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清溪河定情(1/1)
上元节是月绮罗最喜欢的日子,不仅可以放灯祈福还可以坐着游船畅游遍布祈福灯的清溪河。
在不计其数的祈福灯笼里,自己的那盏一定是最亮的吧!
在清溪河的中间,一艘较大的游船正在缓缓前进。
船头的甲板上,一个眉清目秀的瘦弱少年,双手提着一盏玲珑剔透的祈福灯,惬意地吹着风。
他身旁站着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脸上写满了提心吊胆,他不停地催促着少年。
“有文少爷,这可是老爷珍藏多年的玉壶灯呀!
它可不是一般的祈福灯,这清溪河风大,万一不留神掉进河里,老爷可饶不了我这条老命呐!”
“王管家,你就别管我了,这上元节祈福,用最好的灯才能如愿。”
有文少爷头也不回有些不快地说。
王管家的循循善诱和苦口婆心显然白费了。
王管家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抓住有文少爷的双臂,帮他把玉壶灯把抓得更牢些。
有文少爷难得转过头一脸神秘地对王管家说:
“王管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在梦里梦见有人对我说,上元节这天,在清溪河上手提玉壶可以遇见我的心上人。”
话音刚落,对面一艘小游船上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嗨!夏有文,我在这儿!”
水上的风把少女的声音吹得像一首动听的歌谣。
“嘿!有文少爷,难不成真被你说中了,你的心上人来了,瞧对面船上那姑娘,好生俊俏啊!她在向你招手呢!”
王管家一边往对面船上看着,一边问夏有文:“我说,有文少爷,你跟那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约好在上元节清溪河上见吗?”
此刻的夏有文呆萌呆萌地看着对面船上那个向自己招手的粉衣女孩。
柳眉杏眼,一点珠唇,粉雕玉琢的她好像从画中走出来,又好像曾经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他喃喃自语道:“她跟我在梦里约好的,看来上天待我不薄。”
不知不觉中,夏友文松开了紧紧抓住玉壶灯把的双手,继而在王管家魂飞魄散的叫声中伸出双手向着对面的女孩招手。
“嗨!”夏有文对着女孩放声大喊。
“有文少爷,玉壶灯掉河里啦!”
王管家声嘶力竭的声音终于让夏有文回过神来。
“王管家,别担心,我下河把灯捞回来。
夏有文一边说着一边往河里跳。
王管家死死地抱住夏有文的腰,苦苦哀求。
“少爷呀!你就饶了我吧!
玉壶灯掉河里了,还可以捞回来,你这身子骨,下了河,着了凉,落下了病,岂不是要了老爷的命嘛。”
此时此刻,对面船上的女孩早已扑通一声跳下了河。
她仿佛是水中的燕子,又好像倘佯在海中的游龙。
不一会,她就追上了漂流而下的玉壶灯。
夏有文看着她畅游在闪着朦胧灯光的祈福灯光里,一时间被震惊了。
很快,少女就拿着玉壶灯游到了夏友文的船边。
她一手抓着船帮,一手将玉壶灯举到夏有文眼前。
“夏有文,发什么呆,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月绮罗呀!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月绮罗用戏谑的语气对夏有文说。
夏有文脸涨得通红,有点结巴地说:
“谢谢你,月绮罗。我…我…等的就是你。”
王管家一边忙不迭地接过玉壶灯,一边连声道谢。
“哎呀!原来是月家小姐!老夫先代少爷谢过了。”
此时此刻一对豆蔻年华的少男少女,除了彼此,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他们在清溪河里万千祈福灯的照映下,对视着。
出水芙蓉的少女,羞涩痴情的少年。
青春的荷尔蒙在空气中交织着,弥漫到两个人的每一个毛孔里。
一对小人,一对璧人,剪映无双,风月无边。
清溪河上,似乎所有的祈福灯都在见证这一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的幸福时刻。
谁也不曾留意到,曾经有一盏孤独的祈福灯,它凝聚着另一个少年一天的汗水,和一腔的真诚。
那盏灯上写着,月绮罗,你在哪里?
月绮罗,我想你。
那盏灯毫不起眼地随着清溪河水,飘去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而那个虎目少年汪进尧还在游船不远处的清溪河里扑腾着,他不会游泳,他是凭借着一腔孤勇,用狗刨着游到了靠近月绮罗的地方,那是因为他看见心爱的女孩跳进了水,他要去救她。
他不需要救月绮罗,因为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他看见月绮罗为了夏有文跳水取灯,他看见了月绮罗和夏有文四目相对。
这一刻,他溺水了,他刨不动了。
他放弃了挣扎,心如死灰,他心心念念地女孩,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他一直在做梦,无法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月绮罗其实是个贪图富贵的俗人,而那个没用的富家少爷夏有文,一声不响地就抢走了自己的爱人。
这个世界既如此不公,那就去死吧!
他的身体慢慢地坠落清溪河底。
“汪进尧,你真没出息。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你爱的女孩。
汪进尧,你一定要活着,你一定要比夏有文强。
汪进尧,总有一天,月绮罗是你的。”
当汪进尧放弃挣扎沉入河底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声音。
“不行,我不能死,月绮罗还没成亲,只要她一天没嫁人,我就有机会。
月绮罗说过的话我还记得,我还有娘亲,汪进尧,快点清醒,快点振作起来。”
虎目少年汪进尧这一刻觉醒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认输,我连月绮罗的手都没碰过,甚至于月绮罗还不知道我汪进尧的名字。
子夜时分,码头上人群散尽,清溪河里的祈福灯也尽数燃尽,清溪河面又恢复了平时的宁静。
岸边爬上来一个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人,
他躺在岸边大口喘息着。
他就是在绝望中触底反弹的汪进尧,上元节的夜里,在水流湍急的清溪河中他不但捡回了一条命,还成功地学会了游泳。
汪进尧的虎目燃烧着欲望的火焰。
一个月后,又是秋天了。
一间破屋子里,汪进尧跪在母亲面前,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悲戚地对母亲说:
“娘,进尧要走了,进尧不孝,给您留下七块银元,和二百个铜板,以后的日子,娘要一个人过了,娘啊!
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进尧出人头地之后,一定把娘接走。”
汪母虽身着布衣,却容颜清秀慈祥。
她强忍泪水,哽咽着对汪进尧说:“进尧,你走吧!
别担心娘,娘会纺线织布,可以养活自己。放心去吧!娘会好好的,不会拖累你的。
你有空了,来看看娘,娘就知足了。”
汪进尧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行不能让眼泪掉下来,月绮罗不喜欢伤春悲秋的汪进尧。
汪进尧不再犹豫,起身,转身,决绝地离开了相依为命十八年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