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不会不在（1/1）

等钟喜欢赶到时钟妈已经哭晕过去了。因为钟妈是独生女家中没有兄弟姊妹，而钟喜欢外公也离世早，所以操持葬礼只能由他们一家人来做。钟毓泽负责守着钟妈醒过来，钟爸和顾非就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大概是因为彻夜不眠的原因钟爸和顾非都双眼通红，钟爸更是因为钟妈晕过去吓得六神无主，整个人显得疲惫又憔悴。

顾非看上去除了眼睛比较红之外整个人还不算太疲惫，一直在指引前来吊唁的人到接待处签到、登记、向逝者灵位敬献鲜花、到逝者灵位前祭拜等。

钟喜欢祭拜完外婆，此时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她走到顾非身边鞠躬道：“顾非，谢谢你。”

顾非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客气。”

钟喜欢抬起头，“顾非，真的很谢谢你。今天如果你不在我们家应该会乱成一锅粥吧。”

“爸爸他太在乎妈妈了，有时候会不太理智。”

顾非望着她，平淡地说：“我不会不在。”

钟喜欢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艰难地笑了笑。是啊，顾非不是外人，对于整个钟家来说他早就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反倒是自己的话，会让他不舒服吧。

钟喜欢开了一瓶水递给顾非，“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守着。”

顾非接过水，抬起胳膊“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不用。”

钟喜欢知道顾非脾气挺倔的，自己是劝不动他的，只好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

过了一会儿，顾非说：“你去看过钟阿姨吗？”

钟喜欢点头，“嗯，有小泽守着妈妈，没事。”她知道他想让她去守着妈妈，但是此时妈妈并无大碍，她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多一个人陪伴。

顾非沉默。

人员散尽后顾非端了一桶泡面给钟喜欢，“吃点。”

钟喜欢摇头，她此时根本就感觉不到饿，“我不饿，你吃吧，你累了一天了。”

顾非依旧保持着动作，“这个家不能每个人都虚弱。”

钟喜欢回头看了看无精打采的爸爸，端过泡面，“嗯。”

钟妈清醒后又开始哭，一边抱着钟毓泽哭，一边说对不起。钟爸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只是心疼地望着钟妈眼里蓄满泪水。

顾非沉默地清扫宾客遗留下的垃圾，给快要燃尽的蜡烛点上火。这个家似乎只有他还是清醒的，除了他之外要么沉浸悲痛中无法自拔，要么情绪低沉精神萎靡，要么就像钟喜欢一样不知道该做什么。

钟喜欢从小到大都没参加过葬礼，什么也不知道。她既不敢像钟妈一样痛哭流涕，因为此时绝不能再多一个人需要被照顾，大家已经接顾不暇，她不能再添乱了；又搞不清楚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像个白痴一般胡乱忙碌。

仅仅半天的时间钟喜欢无数次庆幸有顾非在。

钟喜欢的外婆是个传统的老人，去世前几年就已经多次叮嘱自己绝不火葬，她希望自己入土为安。

钟爸钟妈挑选了一块依山傍水的地方，环境好，安静，这块儿地邻着还有钟喜欢外公的墓。钟喜欢外公外婆生前两人就约定好了等哪一天长辞于世就葬在相邻的地方，不求环境好不求风水好只求来世的路两人还能一块儿走。

离开前钟爸搂着几乎站不稳的钟妈，“老婆，我们走吧。爸妈肯定也不希望他们唯一的女儿因为他们的死这样悲伤。爸妈这是一起走往生路去了，我们该为他们高兴。”

钟妈想要推开钟爸，但是她因为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哪里有什么力气，只能不停拍打钟爸，哭着说：“不是你亲爸亲妈你当然不难过，你什么都不懂，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钟爸也不因为钟妈说的话生气，反而更心疼，搂着他老婆小声地抽泣。

钟毓泽也站在一旁红了眼，咬着牙不让自己哭。

钟喜欢像是哭累了，也像是接受了，此时她一点也不想哭。也许就像钟爸说的那样，外婆是寿终正寝，她是和外公一起去走往生路了，她只是身体离开我们了，而不是从我们的记忆中消散了。只要我们都不会忘记她，她就还在。

回云溪市的路上，钟喜欢收到蒋知仪发来的消息：钟喜欢我今天看到一句很土的话，说我们失去的亲人都会化作天上的星辰，只要我们还记得他们，他们便会一直照耀着我们。所以，只要我们还记得他们，他们就没有真正离开我们。

钟喜欢，你不要遗憾。你外婆为你们做的所有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她乐意做的，所以难过之余你也要替她开心。她从来没让你们觉得自己是负担，这对一个老人来说是很大的骄傲。若一个老人因为生病躺在床上吃喝拉撒不能控制了，可能对于子女来说是对他尽责，可是对于一个老人来说他也失去了尊严，他会觉得自己成为了子女的负担。所以寿终正寝对于每个老人来说都是值得庆幸的。

钟喜欢，我很抱歉不能陪在你身边。

钟喜欢只回了个“嗯”字。

三条微信消息虽然并没能让钟喜欢的心情变得轻松一些，但是她知道蒋知仪此刻有挂念着她。外婆离世的事身边除了蒋知仪没有任何人知道，此刻有个暖心的安慰也是极好的。

人啊，最怕悲欢独享。

大巴车一路颠簸，停停走走，路面坏得不行。她心中纳闷，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路这么烂？

不禁难过起来，原来往年外婆就是拖着年迈的身体乘坐这样的车一路颠颠簸簸才到云溪。她根本无法想象，外婆是怎样坚持下来的，这样的路这样难闻的汽车味她坐一会儿就想吐。而外婆竟然每年至少要坐两次！还要走十公里的路，她无法想象外婆是怎样走的，要起多早才能赶上大巴车。

想着想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抬手想要抹去时，一张纸塞到手里。

她闷声说了“谢谢”，擦干眼泪才抬起头来。

顾非泛红的眼眶里含着水，一动不动的望着钟喜欢。

钟喜欢以为他是太久没睡好才导致的，便说：“要不，你靠着我睡一会儿？”说着就将肩往上怂了怂。

顾非什么也没说，轻轻地靠在她肩上。这次的事钟喜欢心里很感谢顾非，别说靠着她睡，就是让她哄他睡她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