼,主力继续向前疾进。
在中路,第308师于4月9日开始进入南伞河峡谷,向琅勃拉邦挺进。4月18日,第308、第312师在琅勃拉邦以北64公里处的柏森会合。其后,第312师继续向琅勃拉邦进军,第308师则向琅勃拉邦以南的老挝政治中心万象实施迂回。同一天,第316师来到了川圹以北40公里的地方。
1953年4月19日,沙朗不得不放弃川圹,命守军撤向查尔平原营地,使那里的总兵力达5个营,并且急速构筑集团据点。从军事角度来说,这不失为明智之举,不然的话,越军就可能顺利通过这个军事要塞,直接攻打万象。
法军从川圹南撤后,越军乘势追进,于4月23日逼近查尔平原。4月26日,越军包围了查尔平原营地,迫使法军只能从空中运送给养。
1953年4月,韦国清将军(中)与中国军事顾问团侯寒江(左)及越南战友黄明芳在上寮合影
在老挝的法军力量之弱甚至超出了韦国清的预想,上寮战役摧枯拉朽,一帆风顺。1953年4月28日,第312师兵临琅勃拉邦城下。
越军兵力占绝对优势,沙朗最初打算放弃琅勃拉邦,但是老挝国王西沙旺·冯拒绝离开首都,情愿葬身于烽火之中。出于政治和军事的双重考虑,沙朗改变主意,命令固守。幸亏越军因缺粮缓兵数日,就在这几天之中,法军空投了3个伞兵营,加强了在琅勃拉邦的据点。
4月底,越军包围了琅勃拉邦和查尔营地,控制了上寮大部分地区,上寮战役的目的已经达到。
越军毕竟前进得太快,粮弹供应再次出现了问题。鉴于雨季即将来临,战士已经疲劳,后勤补给线拉得太长,法军再度实施集团据点固守后越军已难在上寮捕捉战机。1953年5月3日,越军停止进攻,结束上寮战役。
从1953年5月7日起,第312和第316师撤回越北根据地,第308师不久也撤了下来。
越军取得了上寮战役的胜利,全军振奋。是役歼灭法国殖民军3个营和11个连,是为老挝殖民军总兵力的五分之一。越军控制了桑怒全省及川圹、丰沙里两省的一部分,占老挝国土总面积的五分之一,它和越西北、越北的越军控制区连成了一片,为日后再进老挝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巴特寮部队也由此发展了起来。
在回师越北的路上,梅嘉生和他的战友们说,由于西北和上寮战役完全实现了中国军事顾问团的预想,现在,越军已经稳拿战场主动权。他确信,法国在印度支那战场上的失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西北战役为越军在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中的胜利打下了基础,中国军事顾问团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都持这种看法。
在援越抗法战争中,韦国清经常与胡志明主席会商
中国军事顾问团返回驻地后,胡志明特意请韦国清、梅嘉生、邓逸凡到他的住处吃饭。席间有小菜四五样。胡志明首先用筷子夹起一块肉皮冻放到了韦国清的碗里,说:“吃了它,能治好你的胃病。”他又夹起一个鸡腿放到了梅嘉生的碗里,说:“你为了越南的救国事业染上了严重的关节炎,吃了这个,尽快康复!”
上寮战役结束后,印度支那雨季的豪雨随即飘来,越法双方各自收住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