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个温和，一个热情。（1/1）

孟夫人在这里思绪万千。却又不得不拿定主意，无论如何，在孟衡还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大儿子归根到底还是赞同他们的想法，认为孟衡最好彻底忘掉这一切，以后不要再纠葛进来是最好的。

说起来孟衡失忆这件事情，孟夫人自然清楚。自己是最容易被怀疑的对象，不得不说她当年虽说想了各种各样要拆散这两人的想法，但却也从来没想过叫孟衡受伤这样的歹毒法子，那毕竟也是她亲眼看着抚养长大的孩子。

虽说不能接受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更不愿意叫外人知道这兄弟二人之间有越矩之事，未免在世家大族里面子太过难看，更有可能危及孟府的名望。

但毕竟两个孩子，一个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另一个也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两人之间有情分很深，从前孟夫人看到他们两个感情好，自然也是高兴的，看他们兄弟情深，自然也是欣慰的，在他们没有越距之前，孟夫人心里一向也是很认可孟衡的。

因此她能想到最周全的法子就是给孟枢说下一门亲事，就算是对这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种警示了。

那日入府来刺杀的人，究竟是出于哪方势力？至今尚未查明白这些事情。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很少在插手，孟枢又更是直接将此事揽过去，一人着手调查，如今究竟有没有进展，也还没和他们说。

可是说到底孟衡失忆这件事情，得到的结果，孟夫人确确实实是感到庆幸的，若不是有这么一个机会，孟枢是绝不会退步点头，先是答应了那门亲事，眼下又默认了这场宴席。

她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再清楚不过，孟枢心软，又事事以他的心上人为先。眼下孟衡失去了记忆，大约是对他并没有先前那样越线的感情，他自然也不愿意硬要将对方扳回从前的路子上，他其实很心疼这个弟弟，抛开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来说，他是真的把孟衡当做最呵护的小弟来看待，所以不愿意又把他带上他本来走上的一条那么艰难的道路。

孟夫人正这样想着，这兄弟二人便要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孟衡一反常态，竟笑盈盈的走到她身边，拉上她的手，“母亲，今天好大的宴席，都是你和大哥吧，真是好厉害。”

他这样的亲昵一时间叫孟枢和孟夫人两个人都愣了愣。

还是孟枢先反应过来:到现在孟衡还并不知道孟夫人不是他亲生母亲的事情，这是把她当做自己亲生的母亲一样亲近了。

他给孟夫人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也很快想了起来。虽说有些不习惯，可到底还是不舍得让这孩子失落，从前孟衡很少到她身边来，也历来是保持着距离，孟枢这孩子更是打小到大都安静温和，并没有这样到她身边撒娇过，这感受竟有些新奇，以至于她真反手握住了孟衡的手。

“你既然觉得厉害，就跟在你大哥身边好好学，往后有什么不懂便来问你大哥，你大哥若没空也可以来问我。”

“那就先谢谢母亲！”孟衡前些天一直没怎么和家里其他人见过面，今天见了孟夫人倒也觉得还好说话，先前还担心大哥的那门亲事不好商议，现下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等待会儿到了宴席上，倘若对方有什么不足的自己，到时候看大哥反应，倘若大哥并不愿意，自己就替他在母亲面前说说好话好了。

宴席开始时，孟衡就坐在孟夫人身边，两个人一来二去竟然聊得热络起来，孟夫人倒也感觉新奇，这短短一会儿就忽然倒也理解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这样喜欢这个小儿子了，忽然想到这里，一方面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惊讶和另一方面却不得不哭苦笑着嘲讽自己。

先前明明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却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和这个小儿子接触太少，这么多年竟然并不了解他的本性，如此活泼热络。

只是眼下更加遗憾起来，这样两个孩子，一个赶上一个的好。倘若他们之间没有那样的感情，自己一定为他们分别寻上最好的良配。家里的事情更是可以放心的交给这兄弟二人，她也算可以撒手不管了，想想往后的日子了，可是偏偏天不如人愿。

其他人从前很少见孟夫人和自己的孩子亲切的交谈过，哪怕是和着重培养的大公子，看起来也多是公事公办，对于这个小儿子似乎更少关注一些。这些世家的圈子里头总是说她这人冷心冷情，也不知怎么的。两个孩子却和她的性情并不相似，一个温和，一个热情。

可眼下看起来孟夫人分明和这个小儿子很是亲近，两个人说话聊天，笑意盈盈的，其中状态亲昵的正是家中最宠爱的小孩子。难道先前传闻又太过片面？这就不得而知。

这些人又到处联想，想到先前再说又被搁置的那场亲事纷纷做出了各种猜测，甚至有人猜测莫非孟夫人夫妻两个竟打算将大儿子搁置，又开始要培养小儿子了吗？可这又太不符合世家里头惯常行事的逻辑，毕竟孟枢已经接手了太多事情，眼下家中有一大半的往来都已经是他着手在办，此时若要将家主之位在培养转授给小儿子，未免太过不切实际，或许还会挑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这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各种各样的猜测，自然和孟衡没什么关系，他没有记忆，也并不关心这些世家之间的利益纠葛，这些事情轮不到他头上，更不是他考虑的东西，他更在意的是在场如云的世家小姐。

他又想起来自己方才过来时，路上拦人的那几个姑娘那样的大胆。被拦到的是自己倒也罢，如果他们拦住的是大哥呢？他这样做着各种假想，竟然有些心不在焉，孟夫人看他一会儿一个样子，想他是有什么心事。

可瞧他目光却始终落在这在场的是家姑娘上头一时间不知道产生了多少疑虑，倘若这小子也只是想在这些世家女子中挑一个心仪的倒也罢，甚至是好事，可倘若他不高兴，是因为大约猜测到了这场宴席是要为他大哥相看。那只怕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孟夫人是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大儿子和这个小儿子在一起，看似事事都由那个做大哥的做主，可实际上实际上孟枢对这个小儿子所做的一切决定，哪一个不是说到就做到的？

如果是孟衡连失去了记忆也一定要和他在一起，那孟枢只会想尽一切法子达成他的愿望，到时候自己就是百般阻挠，千般阻挠也得不到任何结果。孟夫人想到这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加以试探。

“这是瞧什么呢？怎么？前些日子你大哥好事将近，你这也想找个心仪的？若是这样大可以好好相看，这宴席里头都是世家大族里风声最好的小姐，姑娘们，不管是哪一一个都可做良配，若是看中了，尽管和母亲说，母亲为你做主，上门提亲。”

孟衡听到这话，先是惊讶，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光太过明显，已经被身旁的母亲发现了。

“母亲多想了，只是刚才我过来时被几个姑娘给拦住了，觉得她们是很没有礼貌，想知道她们是哪家的小姐？像这样无理？我年纪还小并不想这些谈婚论嫁的事情，母亲也不要拿我开玩笑。”

“原来是这样。那你可找到了？”孟夫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这一番话。可又愿意是这样，宁愿是这样，也不要是自己做的最坏的那个猜想。

“暂时还没有，想必是宴席还没开始，人没有到齐，等我找到了再告诉母亲。”孟衡这样说，孟夫人便没再多问，这番探问并没问出什么来。不过也算是留下了一丝希望。

孟衡回答孟夫人的时候只是在找借口，可是这话说了，他却真又开始四下看来。刚才那几个姑娘拦他拦的太过匆忙无礼，叫他把明明收拾好的仪态都给弄乱了，还在大哥面前那样匆匆忙忙，不够稳重，若是找到了一定要记住。

往后就算大哥真的要从这些名门贵女里面挑一个成亲，也不要是这几个人。

孟枢实在是忙，这场宴席操持下来，孟夫人只负责大局，其中的无数的小事，细节，下头的人一一都要往上禀报做决断，如果是管家都决断不了的，一定要来问他，因而四处不能出差错，他都要去轮番盯着看。好不容易忙完回来，就看着孟衡坐在母亲旁边，眼神流连在那些来来往往的姑娘小姐里头，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自然还是有些酸涩的。

不过是这样一幕，他已经觉得不太能接受，他又问自己，为什么不接受？倘若日后孟衡要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还会有更多更让自己不能忍受的事情，难道还要一一的在心里过一遍或者发作出来吗？自然不能，于是他只好逼着自己将这一幕从心里消掉，从眼里忽略掉，然后走过去，先是和孟夫人问好，而后才向孟衡开口:“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大哥，你忙完回来了。”

“还记得大哥呢，我以为你看什么入了神，早就把大哥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孟枢跟他开玩笑。两个人看着看着就笑起来，叫一旁的孟夫人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倘若这两个孩子不是这样的身份处境，就好了，自己也不必加以阻拦，这两人只是对视交流就显得默契十足，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咋还是从前悄无声息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形成的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