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回归上海的念头(1/1)
放弃回归上海的念头
共产党和国民党都在努力争取杜月笙,而杜月笙呢,也在努力试探双方会给他什么样的待遇,权衡着自己如何决定才最稳妥。
对台湾方面,杜月笙是既失望,又不愿与蒋介石反目。在上海时,蒋经国就连他的儿子也敢抓。由此看来,一旦他没了利用价值,蒋介石就会马上除掉他。来香港后,台湾又出了那么一篇轰动一时的社论,暗指杜月笙是“政治垃圾”、“经济蝗虫”。虽然后来蒋介石专门派人安抚他,给足了他面子,但杜月笙还是寒了心。
杜月笙心里清楚,蒋介石现在还重视他,努力争取他,不过是想利用他稳住那些留居香港的上海金融工商界大亨们,不希望这些人被共产党争取过去。蒋介石是什么样的人,杜月笙以前就很清楚,现在更不敢对他抱一丝希望了。
1950年5月,王新衡被国民党召去台湾工作。临行前,他来向杜月笙辞行,并问有没有什么话需要转告的。杜月笙让他转交国民党最高当局一封信,表明自己会坚持“民国十六年时之反共及效忠领袖态度”,并表示会竭力完成最高当局下达的任何任务。后来五新衡很快又返回了香港,并常驻香港,负责香港方面的重要事宜。这可能就是国民党最高当局看了杜月笙的信后,才改变主意,命他留在香港,与杜月笙合作,同时也监督杜月笙。
不过杜月笙再怎么表忠心,也不说去台湾的事。他还曾对蒋介石派来的说客说,自己风向已定。
他的风向是什么呢?是回大陆吗?
对大陆方面,杜月笙时刻都在关注着共产党的政策,他尤其关注的就是黄金荣的命运。黄金荣是他的结拜老大哥,两人一起合作几十年,共同参与了许多反共行动。所以杜月笙认为,共产党如何对黄金荣,也会如何对他杜月笙,黄金荣就是他最好的参照。
上海解放时,黄金荣已经八十多岁了,年迈多病,又喜欢泡澡堂子和抽大烟,他实在不愿意挪窝,无论家人和杜月笙如何劝说,都不打算离开上海。
他不走,除了故土难离,还有自己的一番小心思,那就是他一直坚信自己运气好,以不变应万变,什么时候都能化险为夷。
当年日本人占领上海时,闻人大亨们纷纷外逃,杜月笙都跑都香港避难去了,张啸林没走却做了汉奸,只有他黄金荣在上海滩兜来转去,日本人和汪精卫也没敢把他怎么样。抗战胜利后,汉奸张啸林被除掉了,他黄金荣照样在上海活得有滋有味。他虽然没有杜月笙那么风光,但蒋介石也不敢得罪他。何况杜月笙的儿子还被蒋经国抓进了大牢,只有他,始终稳如泰山。
再者,曾任淞沪警备司令的杨虎,在解放前就与中共的地下党建立了联系,并奉命做上海各帮会头子的工作,尤其是稳住黄金荣。他与黄金荣是老朋友了,所以他说的话,黄金荣都比较相信。杨虎曾向黄金荣传达了中共的意见,说只要黄金荣拥护共产党,不再做坏事,就可以既往不咎。
为了表示自己已经痛改前非、弃暗投明了,黄金荣做了不少工作。首先,他上交了四百多名青红帮头目的花名册,并告诫手下门徒收敛行为,不得再作恶;其次,他写了一份交代国民党财产的报告,并将挂在黄家花园“四教厅”内的那块蒋介石亲笔题写的“文行忠行”匾额也摘下来砸碎了。这些举动,都表示他对国民党蒋介石是不会再报任何幻想了。
上海解放后,人民政府没有食言,确实是优待黄金荣。龙门路均培里一号的三层洋楼还是黄公馆;大世界、黄金大戏院、荣金达戏院等,还是黄金荣的财产。黄金荣不仅继续住着洋楼,而且每月从各处戏院获得不菲的租金。他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又安逸。
不过黄金荣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太久。他做过那么多坏事,许多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当时上海市民对新政府不杀这个大恶霸很想不通,他们致书许多部门,要求严惩黄金荣。为了平息民愤,军管会和上海市政府做了不少工作。他们召开市民座谈会,向百姓宣传党和政府的有关政策,解释为何不杀黄金荣。同时,他们也要求黄金荣坦白过去犯下的罪行,向上海人民交代,并认罪道歉。
1951年5月20日,由秘书龚天健代笔,黄金荣签名的“悔过书”在《文汇报》、《新闻报》发表。它的原件题名“自述悔过书”,发表时改名为“黄金荣自白书”。在文中,黄金荣承认了自己以前犯下的罪恶,愿真诚地向人民请罪,希望求得政府的宽大处理。
“悔过书”发表后,黄金荣又逍遥了起来。不过政府和人民虽然宽恕了他以前的罪行,却不能容忍他现在的恶习。黄金荣晚年有三大嗜好,就是抽大烟、泡澡堂和搓麻将。泡澡没什么问题,但大烟和麻将却是新政府明令禁止的。黄金荣鸦片瘾很大,又不想想戒掉,就偷偷地抽,他家里还藏了不少上好的烟土。而他的二儿子黄源泰,还在家里私藏枪支。
有人向政府举报了这两件事。当大批的烟土和一大捆步枪被搜出来时,黄金荣也无话可说了。政府认定他有罪,不过没有把他关进大牢,而是罚他每天早晨到大世界游乐场门口扫街。
上海大亨黄金荣扫大街!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大上海。许多人专程跑到大世界门口,争着观看昔日的黄老板如何扫大街。而远在香港的杜月笙,也通过报纸看到了黄金荣扫街的照片。
从黄金荣的“自白书”发表,到黄金荣扫大街的照片,杜月笙心里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慨。这上海,真是不敢回啊!
从这以后,杜月笙就彻底放弃了回上海的念头。香港,成了他人生最后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