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1/1）

第二十四回

庆圣典李渊登宝座闹御宴尉迟恭撒泼

意外见到紫烟，茂公的心情很好。第二天，他便带了紫烟在两个卫士的陪伴下离开离狐，回长安去了。

李世民一天天计算，盼着茂公回来。这日，他正在西府与众官员议事，忽然卫士来报：军师已经回到长安。

世民听了，喜出望外，放下一切事情，立即来到茂公住处。

茂公正要带着紫烟去西府见李世民，李世民却来了。茂公让紫烟过来见礼，并做了介绍。

紫烟仍是山民扮相，李世民惊问：“军师此去，怎么带个客人？”

茂公便说：“你常常为我操心婚姻大事，今日我便把她带来了！”说罢，便对李世民讲了他和紫烟之间的来龙去脉。

李世民听了惊喜不止，连连叹道：“难为军师这样钟情，又遇上了这样钟情的女子。这正是一曲清歌传里巷，千秋佳话付笙箫了！”

茂公说：“我们这个不用媒人，只需证人，就请殿下做个证婚之人吧！”

李世民连说：“好好，我求之不得。”

李世民再细一观察紫烟，眉眼身段果是个俊俏女子。两个人苦苦相盼，等了这么多年，遇上这么大周折，也该完婚了，便说：“军师，选个吉时良辰，举行婚礼吧！”

茂公说：“但凭殿下安排。可是不要排场，像平民百姓一样操办就成了。”

李世民说：“军师之意我明白，就由我安排吧！”

茂公只好应允。

吉日择定，举行婚礼。秦琼、咬金、润甫、尉迟恭等众将，魏征、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等人前来祝贺。

唐王李渊下诏，全城挂彩，鼓乐齐鸣，祝贺军师成婚，并送了许多礼品。

茂公婚后三天，没有离开府中，不知外边发生的事情。

一日，秦琼来见茂公，说：“殿下请军师过府议事。”

茂公对紫烟说：“三日已过，往后我就忙了，你随便看看书吧！”

紫烟说：“不要管我，自去忙国事，家中自有我来料理。”

茂公来到西府。原先的文臣武将尽皆散去，只剩李世民一人，在房中踱步。

茂公见李世民脸上凝思百结，必然有事，便问：“殿下，叫茂公来何事？”

李世民笑笑说：“打扰军师了。不是大事，不敢轻劳。”

二人坐下，李世民便将事情经过告诉茂公。

如今天下基本平定，几路势力大的称王称霸者，业已荡平。几股小势力，有的自消自灭，有的在互相攻打中两败俱伤，土崩瓦解。在此情况下，李渊想当皇帝，不叫唐王叫唐帝，国号为唐，建都长安，称为唐高祖、神尧皇帝，年号武德。还准备大封群臣，大赦天下。已选定七月初七为登基大典。

茂公听了，说：“不是已经决定，还有何事？”

李世民说：“父亲问我是否可行？我拿不定主意。东府建成大哥和弟弟元吉，不同意过早登基，只说天下方定，待日后再视情况而定。父王说，只要我同意，就可以了。”

茂公想了想，问：“殿下如何想法？”

李世民说：“父亲登基是早晚的事。我想从父之意。可是我这样一说，必然伤了哥哥和弟弟。”

茂公又问：“殿下可曾想过，建成和元吉为什么不同意唐王早日登基？”

李世民说：“我百思不得其解，军师你说呢？”

茂公皱着眉头思考半晌，说：“依我之见，应听从唐王旨意。东府之事，你只当不知就可以了！”

茂公不愿意把建成和元吉的想法说出来，只让李世民听从父意。

李世民很为难，说：“这样与东府不一致，不是伤了哥哥和弟弟吗？”

茂公笑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想躲是不可能的。太子名分仍是建成嘛！”

李世民说：“是。父王安慰我说：‘他是兄，你是弟。虽然你对建立大唐有功，但也只好如此。只要你弟兄同心合力就可以了。’”

茂公轻轻问：“殿下心服吗？”

李世民不语。茂公说：“人都为名为利而奔忙。但人不知道，无荣无贵最消闲。”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东府建成、元吉见李渊主意已定，就只好遵从。

到了七月初七，一切准备完备。唐王李渊正式登基做了皇帝，向天下发布诏书，安抚民心，普天同庆。由隋亡到唐兴，打了二十来年仗，老百姓盼望太平，唐一统天下，实是民心所归。

唐高祖大封群臣。第一个封赏的就是徐茂公。他被封为护国军师、兵马都招讨，赐爵英国公。

第二个封秦琼，为左武卫大将军，赐爵秦国公。第三个封尉迟恭，为右武卫大将军，赐爵敖国公。

程咬金为左领军大将军，赐爵卢国公；罗成为右领军大将军，赐爵越国公。

文臣魏征、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均封为左右仆射。

李靖封为兵部尚书。

李渊的叔伯兄弟李道宗封为任城王。

其余诸文臣武将，尽皆封赠。

当夜，李渊大宴群臣，好不威风，好不热闹。宫中设御宴，上等好酒，珍馐美味，应有尽有。宴间笙管笛箫齐鸣，宫中舞女翩翩起舞，如同仙境一般。

文武大臣按文东武西，依次坐好。

正中席位是高祖李渊。左边陪着太子建成、齐王元吉，右边是秦王李世民。

文臣这边，魏征、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次第排开。

武将这边，李道宗、徐茂公、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罗成、李靖等一溜儿坐齐。

李渊满面春风地说：“各位爱卿，朕自起兵晋阳以来，多得诸位合心同力，奋战沙场。时至今日，扫灭群雄，统一中原，建立了大唐帝国。各位卿家朕已论功封赏，望大家仍要齐心协力，共兴大唐，使之千秋万代，世世昌隆。”

说到这里，李渊举杯，和大家同饮。

文臣、武将起身三呼“万岁”，然后跟李渊一饮而尽。

李渊又说：“太子建成，将来要接替龙位，望众位卿家，鼎力扶持。秦王世民和齐王元吉，统为殿下，也望众卿不分厚薄。西府乃是世民所居，东府乃是建成、元吉府第。两府文臣、武将，都要同心同德，不能互拉山头，各长势力。如有违抗不尊者，朕当一律问罪！”

李渊说这些话，是给东、西两府敲警钟。因为他已经发觉，东、西两府有些不睦。他这样要求臣僚，也是转弯抹角地说给太子建成和秦王李世民听的。

大臣们都默默无语。茂公望望李世民，见他不动声色，而太子建成却是趾高气扬的样子。茂公心想：不过许久，东、西两府必将有一场殊死斗争。古往今来，为了争夺皇位，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的事，屡见不鲜。李世民东征西讨，为大唐帝国建立了丰功伟绩，身边又聚集了许多文臣、武将。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没有立下什么汗马功劳，而且身旁文武大臣也不多。重要的、有作为的文臣和武将都在西府。难怪李渊有这番担心。所以登基头一天，君臣宴会，他就提出了这一点，李渊虽然看到了，也提出来了，可是并不能彻底解决。按理说，按功绩论，秦王李世民应立为太子，将来接替皇位。可是他不是长子，李渊又不敢破这个例，所以还是伏下了危机。

茂公就这样想着，并且默默思考着将来的局势。

李渊祝罢酒，接下来是大臣们自饮，随便谈笑，互相敬酒。

尉迟恭为人豪爽，喝起酒来，也是勇猛。他挨着个儿敬酒，先文后武，一人一大盏，全都是一饮而干。半圈下来，他已经喝过了头，脚下无跟，晃晃悠悠。

敬完了文臣，不能不敬武将。尉迟恭强打精神，硬充量大，东倒西歪地来到武将这一边。他眼睛生花，看不清面庞，走到第一位桌前，举起杯来，嘴里说：“来，军师，建立大唐，你的功劳最大，我佩服你，特敬一杯，一齐饮下。”

任城王李道宗，心中不高兴，但仍做笑脸，站起来，说：“尉迟将军，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军师，我是任城王。”

尉迟恭说：“怎么，错了？你不是军师？姓任叫城王。我知道有个程咬金善使大斧子，可你偏偏姓任，又不姓程。我怎么不认识你呀！再说你这个名字也不好听。”

李道宗笑着问：“怎么不好听呀？”

尉迟恭说：“城亡，城亡，任城必亡！”

李道宗有些生气了：“尉迟将军，这可是万岁封我的官号啊！”

尉迟恭一听是万岁封的，不敢再说什么。但仍不示弱，说：“你有什么功劳，竟然坐在徐军师的上首？我只佩服军师，不尿你！”

茂公见尉迟恭酒后失礼，看看要把事情弄大，便过去拉他一把，说：“敬德，快快回到座位上去吧！”

尉迟恭一听这话，立刻大怒。他没听清是茂公的声音，寻思是任城王拒绝了他的敬酒，便上前把酒杯砸向了李道宗。李道宗一闪身，酒杯落在地上。

李道宗怎能受他这个污辱，不由上前抓住尉迟恭的前胸，抡起就是一拳，打得尉迟恭一趔趄。尉迟恭急了，大吼：“你敢打老子，看拳头！”

尉迟恭的铁拳使足了劲，正好打在李道宗的左腮上。李道宗顿时满嘴流血，吐出两颗牙来，双手抱头，跪在李渊面前，哭着说：“请万岁为臣做主！”

秦琼跑过去，拉着尉迟恭坐到原位。尉迟恭仍然怒气未消，大喊：“他先打我，我才还手。怎么他还有理了？”

秦琼按住他，堵上他的嘴。尉迟恭还是大喊不止：“你是谁？你们都欺负我！”

文武大臣都站起来，不知该如何收场。

李渊震怒，着卫士把李道宗扶下去，然后说：“尉迟恭酒后无德，搅乱御宴，拉出去斩了！”

李世民都看在眼里，虽然尉迟恭打了任城王是酒后无德，但也不至于斩首，急忙说：“父皇，且息雷霆之怒。尉迟恭行为不端，但念他功高位显，请父皇饶他一死。再说，父皇刚刚登基，就斩大将，是不吉利的呀！”

李渊听了后一句，想想说：“好，且将尉迟恭监押入狱，听候发落。”

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见李渊松了口气，便说：“尉迟恭胆敢闹御宴，是对万岁极大冒犯，理应处斩，不然以后君威难树。”

李渊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一时竟决断不下。

茂公一见，急忙上前跪倒：“启奏万岁，臣徐茂公有话要说。”

李渊说：“徐爱卿平身，有事奏来。”

徐茂公站起来说：“陛下，今日乃普天同庆之日。秦王殿下说得对，陛下刚刚登坐大宝，就斩大臣，实为不利。另外，尉迟恭虽然怒打任城王，搅了御宴，乃是喜庆所致。不然他为什么要打任城王？陛下封了他的官，他高兴；陛下赏他饮酒，他欢喜，所以多饮了几杯，才闹出了与任城王不愉快的事。再者，他们是话赶话，这话原由茂公身上所起，陛下如若降罪，应降于茂公。至于尉迟恭与任城王，均挨不上边。请陛下三思。”

茂公这一番话说得李渊无话可答，建成和元吉只是干生气，没有办法。

李渊问：“依你之见，应该怎样处罚他们？”

茂公说：“依臣看来，任城王虽然拒绝了尉迟恭敬酒，却挨了打，他就莫再处罚了。尉迟恭应该监禁三天，闭门思过，然后向任城王道歉，向陛下谢恩。”

李渊听了，连声说：“好，就依卿之奏。”

御宴散了。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并马而行，回到东府。二人都愤愤不平。元吉说：“大哥，看出来了？这就是苗头。西府一帮一群的，互相袒护，一切都是世民做后台。照此下去，父皇百年之后，你的江山恐怕难坐呀！”

建成耸着眉，恶狠狠地说：“别看他们一帮一群，只要我们整了世民，他们就树倒猢狲散了。”

元吉说：“大哥，不能掉以轻心。西府那帮谋士们鬼点子可多着呢，尤其是那个徐茂公！”

建成说：“不妨事。你我向父皇密奏，先拆散了他们一帮一群，然后对秦王下手。”

二人又密谋了许久，才歇息。

过了三日，尉迟恭释了监禁，首先来见茂公。茂公佯做不见他。

尉迟恭是个急脾气，“扑通”给茂公跪在门外，哀求说：“军师，你要再不理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门前。”

茂公果真害了怕。因为他知道尉迟恭说到做到，便走出来一把拉起他，说：“监禁三天，闭门思过。你错在什么地方了？”

尉迟恭说：“我不该饮那么多酒，不该逞强，不该给你和殿下脸上抹黑！”

茂公问：“还有呢？”

尉迟恭说：“我不该打那个李道宗。原来他是万岁的叔伯弟弟呀！”

茂公见他都没有说到正经地方，便问：“敬德，你读了几年书？”

“读了三年。”尉迟恭说。

茂公笑笑说：“三年就不少了。你知道汉高祖刘邦杀韩信的故事吗？知道他杀彭越、英布的故事吗？这些人都曾为刘邦立过大功，后来刘邦做了皇帝，他们居功自傲，有的甚至举兵叛变，所以刘邦把他们杀了。史书和野史都批评刘邦不对，自己当了皇帝容不得人，忍心杀戮功臣。依你的事看来，我认为不是刘邦之过。居功自傲，是坏事的病根。你以为你曾救过秦王殿下的命，秦王当时也那样说过，有他就有你，所以你才忘乎所以了。闭门思过三日，应该找到致过的病根，牢记终生。不管功劳多大，都要谦虚谨慎做事，平平常常做人！”

尉迟恭听茂公讲了这么一番道理，拜伏在地。他反问自己：如果心里没有底，敢那般放肆饮酒吗？敢那样对待李道宗吗？

茂公见尉迟恭从根本上认了错，便说：“放下架子，到李道宗那里赔个礼，言归于好！”

尉迟恭迟迟不动。茂公说：“不敢去，还是不愿去？”

“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有些不愿。”尉迟恭说。

茂公严肃地说：“那就说明你不想改正！”

尉迟恭站起来，一跺脚，说：“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