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家的记忆（1/1）

前面就提过，回老家一事儿是姐姐主动给爸爸妈妈提出的，我知道姐姐是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好互相有个照应，而且我们回老家还能节约很大一笔开销，毕竟在成都读书的学费很贵，因为我们不是成都的户口，所以需要缴纳跨区学习的学费，而且房租也在一年一年的上涨，所以即使我对回老家上学不是很愿意，但是还是很支持姐姐的决定。

其实在听姐姐说我们回老家时，我心里还是排斥的，因为对于老家，我儿时的记忆很少，这直接导致我对回老家的生活感到陌生和不安。所以自己需要找一些记忆深处回农村老家的片段来帮助我克服这种感觉，于是慢慢的，我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一些模糊场景，我把这些模糊记忆里比较深刻的这几个场景写下来：

小羊羔

公公家里养了很多的动物，有猪、小鸡、鸭子、狗，其中还有一只母山羊。这只母山羊很高冷，一般都不让人靠近，而且最近她的肚子圆滚滚的。听婆婆说，山羊她怀宝宝了，最近可能就要生产。

终于在一个天气凉爽的傍晚，山羊开始生孩子了。婆婆和公公守在羊圈的门口，看着她顺利的生下了两个黑色的山羊崽。可是母山羊她仿佛还是很难受，嘶声叫喊着，在羊圈里转来转去，还试图用羊角撞破围栏冲出去。婆婆看她的样子就对公公说，她肚子里应该还有一个，这一个估计是难产了，把她放出来在外面来，免得把那两只小羊羔给踩死了。

解开羊圈的门，她愤怒的跑到了院坝里，嘶叫着，跳着她的两只后脚，婆婆和公公也追了出来，公公手里拿着剪刀和火钳，婆婆找准时机逮住了羊角，然后让公公去看是否肚里还有一个羊羔。公公毕竟是个男生，完全无法确认，所以婆婆只好让公公逮住羊角，然后她走到羊的肚子后面，摸了摸羊的屁股，然后开始给羊按摩，不一会儿羊就拉出了很多的羊粪蛋儿，紧接着突然就冒出了一只白色的脚，婆婆顺势拉着那只冒出来的脚，往外拽。顺着羊衣胞流出的液体润滑剂，一只四脚和尾巴尖尖呈白色的黑山羊就出生了。它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然后围着它妈妈的腿转圈，它真的太可爱了。

这只小羊羔长着与它的兄长们不一样的毛色，白色的毛发在擦拭干净后显得更加的有光泽，它的头小小的，眼睛大大的，一脸无辜的望着大家，是我见过最可爱最漂亮的小羊羔。

它深受我们大家的喜爱，但它又同样的很可怜，因为它的妈妈，那只母山羊不给奶给它喝，每次它靠近母山羊的时候，母山羊就要踢走它。没有办法，婆婆只能找来一个哥哥曾经用过的奶瓶，然后倒入米汤喂养着它。母山羊很绝情，除了不喂奶给它喝，还不让它进羊圈和她们一起睡，所以我们只好给小羊羔用布条和不穿的衣服做了一个窝，让它跟着我们睡。可是没过多久，小山羊还是在一个夜晚长眠不醒。我哭了好久好久，恨死了那只母山羊，也同样不喜欢它所生下的其它两只小羊羔。

我想即使我们再喜欢它，它内心深处最想得到的还是那份母爱，它的长眠不仅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营养，更是因为没有母亲的陪伴。

祈雨

许多神话故事和穿越剧的开篇都是从巫师的祈雨开始，我的小时候没有电视，但是公公会让我和哥哥一起祈雨。

每年春播之后，最是需要雨的时候，可是今年大旱，好久都没有下过雨了，家家户户都没有办法，眼见着种下的东西在地里都要干死了，只好隔段时间就挑着井水去浇地。每家每户的地多数不在自家屋子的周围，不是在后坡就是在前山，所以这样挑来挑去的也不是办法，只有天下雨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每天太阳落坡，就会看见挑着水桶来来往往的大人，公公婆婆也不例外，他们也要挑水，所以常常是把我和哥哥关在家里，嘱咐我俩不准开门也不准出来，他们一般会挑到很晚，有时候甚至我们都睡了。直到有一天下午，天气很寻常一样的好，公公给我和哥哥讲起来神话故事，其中说到了雨神祈雨的故事，我和哥哥不知不觉的学起了公公故事里的祈雨动作，然后跑到院坝里，学着公公说故事里说的雨神一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从西到北到东再到南，挨着四个方位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嘴里默默的念着祈雨的心愿，希望老天爷救救我们种的庄稼，希望他老人家快快下雨让公公婆婆不再晚上出去挑水。我们久久的望着天空，希望着雨就下下来了，可是等了很久都不见踪影，等到我们都睡着了。

正在下午觉的睡梦中，公公突然把我们唤醒，说我们祈雨成功，已经变天了。我和哥哥忙的爬起来，看到天色已变黄，还吹着大风，我们两个高兴的跑到院坝里继续跪下求着雨，不一会儿一滴两滴的雨就落在了我的脸上和我的胳膊上，我俩欢呼起来，为我们成功的求雨欢呼雀跃。公公婆婆这时也跑进了院坝，陆陆续续其它家的人也都出来了，大家为这难得的雨开心的直呼让老天爷下大一点，下的把土浇的湿个透。

我和哥哥为了此事骄傲了很长时间，见到同村的小伙伴就要拿这件事炫耀，不过每当我们说的时候，他们就会告诉我们他们在家也求雨了，所以求下来的雨也有他们的功劳。慢慢的我们两个也不拿这件事儿出来说了，只是在每次下雨的时候，都会特别高兴，高兴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可以玩泥巴。

吃土

现在说没钱的时候总爱用“吃土”这个词来说，不过这个词在我小时候可不是一个替代词，而是实实在在的字面意思，就是吃泥土。

小时候一到下雨的时候，我和哥哥就特别开心，我俩不仅会祈祷着下雨，更祈祷着下雨的时候公公婆婆会出门，让我和哥哥单独在家，因为这样他们就管不了我们干大事儿了。

这一天终于迎来了我和哥哥的好时候，天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看着天色晚些时间估计还会下一场雨，所以公公婆婆想赶在下一场雨之前，去对面的山给地里施肥，这样雨水一来肥料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融化，节省了自己挑水淋肥料的活儿。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我和哥哥两个自己在家了，婆婆和公公把院门锁好之后便出去了，我和哥哥正好逮着这个机会开始干大事儿。

我俩用手从院坝里抠了很多的泥巴到屋檐下，平时我们会用这些泥巴做飞机和汽车，但是今天我们不做这些，我们想给公公和婆婆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想着他们回来看到已经做好的晚餐一定会非常开心。

因为做其它的太难了，所以我们早就订好了晚上吃汤圆。在做之前，我们规划了做的大小和个数，哥哥说公公婆婆要劳作，所以得吃大的，而且每个人应该要8个才够，我们两个人吃小的分别8个也够了。所以我们先用扣上来的泥巴做大的汤圆，然后不够的时候再去扣泥巴，直到所有的都做好之后，哥哥让我等他把水掺入锅之后再一个一个的把汤圆拿进厨房放进锅里。我根据哥哥的指示，小心翼翼的将每一个汤圆捧在手心里，生怕自己把它们弄坏了。就这样哥哥在厨房烧着火，我就来来回回一个一个的将汤圆从屋檐运到厨房。

等了好久，哥哥说煮好了，然后盖上盖子告诉我说等着公公婆婆回家我们就可以吃饭了。然后带着我回到屋檐下继续玩泥巴。不知过了多久，公公婆婆终于回来了，我可开心了，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告诉婆婆，说我们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等着他们回来我们就可以吃饭了。公公婆婆一脸震惊，赶紧卸掉身上的锄头和背篼，脱掉雨靴就一起跑进了厨房。

等来的不是公公婆婆的表扬，而是一脸的无奈，婆婆苦不堪言的把已经烧干的泥锅端了出来，用锅铲把满锅的泥给铲出来，此时的哥哥早已经不知道躲到了哪个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望着这锅被婆婆铲掉的晚餐，不知发生了何事。

偷面

别以为下雨天的快乐就只有吃土，对于小孩子而言，他们最大的快乐就是吃东西，没有零食的我们也能自己制造零食。

这是一个暑假期间的下雨天，公公和婆婆外出了，我和哥哥姐姐在家，闲来无事儿，我们准备找些东西来吃，我们翻箱倒柜把平时公公和婆婆常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点吃的。正当我们准备放弃玩其它的时候，哥哥说他知道面在那儿，说要不我们就吃面吧，我们听后连连点头说好。哥哥把我们引到了橱柜旁，打开最下面的柜子，果真里面放着一排干面条，哥哥用手给我们一人抓了一把，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橱柜门。我们悄悄的走到大堂，然后爬上桌子开始吃干面，可是这样的干面一点儿也不好吃，我们都难以下咽。哥哥想了想说，这面条是生的所以不好吃，我们把他烧干来吃吧。于是哥哥跳下桌子从壁橱那儿拿来了煤油灯，然后点上煤油灯放在桌子上，我们就一根一根把面条放在灯芯上烧，直到面条烤的燃了起来。仿佛这样烤糊的面条也不好吃，索性我们就拿出酱油倒在碗里沾着面条吃。

吃着吃着我们就听见公公婆婆开门的声音，我经过好几次的教训之后，潜意识里就知道，即将会到来一场痛苦的灾难，所以我一溜烟儿的跑下了桌子，躲进了衣柜。只听见婆婆大声的说到：“这究竟是你们谁弄得，谁带的头，浪费了这么多的粮食，都过来给我跪着”。我心里明白，这一次肯定是犯了大错了，不然不会让我们跪着了，所以我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出去，要在衣柜里坚持住，应该等到晚饭就好了。

不知不觉，我躲在衣柜里睡着了，当我醒的时候已经晚上了，他们叫我起来吃晚饭。后来听说姐姐和哥哥跪了好久。

从上面的故事里，你应该会发现这些故事都是发生在我婆婆公公家的。这是因为那时的计划生育让我不能回奶奶家和姐姐一起生活，即使婆婆和奶奶家只相隔只有8公里。

幸好的是我还有个哥哥当玩伴，于是才会有上面那些好玩的事儿。

除了上面的这些故事，还有一些就很模糊了，模糊的只剩下一丢丢的片段，无法将其陈述出来，所以我就索性封存在自己的记忆之中，然后来说说接下来的故事吧！

回老家

再次回老家，我记得自己刚好上小学5年级下学期，姐姐已经上初中，初中部可以住校，而小学没有宿舍，因为当时在乡里读小学的主要是乡镇出生的人，像我这样住在离乡里这么远的，一般就在村里最近的学校就读。我还记得当时距离奶奶家最近有个学校，但是我打死也不想去，因为学校实在太小了，一共只有4间教室，没有操场，学校就建在一个土路旁。所以在我的拒绝下，我还是到乡里的小学报名了。但是接踵而至的就是我的住宿问题，对于我来说每天往返走有点困难，一是距离太远，二是还没有练就一双可以走10几里路的脚。最开始也不知道是谁想了一个办法，就是让我晚上到姐姐的宿舍住。根本不知道住宿规则的我居然也和姐姐打挤着住了几晚，直到有一次我到姐姐教室门口等姐姐放学，我的借宿时间就到头了。我在姐姐那儿住的事情被老师知道了，告诉姐姐我不能在学校里住宿。

很快奶奶为我们租了一家卖香纸人家的一间房子，我和姐姐在那儿度过了将近半年。再后来考虑到租房也要付一大笔钱，而且姐姐初二了，晚自习比较晚，所以我6年级就每天上学放学都回距乡里学校比较近的婆婆家住，而且婆婆家附近修了一条公路，只需要穿过一小段的乡野田坎便可以走到柏油大马路上，以便提速······（婆婆家大概8公里的路程，奶奶家有12公里的路程）。

8公里的路对于刚刚从成都回来，以往上学就几百米的我来说的确很难受。不过也不知为什么慢慢的自己也就习惯克服了。早上9点的课，每天6点就得出发。在剩下的一年读小学的时间里，婆婆每天早上都送我过半路的芋子林，看我拐过弯，路上有上学的同伴再走。因为由说半路上的芋子林出过人命，所以婆婆每天早上都会送我过那片林子。

夏天的清晨天刚好微亮而且天气凉爽很适合走路，只要那天不下雨出门的装备就会少很多，如果遇到下雨，婆婆会背上背篼，把我上学穿的鞋放进背篼，拿上一把可以把背篼遮住的大大的伞，然后我们会穿上雨靴，走过那段窄而泥泞的乡野田坎。刚回老家走这段路的时候，我常常不慎滑进了田里，婆婆就会大声的喊道：“谁家的田坎挖得这么窄，想多种点庄稼也不是这样挖地的嘛，小娃儿都要掉进你们家的田里，还是要为祖上积点福德。”婆婆看着我，把我捞上坎儿，然后开始教我如何走，走哪些位置。慢慢的我的脚上也仿佛和婆婆一样有了一双防滑垫。

到了冬天，早上的6点，天黢黑，空气冷的仿佛都快要凝固了。婆婆会打上手电筒，让我走在前面，她从后面为我打光，光线若隐若现的出现在田埂上，好在自己已练就一双会识路的腿，否则刚赢过泥水又要败在黑暗中。

一年小学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喜欢上了跳绳和掷骰子，只记得自己喜欢去参与节日的文艺表演，对于学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懵懵懂懂的就完成了毕业考试，最后以平平的成绩考入了初中。那时的自己可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成绩，只希望能进初中，和姐姐一起住校，就不用每天往返10几公里的路程上学了。

过完一个暑假，就迎来了让我彻底转变的初中学习生活，我的住校生涯也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