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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1)

元梁王被消灭的消息,传到了水西,传遍了大江南北。朵妮想起奢香说过的话,变得十分憔悴,每天坐在屋里发呆,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

奢香走进朵妮的房间,从下人手中接过饭菜,递给朵妮。

“小姐,我什么都不想吃。”

奢香抱着朵妮道:“你这傻丫头,不吃不喝的,怎么行呀。身体要紧。”

朵妮靠在奢香怀里,泪流不止,突然对奢香道:“要不,小姐,你让我去找找他。”

“天底下这么大,你上哪去找?”

“我去云南。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他。”

“你敢肯定他在云南?”

“他肯定在云南。”

奢香叹了口气,“那,你就去找吧。不过……”

“不过什么?小姐。”

“你相信他还活着吗?”

“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奢香摇摇头叹道:“这种希望太小了。唉,战火所至,生灵涂炭啊。”

朵妮咬紧牙,“不,他肯定还活着。”

第二天,朵妮就女扮男装,独自骑着马寻找巴根去了。

朵妮到了云南后,她才觉到奢香说得对,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巴根呀?朵妮在云南逗留了几个月,没有得到一点关于巴根的消息,只好一个人伤心地回到水西。

宣慰府摆出盛大宴席,庆贺陇弟生日。各个部落的土司都前来贺礼。

孟昆跪拜道:“祝贺老爷和夫人。小主人都三岁了,好快呀!”

霭翠感叹道:“小家伙大了,我却老了。”

老望也跪拜道:“老爷不老。老爷还经常去打猎呢。”

霭翠哈哈大笑。

酒席开始,霭翠和奢香坐在上面,陇弟坐在他们中间。霭翠非常高兴,举杯敬酒。一杯酒下去后,霭翠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霭翠用手帕一揩,是一口鲜红的血。坐在一旁的奢香慌了,“老爷……”正欲说话,霭翠急忙用眼神示意她。奢香顿时不吭声了。

奢香一直紧张地看着霭翠,用手紧紧抓住霭翠的手。奢香的手在微微发抖,但脸上却始终露出笑容。

霭翠一直坚持着,等客人一一散去后,霭翠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奢香急得大叫:“老爷!老爷!快,快去请郎中。”

霭翠被背回屋里,朗中为他把着脉,屋外守着一大群人。他们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走来走去,面色都十分紧张。

郎中出来了,奢香急忙抱着陇弟进去。果瓦问郎中:“老爷的病情怎么样?”

郎中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所有的人都不敢吭声,果瓦神色严峻地回去了。

果瓦疲惫地回到家中,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有吭声。他摊开一本书,看起霭翠和奢香的星相来,自语道:“克星啊克星!”

果瓦喃喃自语道:“果瓦不管不行了。”

此时此刻,果瓦有了一种力挽狂澜的使命感。他暗暗发誓,哪怕得罪了老爷,也要维护老爷的生命与尊严。他急急忙忙来到莫里家。

莫里急忙让座,“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果瓦坐下就开门见山,“老爷的病情加重了。”

莫里也是忧心忡忡,“是啊,好像比昨天有所加重。”

“三爷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莫非,老爷的病有什么蹊跷?”

“老爷命犯西北,肾火遇洪水呀。”

“你这话太玄妙了,莫里不解。”

“说白了吧,”果瓦停顿了片刻,鼓起勇气道,“老爷的命相与夫人不和。夫人的命实在太硬了,是老爷命中的克星。”

莫里一听,有些冒火,“果瓦,不要乱说。”

果瓦马上跪倒在地,“小人对老爷忠心耿耿,绝不敢胡言。当初,老爷娶夫人之时,小人推算过他们的命相,就知道老爷会有一场灾难,只是当时,小人为了维护老爷的名声,一直不敢多言。但今日事情紧急,已到了危急关头,小人不得不说了。”

莫里冷冷看他一眼,“那你什么意思?难道要老爷休了夫人?”

果瓦急忙分辩,“不敢,这休妻之事,果瓦岂敢造次?”

“哼!你还不糊涂。”

“但必须按照我的办法去做,才可以化解老爷的病灾。”

“说。”

果瓦抬起头道:“老爷的身体要想好转,只有请夫人远离老爷。最好的方法,是请夫人放下府中一切事务,去洞府里埋头修炼彝经,三年后,老爷一切都会好转。”

莫里更加吃惊,“什么?你是说,要把夫人软禁三年?”

“我这可是为老爷着想,为我们水西着想。”

莫里怀疑地望着他。“果瓦,你到我这来说这些,究竟什么意思?”

果瓦恳切道:“三爷,果瓦恳求你把小人的意思告诉老爷。”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这个时候,只有你的话,老爷最相信。”

莫里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好吧。”

在果瓦的逼迫下,莫里当天下午就来到霭翠的病床前。

霭翠躺在床上,奢香正在喂霭翠吃药。莫里走了进来,心里犹豫了一阵,对奢香道:“夫人,请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对大哥说。”

奢香看看他,笑笑走了。

霭翠望望他:“有什么话,还要避着夫人?”

“正是有关夫人的事。”

“有关夫人,什么事?”

莫里不敢面对霭翠,把头扭向一旁道:“果瓦说,大哥的病,是因为夫人命相不和冲撞的。”

霭翠怒道:“胡说八道!我的病我自己还不清楚?当年我们的阿爸,就是在我这个年纪得的这个病。阿爸发病半年就去世了,我还挺过了一年多。没有你阿嫂的悉心照顾,也许我就挺不过来了。”

“大哥,你也不要灰心。阿爸是阿爸,大哥是大哥,说不定大哥能逢凶化吉。不过,果瓦也是一片好心。”

“果瓦对我的忠诚我是知道的,但不知怎么搞的,他就是对夫人有意见。我倒想听听,他这次又是什么主意?”

“他说,大哥要想康复,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果瓦说,只有请夫人去密洞里关闭三年,修炼彝经。”

霭翠一听这话,越发生气,“这老家伙,我看他是越来越糊涂了,要夫人去洞中三年。那我问你,陇弟怎么办?谁来照顾?莫里,你不是不知道,陇弟现在一天也不能离开阿妈。”

“大哥不要生气,果瓦他这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也不能这样为难夫人呀。说实话,夫人这两年对我们水西的帮助,你们大家都是看到的。一次又一次的灾难,如果不是夫人,能消除得了吗?”

“大哥,夫人对水西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霭翠感叹道:“是的。我很庆幸,幸亏我霭翠这辈子娶了奢香,不然,水西今天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平安,怕很难说哦。”

“大哥说得对。那果瓦的意见……”

霭翠手一挥,“不理他!”

从莫里家回来后,果瓦忧心忡忡地在屋里走来走去,非常焦急。他觉得,老爷要想身体好转,就必须远离奢香。可是,老爷身边总得有一个女主人呀。果瓦早就有了计划,这计划,就是把阿离嫁给老爷做偏房。他仔细研究过阿离的命相,也悄悄观察过阿离的品行,在他看来,整个水西,阿离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他决定,今天必须向阿离说明白这件事情。他相信,阿离会同意的。

他把阿离叫到跟前,“阿离,来,你坐下,阿爸有话对你说。”

阿离见他满脸焦急,就问道:“阿爸,有什么急事吗?”

“你知道吗?老爷这几天病得厉害。”

阿离坐了下来,“听人说了。”

“老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们水西可就完了。”

“不至于吧。老爷的病真的这么严重?”

“你这孩子,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愁死了。”

“老爷的病,有郎中治呀,你担心什么?”

“老爷的病不是郎中能治好的。”

“这么说,老爷没救了?”

“阿离,不要乱说。”

“阿爸,这是你刚才说的嘛。”

“有救,阿爸有办法。”

“那你就去告诉他呀。”

“可是,阿爸必须先告诉你。”

“告诉我?阿爸,是什么办法?”

“给老爷冲喜。”

“冲喜?什么意思?”

“让老爷再娶一房夫人。”

阿离一下子明白果瓦的意思,冷眼道:“阿爸,你是说,让我嫁给他?”

果瓦站起身,对阿离说;“对,你的命相对老爷有帮助。”

阿离大声道:“不,我不嫁。”

果瓦看看阿离,“你?你是不是看上谁了?那个莫里?”

“对,我就喜欢他。”

“莫里是个好人,可是,他不能成大事,你懂吗?”

阿离也站了起来,显得非常激动,“我嫁给谁,又不是为了他成什么大事,只要能过好日子就行。你说莫里不能干大事,那一次元军奸细不就是莫里抓住的吗?要靠你们,我们水西早就大难临头了。”

“你……你怎么这样?你知道吗,我是你的父亲,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安排,按照族规,你就是大逆不道,懂吗?”

阿离头一歪,“阿爸,我很尊重你。但我不能因此而毁了我的一生,除了莫里,我谁也不嫁。”说完,冲出门去。

果瓦急得一拍大腿,“唉。”

阿离独自来到河边。

她到水西的这段日子,总有一种找不到家的感觉。前段时间,有人对她说三道四,她默默地忍受着,不敢吭声。虽说莫里不敢娶她,但她却认定了此生的归宿,暗暗发誓,一定要嫁给莫里。可现在,果瓦阿爸居然要她嫁给霭翠老爷,虽说这是许多姑娘梦寐以求的事情,但阿离怎能答应?想着想着,眼泪慢慢流了出来。

就在阿离陷入深思时,不远处,有人往河中扔了一块石头。她开始没听见,那人又扔了一块石头,阿离抬头一看,只见诺哲在远处向她示意,指指山上。

阿离会意,急忙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向山上走去。

不一会儿,阿离来到了山洞中,诺哲正在那里等他。

阿离一下子扑在诺哲的怀里,痛哭起来。“阿爸,你怎么才来呀?阿离太想你了。”

诺哲的眼泪也出来了,他拍拍阿离的背说:“阿爸没办法呀。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大明军队攻打梁王,昆明城一片混乱,阿爸不敢出来啊。”

阿离擦干眼泪问道:“阿爸,你没事吧?前段时间,我天天为阿爸担心。”

诺哲庆幸道:“梁王当时非要我出兵,幸亏阿爸见势不好,及时退身,不然,怕也是被明军灭掉了。”

“那,后来你没什么危险吧?”

“没有。哼,明军驻扎昆明的那个镇南将军,开始对阿爸横竖不顺眼,后来,阿爸送了一些钱财与他,他现在对阿爸客气多了,不然,阿爸还不能出来。”

“阿爸,你平平安安就好,省得女儿挂念。”说完,阿离挨着诺哲坐了下来。

“我刚到水西就听说,霭翠病了?”

“对,病得很重。”

诺哲咬牙道:“好哇,老天有眼。霭翠也有今天。”

“好什么好,今天,果瓦阿爸还说要给他冲喜,要我嫁给他。”

诺哲一惊,看了看阿离,“你说什么?果瓦要你嫁给霭翠?”

“是。”

“这是好机会呀,阿离。”

阿离没有吭声。

诺哲叹了一口气,“阿离,我知道,让你嫁给一个快死的人,这对你是很不公平的。可你想过没有,你只要成了霭翠的夫人,今后就可以和奢香平起平坐了。水西就没有人敢欺负你。奢香为什么会得到霭翠的宠幸,不就是给他生了个儿子吗?你只要找到机会,把这个放进他儿子的食物里,今后,霭翠还会对她好吗?”诺哲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盒子。

阿离急忙问道:“阿爸,这是什么?”

“毒药!”

阿离惊叫一声,“你……你让我毒死他儿子?”

“对。”

阿离惊恐地往后退。“我怕,我不敢!”

诺哲一耳光打去,恶狠狠地说道:“你还是不是阿爸的女儿?”

阿离哭了起来,“阿爸,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敢。”

诺哲恶狠狠道:“你害怕霭翠是不是?我们家族被霭翠家族杀死了多少人,占去了多少地方,你知道吗?为了复仇,我们诺哲家的子孙什么都可以牺牲。你拿着!”

阿离双手颤抖,接过毒药。

诺哲眼睛中闪出一股凶光。“记住,一定要毒死他,不然,你就永远别想再见我!我不能多待,先走了!”

阿离掩面哭泣起来。

奢香还未出嫁的时候,哥哥为她请的一个先生懂得一些医术,教过奢香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自从霭翠病倒后,奢香就想起了这件事情,独自坐在屋里看着书。朵妮走了进来,见她这么认真,问道:“小姐,你看什么书?”

奢香头也不抬,“我在看医书,汉人的医书。”

“你看医书干什么?小姐,难道你要当郎中?”

“我在研究,老爷的病到底要什么药才有效。”

“那你知道老爷的病要什么药吗?”

“好像知道了一点。但这药很难采到。”

“你还要自己去采药?”

“看书就是为了采药嘛。”

“小姐,你对老爷太好了。”

奢香笑了,“废话,他是我的老爷,我不对他好对谁好。”

朵妮自己也笑了。

奢香放下书道:“好了,朵妮,我们上山采药去。”

朵妮高兴地答应一声,和奢香出门去了。

奢香和朵妮来到山上,四处寻找着,但终究找不到他们需要的草药。两人正一筹莫展时,迎面走来一位放羊的老人。

那老人认出了奢香,急忙叫道:“夫人好。”

奢香急忙掏出医书,翻开那药的图形,问老人道:“老人家,你知道哪有这种草吗?”

老人看了很久,想了想道:“好像……我好像在那边山上见过这种草。不过,夫人,那路不太好走,要不,我带你们去。”

奢香笑道:“谢谢你了,老人家。你年纪大了,不方便,还是我们自己去吧。”

按照老人的指引,奢香和朵妮来到一个山崖旁。

奢香四处找了一阵,最后朝崖下一看,惊喜地叫道:“朵妮,你看,就是那种药,我找到它了!”

朵妮伸头一看,悬崖百丈,她吓得退了几步。“小姐,它长在那里,怎么采得到?”

奢香笑道:“这还不容易,下去就是。”

“这么高,怎么下去?”

奢香从背篼里取出一条长绳。“我早就有准备了。你看,我这带着绳子呢。”说着,奢香就把绳子往自己身上捆。

朵妮急忙制止道:“不行,小姐,这太危险!”

“看你吓得那个样。”奢香继续捆着绳子。

“小姐,我下去。”

“你下去?你还是在上面吧。你在上面拉紧我,慢慢往下放。什么事也没有。”说完,奢香一步步攀着下去了。

朵妮在上面,将绳子从一棵大树后面绕过,紧紧用手拉住,汗水大颗大颗滴下。绳子一寸一寸地往下走,朵妮的神情越来越紧张。

奢香在崖下兴奋地高喊:“采到了,朵妮,快拉绳子!”

朵妮急忙拉绳,就在绳子将要拉上悬崖时,一条树蛇突然从树上掉下来,落在朵妮的脖子上,朵妮吓得一声大叫,手一松,奢香掉了下去。“夫人!”朵妮吓坏了,急得大叫。她急忙爬到悬崖边一看,奢香被挂在一棵大树上,情况非常危急,朵妮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奢香在下面叫道:“朵妮,你这傻丫头,你哭什么?快去叫人呀。”

“可是,你一人在下面……我不放心。”

“我没事,你快去叫人。”

“那,夫人,你小心。”朵妮飞快地往山下跑去。

朵妮冲到宣慰府门口,果瓦正从宣慰府出来。朵妮大叫:“大总管,夫人出事了!”

果瓦一惊,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朵妮惊慌地道:“她上山为老爷采药,掉下悬崖了。”朵妮说着就要往里冲,“我得赶快告诉老爷。”

果瓦一把拉住朵妮,“不行,老爷正在病中。”果瓦不等朵妮回话,马上命令卫队,“快,你们几个,马上跟我上山去。”

果瓦带着人很快来到山上,众人拉着绳子,奢香被绳子拉了上来。奢香手上血迹斑斑,却紧紧捏着那草药。果瓦见状感动地道:“夫人,你怎么……这太危险了!”

奢香笑道:“大管家,谢谢你救了我。”

果瓦动情地说:“夫人,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下人我做,何必亲身冒险。万一……”

奢香手一挥道:“走吧,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大家簇拥着奢香下山去了。

奢香上山为老爷采药的事触动了果瓦,果瓦回到家中,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对夫人的做法是有些太过了。他想想,就出门往莫里家走去。莫里正准备出门,一见果瓦进来了,马上道:“大管家,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去你家呢。”

果瓦问道:“三爷有事找我?”

莫里笑道:“你带人救了夫人,夫人让我去向你表示感谢。”

果瓦马上正色道:“不敢不敢,那是小人应该做的,夫人也太客气了。”

莫里有些歉疚地说:“唉,说起来那天也怪我,不知道夫人要上山去采药。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怕。万一夫人出了点什么事,莫里真是罪该万死。”

果瓦诚恳地说:“是啊,不过,夫人对老爷的一片真诚之心,小人这次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我早就说过,夫人有一颗慈爱的心、仁善的心,我大哥找到她,是大哥的福气。”

果瓦急忙点头,“三爷说得对,老朽以前是糊涂了。”

莫里笑了笑,“算了,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哎,对了,大管家今天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果瓦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严肃道:“三爷,有件事,我想和你好好商量商量。”

莫里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就答应道:“好,我们坐下说。”两人坐了下来。

果瓦满面愁容,“三爷,老爷的身体……”

莫里摇摇头,“唉,我每天也是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担心大哥的身体……”

果瓦一把抓住莫里的手,“三爷,事已至此,光是担心是于事无补的。俗话说,有备无患。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说,你得有所准备才行。”

“你说吧,我听着。”

果瓦的态度非常严肃。“三爷,老爷现在的情况确实令人担忧,我们当然愿意老爷马上好起来。可万一老爷真是有什么不测,那水西以后的命运就全靠小主人陇弟了。”

“可他才三岁。”

“他年龄再小,也是我们水西的小主人。所以,这段时间,三爷的主要任务,就是务必倾尽力量,保护好小主人的安全。只要小主人安全了,那,不管其他人有些什么想法,也是徒劳的。”

莫里睁大眼,“你是担心,有人会对陇弟下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莫里有些怀疑地看着果瓦,“大管家,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果瓦苦笑一声,问道:“三爷,君长的位置你想不想?”

莫里脱口而出,“我?我不想。就是让我当,我也当不了呀。”

果瓦点点头,“三爷是个实在的人,是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可有人却对这位置垂涎三尺。”

莫里想了想,“我明白了。但这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

“魔鬼一旦钻进了人的胸膛,人也就不叫人了,会成为魔鬼的帮凶。他们想到的,只有他们的私利。善恶在他们的眼中颠倒了,黑白在他们的眼中变样了。他们想要干的事情,你是永远也无法相信的。”

莫里的神情严肃起来。

奢香把草药熬好,端到霭翠的病床前,喂霭翠吃药。

霭翠问道:“夫人,我听人说,你为了给我采药,差点掉下悬崖。”

奢香微微一笑,“你别听他们的,没什么事。”

霭翠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夫人,今后千万不要去冒险,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叫下人去做嘛。我想起来就害怕,万一你要是出什么危险,叫陇弟去依靠谁?”

奢香安慰道:“老爷,你就安心养病吧,千万别胡思乱想,只要你身体好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霭翠喝完药,把碗递给奢香,“陇弟呢?让我见见他。”

奢香放下碗,走到门口。“朵妮,把陇弟带进来,让老爷看看。”

朵妮把陇弟带到了霭翠床前,霭翠拉着陇弟的手,看了又看。陇弟天真地叫了声:“阿爸。”霭翠笑了。但笑容瞬间即逝。

霭翠打定了主意,对奢香道:“夫人,你马上去把果瓦大管家和三弟找来,我有事情要对他们说。”

奢香一边扶霭翠躺下,一边说:“老爷应该好好休息,水西现在也没有什么大事。”

霭翠挣扎着坐起来道:“去叫他们来,我有大事和他们商议。”

奢香无奈地道:“好,我即刻叫朵妮去找他们。”

没有多久,朵妮就把果瓦和莫里叫到了霭翠床前。

霭翠对朵妮道:“朵妮,你扶夫人去休息,我跟他们有话要说。”朵妮答应一声,扶着奢香出去了。

霭翠欠欠身子道:“今天把你二人叫来,就是我有些后事要安排……”

果瓦急忙道:“老爷,你千万别这么想,你的病会好起来的。”

霭翠苦笑一声,“果瓦,你别宽慰我了。我当然不希望离开大家,可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心中有数。”

莫里哽咽道:“大哥!”

霭翠脸色苍白,强笑道:“三弟,你看你,都是大小伙子了,手下还带着这么多的人马,怎么还像女人一样流眼泪呢。”

“大哥,你别说了。你的病会好的,你会没事的。”

霭翠摇摇头道:“傻瓜,你们听我说。想我霭翠,自十八岁当上水西的君长,至今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来,为了治理好水西,我可以说是殚精竭虑,总算保护了水西的一片平安。汉人有句话: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去了以后,只希望水西能够继续稳定,所以,有些话必须向你们两个交代清楚。”

莫里一听这话,眼泪滚滚而下。

霭翠继续道:“果瓦,你是我们水西的智者,也是宣慰府的大总管。可以说,在水西,你的地位非常重要,你的威望也非常高。我去了以后,肯定会有人争夺君长位置,而且,我也知道是谁,也知道他什么样的手段都会使出来。到时候,你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小主人,无论谁要想觊觎君长的权力,你都不能答应。”

果瓦已是老泪纵横。“老爷,您别多说了,就请放心吧,老朽将肝脑涂地,誓死捍卫小主人的一切。”

霭翠喘息起来,靠在床上休息一阵。莫里和果瓦谁也不敢说话。好一阵,霭翠又道:“我去了以后,水西也许要发生一些动乱。有那么几个土司不是很听话,他们可能要闹出一些事情,会给宣慰府制造一些麻烦。而要想平息这些动乱,最重要的,就是必须掌握军队才行。现在,我们军队的调兵信符在二弟手中。我对他有一点不放心。果瓦,你马上起草我的命令,任命三弟为我们彝军的兵马副总管,掌握调兵信符。”

果瓦急忙道:“老爷英明。我马上起草。”

霭翠拉着莫里的手道:“三弟,不管将来情况怎么变化,你都得有思想准备,要随时平定出现的动乱。而最主要的,你可一定要保护好陇弟。”

莫里庄重地说道:“大哥,我发誓!”

“我也知道,陇弟还小,至少在十几年内,他都不可能亲自管理水西的政务。所以,在这十几年之内,为了保证我们水西的安稳,必须有一人摄政。你们二人一直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要你们向我保证,不论我宣布今后由谁摄政,你们都要无条件地拥戴他,支持他。你们能做到吗?”

二人跪拜在地,“我们保证听您的话!”

“你们现在可能会猜我让谁摄政。但我要明确地告诉你们,你们二人是没有摄政能力的。果瓦,你是谨慎有余而胆气不足。三弟呢,恰恰相反,勇猛非常却缺少谋略。所以,你们都不是能够摄政的人。我说这些,你们不会生气吧?”

果瓦急忙道:“老爷,这些年来,老朽知道自己愚蠢。蒙老爷不弃,让老朽手握重权,老朽已经是欣喜有加。老朽岂有他想。”

莫里也跟着说:“大哥,这么些年来,你对莫里的爱护和关心,莫里是一直记在心上的。”

霭翠点点头,“这样就好。记住,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你们俩都要动动脑筋,好好商量。千万不要莽撞,不能冲动。尤其是三弟,你要记住,你要是一冲动,说不定就会上别人的当。”

莫里含泪点点头道:“莫里记住了。”

霭翠病重的消息牵动着水西所有人的心,也使格宗看到了希望。在格宗家里,格宗、那珠正在和他们的亲信商议事情。

格宗开门见山道:“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和大家商量商量。”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全都望着他。

格宗继续道:“大家都知道,现在,老爷的身体,已经是在一天天地熬时间,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走了。大哥去了以后,水西该由谁来当家,这事大家心中要有数。”

格宗的亲信努著马上道:“那肯定是该由二爷啊。”

另一个亲信老强也急忙附和:“对啊,这不明摆着,还用问。”

那珠冷笑一声,“笨猪。陇弟怎么办?他可是老爷唯一的儿子。”

格宗朗声道:“那珠土司说得对,我们不能坏了规矩。大哥去了,理所当然由陇弟继位。可问题是,他只有三岁,必须有人摄政。这摄政的人,大家心中有数吗?”

努著急忙点头,“我明白了。我们坚决拥戴二爷摄政。”

那珠又是一声冷笑,“万一老爷选择了其他人呢?”

努著把衣袖一挽,“其他人?哼,在我们水西,还有谁敢与我们二爷争位子?他吃了豹子胆!”

那珠莫测高深地道:“当然有。”

“谁?”

“奢香夫人。”

“她?她一个女人,有什么本事?”

那珠用手指指着他们道:“你们都忘了是不是?还记得前些日子吗,老爷什么事情可一直都听她的主意呢。”

老强道:“那珠土司说得对,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二爷,万一要真的是她,我们该怎么办?”

格宗道:“所以,我叫大家来就是商议这件事。老强,你鬼点子多,你说说,该怎么办?”

老强想了想,“要依我看,只有一个办法。”

格宗急忙问:“什么办法?”

“以静制动。”

“以静制动?”格宗疑惑地望望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明白些?”

老强急忙笑道:“二爷别急,听小人慢慢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别人不动,我们便不知他要干什么,就不好出招。只有他们一动,我们才知怎样出手。总之,二爷,小人认为,我们现在干什么都不太妥当,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才好商议对策。”

格宗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也不能什么准备也没有。不然,我们就会太被动。大家还是做好准备,万一事情真的迫在眉睫了,我们也好应付。”

众人齐声道:“到时候,我们一切听从二爷安排。”

其他人都走了,唯有那珠留了下来。那珠望着格宗,希望能听他说什么。可格宗一言不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那珠忧心地问:“你在想什么呀?”

格宗抬起头,对那珠道:“老强的话,以静制动虽是好,可我也担心人家先动手。要是让他们占了先,我们可就被动了。”

那珠点点头,“是啊,我也有这种担心。”

格宗突然一拍大腿道:“有了,我们就这么办。”

那珠急忙问:“你想到办法了?快告诉我。”

格宗压低声音道:“奢香摄政,她如果不在了,还摄什么政?”

那珠睁大了眼睛,“二哥,你的意思?”

格宗眼睛里闪出凶光。“你还不明白?事关重大,搞不好就鱼死网破了。让我也再想想。”格宗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对那珠道:“那珠,那个岩虎,还在原来的地方吗?”

“你怎么想起他来了?他不在那里能去什么地方?”

“你悄悄去一趟,把他给我叫来。”

那珠眼珠一转道:“好,我这就去。”

没有多久,岩虎跟着那珠进来了。格宗挥挥手,叫那珠回避。那珠有些不太情愿。格宗看了她一眼,那珠撅着嘴巴走了。

岩虎点头哈腰道:“二爷,你叫我?”

格宗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岩虎,这两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岩虎急忙回答:“回二爷,岩虎这些年天天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格宗哈哈一笑,“神仙日子?什么叫神仙日子?”

岩虎嘿嘿一笑,“我不说假话。岩虎白天有肉吃,有酒喝,晚上呢,有女人陪着睡。这种生活,岩虎过去想都不敢想呢。”

格宗依旧是不紧不慢,“那是你的命好。”

岩虎急忙跪下道:“不,岩虎虽然是一介鲁夫,但岩虎心里清清楚楚,这些全是二爷您的恩赐。当年如果不是二爷您救了我,岩虎怕早就死在牢狱里了,还能够享受到这些?”

格宗向前倾倾身子,“这么说,你对你现在的日子,挺满足的。”

“岩虎非常知足。”

格宗往后一靠,“可是,你这好日子啊,马上就要到头了。”

岩虎有些吃惊,“二爷……”

格宗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别说是你,就是二爷我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岩虎向前跪行几步,“二爷说笑吧,你老人家大福大贵,好日子还长着呢。”

格宗摇摇头,“二爷没有心思跟你说笑话。你知道吗,现在,就有人在找二爷的麻烦。”

岩虎一下站起来,“是谁?吃了豹子胆了!告诉我,我去废了他!”

格宗紧紧盯着岩虎,“这么说,二爷有难,你愿意帮忙?”

“只要二爷一句话,我岩虎为二爷赴汤蹈火,心甘情愿。”

“好,你帮我去干件事。”

“二爷您说。”

格宗招招手,岩虎凑近脑袋,两人悄悄说起来。

格宗把岩虎的事情安排好了以后,坐在屋里想了一阵,就去了彝军帅部。各位将领一见格宗到来,马上在大帐里站好。

格宗看了看众人,命令道:“马上传我的命令,火速调集普章、乌岭等两处的军马到宣慰城外待命。”

大将赫布马上出列问道:“二爷要调兵马?为什么?莫非要打仗?”

格宗看了他一眼,“老爷现在的情况不好,我担心有人会乘机捣乱,调兵是为了防止万一。”

赫布认真道:“可是,老爷交代过,宣慰府城的防卫由三爷负责,谁也不准插手。二爷,这事情是不是和三爷商量商量?”

格宗有些不耐烦了,手一挥,“三爷守的是城内。可是城外出了麻烦谁负责?照我的命令去办,休得多言!”

赫布还是不依不饶的,“老爷曾经说过,不能轻易调动部落的军队。”

格宗冒火了,“老爷把调兵信符交给我,就是让我统领军队。调兵信符在此,谁敢不服从命令?”

赫布上前一步,“可是……”

格宗桌子一拍,“废话少说,马上去!”

正在此时,果瓦和莫里急匆匆进来。格宗一看,急忙离座招呼。“哎呀,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二位请坐。”回头又对亲信道:“还不快去!”

果瓦一见那人手中拿着调兵信符,马上警觉,立刻问道:“你干什么去?”

那亲信看了看格宗,又看了看果瓦,胆怯地道:“二爷叫我去调兵。”

“调兵?”果瓦看了格宗一眼道,“现在又不打仗,调兵干什么?”

格宗急忙解释道:“果瓦,你误会了,我是看大哥身体不太好,担心有人会乘机捣乱,就想调兵来保护宣慰府的安全,以防不测。也没有其他什么原因。”

果瓦冷冷盯着格宗,“二爷,宣慰府有侍卫队呀。”

格宗有些紧张,“我是担心三弟的侍卫队……”

果瓦打断他的话,“不用了。老爷有新的命令。”

格宗急了,“什么命令?”

果瓦认真道:“任命莫里为水西兵马副总管,并执掌调兵信符。”

格宗一惊,“什么?要夺我的兵权?你们这样做,太过分了吧?”

“不是我们要这样做,我们也没有权力这样做。这是老爷的命令,你看看吧。”果瓦把命令递给格宗。

格宗接过命令一看,上面盖着宣慰府的大印。格宗怒目圆睁,对莫里道:“好啊,三弟,你现在翅膀硬了,敢在背后暗算你二哥了!”

莫里着急了,急忙分辩道:“二哥,你听我说……”

格宗气急败坏,“算了,不要在这里假惺惺做好人,你想领兵,你就领吧。我还落得清净。”说完,格宗双手一甩走了。

格宗的亲信无奈地把信符交给莫里,果瓦和莫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果瓦对众将领道道:“没事了,你们散去吧。”

众人走了后,果瓦和莫里坐了下来,果瓦道:“三爷,你看见没有,老爷是何等英明。”

“二哥他调兵马……也许真是为了宣慰府的安全。我们是不是多心了?”

“三爷,汉人有句话,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莫里叹了口气,摇头道:“大总管,有些事情,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是觉得,我们兄弟之间原来是那么的亲密,怎么为了这权力,变得如此生疏了?”

果瓦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莫里继续道:“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去打猎,我遇到了一只金钱豹,生命危在旦夕,当时,二哥为了救我,硬是和那豹子拼命,全身被豹子的爪子抓得……”莫里摇摇头,说不下去了。

果瓦意味深长道:“三爷,你的心太善良了。你要知道,人的心,就像那山间的溪水,刚刚发源时,它是清澈透明、安稳宁静的。可流得路程长了以后,沿途的污浊不断掉进了这清澈的水里,这江水就变得浑浊,变得暴烈了。”

莫里神色黯淡道:“大总管,这些道理我都懂。只不过……算了,不说了。”

果瓦拍了拍莫里的肩。“三爷,我还是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果瓦想想又说:“三爷,我想今天去一趟贵阳。”

“去贵阳?干什么?”

“我知道一个郎中,是我以前结交的朋友,很有本事。我去把他请来,给老爷好好看看。”

莫里担心道:“派下人去请吧。这时候,你离开,我怕有事。”

“此乃名医,行为怪异,我不亲自去恐其不来。你兵权在握,不会有事的。”

“行,你快去快回吧。”

格宗气急败坏地离开帅部,骑在马上,在街上左冲右奔。有个彝民挡了道,他狠狠一马鞭,将那人抽倒在地。“你小子,走路有没有眼睛?”被打的彝民不敢吭声,旁边的人一个个也不敢出声。

格宗回到家中,心中越发冒火,大喊:“拿酒来。”内侍端来酒壶,格宗一把夺过,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管家进来了,站在一旁轻声说:“二爷,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格宗一拍桌子,“我真是瞎了眼,把他们都看错了。哼,为了水西,我风里来雨里去,立下了多少战功。这些年来,要不是有我,水西会这些安定吗?哼,夺我的兵权!他们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管家劝道:“二爷,你别激动,来日方长。”

格宗吼道:“方长个屁!再这样下去,你们脑袋掉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格宗说着,又将一大口酒吞了下去。

“二爷……”

格宗手一挥,“你立刻去对岩虎说,要他今晚就行动。”

管家疑虑道:“二爷,那岩虎可是一个没脑筋的人,万一他把这件事情办砸了,露了出去……”

格宗盯着管家看了一阵,“你说的也对。这样吧,你去盯着他,不管成与不成,就把岩虎这小子……”格宗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好,二爷放心就是。”

晚上,奢香哼着小调哄陇弟睡觉。她抱着陇弟轻轻地摇动,陇弟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悄悄来到宣慰府外。这人蒙着面,手里拿着利刃。他左右看了看,跳过围墙,悄悄来到了奢香卧房的窗外。

房间内,奢香突然感觉一阵异样,她侧着耳朵,静听一会儿,把陇弟放在床上,放下蚊帐。然后走到墙壁边,拔出宝剑。

奢香持剑而立,站在床前。

黑影持剑破窗而入,对着床上就是一剑。奢香宝剑一横,大吼一声:“你是什么人,敢来宣慰府行刺?”

黑影并不说话,和奢香打斗起来。

外面的护卫听见打斗声,大喊:“夫人房间有刺客!”

朵妮冲了进来,持剑对刺客猛击。

莫里听见了喊声,急忙提着大刀冲了进来。蒙面人一见不好,跳窗逃走。

莫里大喊一声:“朵妮,保护好夫人。”说完,提刀追了出去。

朵妮一边点灯一边道:“夫人,陇弟没事吧?”

奢香收起宝剑,和朵妮拉开蚊帐。只见陇弟坐在床上一角,扑闪着一对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们。

奢香抱起陇弟,“儿子不怕,阿妈和阿姨在练剑。”

陇弟天真道:“阿妈,陇弟要练剑。”

奢香笑道:“好,好,等我们的小陇弟长大了,也要练剑。”

蒙面人一路狂奔,莫里紧追不舍。蒙面人在山上悬崖边停下。莫里追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刺杀夫人?”

蒙面人横剑道:“她是我们水西的灾星,她早就该死了。”

莫里愤怒道:“我看是你该死!”

莫里刀一横,两人拼杀起来。

二人正打得难分难解时,宣慰府的卫兵也追来了,他们把蒙面人围在中间。莫里大声道:“抓活的。”话音刚落,从暗处飞来一箭,正中蒙面人胸口。蒙面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死了。

莫里一把拉开蒙面人的面巾,是岩虎。莫里命令道:“快,抓住那放暗箭的。”

卫兵们冲了过去。

格宗坐在家里,一边喝酒,一边等待着岩虎的消息。管家一身黑衣走了进来道:“二爷,岩虎没有得手。”

格宗一摔酒杯,“这个笨蛋,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冤枉我养了他这几年。他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把他干掉了。”

“干得好,留着这个笨蛋也没用。”格宗想想又问道:“没人发现你吧?”

“没有。莫里的人,现在还在山上找呢。”

格宗担心道:“他们会不会认出岩虎?”

管家自信道:“认出来也没有关系,谁也不知道岩虎是你收留的。”

格宗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以后肯定会有警觉了,要想再行刺,恐怕不行了。”

“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格宗沉吟一会儿,“再找机会吧。”

“二爷,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那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办法?现在我们暂时只能忍,你懂吗?我的调兵权没有了。如果轻率行动,会吃亏的。”

管家献媚道:“二爷,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调动部队的。”

“什么意思?”

管家压低声音道:“要动,就要从根本上下手。”

格宗喃喃道:“根本上……有道理。”

刺客行刺夫人,使莫里警觉起来,从那天起,莫里就把陇弟带在身边,亲自保护着水西未来的小主人。

这天,莫里在自家后院里教陇弟练剑术。陇弟虽小,剑却舞得颇见章法。就在这时,阿离走了进来。“三哥。”

莫里擦了一把汗,“阿离,有事吗?”

“看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呀?哟,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好可爱呀。”阿离在陇弟面前蹲了下来。

“这就是陇弟。”

“这就是陇弟?”阿离一下子抱起陇弟,“好可爱的小弟弟。叫小姨。”

“小姨。”陇弟看来很喜欢阿离。

阿离笑着对莫里道:“三哥,你看,阿离和陇弟是不是有缘分?”

莫里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卫士进来报告道:“三爷,果瓦大总管回来了,请你马上去宣慰府。”

莫里收起宝剑。“好,陇弟,我们回家去。”

陇弟不肯。“不,我要和小姨一起玩。”

莫里道:“陇弟,听话。”

陇弟紧紧抱着阿离的脖子不放,“不嘛,我要和小姨玩。”

阿离道:“三哥,你就让陇弟在这吧,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莫里有些犹豫,阿离道:“你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莫里想了想,“好吧。阿离,记住,你们只能在府里玩,千万不要出去。”

莫里走出大门,想了想,对门口的卫士道:“记住,在我未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去,也不准任何人出门。”

果瓦急急派人去叫莫里,是因为霭翠的病情又加重了。果瓦等人焦急地等待在霭翠的卧室外。没多久,果瓦亲自请来郎中从屋里出来,果瓦把郎中拉到一边,问道:“我们老爷怎么样?”

郎中摇摇头道:“太晚了。”

果瓦急了,“你一定要救救他!”

郎中道:“大总管,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我不瞒你,你们老爷的病,就是神仙也回天乏术啊。”

“老爷……还有多久?”

郎中轻叹一声道:“我给开两服药,也许,还能坚持一两天吧。”

果瓦正在悲伤时,莫里来了。莫里急切问道:“大总管,郎中来了?”

“来了。”果瓦的脸色很不好看。

莫里看了看果瓦的脸色,很担心地问道:“大总管,你怎么了?”

果瓦急忙掩饰道:“没什么?我听说,昨晚有人行刺夫人?”

“是的。”

“谁是主谋,查清了吗?”

“刺客已死,死无对证。是谁干的不清楚。”

“看来,现在是多事之秋呀。”

莫里问道:“郎中给大哥看过了吗?”

果瓦点点头。

“怎么样?”

果瓦摇摇头。

莫里的眼睛红了,果瓦拍拍莫里的肩道:“三爷,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一定要尽全力保护好夫人和小主人。昨晚的事情证明,有人是想趁机捣乱。我们只要有一点松懈,就会酿成大错。”

莫里点了点头。

果瓦突然问道:“小主人呢?”

莫里道:“在我府上。”

“在你府上?谁带着他?”

“阿离带着的,你就放心吧。”

“阿离?不行,你快去把陇弟带回来。”

莫里看着他:“阿离带着怎么不行?”

果瓦跺脚道:“这个时候不能有半点散失,你快去!”

莫里见他满面严肃,急忙道:“好吧,我这就去。”

阿离带着陇弟在后院玩耍。陇弟跳跳蹦蹦的在花丛里捉蝴蝶。

阿离从怀里掏出诺哲给她的那包毒药。陇弟跑回到阿离身边道:“小姨,你拿的是什么啊?”

阿离急忙把毒药收起,“那是小姨吃的药,小孩子不能玩。”

“小姨,我也要吃。”

“陇弟听话,小孩子吃了会死的。”

陇弟固执道:“小姨骗我。我要吃。”

阿离耳边响起诺哲阿爸的话,一咬牙,把毒药取出来,她正要递给陇弟时,突然听到莫里的叫声:“阿离,陇弟。”阿离慌了,急忙藏起毒药,拉着陇弟的手跑过去,边跑边回答道:“我们在这儿。”

莫里一把抱过陇弟,“怎么玩到这里来了?急坏我了。”

阿离在一旁笑着说:“陇弟真可爱,我太喜欢他了。”

莫里盯着她:“你真的喜欢他?”

“你看我像说假话吗?”

“那你起誓,一辈子要永远忠于陇弟。”

“我起誓?为什么?”

“陇弟就是我们水西将来的君长。”

“我起什么誓呢?”

“如果你不起誓,你以后就不能见他了。”

阿离无奈地道:“好吧,我起誓!”

霭翠已经昏迷不醒了,果瓦久久地跪在霭翠床前,一动不动。

奢香在一旁轻声道:“大总管,你坐坐吧。”

果瓦摇摇头,奢香叹了一口气。

霭翠渐渐醒了。

果瓦一见,急忙叫道:“老爷。”

霭翠挣扎着要坐起来,果瓦急忙对他道:“老爷,你可千万不要乱动。”

霭翠喘息了一阵,对果瓦说:“你,你马上通知,四十八个部落的土司,全部到这……这里来。”

“是。我马上去通知。”果瓦说完出门去了。

霭翠又对奢香道:“陇弟呢?”

奢香抚摸着霭翠的头,强笑道:“三弟带着。”

霭翠大汗淋漓,脸色苍白,非常吃力地道:“你去带他来,我有话要说。”

奢香看到霭翠这样,意识到最后的时刻已经要来临了。她急忙端起参汤,喂了一口霭翠道:“我马上叫他来。”说完,急急忙忙而去。

奢香刚出门口,莫里正好抱着陇弟到来。奢香急切道:“陇弟,快,跟阿妈去见阿爸。”莫里急忙把陇弟交给奢香,奢香拉着陇弟的手进门去了。

奢香领着陇弟,来到霭翠病榻前。霭翠见她母子俩进屋,使劲挣扎着坐了起来,颤巍巍地对陇弟说:“陇弟,过来,让阿爸看看你。”

陇弟叫了声:“阿爸。”

霭翠抚摩着陇弟的脸,轻声道:“陇弟,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听阿妈的话,知道吗?”

陇弟点点头。霭翠流出了眼泪。

奢香的眼泪也流了下来,“老爷……”

霭翠拉着奢香的手道:“夫人,你,你坐过来,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对你交代。”奢香在霭翠的床边坐了下来。

霭翠喘息道:“夫人,我本来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可是,命运无情,我要先走了。”

奢香哭了,“老爷,你不会的,你不要这样说。”

霭翠微微一笑,“别打断我的话,夫人,水西这一百多万人的命运,霭翠今后就拜托给你了。”

奢香急忙跪下,“老爷,你不能这样,我不行啊。”

“你能行。我已经观察你好几年了。你比格宗,比莫里都强,甚至,你比我还强。”

“老爷,你千万别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

霭翠摇摇头,“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已经看见阿爸阿妈了,我要去陪他们了。”

奢香眼泪滚滚而出,“老爷,你可千万不要扔下我们母子不管呀。老爷,奢香离不开你呀!”

霭翠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奢香,你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你记住,为了水西这四十八个部落的百万子民,也为了我们这个家族的荣誉,你今后一定要挑起这个重担。”

奢香含着泪点点头。

霭翠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把水西交给你,会有很多人不服气。轻的,他们会说三道四,不服从你,不支持你。重的,他们会在你背后搞阴谋诡计。他们会想方设法夺你的权力。你难呀!”

“老爷,这我知道。”

“但我相信你能对付他们。记住,莫里是绝对忠于你的。果瓦虽然对你有些看法,但我保证,在大是大非之前,他也会支持你。你一定要善待他们。”

奢香点头道:“奢香记住了。”

“夫人啊,你要记住,我们彝家虽然人少,但也有悠久的历史。我们和汉族一样古老、伟大。汉人在很多方面比我们强,这我知道,你学习他们的东西是对的,但我们绝不能因为学习他们而失去自己的东西。”

奢香道:“我保证。”

霭翠脸上微微泛起红光,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对奢香道:“好,吩咐下人,抬我到大厅。”

奢香一看,急了,连说:“不行,不行。”

霭翠严厉地用无可置疑的口气对奢香道:“听我的。”

奢香一看霭翠这样,只好照着霭翠的意思去办。

大厅里面,格宗、莫里、果瓦和四十八个部落的人都在等待着。他们个个满面肃穆。四个侍卫抬着霭翠出来,众人跪倒在地,齐喊:“君长大人。”有人哭泣起来。

霭翠在奢香的帮助下,坐了起来。霭翠艰难地挥挥手。下面肃静了。霭翠用眼睛深情地扫过跪倒的部众,吃力地说道:“大家起来吧。”

众人不起,哽咽着齐喊:“老爷!”

霭翠含泪道:“不许哭,彝家没有哭的男人。”

众人肃静。

霭翠吃力地取出一封奏折,递给果瓦。“大管家,请你把我给皇上的奏折念给大家听听。”

果瓦接过奏折,念道:“臣贵州宣慰使霭翠跪拜。臣近日身染重病,已知去时不远,不能再为皇上分忧。臣恳请圣上应允犬子陇弟继任贵州宣慰使,统领水西、水东各部政事。因犬子年幼,恳请皇上恩准由其母奢香摄政。臣霭翠泣拜。叩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瓦读完,所有的人都望着奢香,没有说话。

霭翠又招招手,侍卫将象征权力的权杖捧出,递给奢香。

霭翠严厉道:“你们还不跪拜夫人?”

众人齐齐向奢香下跪。“愿拥戴夫人摄政!”

格宗很不情愿,但看到众人下跪,他只有跪了下去。

霭翠长舒一口气,看了奢香一眼,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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