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蒋介石梦断范庄 毛泽东三渡赤水（1/1）

却说蒋介石自住进重庆范庄之后，突然之间打破了范庄往日的平静。最近一段时间里，范庄门前热闹非凡，宽敞的大厅里，时闻电报嘀咕声，此起彼伏，作战气氛颇为浓烈。

连日来，蒋介石亲自主持召开的军事会议，一个接着一个，范庄的夜晚灯火通明。然而，几天来虽经陈诚、杨永泰等反复推测，也无法确定毛泽东的战略意图。中央红军近几天来似乎从赤水河边蒸发了。

这天上午九时，蒋介石来到了作战室，他满脸怒气，一看就知道是为找不准红军的去向而心烦。

负责作战部署的陈诚有些胆怯地对蒋介石说：真是怪事！飞机侦察明明看见红军就在鸭溪一带活动，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蒋介石坐下后，盯着墙上的巨幅军用地图说：朱毛没有翅膀，飞不了，红军一定还在鸭溪、白腊坎一带活动。毛泽东已被我军团团围住，我估计他是在以静制动，你不要想得太复杂了，当务之急是督促我军各部迅速赶到指定地点。

停了一会儿，蒋介石接着说：打鼓新场、西安寨、大平寨一带，应派得力人员切实联络，并令其每日报告敌情。黔西至西安寨一带，已有黔军扼守；吴奇伟纵队除酌派一团兵力扼守鸭池河、滥泥渡、六广渡一带外，其余主力应向大渡口、刀靶水一带转移。

陈诚吃不准中央红军突围的方向，于是问蒋介石道：委员长，红军究竟是向东还是向西逃窜？

蒋介石说：我看，现在遵义西南之红军一部，回窜遵义县城，似有东窜乌江之势，他们可能在乌江上游或箐口上下游窜渡，具体地点当在由余庆县至余庆司之间渡口。你记一下，速令李抱冰部马上赴箐口南岸一带部署，原令第五十三师担任思南至水口江防，现在第六十三师既已陆续到达，即改归该师逐次接替，将第五十三师调到水口至回龙场一段防守，并将主力放在箐口南岸附近，以备策应。

蒋介石刚一说完，陈诚连忙鼓掌叫好道：委员长的判断非常高明，毛泽东如果向东突围正好撞在我军的枪口上了。

蒋介石明明知道陈诚是一句拍马屁的话，但听起来心里却特别舒服，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陈诚叫杨永泰按照蒋介石的命令，立即起草好电文，令李抱冰的第五十三师、第六十三师，紧急调防。

蒋介石用兵，常常是调令频繁，朝令夕改，将领们感到很是头疼。李抱冰的部队尚未调防到位，蒋介石得到情报，说红军有西进的动机。蒋介石急忙下令，并用飞机把他的手令投到李抱冰的部队，说红军有西窜态势，命李抱冰部队停止前进。

李抱冰接到蒋介石的手令时，抬头望着天上嗡嗡叫的飞机，大发牢骚说：我们这是在搞演习，还是在打仗？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简直是在瞎指挥！

李抱冰为部队疲于奔命而苦恼，其实蒋介石比他更烦恼。这天，蒋介石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陷入了沉思，心想天时、地利、人和，这三者红军都不占有，难道我军也失去了这三者？红军西窜，是我军“围剿”的最好时机。如果此次不能剿灭朱毛红军，我亲临重庆指挥，还有什么最高统帅威信可言？！想到这里，他气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声呼喊：晏主任，你进来记一下，我要向前线诸将发一道训令。

晏道刚知道蒋介石这两天为红军时东时西、扑朔迷离的问题而烦躁。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直候在门外等待召唤。听到蒋介石的叫声，他急忙走了进来，说：委员长，你请训示。

蒋介石在房中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军事必须利用天时、地利、气候，凡昏雾黑夜如能利用，皆为决胜之良机。必须利用地形、山河与红军决战，而尤在必争先者，力在主动。古人云，两军交战，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望我各级将士，努力奋勇，全歼残敌，则国家、民族皆蒙万世无穷之福也。希各勉之。

晏道刚记下训令，正欲转身出门去发布时，蒋介石又叫住了他：你等一下，再给周浑元发个电令，叫他密切注视红军动向，搜索范围要扩大，三元坝、毛坝方向，平时有没有我搜索部队活动。如果我主力驻谭厂，而毛坝附近之情况毫不注意，是太不知用兵之道了！据悉，谭厂东北之大坝、三元坝附近，并未引起我军注意。与朱毛红军作战，视野要放宽一些，不能只盯在一城一地。否则我们就会被毛泽东牵着鼻子走。

晏道刚说：委员长，我马上把这两个训令发出。

蒋介石挥挥手说：去吧。

吃完午饭后，陈诚陪着蒋介石，在范庄周围散步。闲扯了一会儿重庆的山川形胜之后，蒋介石突然站住对陈诚说：辞修，据我判断，红军主力如未发现其窜向，目前很有可能潜伏于仁怀、谭厂周围，与其断为向毛坝之路西窜，不如断其在谭厂东北方向，绕窜平坝、大坝，转向赤水之可能为多。因为大部红军，通过谭厂西侧向毛坝窜去，决非易事，而我谭厂部队不可能不知道。因此，我军对于花秋坝、大渡滩、大坝向赤水道路，应该特别注意。我周浑元纵队主力，必须摸清红军情况，方可大举进攻；但有力之搜索队，派出越多越好。吴奇伟纵队到达鸭溪附近，须搜索前进，不可率尔轻进，免遭红军伏击。但无论周部或吴部，如闻有一个纵队与红军激战，则另一纵队必须不顾一切，向激战方向猛进，以期夹击红军，万勿稍有犹豫。

陈诚说：委座放心，我都记下了。

在范庄周围转了一圈后，蒋介石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房间休息，而是带着陈诚、陈布雷、晏道刚等人朝作战室走去。

一走进作战室，蒋介石便来到作战地图前，眼睛在黔西地区来回移动。过了半晌才说：综合各方情报，毛泽东的主力似仍潜伏在长干山附近及其南北地区，有突破我周浑元纵队防线，趁机西窜的可能。鉴于此，我军应以聚歼朱毛红军之目的，各部分头剿灭。郭勋祺师除留三个团以上的兵力暂守遵义城外，其主力由遵义经红花桥、牛蹄塘、牛角屯向两河口方向“围剿”，务于三天之内进占两河口；等裴昌会来接防遵义后，这三个团的兵力迅速归还郭师；届时如红军已西窜，应跟踪追击。吴奇伟纵队由鸭溪、白腊坎、枫香坝、花苗田方向“围剿”，务限于两天之内占领白腊坎。如届时红军已西窜，应奋力追击，并归周浑元统一指挥。周浑元应尽快派一支部队，占领平坎营或大坝，其余主力仍驻扎在谭厂附近，准备向毛坝、北向大坝地区追剿……

陈诚、陈布雷、晏道刚等人听了蒋介石的这个计划，面面相觑，都觉得蒋介石的这个聚歼计划缺乏有力证据。但是，他们谁也不敢否认这个作战计划。

却说仁怀县南面二十多公里的地方，有一座住有百户人家的小镇，叫鲁班场。此镇东、西、北三面环山，东为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的摩天岭，西有突兀的马鞍山，北部是参差起伏的山峦，南面是十多里长的山间开阔地。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此时鲁班场驻有周浑元部三个师的兵力，他们比红军早四天到达这里，占据了有利地形。颇知兵法的周浑元进驻鲁班场后，强迫老百姓伐木砍树，修工事，挖战壕，筑起了七十多个梅花形碉堡，并用藤条、荆棘缠绕成一道道土铁丝网，防守十分森严。

这天，毛泽东把周恩来、朱德、刘伯承请到他的住处，研究如何打破敌我双方的僵局。此时，毛泽东的破敌之策，已经运筹得差不多了。

周、朱、刘等人坐下之后，毛泽东不无忧虑地说：当前，我军东有郭勋祺纵队拦截，西有周浑元纵队和黔军阻挡，东南有吴奇伟纵队和湘军一部追堵，西北有孙渡部围攻。现在，蒋介石一面回避我军的运动战，一面不断地缩小对我军的包围圈，步步为营，迫使我军与他们打阵地战、堡垒战。看来形势很严峻，我们如果不迅速采取应对措施，就会陷于被动局面。

朱德说：林彪的一军团三次在长干山附近诱敌出击，但周浑元很狡猾，坚守不出。敌我双方相持在遵义西南的大山之中，大有一种大战前沉寂而又紧张的气氛。敌人的包围圈在逐步缩小，我军面临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周恩来说：蒋介石越来越狡猾了，他吃过我们打运动战的亏，现在采取以静制动的办法，步步为营，压迫我军，我们不能久困于此了，应采取新的战略战术。

毛泽东吸了一口烟，沉思了一会儿说：近来我们在国民党军队之间快速穿插，基本打乱了蒋介石的兵力部署，他把兵力调到黔西北地区来了。根据目前形势，我看可以从茅台镇三渡赤水，向敌展开佯攻，把蒋介石的注意力引向川南，而后再出其不意地秘密四渡赤水，折回贵州，南渡乌江，调出滇军，直插云南，跳出敌人的包围圈，争取主动。现在我军立即挥师西南，集中兵力，向鲁班场周浑元部主动发起进攻，打乱蒋介石的部署，使我军争取战略主动。然后从茅台渡口西渡赤水，迅速脱离重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周恩来思考了一下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你这是以动制静，把一潭死水搅活。鉴于目前的局势，我看这个办法可行。

朱德、刘伯承也都表示赞同。

毛泽东说：兵贵神速。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就请前敌司令部通知各军团，三月十五日，集中优势兵力，向鲁班场周浑元部发起攻击，粉碎敌人的围攻，扭转被动局势。毛泽东吸了一口烟，接着说：红一、红三军团主力及干部团为右翼队，红五军团及红三军团一部为左翼队，红九军团在谭厂做总预备队。具体兵力部署嘛，我建议以一军团一师和干部团开到鲁班场西侧桃花寨一线；二师开到一师南端的团标寺附近；三军团和五军团各一部迂回到鲁班场西南的茅坝一带，三、五军团主力进入鲁班场东南的摩天岭。另外，派工兵营悄悄在茅台渡口搭浮桥，做好西撤的准备。

朱德说：老毛的这个方案我完全赞成，恩来如果同意，就请伯承拿出作战计划，准备实施。

次日，各部队接到命令后，迅速进入指定的地点，等待着总部发出向鲁班场守敌攻击的命令。

鲁班场，是仁怀县一座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小镇。东西北三面环山，东为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的摩天岭，西有突兀的马鞍山，此部是参差起伏的山峦，南面则是十多里长的山间开阔地。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从鲁班场到茅台渡口约二十公里，红军三渡赤水的大路。需经过鲁班场附近。

在鲁班场，驻有周浑元部八个团的兵力，他们比红军早四天到达这里，占据了有利地势，并强迫老百姓伐木砍树，修碉，挖战壕，以藤条、荆棘缠绕成一道屏障，守备森严。

十五日上午九时，朱德一声令下，各军团战斗同时打响。顷刻之间，枪声、炮声响彻山谷。

战斗一开始就杀得难分难解。红一军团第一师的一团和第二师的五团，与敌第五师二十七团、三十团、三十七团，在白家坳和团标寺进行的战斗最为激烈。红军战士英勇奋战，利用敌人砍伐的大树为掩护，用马刀砍断敌人的铁丝网，冒死冲锋，敌人抵挡不住，节节败退。红五团的一个连，一直冲上了白家坳山头，攻下了敌人的碉堡；在团标寺，红军战士奋不顾身地向敌阵地冲去，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双方短兵相接，整个山头半人高的灌木野草几乎被踏平。在红军“缴枪不杀”的声威中，部分敌人举手投降了。

时近中午时分，毛泽东命令主力部队向鲁班场方向全面猛攻。红军趁敌人在鲁班场南端野战阵地尚未构筑完毕之机，三军团一部将敌人逼出了阵地，红军战士迅速占领了侧面的高山，使敌人的阵地暴露在红军的火力之下。

周浑元在指挥部里坐立不安，他把军帽摘下，重重地甩在桌上，骂道：奶奶的，怎么一夜之间来了这么多的红军？

这时，白家坳、团标寺同时打来电话呼救，他懒得理睬，对作战参谋说：顶住，顶住，谁丢了阵地，我要谁的脑袋。快，快给我接通重庆电话，我要请委员长派飞机增援。

在双方鏖战之时，敌机飞来了，第一批有十架，跟在后面的也有十架。敌机在步兵白色标志的指引下，向红军阵地狂轰滥炸，猛烈扫射，压得红军抬不起头来，伤亡在不断增加……

站在山头上的彭德怀，发现敌人用白色的标志暗示敌我，他立即传令红军战士，脱下白衬衣向空中摇晃。顿时弄得敌机敌我难分，不敢盲目扫射，敌机失去了战斗作用。

激战一直持续到晚上八时，周浑元部凭借优良的重武器和有利地形，使红军无法向前推进，双方处于对峙状态。

当晚，红军战报送到了毛泽东手中。白天的攻坚战，红军击毙敌军一千余人，红军伤亡了四百八十多人。

看完战报后，毛泽东对周恩来、朱德说：我们不能与周浑元死打硬拼，必须马上撤出战斗。明天集中优势兵力攻打鲁班场，实行三面围攻，在南面给敌人留了一条退路，用声东击西的办法，调动敌人，迷惑敌人，不能与周浑元硬争输赢。如能调动敌人离开堡垒阵地，我们就在运动中消灭敌人；如敌人不出，也有利于我军及时转移。现在，我军的战略意图已经实现，该撤退了。稍停片刻，问道：恩来，你派到茅台渡口的工兵营，不知他们的浮桥搭起来了没有？

周恩来说：茅台渡口原有一座铁索桥，已经被敌人破坏，工兵营已经修好了；另外，在离茅台渡口不远的珠沙堡和观音寺渡口，也已经搭起了两座浮桥，我军随时可以西渡赤水。我已任命干部团陈赓、宋任穷为全军渡河司令员及政委，确保渡河无虞。

毛泽东高兴地说：有陈赓为渡河司令员，我们高枕无忧了。朱老总，你下命令吧，野战军马上向茅台镇撤退。

朱德说：好吧。我看事不宜迟，三月十六日，各军团进入茅台镇一带集结。

茅台镇位于赤水河东岸，全镇约有几百户人家，镇上以出茅台酒而闻名于世。

红军官兵们一到茅台镇就闻到了扑鼻的醇香。镇上的土豪家中，坛坛罐罐都装满了茅台酒。红军没收了土豪的财物、粮食和茅台酒，除部队留下一些外，其余的都分给了贫苦百姓。会喝酒的指战员，大都品尝了茅台酒的美味，不会喝酒的也装上一壶，带在身上，做舒筋活血之用。

红军在茅台镇不敢久留。这天，军委颁发了《三渡赤水河的行动部署》，要求野战军必须于三月十六日晚至十七日中午十二时之前，全部渡过赤水河西岸，寻求新的机动。

第二天中午，中央红军大摇大摆，全部渡过了赤水河，再次来到了川南古蔺县境。毛泽东命令红军主力隐蔽起来，随之派出红一军团的一个团向古蔺县城方向前进，假装红军主力西进，摆出了志在北渡长江的态势。

毛泽东的佯动，意在引蛇出洞，把蒋介石的注意力引到长江一线，把兵力调到川南，造成贵州境内空虚。因此毛泽东不仅不怕敌人发现，而且还要故意让敌人看见。敌人的飞机果然发现了，并如获至宝地把红军西渡赤水后，向长江南岸逼近的消息报告了蒋介石。

却说蒋介石得到空军送来的情报时，一直捉摸不透毛泽东战略意图，顿时兴奋起来，心想你毛泽东到底沉不住气了，又要开跑了。重庆的范庄内，顿时忙碌了起来。

这天，蒋介石把几个高级将领召集到作战室。他走到作战地图前，得意地对大家说：怎么样，我早就料到毛泽东的这一招。你们给我听着，我军的整个战略部署，必须紧紧盯着朱毛的这个溃退计划来制定。朱毛的总计划是什么呢？我看不外乎两个：一是北渡长江与徐向前部会合，二是折返回湖南与贺龙、萧克部会合。毛泽东几次率军在赤水河地区打转转，正说明他想北渡长江。你们不是说毛泽东的行踪捉摸不定吗？这捉摸不定说明毛泽东已走投无路了。看来，毛泽东是想在这里北渡长江。

顾祝同对蒋介石的分析有些不以为然，他说：委座，毛泽东惯用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打运动战。他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样？

蒋介石说：墨三，你太多虑了。据飞机侦察，毛泽东的先头部队已逼近长江边，渡江意图已十分明显了。

顾祝同本想再进言几句，但他知道蒋介石一旦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于是把想好的话咽了回去。

蒋介石接着说：鉴于以上敌情，我军应在川、黔、滇三省边界严加设防，聚歼朱毛于川南古蔺地区。现在我命令：周浑元部派出两个团的兵力，协同郭思演师占据仁怀，筑碉防守，主力向古蔺方向截击。吴奇伟部韩汉英之五十九师、欧震之九十师、梁华盛之九十二师、唐云山之九十三师，归周浑元指挥追剿红军。郭勋祺部由两河口至仁怀、古蔺尾追。滇军孙渡部鲁道源、安思溥、龚顺璧三个旅，在大定赤水河镇、毕节一带防堵，与川军取得联络。王家烈部固守原地，从黔西延至大定防守，并以一部出打鼓新场以北游击。川军主力则在古蔺、叙永一带防守，并与赤水镇滇军联络。黔军侯汉佑部在赤水、土城防守，蒋德铭旅守土城、茅台、小河。

围堵命令刚一发出，蒋介石觉得川军和滇军的布防还不够周密，于是命陈诚向潘文华、孙渡发了一份急电。电文如下：

潘、孙部：

现在红军已由茅台窜过赤水河。我叙永、毕节第二防堵线，亟应严密封锁，堵红军西窜。潘文华总指挥应饬陈万仞师于纳溪、叙永、营盘山、赤水河镇线；孙渡纵队应于赤水河镇至毕节线，扼要先行选择据点，星夜赶筑碉堡工事。各据点工事筑成，应关注据点之间目力、火力均能交叉相及。潘总指挥、孙司令官应双方互派要员参观彼此工事，籍资联络。所选工事地点，即日电告，并绘详图补报。此线封锁严密与否，关系剿共前途至巨，望各妥速办理。

蒋中正三月十七日

国民党军前线部队接到蒋介石的电令后，都行动起来了。一时之间，黔北川南一带，赶挖工事，深沟高筑，不到十天的时间，各方电讯便传到了重庆范庄，皆称所筑碉堡基本完成。国民党军政要员们也都认为，消灭朱毛红军已经不成问题了，他们在茶余饭后，莫不大谈特谈蒋委员长英明果断，用兵高明。

心情惬意的蒋介石，闲来无事，来到了作战室。他凝视着悬挂在墙上的作战地图，一条由黔北大定、黔西、金沙、仁怀、遵义、桐梓的碉堡线已经形成，毛泽东这次就是插翅也难飞了。看到碉堡线已经形成，蒋介石不禁自鸣得意起来。这时他指着地图上的碉堡线，笑着对顾祝同、陈诚、陈布雷、晏道刚等人说：我看碉堡战术这本旧皇历还是很管用的，在江西的时候，我们就是用它打败朱毛红军的。

陈诚总是善于抓住机会拍马屁，他忙附和地说：委员长计高一筹，这次毛泽东是在劫难逃了！

然而，被陈诚等人捧得有些飘飘然的蒋介石，似乎忘记了第五次“围剿”时的碉堡战术，被他打败的对手是李德，而眼前的对手是毛泽东。

却说中央红军主力在古蔺境内隐蔽起来后，开始思考新的行动方案。这天下午，周恩来找到毛泽东，说：主席，根据原定计划，渡过赤水河后应采取新的机动。下一步我们如何行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毛泽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枕边取出几页纸，递给周恩来。

周恩来接过一看，原来是总部情报局破译的敌人的电报资料。他把电报资料还给毛泽东，微笑道：好，好，蒋介石中计了，他把主要兵力都调到了川南啦！

毛泽东说：看来，我们三渡赤水，渡得好啊！下一步棋是如何东渡赤水，甩开敌人，大踏步走的问题了。

周恩来问：那我们得抓住时机，赶快东渡赤水，把敌人抛在赤水河西岸。

毛泽东反问道：过河后，部队又怎么办？你考虑过没有？

周恩来想了想说：在黔中活动，我们可否建立新的根据地？

毛泽东摇摇头道：我们不能老在云、贵、川一带和蒋介石兜圈子，捉迷藏。况且，敌人的追兵离我们太近，难以生存发展，我想不如走远一点好。

周恩来不明白毛泽东有什么新的谋略，用询问的眼光望着他。

毛泽东说：恩来，滇军孙渡的部队，在我们这次西渡赤水的时候，不是已经被蒋介石调到贵州的毕节一带了吗？我们再次东渡赤水河后，仍用调虎离山之计，把孙渡再往贵州腹地调一调，离他的老家再远一点，让他自顾不暇，腾出云南地盘，我们再往云南挺进，从长江上游金沙江渡江北上，实现我们的战略方针。

周恩来兴奋地说：这个计谋很好，只是我们要兜一个很大的圈子。

毛泽东点燃一支烟后说：你说得不错，是要多跑不少的路。但我们应该看到，蒋介石的人马太多了，太强了，我们不可能有固定的作战线。大方向在一个时期中，是不变更的；但是大方向中的小方向，是随时可以变更的嘛。下一步我们要开动两条腿走路，把蒋军肥的拖瘦，瘦的拖死！

周恩来赞同地点了点头。

此刻，毛泽东完全潜入了一个宏大战略部署的遐想之中。他掐灭手中的烟蒂，朝地上一丢，说：我想，调出滇军就是胜利。

周恩来点头道：对，调出滇军就是胜利！

毛泽东觉得自己这个方案，应该征求一下政治局和军委同志的意见，于是对周恩来说：恩来，你把刚才我们的一些想法，赶快同朱总司令、张闻天、王稼祥、刘伯承几个同志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是否同意。如果大家都同意，我们就按这个计划行动。

诗曰：

自信权谋能大捷，天外星云难识别。 三渡赤水施小计，蒋公一梦南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