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衣讲道（1/1）
出乎杨慎意料，袁白衣既不魁梧挺拔，也不丰神秀玉。
中等身材，浓眉大眼，行走间有股难言的韵律，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待得走近细看，五十多年的风霜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有些年轻得过分。只有两鬓间夹杂的白发与坚毅的面庞显示着这不是位年轻人。
杨慎有些拘束，人名树影，这位名动天下的阁辅仅仅站在自己面前，就犹如泰山扑面难以呼吸。
“卑职见过六位殿下，相信前面两位太傅讲的都是经义，而学以致用，用以经世，我想讲一些更实际的……”
袁白衣从容自若，和声细语。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倨傲与急躁，如同永恒的温玉，透进骨子里的清润。
“接下来由我给殿下们讲授一些关于练气的知识……无非是串联《气经》《演气论》《议练气难经》《仙经》《旧诜记》《结胎之密》《阴阳小解》《九皇上经》等一些古人著作，结合下官一些切身体会，给殿下们简单做个梳理。”
声音平淡，如同万里深的幽渊没有波澜。
见到好几位殿下愁眉苦脸，袁白衣忽然灿烂一笑：“殿下们还小，估计不太喜欢老学究这一套。那老夫我就讲通俗些，大部分都是广为人知的东西哈哈哈”
一下子仿佛把他拉回人间。
对于袁白衣的突然反差，杨慎有些反应不过来。前一秒还是严谨的老学者，后一秒就变成种地的老农。
……
自先祖们摸索出练气术以来，历经数万年尝试和探索，在无数经验的基础上总结了一条练气之路。
人类出生时先天不足，不像其他野兽一出生就拥有强壮的身体。
用道祖的话来说就是，“人的出生皆为早产”，先天阴气不足，性、命皆弱。
天地阴阳是平衡的，有无相生，难易相成，这也奠定了人体无比强大的潜力。
道祖认为人与天地的关系是这样的：地属阴、天属阳。我们出生在大地上，在土地里觅食，天性偏“阴”。所以人的身体当为阴，我们强身健体，用呼吸法、站桩、武术、药浴等等一切手段强健体魄、锤炼肉体就是在增强自身的阴。
当体魄强到一定程度，阴的积累到了界限后结出“阴胎”。此时引渡九天阳气入体！从此天地相济、和合阴阳，当为练气宗师，玄妙莫测！
在此之后，若想再进一步便是性命双修，难上加难！
性、命足够强才能承受住更多的阴阳。
人为阴、气为阳，当性命阴阳强大到一定程度，就能达到那不可描述的“神之领域”！
如此人物少之又少……
人的一生毕竟有限，练气并不会让自己长生不死，最多较之正常人多二三十载寿命。更多人因为修炼不当或者与人争斗，积累的伤病过多过重反而还活不到常人的岁数……
袁白衣似乎很享受这种讲述的过程，声音低沉有力，抑扬顿挫，投入进去。完全没注意除了杨慎和老六霖东全神贯注外，其他皇子只是装作听得很仔细，这些东西他们很小就知道了……
一个人早的七八岁，晚的十几岁。开始按照各种呼吸法，搭配秘传的穴位运气步骤和桩术、武术。条件好的更搭配天地灵珍温补、促养身体，或药浴或内服，等等诸多繁杂细碎的过程，是练气之人难以避免的。
其中许多都是大门派、世族的不传之秘！
因为人类之间争斗永无休止，所以对于各自安身立命的本事自然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正因如此我始终认为道祖比皇祖强上一筹……
袁白衣难得暴露出一丝真实情绪，仿若雷霆隐于黑云深处，偶尔闪烁电光震颤世间。
天赋一般者，在一般资源的供给下练气，不出意外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打熬身体。将各种异常难受反人类的呼吸方式，如呵、呼、吹、嘘、唏……等一六之气，元气流行，无处不到，刻在骨子里，睡觉都不能忘。
三年之后基本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感知到“气”在体内的能量流动。
此“气”非是通过呼吸进入体内的气，而是由外部的气进入体内与身体之间结合所诞生，从而游走在人体各处大穴的一种特殊能量，同样称之为“气”。
以上的过程就是俗称的气感。
能略微感受到“气”还远远不够，这只是让你身体素质各方面略有提高，远不能达到与凶兽猛禽对抗的地步。
对气的感知是一个快慢不定的过程，有人很快，有人很慢……更多的人一生都没能突破。
即使再快也非一两年之功，根据各朝文献来看，最快者……两年四个月度过气感这个阶段。
当然，我们现在所说的气感和古时候的说法又不一样。
我们现在常说的气感只是从略微感受到“气”，到能够稳定而清晰地感受到“气”的流动，并且能够操控体内的“气”流动快慢与“分气截流”等手段。
至于后面的“五气先觉”之境……
首先气是混沌，在我们体内最初形成的能量是暴虐的，运用不好对人体损伤很大。数万年前的练气士普遍命短就是这个原因。
……
杨慎心潮澎湃，无数前赴后继的勇者，硬生生开辟出“练气”这样一条道路，让人类立足于世界之巅，这就是文明的魅力。
袁白衣莞尔一笑，透过九龙阁……眼里闪过奇异的神光，没有人能发现。
……
通过不断地摸索，人们发现“气”又分为“五气”。
“夫一含五气，软气为水，水数一也；温气为火，火数二也；柔气为木，木数三也；刚气为金，金数四也；风气为土，土数五也。五气未形，三才未分，二仪未立，谓之混沌，亦谓混元，亦谓元塊如卵。”
将自身体内的混杂的气剥离成五气，淬炼掉多余杂气，感悟五气的属性，是气感的第二阶段。
上古时将该两阶段统称为气感。
现今练气越发成熟，所以划分更精确些。
能熟练地剥离气的杂质，感悟到五气的妙用，犹如臂使便为先觉，此为“五气先觉”境大成！
五气混一，一既分元，列为五气，气出有象，故曰气象。
在练气一路上已经有了一定气象，世上绝大部分的人止步于此。
因为感悟五气不仅靠悟性、耐性，也是资源的竞争……
袁白衣的声音显得有些铁血杀伐，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上。
再之后的境界就十分玄妙了。
“五气先觉后，三元结胎始！”袁白衣喃喃自语……
《结胎之密》与《仙经》中对结胎看法有很大分歧。
《气经》是最早的有结胎记载的经典，其《飞升篇》第一卷就讲的结胎。
道祖认为结胎是一个自然而然过程，只需要不断锤炼身体，坚持呼吸法的锻炼。身体在慢慢强大的过程中自然就结出元胎，不需要做其他什么。
《结胎之密》是谁所著已经无法考证，该经典认为结胎是由神元、精元、气元修炼圆满后三元合一，一举结成元胎！
《仙经》为诸代时期溟尘仙子所著，是当时轰动天下的著作。溟尘认为结胎是人的性灵觉醒的过程，神魂分化，一缕元神纳入胎中与自身性、命相连，此为元婴。
……
后人认为道祖天生神圣，自然无需凡人手段就能直破天阙。所以他的经验对凡人来说不能作为参考……真自然而然估计老死也度不过结胎。
而溟尘仙子所说的大家又都摸不着头脑，怎么把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呢？又怎样引渡到自己元胎之中？
没有绝强的悟性和非人的灵感、神魂估计够呛……多有传闻溟尘仙子是天人大能转世，一体双魂古今无一……
额……杨慎正听得心驰神往，突然想到万一溟尘仙子只是单纯的精神分裂……
……
总之，尝试模仿道祖和溟尘的大都失败了，而《结胎之密》提供的思路却被大家摸出来门道。
神元不就是精神好、灵台清明吗？那我们多打坐修心，利用冰心石和朱砂香修炼，神元自然会慢慢增长。
精元不就是气血足，体魄强吗？咱一直修炼的就是这个，老本不能忘，加大力度持续就行。
气元也好理解，对气感境界的进一步深造，夯实巩固。
三件事情都做好，选个良辰吉日，聚气合一，结胎乃成！
虽然依旧困难重重，失败者也数不胜数。但是在诸多方法中，只有三元结胎最容易，成功率也最高……
咳咳…袁白衣喝一小口茶便不再说话，想来今天讲得有些多了。
他看了看几位皇子，发现也就五皇子还在竖着耳朵认真听，其他皇子虽未动作，心思却早已不在。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许多关于练气的经典秘籍在皇室藏书院有收录，殿下们感兴趣可以去翻翻。老夫有些事还得去处理，就不多说其他了。”
袁白衣似乎真的有什么急事，说完就默默退出九龙阁。
外面传来太监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袁白衣下楼拉上房门远去。
这份功力真是恐怖！
杨慎有些震惊，传话的太监明显是急步走来……不知道离得多远就被袁白衣听出来了，从而结束授课。等他关上门了自己几人才听到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