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关于余远和徐一荣（1/1）

应该是在初三的时候，余远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的父母在那一阵正在闹离婚，余父和余母长期分隔两地，余母生性要强，工作也不在宁国，而在外地，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余远从小到大一直跟父亲长大，他也曾在家门口看着母亲离家，也曾坐在楼梯口等待母亲的回来。

渐渐地，他眼里的期待消失殆尽，自己不应该期待的，不被期待的人也不该期待光的来临。

可能是因为余父和余母是相亲认识而结婚的，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相处时间不久就结婚。一结婚就会暴露出很多的问题，余父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而余母也是个要强的人。婚后不久，争吵不休，特别是生了余远之后，余父希望余母辞职来照顾孩子，更是刺激余母大骂着你这个畜生，原来你让我生孩子就是为了逼我辞职，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事。

躺在病床上的余母直接拿起柜子上的水果砸余父，一个桃子直接把余父的眼镜带到地上，镜片摔掉了，支架断了，他们的感情在这之前也就没了。

一个大男子气概的人也放了狠话——爱带不带，丢给我妈算了，你以后别后悔。

最后气恨恨摔门而出，医院护士都惊到，赶来一看只余余母独坐病床垂泪，余母见人来，抬手立马擦掉脸上的痕迹，只是病房的混乱便可想象当时争吵的激烈。

“6床的病人今天又和她老公吵架了。那阵势你是没瞧见，她老公差点给医院门给摔坏。”

“是的嘛？那女的脾气真大。”

“可不嘛？这几天都是老的来看她，她老公好几天都没来了。”

“这样的泼妇，谁还敢来。”

“有的人家孩子生下就是全家欢喜，有的生下来反而会给家里带来霉运。”

几个护士围在一起说着，零几年的医院对护士并没有那么高要求，不许讨论病人的私事，就如今的医院而言，也存在不少这种事情。

护士们是背着病人聊得八卦，可马有失蹄，有一次还就被余母听见，她气的对这几个护士争吵了起来。

那天也很巧，余父被他妈说动来看余母，刚到医院就看见余母和一群护士争吵，还动了手，余母打了有个护士一个巴掌。

余父赶紧上前拉开她们，拉架中脸被挠了一爪子，几道细细的红痕。余父抱着余母回到病房，质问她是不是疯了。

她是疯了，被气疯了，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被人说会给家里带霉运，她恨不得狠狠抽那个护士几个巴掌。她看着眼前人，现在一切的痛苦都是眼前人造成的，她现在只想打他想骂他。

可她刚才和护士争论已经耗尽气力，这一刻，她连放声大哭都做不到，喉咙嘶哑，她想说我们的孩子被人认为是祸害，一张口，却连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里一直有热泪滚出，双手紧紧抓着余父的袖子，不想松开。

但是余父就这样坐在病床前，一句话不说，不去安慰崩溃的妻子，只是坐着、坐着……

余母的眼里的泪由热变冷，曾经炽热的一颗心真正变得冰冷而坚硬，这个男人，终于从变成了厌恶的模样。

那天明明是夏日，因为是孕妇病房，所以空调也没有使用，陆艳却从骨子里窜出一股冷气，冻得人直打哆嗦，身体由五脏六腑冷了个彻底。

她冷眼看着眼前人——她的丈夫，她松了手，冷冷说了一句余成林，我们离婚吧。

余成林也看向陆艳，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只会说你又在闹什么。

可最后在亲戚的劝阻下，他们劝陆艳孩子刚生下来，不心疼自己也要心疼孩子呀。

孩子——婚没离成，可是怨恨的种子已经埋下了，总有一天会开花，发出恶臭，结出恶果，塞进别人的嘴里，造就别人的痛苦。

余父留在家里带孩子，余母常年不在家中。

说是余父在家带孩子，余远却是在乡下被奶奶带大，直到要读书才被余成林接到宁国。

那一天，奶奶告诉余远爸爸要来接他去城里，他开心的向卢林炫耀，说爸爸要带他去城里读书，以后就可以天天和爸爸一起生活。

那天，他从日出等到日落，都没等来余成林，奶奶和他说父亲可能今天有事，明天就来了。余远死心眼，一直在坐在门口等着，等到天黑，等到月亮爬到黑夜里也没等到人。

奶奶看不过去，给余成林打了电话，不一会就接了，奶奶说了几句，然后又说你自己和你儿子解释，然后递给余远。

“歪，爸爸，你怎么还没来接我？”说话也奶声奶气的，可爱的紧。

“余远，今天爸爸有事，明天再来接你。”他的声音总是不怒而威，尽管他现在玩的尽兴。

电话里还传来了“八万”、“四筒”之类的话，余远还想说爸爸记得别忘了，话落在嘴边来不及发声，余成林就给电话挂了。

那时的余远真的很乖，听家长的话，尽管委屈，但还是好好睡觉。

奶奶心疼余远，把他抱在怀里，说着：“我们余远值得最好的，以后会过最好的日子。”

后来，余远知道了那个是麻将，他的父亲因为打麻将而忘记带他回家。

余远在学校一直是老师同学眼里优秀的代名词。

那天，陆艳难得回家，却是为了和余成林离婚。余远在房间里听着他们吵到翻天覆地，客厅混乱一片，最终以客厅的吊灯掉下来收场。

其实每次陆艳回来都会争吵，这一次是迄今为止最为激烈的罢了。

那时的他认为父母只关心他的成绩。余成林是只在乎他的成绩，因为这关乎他的面子。而陆艳是因为不在身边，想给予关心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每次聊来聊去只剩成绩。

他们吵成这样是为了他吗？他们爱他吗?如果不爱什么要生下他？

从那天起，余远自己主动放弃培优班的培训，上课睡觉，下课睡觉，回家就打游戏，甚至将手机带到学校，考试也是胡乱做。

也就是这个时候，徐一荣出现了。

她以一种弄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她自比九天玄女来拯救孤苦的凡人。

她说：“余远，你能不能别这样自甘堕落。我们一起考宁国中学。”

那个时候的余远并没有后来那么开朗，也没有成熟的思想，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总会有打不完的麻将局，而他的母亲总不在家。

一个有父母的孩子竟然跟没有父母的孩子一样。

他见过别人家的孩子一出校门就被父母接上，去吃好吃的，亦或者是说自家孩子不懂事，外边的食物不干净，就该回家吃。

一次又一次，这种画面不断上演。

从等待父母接他回家到他自己回家，这一步走的没有任何的预兆，悄无声息。

都说原生家庭不幸的人长大之后最先把自己重养一遍。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为什么他的父母生了他，却没有给予他应该的关爱。

常年见不到的母亲，不关心他的父亲。

他只是不明白。

在这个时候，徐一荣默默的坐在他的身后。余远的成绩的不错，但是他那段时间很孤僻，不与人交流。

是徐一荣主动陪着他，必须承认的是他是感动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但是因为感动而在一起的情感并不是因为喜欢。

而徐一荣为什么选择在那个时候靠近他，他不可而知。

但他当时亦是迷茫而不知事，处在悬崖边上，有一个人走过来说：“你别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站着呀！你过来呀。”

“你快伸手，我拉你过来。”

你会不会选择伸手？抓住这这一点点的善意。

这一段早恋在一段时间上赋予了他们一个信念——考去宁中。

如果真的要给这段关系赋予一段名称，比起恋爱，更像是相互扶持为了一个方向走去。

余远给徐一荣辅导功课，而徐一荣给予了他缺失的关爱。

互利互惠。

可他们中总是缺少了点什么，他们在一起总会很别扭。

原因无非是没有喜欢，是依赖。

所以一段利益关系中的人得到了利益，那另一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有没有一种可能会成为行走路上的绊脚石。

中考之后他再一次见到了父母之间的争吵，一切都那么的碍眼。

他暗暗发誓，以后他不会过这样的日子。

他避出家门，走着走着就到了锦园广场。

风起，天空云散。

一女追着一男跑。

但是他们中间无意间对视了。

他看到很清楚，想的很明白，做的很好。

她故意冷着余远，就想看他会不会回头，可余远连理都不带理一下，别人问起就无所谓的态度。

同时他也好好的思考过这段关系，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但心底有个答案告诉他，其实根本就不是喜欢，是相互汲取所需。

这一刻，这段关系结束了。

在他心中。

没人知道那个少年在那段岁月受了多少委屈，期待一次次的破灭的瞬间，光一次次熄灭的时候，他是如何将自己从水深火热里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