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行走于流言(1/1)
‘亚撒·梅雷迪思,我在一次演出后偶然遇见的贵族。’
‘他出众的家世,他优越的外表,他身上能一眼望见的光亮前程,吸引着无数各怀心思的人们奋不顾身地去接近。’
‘但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他不吝对任何人谈论魔法的态度。’
‘魔法,这是我曾经在乡野中永远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哪怕来到芙洛利安,那些拥有传承的贵族也对此讳莫如深:概不外传、概不外传,他们这样说。’
‘我能理解他们,因为每条占据着珍宝的恶龙,都恨不得抱着珍宝到死。’
‘……抱歉,我的话是否太过刻薄,与你想象中的受害者不符?’
‘但我总是这样,或者说人们都是这样,受困于世俗参差不平的表象,内心自然而然地产生欲求、杂念,又因这些杂念而感到痛苦。’
‘我时常想世界的角落存在某种力量,能让我们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总之,出于隐秘的私心,我主动向亚撒·梅雷迪思搭话,尝试引起他的关注。由于我的确在歌剧表演一途上有些才能,以及当时我已经积累起来的名气,我成功了。’
‘他是个……令我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人。’
‘他有时舍不得踩坏一棵路边的野草,有时掐死一只纯洁的白鸽还面带微笑。’
‘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上,他与每个人都亲近得好似兄弟,背过身却要用清水擦洗双手直至脱皮。’
‘他总将美德挂在嘴边,实际他的书房里唯一一本箴言描述的是神祇死于信徒之手。’
‘那时我隐约意识到这些表里不一的行为下暗含着危险,却已经太迟。亚撒在我面前从未隐藏过本性,或许就是因为他早已想好了我的结局。’
‘……我沦落到这一步是我贪心不足的结果,但我想梅雷迪思还是太自大了。’
‘他始终不在意我,将我当成自投罗网的消遣,没有发现我慢慢能看懂一些魔文……在那些晦涩难辨的稿纸里,我得知了他的秘密。’
‘自从魔法修习陷入瓶颈后,他私下进行了许多未获许可的禁忌实验:从囚犯身上摘下还在跳动的血肉、逼迫温驯的家养生物互相吞噬,甚至为了满足部分仪式需要,他开始主动制造悲剧……’
‘梅雷迪思已经不像是人,他献祭了自己的孩子以获取来历不明的残页上记载的邪恶力量。’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也大概能感觉到他在谋求一场颠覆。’
‘……他曾将卡洛斯比喻为一片萌芽的土壤,这里贫穷、落后、看不到希望,正适合某些存在降落。’
‘不管你是谁,有什么来历,是否关心卡洛斯的未来,看到这封信,请一定交给有能力调查处理这件事的人。’
‘我的生命即将行至尽头,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是我想要看到的。’
‘唯独这件事,我希望你能替我完成。’
‘……’
这封信的内容更多印证了长奚内心的猜测。
当她在书房遍地散乱的手稿中,收录到‘暗影箭’这个技能时,她就知道这位似乎在整个故事里隐形了的贵族无法置身事外。
亚撒简直是个可怕的冷血生物……他害死了莉莲,将自己的夫人视为诞下血脉的工具,又欺骗了朝夕相处的管家,甚至连那个孩子,在他眼里也只是通往更高阶魔法的钥匙。
他想对卡洛斯地区做什么?
这片土地的确在未来遭受不幸,尤其凯恩·莫撒领主死后……莫撒?
长奚恍然想起自己在书房门上看到的,巨蛇缠绕狮子的图案。
卡洛斯地区的守护神,莫撒家族的象征图腾就是狮子。
未来莫撒领主真的只是在战场上意外死亡吗?还是说他的死亡背后有无数个亚撒这样的人推波助澜?这两个称呼读音如此相似,一个是姓氏,一个是名字,行为却背道而驰。
以及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亚撒要离开?
他成功瞒过了所有人,他完全可以继续享受金钱地位带来的便利,隐藏在芙洛利安扮演自责的丈夫、失魂落魄的父亲,又或重新振作起来的掌权者。
他厌倦了重复无意义的交际应酬,他不再满足于禁忌实验的小打小闹,他觉得芙洛利安各方视线还是太过密集,是这些原因吗?
可他不是第一天才接触黑暗侧,没有特别的契机,猛兽不会离开打理好的巢穴。
长奚脑海中闪过那团火的形状。
……那团火,那片火苗,是存在的。
她忽然走了起来,脚步越来越快,撞开行人开始奔跑。
‘漂浮在空中的火苗……那不就是魔法吗?亚撒少爷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否认……’
也许亚撒没有说谎,那不是他放出来的火。
那火苗属于另一个在场的女孩。
‘庸人们总是研究魔法的变化,但其实……魔法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对于真正获得许可的人而言,魔法就像一直存在那里的门,时间到了就会自然而然地推开,带你看见全新的世界。’
女孩刚接触魔法不久,那扇门还没有完全为她敞开,所以她只是看到火的临近,却没有感受到实体的火。
……莉莲真的死了吗?
十字钉穿喉而过对于普通人而言的确是致命伤,但对于一个正处在觉醒阶段的法师却未必,因为生命濒临死亡时总是会激发出所有,包括那些体内深埋的潜能。
“借用!”长奚扯下路边停靠马匹的绳索,忽视了身后传来npc惊慌失措的喊叫。
这里对她而言已经变成通关的任务副本,她可以尽情做任何想做的事。
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她看见那条河流。
术士翻身下马,越过围栏边的平台跳进河流,周身涌动的水流一如想象中冰凉。
她从包裹中取出那枚金环戴上,金环散发出的耀眼光芒照亮了漆黑的河底。
她看见那个纤弱的身影跌落下来,纱巾随流水飘逝,女孩绝望地朝河面伸手,双眼慢慢失去了神采。
但与此同时,细弱的魔法波动开始在河道蔓延,水元素填补破损的伤口,女孩就像长出了鱼鳃,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随着呼吸逐渐宁静,河流温柔地载着这个遍体鳞伤的生命离开。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拿到的称号叫‘执念的友人’。
在那个地下溶洞里,她获得纱巾的宝箱湖边,生长着指引新生的圣灵花——
夜莺当年的执念化为幽影留在了芙洛利安,夜莺的憎恨附着于纱巾随水而逝。
夜莺自己却迎来了新生。
难怪亚撒会选择逃走,他大约后来发现了火苗的含义,他害怕莉莲回到芙洛利安揭穿他的罪行,他恐惧锁定猎物就不会松懈的卡洛斯执法官的抓捕。
哈哈,活该!
整个任务从接取到完成,可以说这是长奚最为畅快的时刻。
她听见系统的提示音:道具【于往昔溯回】已使用,即将进入任务结算时刻。
检测到玩家已完成任务,触发补偿机制。
好吧,恭喜你发现了尘封的真相。女孩并没有死,或许某一天,你还能在塔瑞亚大陆的某处遇见她,不过,你恐怕不能再称呼她为夜莺了。
金环本该消散,但现在它的力量还未耗尽,于是投入长奚的包裹。
系统提示:你的装备【夜莺歌唱时】已发生变化,你获得特殊装备【行走于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