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组内分歧（1/1）

十一月的京都市，已经很冷了，凶杀要案组副组长徐文杰和技侦专家宋国良，从许健家收队回来，就急匆匆赶到要案组会议室，参加案情讨论会。

两人刚进屋，就感觉今天会议室的气氛有些不对，除了他们俩，组里其他人都坐在会议桌旁边，可谁都没有说话，闫洪涛面色阴沉的抽着烟，小北、艾萍和郭苒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明明刚刚闫队，给徐文杰打电话时还好好的，让他们忙完回队里开会。

两人没有说话，各自倒了杯热茶，便拿着水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闫洪涛见两人回来，脸色好看了一些，抬起头对他们说了声：”辛苦了！”

徐文杰和宋国良朝他点了点头，随后，宋国良扫视了在座的众人一眼，问：“洪涛，大家这是怎么了？”

闫洪涛没有说话，可目光却扫了一眼下面的小北、艾萍和郭苒。

徐文杰见状，想缓解一下现场沉闷的氛围，便开口询问组里的开心果，现在却低头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的刘小北：

“怎么了？小北，怎么惹组长生气了？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偶像么？“

小北闻言这才抬起头，此时徐文杰才看到，他的眼圈红红的，一副想掉眼泪的样子。

小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仍冷着脸在不停抽烟的闫洪涛，又把头低了下去，小声对徐文杰说：“我，我说错话了。”

“说错话？说错什么话？”徐文杰的疑问刚出口，还不等小北回答，此时，一向温和的法医艾萍突然开口说：

“我觉得小北没说错什么，他只是把大家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为什么要批评他？”

随后，郭苒也开口说：“ 破案归破案，我们都知道血手猎人是个连环杀人犯，也一定会尽全力把他逮捕归案，可这不代表他做的都是错的，也不代表他就一定是个坏人，这个世界上，好人办坏事，坏人干好事的情况多了。

血手猎人的行为方式，我也不赞同，那是因为我觉得，如果人人都像他一样，按自己的道德标准，对做了恶事的人处以私行，将引起更多的群体模仿效应，甚至有可能影响法律体制的威信和尊严，严重了甚至会导致天下打乱。

可我们也必须承认一点，迄今为止，他的猎杀目标，从家暴伪善的外科医生王海，到少妇连环杀人犯谢秋生，再到建立勇者挑战群，鼓励优秀高中学生玩自杀游戏的孟凡，尤其是这次隐藏极深的恋童癖杀人犯，小学校长刘柄添和儿科医生许健，哪个不是该杀该死之人，而且从血手猎人的行为特点，也可以看出，他不是个只会嗜血乱杀的疯子，他有自己的标准和原则，而且对于每个犯下不同罪恶的受刑者，他会采用不同的处刑方式。

比如孟凡，从他最后留下的遗书中，可以明显看出，他因高中时代弟弟的突然离世，患上了一种罕见的心理疾病，孟乔森综合症，后来，又因其肆意妄为的未婚妻，导致他的病情加重，为了能拯救和照顾更多人，满足对弟弟离世的一种代偿心理需求，他建立了勇者群，可另一方面，他也通过订立严格的游戏规则等方式，想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直到最后，他选择用自杀来承担所有罪责，对这种良知尚存的人，血手猎人并没有亲手取走他的性命。

不仅如此，血手猎人做这一切的目的，显然也不是为了出名或嘲笑警方，恰恰相反，如果我们客观的分析他的行为逻辑不难看出，不管是上次的孟凡自杀案，还是这次许健的案子，他其实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我们，帮警方在民众中树立更高的威信，帮我们化解心中难以逾越的心结，甚至让年仅5岁的孩子小涛，对警察产生了深深的敬仰和崇拜，立志要成为一名警察。

闫队，我说这些，不是在为小北辩解，作为警察，我们和血手猎人是对手，有一天，我们可能会逮捕他，甚至杀了他，但作为有血有肉的人，我们认同他的一些行为和做法，也应该是能够被谅解的，小北心直口快，或许说的话有点过，但他也的确说出了我们很多人的心里话，我认为情有可原。”

听了三人的话，徐文杰和宋国良多少明白了一些刚刚发生的事，徐文杰语气温和的询问对面的刘小北：

“小北，你刚才都说什么了？”

小北低着头，闷闷的说：“刚才我说，血手猎人又上传新漫画了，名叫原罪审判，把刘柄添和许健的事，全都画了出来，网上很多人看了，都对血手猎人在漫画里做的事拍手称快，他们说，说”

小北说到这，有些结巴起来，抬头看了看闫洪涛，看他没有生气，才敢接着往下说：

“他们说刘柄添和许健这两个畜生，就该被血手猎人揪出来狠狠教训，杀了他们一点都不冤之类的话，还有说的更难听的，然后，我说血手猎人这次干的真解气，再然后，组长就生气了，把我骂了一顿。”

说完，小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再次把头低下，不再出声。

徐文杰听完小北的话，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闫洪涛，又和坐在小北身边的宋国良对视了一眼，宋国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开口对闫洪涛说：

“洪涛，你觉得小北说的不对么？”

闫洪涛抬头，看说话的是老宋，便没好发作，只是语气有些生硬的说：

“他一个小屁孩儿，在网上看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跟着人家瞎起哄，还有个警察的样子么？”

宋国良闻言笑了笑，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刚刚郭博士说的话，有道理么？”

听了这个问题，闫洪涛只是闷头抽烟，并未作答，见状，老宋也不再追问，只是看了看众人，思索片刻，对大家说：

“我呀，在组里年龄最大，今天就倚老卖老一回，跟大家多说几句，其实，我觉得，今天大家的想法都对，但也都不全对。

干了一辈子警察，要说干警察什么最难，其实就两个字，情与法，当警察的也是人哪，我们也有自己七情六欲的情感，也有自己锅碗瓢盆的生活，穿上这身警服，我们是警察，可脱了这身警服，我们不也是谁的父母，谁的儿女，谁的老公老婆，谁的兄弟姐妹么？

跟所有人一样，我们看到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也会打心底里高兴，忍不住想拍手称快，这没什么不对的，如果谁能对血手猎人干的这些事感到无动于衷，那只能说明他是铁石心肠，这种人反而不适合干警察这一行。

但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警察，从穿上这身警服的那天起，我们所有人心中，都必须有把尺子，一把比普通老百姓，对正义和邪恶认知更加清醒坚定的尺子，那就是法律。

法或许尚不完善，但必须有，律或许尚不健全，但必须依，中国有句老话，叫无规矩不成方圆，无法可依，或有法不依的社会，会是什么样，刚刚郭博士已经说了。

作为警察，我们就是法律制度的维护者，这一点，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认识清楚，或许我们会受到诸多限制，有来自体制的，有来自我们自身的，或许我们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但我们能做到的是尽力而为。“

听了老宋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整个会议现场，陷入一片寂静，随后，老宋叹了口气，拍了拍坐在他身边小北的肩膀，转头看向他，笑着说：

”小北，你来的时间短，很多事你不知道，闫队这不是在生你的气，他是在心疼你，担心你，怕你不小心想偏了，走歪了，像当初的老肖所长一样，前途尽毁呀！“

小北闻言，惊讶抬头，看向仍旧一言不发，只是眉头紧皱，一根接一根抽烟的闫洪涛。

此时，郭苒开口询问：“宋老，您说的肖所长是？”

宋国良将双手放在茶杯上，看着郭苒说：“老肖是一名基层派出所所长，也是你们闫队的第一个师傅。”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讶的看向了闫洪涛，此时，闫洪涛摁灭了手里的烟头，抬头对宋国良说：“老宋，还是我来说吧。”

宋国良点了点头，默默喝了口茶，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