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柠檬（二）（1/1）
晚上回到家的赵青柠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难得的没有做正事，而是把自己床头那个白色的小熊放在桌上，两手交叠，侧过头睡在那个小时候赵海涛买给那个时候的小青柠的玩偶上。
桌上的那个树状的时钟嗒嗒的响着，赵青柠摇晃着双腿，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个白春华买给自己的闹钟。
突然，赵青柠的房门打开，白春华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桌前得那个有点不一样的女儿，缓了缓语气问道“柠柠，你今天怎么回事呢？你怎么能在你舅舅舅妈，大姑二姨他们面前说那些话呢？”
今天赵青柠跟江雨眠聊过之后，想通了一件事，爸爸妈妈一直一直都是爱着自己的，自己没必要委屈自己。
所以今天赵青柠在回到酒楼以后，恰好听到白春华在跟一众亲戚们说着各自的孩子。
而舅妈刚好说道“我家那个不成器，学习不行，啥也不会，一天就知道打游戏，哪像你家青柠，长的漂亮，学习好，还会弹钢琴呢。”
其他的亲戚也附和着，一边数落着自己家的孩子，一边道
“是啊，是啊，还是你家青柠好。”
“对啊，要是我家那个有你家青柠一半就好了。”
……
而白春华摆着手道“哪里哪里，我家柠柠哪有那么好，你看这次才考了第二名，跟第一名差着一百多分呢。”
正在白春华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赵青柠走了过来打断道“妈。”
白春华有些疑惑的看着赵青柠，然后赵青柠说出了那些话。
“妈，我不喜欢学钢琴的。”
白春华一怔，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还有那么多人在。
不过舅妈反应很快，哎呀一声，然后笑着说道“瞧瞧，青柠多厉害，不喜欢学还学得那么好。”
“上次我跟着春华去接青柠的时候还听过呢，青柠弹的可好了。”
白春华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对对对，你有天赋，那可不能浪费，不喜欢没关系，咱少去几次就行。”
赵青柠摇了摇头道“妈，秦老师说过的，我天赋一般，而且学得也不快，弹的并没有多好的。”
这下不只是白春华，就连舅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还能怎么说呢？她前脚刚说赵青柠弹的好，后脚赵青柠就说老师说她弹的不好，这不明摆着说自己没眼光嘛。
舅妈脸上有些挂不住，总感觉周围的亲戚的眼神有些异样。
白春华有些僵硬的笑了笑道“是秦老师眼光高，人家是学艺术，要求哪能跟我们一般人一样。”
舅妈跟着点了点头，脸色难看的笑着道“是啊。”
一旁的亲戚有些跟着附和了两句道。
“咱们又不是要做什么钢琴家什么的，会弹就已经很厉害了。”
“对啊对啊，我家那个什么都不会呢。”
…………
“柠柠，你说是吧？”白春华没有在意周围其他人的话，而是看着赵青柠，希望自己这个一向让自己满意的女儿能够回答的让自己满意。
而赵青柠摇了摇头道“妈，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说完，赵青柠转身就回了家，留下了脸色难看的白春华和舅妈，以及一众窃窃私语的亲戚们。
“这孩子怎么这样？”
“是啊，以前看起来挺乖巧的。”
“也不知道怎么教的。”
“对啊，学习好有什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人家钢琴不是弹的挺好的吗？”
“你看春华跟她舅妈的样子，你觉得弹的能多好。”
……
在赵青柠走后，白春华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大姑二姨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开来，不过后面白春华的兴致缺缺，只是偶尔回应两句。
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白春华就跟舅舅舅妈道别，然后早早的回到了家里，对着赵青柠问出了她一整天的疑问。
赵青柠转过头看着有些生气的白春华道“可是我确实不喜欢钢琴，而秦老师也确实这样说过。”
犹豫了会儿，赵青柠接着说道“而且那次秦老师说的时候妈妈你也在的。”
白春华一噎，转而问道“那你这次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你以前不都好好的跟着我们待到结束的吗？而且，就算你要回来，那自己跟我说就好了，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是怎么回事，这样很不好的，柠柠，你知道吗？”
赵青柠听着白春华的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妈妈。”
这次确实是赵青柠没有考虑好，因为一年又一年的累积，所以在今天想释放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太多。
她只是想跟白春华好好说说自己的想法，并没有想让自己的母亲下不来台。
而白春华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的点着头答应的女儿，顿时觉得满意，还没说什么，就听到赵青柠说道
“妈，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白春华这时心情好了不少，语气缓和道“什么事？”
“我不想学钢琴了。”赵青柠跟往常一样乖巧的说着。
白春华脸色难看，语气严肃的问道“为什么？”
赵青柠脸色如常，冷静的说道“今天说过了，我不喜欢。”
白春华叹了口气，拿出往常赵青柠不想学钢琴时说的架势道“柠柠，你还小，你不懂，妈是过来人，你别看你现在成绩好，等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成绩一样高，甚至比你好好的人，到那个时候你拿什么跟人家比，你……”
虽然说的有些不一样，不过大致的意思跟前几次一样。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赵青柠没有像以前那样点头同意白春华的话，甚至白春华话还没有说完，赵青柠就打断了白春华的话道“妈，这些话你说过很多次了，但是我不喜欢。”
白春华看着眼前这个冷静的女儿，莫名有些慌张，嘴里喃喃道
“不喜欢啊，不喜欢的话咱们换一个，小提琴怎么样？”
赵青柠看着白春华的样子，犹豫了会儿，摇了摇头。
“那古筝？油画？……”
“妈，我什么也不想学。”赵青柠看着眼前这个语气越来越急促的女人，仿佛看到小时候在自己病床旁边的那个脆弱的女人一样。
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婉而又果断的女人，跟小时候的那个身影重叠。
白春华眼睛有些酸涩，喃喃道“这样啊，不想学也没事，不想学咱们就不学。”
出乎意料的简单，原来只要自己再坚持一点，再果断一点就可以了。
赵青柠这样想道。
又怎么能不简单呢？无论是白春华还是赵海涛，他们都爱着赵青柠。
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
白春华挤出一个笑容，自顾自的说道“没事，以后不去就行，待会我就跟秦老师打电话。”说完，白春华又接着道“我先去给你煲份鸡汤，好一段时间都没煲了吧，柠柠你又该嘴馋了吧。”
“妈，等等。”赵青柠叫住了白春华，白春华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也不喜欢吃鸡肉。”
白春华神色尴尬，以为赵青柠现在是在闹别扭，点了点头道“不想吃的话也没事，我过段时间做给你吃。”
赵青柠看着眼前这个脆弱的女人，犹豫了一会儿道“从来都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吃鸡肉，真的。”
白春华看着赵青柠认真的眼神，僵硬的点了点头道“这……这样啊，妈妈知道了。”
说完，白春华没在看赵青柠，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靠在房门上，看着床头那张小时候一家人的合照。
那张照片是在以前的那个郊区的房子那里拍的，三人站在楼下的那棵老树下，赵海涛抱着小青柠两人一起哈哈大笑的看着镜头，而白春华也是微微的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微微的笑看着那个时候活泼的小青柠跟赵海涛。
没由来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水珠。
原本在酒楼时白春华觉得今天有些不一样的赵青柠跟照片里那个笑得灿烂的小青柠重合。
她本来就该是那样的，生性活泼，爱哭爱闹，粘人又调皮。
白春华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坐在房门前懊悔不已。
而另一一边的赵青柠也一样不好受，她把头埋在那个玩偶熊上，任由泪水打在玩偶上。
其实道理大家都懂，赵青柠也不例外。她一早就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自己狠不下心来罢了。
因为她知道后果，不仅自己难过，自己的妈妈也会难过。
但是今天江雨眠的话让赵青柠下定了决心。
‘因为妈妈希望我能更好。’
虽然江雨眠话这样说，但是看着江雨眠当时表情的赵青柠所看到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因为妈妈很爱我。’
妈妈很爱我，所以希望我变得更好，那么这么爱我的妈妈，又怎么会希望我整天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呢？
赵青柠很后悔，如果自己能够早点想明白的话，妈妈的话难受就会少一点了吧。
而不久后赵海涛回到家里先是去了赵青柠的房间，给趴在桌子上的赵青柠拍醒过后，赵海涛道“怎么在这里睡着呢，小心着凉，去床上睡去。”
赵青柠垂着眼帘，点了点头。
听说赵青柠今天不舒服的赵海涛没多想，回到了房间，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床头眼睛红肿的白春华。
赵海涛赶紧跑到了白春华面前，蹲下然后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白春华哭的红肿的眼睛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白春华听到赵海涛的声音，抱着赵海涛道“老公，我们……我们好像……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就把小青柠给弄丢了。”
赵海涛摸不着头脑，拍着白春华的背说道“柠柠不是在房间睡觉吗？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然后白春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跟赵海涛说着过去，跟今天的事。
赵海涛的眉头也越来越紧锁。
而另一边的江雨眠跟林青熠，在早上吃过早餐之后在十一点的时候到了林青熠家里。
林妈妈一打开门，看到林青熠就气冲冲的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大晚上的给我跑哪去了？”一边说着，还伸出了一只手准备去揪林青熠的耳朵。
不过转而看到了一旁的江雨眠，林妈妈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
看着一旁的漂亮的小姑娘，林妈妈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不过还是问道“这个是？”
“阿姨，我是阿熠的女朋友，我叫江雨眠。”没等林青熠开口，江雨眠主动说道。
林妈妈听完，转过头看着一旁尴尬挠头的林青熠，而随着林青熠的点头，林妈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不过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问道
“昨晚……”
江雨眠笑了笑道“昨晚阿熠在我家睡的。”
林妈妈一听，心里拔凉拔凉的，正在想怎么收拾林青熠的时候就听到江雨眠又说道
“不过阿姨你放心，我们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昨晚阿熠睡的我隔壁的空房间，而且我妈妈也在家里的。”
林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向江雨眠点了点头，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林青熠道“那先进来吧。”
进门之后，江雨眠先是跟林青熠一起跟林妈妈聊了聊，不过大多数是江雨眠跟林妈妈在说。
而林青熠一想开口，就会被林妈妈给她瞪回去。
聊了一会，江雨眠说明了来意。
想看看林青熠的课本什么的还在不在，还有笔记什么的，方便后面给林青熠补习。
林妈妈听完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然后两人去到了林青熠的房间，桌上摆着一台电脑，至于书本什么的，除了零零散散的几本杂志之外，别无他物。
林青熠走到床边，然后向下边看了看，拉出了一个木箱子，打开之后，江雨眠看到了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课本，满满的一大箱。
“笔记呢？”江雨眠问道。
林青熠犹豫了会儿，又拉出了一个一样大的木箱子，江雨眠打开一看，不算多，只有这个箱子的三分之一，不过只是笔记的话也差不多。
然后江雨眠拿出课本翻开来看，如果没有课本上林青熠三个字的话，江雨眠很怀疑这本课本是不是新的，因为保管的很好很好。
打开一看，果然，跟新的一样。
看了一眼旁边尴尬的抬头看着天花板的林青熠，江雨眠打开了笔记本。
……
……
江雨眠看着本子上的三个熟悉的字，以及括号里面的学科名字，还有崭新的笔记本。
林青熠摸了摸鼻子道“笔记还可以用。”
江雨眠点了点头道“嗯，确实，到时候也不用买新的了。”
林青熠讪讪不语。
江雨眠扶额，叹了口气道“好了，今天先这样，我回去想想怎么给你补。”
林青熠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会儿挽留道“时间不早了，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这小子说的对，都这么晚了，雨眠，你就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江雨眠看着林青熠那双清澈的眼睛，正想着怎么开口，就听到林妈妈的声音，话音刚落，林妈妈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江雨眠摇了摇头道“谢谢阿姨，不过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林妈妈一听，这怎么行，就刚刚那一会儿，她还没聊够呢，这姑娘她是越看越满意，她准备好好跟江雨眠聊聊两个人的未来的事，可不能让江雨眠被自己家里这个不成器的小子糟蹋了。
这么想着，林妈妈板着脸道“雨眠啊，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们家的饭菜啊。”
“没有没有。”江雨眠摇着头说道。
林妈妈脸色稍微缓和，接着说道“那你今天就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江雨眠看了看一旁眼里有些发亮的林青熠，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林妈妈，点了点头。
林妈妈顿时眉开眼笑，让两人先坐会儿，她再去炒几个菜就可以了。
江雨眠跟了上去，想去厨房帮忙，而后面的林青熠看着林妈妈跟江雨眠都出去了，也跟了上去。
不过刚走几步，林妈妈就发现后面跟着的两人，然后一番口舌之下，看江雨眠的态度强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江雨眠。
至于林青熠，林妈妈根本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而之后林青熠一番倒忙帮下来之后，被江雨眠跟林妈妈两人合力‘请’出了厨房，林青熠只好一个人郁闷的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发呆。
而厨房里的江雨眠跟林妈妈则是相处的格外融洽，两个人又聊了很多。
比如江雨眠的童年，不过在听到江雨眠是个孤儿之后，林妈妈就岔开了这个话题，问起了其他的问题。
而江雨眠也起了林爸爸跟林青烨，林妈妈的回答是林爸爸要去培训，而林青烨好奇也跟着去了。
等聊的差不多了，林妈妈放下手里的葱，认真的看着江雨眠，语气严肃道
“雨眠，不是我对你有什么意见，是你比起我家那个小子好太多太多了，阿姨就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说到这个，林妈妈就开始滔滔不绝的给江雨眠讲起了两人之间的差距，给江雨眠分析了一番未来可能遇到的情况，江雨眠没有说话，而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怎么样，这些你都有考虑过吗？如果你俩就是脑子一热的话，还不如……”林妈妈说到这，话音一顿，毕竟对于拆散两个人这样的话，她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江雨眠低着头，切着手里的五花肉，林妈妈看不清她的神态，有些着急，犹豫了会儿开口道“雨眠丫头？”
江雨眠抬起头，任由窗外的光线打在脸上，认认真真的看着林妈妈，扬着嘴角自信的说道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