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1/1）
第三十五回
援李靖太宗羞派将破金州雪夜出奇兵
一年之后，冬季。
李世民又接密报：李靖在前线有谋反之意，私自与东突厥颉利可汗的弟弟阿史那杜尔交往，亲密无间。唐军不愿再战，纷纷思归。密奏之人，仍是曾生与唐奉义。
接此密报，李世民心中少了主意，立刻将茂公召到宫中密谈。
首先，李世民将密折交给茂公观看。茂公看后，吸一口冷气，也不知虚实，便问：“叔宝与咬金可曾有密报奏来？”
李世民说：“一直没有见到他俩的奏折，四年来未有一点消息。”
茂公沉思不语，良久问李世民：“万岁，有何打算？”
李世民不好意思地说：“朕再三思考，西方战事，已经四年没有告捷，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按军师当年计算，最多不超过五年。这是朕忧心之事。另外，李靖统军失律，也是你我都知之事，虽有财物丧失，尚可不论。如一旦谋反，边疆吃亏，可就要费大周折了！朕想让军师再领兵前去，作为监军，督西方战事早日告捷。只是顾及军师身体欠佳，不便开口！”
茂公说：“万岁所虑，自有道理。西方战事是该早早结束了。臣近接高句丽边关书札，高句丽也有蠢蠢欲动之意。如果东方再生事端，东西相制，确实难办。应该派军去西方督战。臣虽身体欠佳，但尚无大碍，可以领旨西行。只是这监军名分，怕李靖面子上难以接受。”
李世民说：“朕下旨意，你奉旨而行怕什么？再说，那李靖对你心服口服，不会有事的。”
茂公只有领旨。李世民又说：“军师丧偶已年余，我常想为你续弦，只怕你不肯。如今率军西行，一路风霜劳苦，没有人照料也不行。朕赐你美女十人，随营照料你，如何？”
茂公听了大声笑着说：“万岁想让臣沉迷于色情之中吗？臣这是去打仗，并不是去游山玩水。再说，茂公为人从一而终，绝不再续新弦。臣与紫烟乃患难知己，除此而外，没有别人。万岁对臣的心意，臣领了。但万万不能从命！”
李世民假装生气地说：“如果你不接受，就加你一个抗旨不遵呢！”
茂公笑笑说：“那臣就把叔宝和敬德从边关调回，他们那双锏单鞭，可是万岁亲口封过的，叫作‘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啊！难道万岁不怕打？”
李世民双手抱着头，装作害怕的样子，连声说：“军师饶命，军师饶命！”
茂公看李世民这个样子，也哈哈大笑起来，说：“万岁，不必担心臣的身体。臣身边尚有徐震和老家人呢！”
李世民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对了，徐震与罗通已到成家年龄，由朕为媒，将他们都召为驸马都尉如何？等你归来，就给他们完婚。”
茂公说：“臣乃草民，怎能与金枝玉叶联姻呀？”
李世民说：“朕有十多个女儿，以你我之交，也该做个亲家了。”
接着，二人又商量了随军将校的人选。茂公说：“此去突厥，李靖那里有雄兵十万、上将百员，不必多带人马，只领骑兵三千足矣。另外让罗通、徐震、契苾何力等人同去，也好让他们有所作为。”
李世民一概同意。几天之后，兵马便出发了。
李靖自领兵来东突厥作战，有胜有败，只是没有最后平定。兵士多是中原人，开始水土不服，后来渐渐习惯了。可是离家日久，不免产生思乡情绪。李靖见兵士们怪可怜的，就明令将士：凡获取的财物，可以平分，不必上交；可以饮酒，可以吃肉，没有事时，也可行围打猎，玩个痛快。有一次，他们攻下了庭州，兵士们为庆贺胜利，大吃大喝三日，李靖还跟大家一起吃喝。庭州城的美貌妇女有的希图财物，随了将士们睡觉，李靖也睁一眼、闭一眼。他想：将士们太苦了，让他们享受一点有何不可呀！
庭州城的珠宝玉器，本应上交，然后按官职大小来分配。李靖并没有收缴。如此一来，像曾生、唐奉义诸人就得不到好处，所以密折上奏太宗，告他散失珍宝。
此时，李靖的元帅府设在灵州，与东突厥的首府互相对峙。
茂公率领三千骑兵，到达灵州城。李靖听说李世民又增派军队，心中有些不快。出城迎接时，见是茂公，心中的懊恼顿时减去许多。
李靖上前参拜说：“军师，一路风尘，快到城中歇息，你我共诉离别之情。”
进了城，来到帅府，茂公向李靖宣读圣旨。李靖跪拜接旨后，茂公问：“元帅，四年多来，为平定突厥多有辛苦了！我前来，一来助战，二来劳军，一切大事望元帅裁夺。”
李靖笑笑说：“军师人品，我李靖深知。但圣旨有言，你是监军身份，李靖当谨从监军之命！”
茂公暗察李靖的神态和口气，都是真诚的，便说：“我想，你对这里人情和环境都比我熟悉，你应该多出主意，我帮你参谋一二。我们二人真诚协力，不愁东突厥不能平定。”
李靖说：“这里地处积石山之阴、洮水之西，地广数千里。这里的人们不居城郭，愿意住帐篷，多以放牧为生。可谓鹰飞于天，雉窜于蒿，猫游于帐，鼠安于穴，各得其所。这里的气候变幻无常，盛夏降霜。我军刚到时，多不服水土，死伤惨重。但牧民们却欢迎我们，因为他们不满可汗对外用兵，喜欢安定生活。他们编了顺口溜儿赞扬我们，放牧时到处传唱：‘突厥兵，如霜雪，唐家兵，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几何自殄灭。’所以，起初几次争战，我军大获全胜，只是不能生擒可汗，被他逃脱了。”
茂公听李靖详细地介绍情况，心中有了底，便说：“你对情况掌握得很全面，唐军又深得牧民之心，这是胜利的根本。今后之计，仍应顺其情，分其势，安抚牧民，不扰士牧工商。这才是得人心的好办法。”
李靖听茂公这样说，便叹了口气说：“那颉利可汗有一个族弟，名唤阿史那杜尔，此人武艺高强，有正义感，在战灵州时，他故意被叔宝擒拿，并说要见元帅。我见他之后，他说东突厥本不愿与唐军为敌，只因义成公主坚持与唐军作战，而可汗没有主见，只听她的话。我们谈了好长时间，他非常羡慕大唐的文化和生活，愿意跟我交朋友，我便答应了，将他放了回去。叔宝和咬金也都喜欢他，也都同他成了朋友。我想，这样做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可是左右军首领曾生和唐奉义对此很有意见，被我训斥了一回，二人很不高兴。”
茂公听李靖这么一说，心中的疑团顿时解开了，连声说：“这才是将帅之胸怀。你做得很对呀！那个义成公主，不就是隋炀帝的姐姐吗？”
李靖点点头说：“我为人自小放荡不羁，领兵打仗对下约束不严，自知是个大缺点。可是，我见军士们随我出征，多年不回故土，思家心切，生活又苦，放纵一些，也许能增长士气。”
茂公听李靖这么讲，微微笑笑说：“元帅，此种观点，茂公不敢苟同。将帅用兵，第一为纪律，没有纪律的军队是难以取胜的。纵然取得了一些胜利，那也是不长久的。当然，我不是说元帅不善用兵。如善用智谋，又加之严格的纪律，那将是刀上加锋。对军士的爱护不表现于放纵，放纵则导致懈怠，对于长久作战是十分不利的。不知元帅以为然否？”
李靖对于茂公的批评口服心服，连连称是，说：“军师所言很对。李靖虽然年已半百有余，也想知过必改。军师直言直语，我衷心感激。”
第二天，李靖召来秦琼、咬金与茂公相见。患难兄弟重逢，说不尽的离别之情。程咬金竟大声哭了起来，说：“军师哥哥，一眨眼咱们都老了啊！”
谈起军情，秦琼说：“那个颉利可汗，今天藏在这儿，明天躲在那儿，反正总也抓不住他。军士们都厌倦了，战斗情绪也低落了！”
夜里茂公与李靖商讨速战速决的策略。茂公要先听听李靖的主意。
李靖说：“颉利可汗行踪不定，我们必须摸住他的准地方。对于那个义成公主，则更要摸准她的行踪。”
茂公说：“要摸得准，那只有靠阿史那杜尔了。”
李靖说：“很对。不过，他多时不来了。”
茂公说：“阿史那杜尔来了更好，不来我们也不等。现在正是寒季，我想颉利可汗与义成公主，在这个季节决不会住进帐篷里，很可能就在首府金州。突厥兵有个习惯，叫作‘春草末芽马瘦不能战’。也就是说，他们习惯于夏秋两季作战。我们偏要在寒季出兵与他争战，而且力争在夏季到来之前解决西方战事。”
李靖皱皱眉头说：“军师，‘春草末芽马瘦不能战’，是有道理的。况且我军将士寒季出兵，也受不了啊！”
茂公笑笑说：“这就是军纪的威力。我想，我们不在寒季解决西方战事，而要等到明年夏季，这样不但拖延了时间，而且把有利时机让给了对手。寒季作战是敌之短，夏秋季作战是敌之长，你说该如何选择战机？”
李靖被茂公这么一分析，觉得很有道理。西方战事之所以延长了时间，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李靖不得不佩服茂公用兵比他高出一筹。
接着，茂公把想好的战斗方案向李靖讲了一遍。李靖想了想说：“好，依计而行。”
第二天李靖升帐，点齐众将。茂公在他身旁坐着。
李靖第一个叫的是徐震：“徐将军，明日你领兵一万，去攻贝州城。只许败，不许胜。然后退到积石山谷等待。”
徐震接令，但他心中别扭。第一次打仗，就必须打一个败仗，真叫人扫兴。
李靖第二个叫的是罗通：“你明日领兵一万，去攻阿州城，只许胜不许败。但战斗胜利后，不进城，退到积石山夹谷与徐震会合，集结待命！”
罗通接令，但不解其故。怎么打了胜仗，又不许进城，不是白打胜仗了吗？
李靖发完将令，见徐震与罗通脸上有不高兴的神色，便又补充一句：“严格按将令执行，违令者，斩！”
余下众将均随大本营行动。
徐震吃过早饭，便率领一万人马，直奔贝州城而来。到了贝州城下，大兵安营扎寨，徐震纵马提刀来到城下叫阵，但好久不见动静。
徐震为了难，叫阵叫不出人来，如何打仗？
他又连着喊了几声，仍不见动静，就命令火工司向城内放火炮，但指令只放两炮。
火工司领命向城内放了两炮。这两炮一响，城中乱了营，城墙上也站满了人。徐震一见高兴了，便大吼：“喂，守城将官听着，本将军特来挑战，叫你们主帅开城交锋！”
不多时城门开处，一匹紫骝马冲了出来。马上坐着一员将官，头戴雉鸡翎盔，肩飘狐狸尾，手使一杆钢叉。跑到阵前，他问：“唐将何名？”
徐震说：“我乃左军中郎将徐震。敌将何名？”
来将答：“我乃贝州守将阿史那杜尔。”
通过姓名，二人战在一起，战了十个回合，徐震虚砍一刀，拨马便走。
阿史那杜尔也不追赶，收马回城。
徐震跑到营前，回头见敌将没有追赶，不知何故。按着元帅将令，应该打败仗。于是下令，弃营逃跑。
罗通到达阿州，已是两天之后。他安下营盘，就骑马握枪来到城下叫阵。
这里的情况与贝州差不多，敌军也是坚守不出。罗通不见敌将出城迎敌，便回到营中，组织人力强行攻城。
护城河中已经结了厚厚的冰，所以不用架浮桥，就可以直抵城下。到城下之后，架起云梯，往城垛上爬。
这时候，敌人向城下放箭。
罗通用银枪拨打乱箭，命令兵士强行登城。南门被打开了，唐军一拥而入，杀得突厥兵四处躲藏。
罗通一见差不多了，命令士兵退出城外，回到大营。
阿州城的突厥兵，本想从北门逃走，但见唐军退出城去，急忙回来，关上南门。
罗通在夜间，率部悄悄向积石山谷开拔，与徐震会合。
阿史那杜尔与徐震交锋，眼见徐震败下去了，也不追赶。他心中暗暗生疑。这是怎么回事呢？往年入冬之后，两军没有交过锋呀？这员小将刀马纯熟，怎么竟败下去拔营逃走了呢？
阿史那杜尔想到唐营会见李靖，恐怕别人看见，只在夜间，说是到金州有事，悄悄来到唐营。
唐营的军校押着他，来到中军大帐。此时茂公与李靖还没有歇息，正商讨对敌之策，忽见阿史那杜尔到来。
李靖站起来介绍说：“这就是阿史那杜尔。这是我们的军师徐茂公。”
徐茂公见那阿史那杜尔黑红面庞，一腮乱草一样的胡须，眼大有神，显出威武气概，心里暗暗喜欢。
阿史那杜尔见茂公沉稳深邃，两眼闪闪放光，慈威兼备，心中暗暗佩服。
阿史那杜尔问：“元帅，往年冬季歇兵，今年为何一反常规？”
李靖笑笑说：“兵不厌诈嘛！”
阿史那杜尔又问：“那为什么刚刚交锋，就战败而逃呢？”
李靖装作一惊，说：“那他一定是打不过你！”
阿史那杜尔说：“元帅，你有什么打算，还瞒着我吗？我盼着你们早早抓住颉利可汗，消灭义成公主呢！”
李靖望望茂公。茂公说：“你与元帅已经交了朋友，我很高兴。我也愿意跟你交朋友，但我们是两军相争，不能正大光明地来往……”
阿史那杜尔说：“所以我希望早早结束战争，我们大大方方做朋友才好！”
茂公问：“颉利可汗与义成公主常在一起吗？”
阿史那杜尔说：“大多数时间在一起，夏秋季一打仗，义成公主就到帐篷里住，行踪不定，经常袭击唐营，打完了就跑。入冬以后，我想他们一定在金州城里。”
茂公说：“烦你到金州城去一趟，如实报告这里的战况。如颉利可汗与义成公主都在金州，速来报知元帅。”
阿史那杜尔说：“金州城离此还有五百里，我得三四天后才回来了！”
李靖说：“可以，你回来时不要到灵州找我，而在积石山谷相见！”
送走了阿史那杜尔，李靖令秦琼、程咬金等人留守灵州城，他与茂公移兵积石山谷。
到了积石山谷，徐震与罗通前来禀报元帅，说按将令完成任务。
李靖说：“好。各记功一次。”
罗通说：“这里风狂地冻，难以扎营。兵士们只好裹着篷帐睡觉。有的冻伤了手脚，有的冻掉了耳朵，叫苦不迭。”
徐震也说：“有些瘦弱的马，也冻死了。”
李靖望望茂公。茂公皱起眉头，拉着李靖的手，说：“走，到兵营中看看！”
二人出了大帐，一阵狂风吹来，如刀削面，口里出来的气全是白烟，向地下吐口唾沫，摔到石头上立刻粉碎。石粒大如牛眼，被风吹得乱滚。谷口黑色的巨石被冻得张着口子，上边是白雪，如利箭一样垂下来。阳光虽然强烈，但没有一丝暖意，反倒刺人眼睛。
兵士们有的裹着篷帐，被冻得发抖；有的在帐外蹦蹦跳跳，以免冻坏了脚。马匹站在风中不停地嘶鸣，鼻孔下结成冰疙瘩。
兵士们见了李靖，哀告说：“元帅，可怜可怜我们吧！要打就打，死活一个价。要不然就活活冻成冰棍儿了！”
李靖说：“仗是要打，等待命令吧！”
也有的士兵埋怨：“往年这时候歇息了，今年怎么偏选这个时候打仗，活活要人命！”
茂公不言不语，皱着眉头，走到一个老兵面前。这位老兵正在舞剑，茂公问：“你不冷吗？”
老兵说：“咋不冷！舞剑就为防冷，把心烦也忘了！”
茂公望望他的脚，鞋子被山石磨破了，脚趾露出来，冻成紫色。茂公伏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已经冻硬了。他一阵心疼，涌出泪花，忙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让老兵穿上，而自己却穿上了老兵的破鞋。
老兵被感动得落泪，说：“监军大人，咱们快打吧，不然人就都冻死了！”
茂公点点头，又安慰了老兵几句。
回到大帐，李靖与茂公默默无语。他们都在等着阿史那杜尔的消息。
帐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篷帐“哗哗”乱摇。李靖说：“天气又变了，说不定一场大雪就要下来了！”
茂公冷不丁冲出帐外，一阵狂风把他刮倒了，李靖忙去扶他。茂公爬起来，望望西北天空，果然黑锅底一样。
茂公问：“大雪下来，能有多久？”
李靖说：“这里的天气变幻莫测，有时一场雪竟下几天，漫天皆白，万里冰封，连一只飞鸟也不见。”
茂公听了，反而笑了，暗暗叫道：“天助我也！”
他双手拍掌，但已经冻僵了，拍不出响来。
李靖拉他进帐中，问：“军师，你想乘雪出兵？”
茂公笑笑说：“对。我预想就是这么一个天气！”
李靖微微摇头，预感到进兵的困难。不过，出于对茂公的尊重和信赖，他没有说什么。
等到日落，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而降，朔风如狼嚎，雪片迷人眼。
这时候，阿史那杜尔冒着大雪跑来了。他对李靖和茂公说：“颉利可汗与义成公主都在金州城。我向他们禀报了战况，他们都哈哈大笑，说唐军不久便不战自退。又有阿州城守将向他们汇报战况，他们说，那不过是进城抢点吃喝、衣服罢了！天寒地冻就会要唐军的命，还用出战！”
茂公说：“有劳将军，今夜由你引路，我要奔袭金州城！”
阿史那杜尔听了，大吃一惊说：“今夜大雪纷飞，军士们能走吗？从这里算，还有二百里路呢！”
茂公严肃地问：“将军你能走吗？”
阿吏那杜尔说：“能。只要能一举拿住义成公主和颉利可汗，早早结束战争！”
茂公点点头，对李靖说：“升帐发令，夜袭金州！”
罗通与徐震心高气盛，又血气方刚，自然毫无惧色。茂公说：“关键是士兵，要他们打起精神！”
全军将士个个骑马，不能骑马的步卒，在后队步行，但在第二天天亮前，一定要赶到金州城下。
临行之前，茂公下令，将冻死的马匹吃掉，人人赏一升酒，吃饱喝足，扔掉篷帐，扔掉锅碗瓢盆，扔掉行李，轻装前进。
茂公站在巨石上向军校宣布军纪：不准喊冷，不准掉队；马被冻死了，人照样步行前进。前进者奖，后退者斩！
宣布完军纪，阿史那杜尔在前，李靖和茂公紧随其后，罗通做中军，徐震押后队，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唐军直扑金州城。
风越刮越猛，雪越下越大，打在脸上，起初如刀割一般，后来就没有知觉了。旗帜被冻裂了，马冻得不能叫唤，马蹄踏在冰雪上，一溜一滑，有的战马跌倒就爬不起来了。有的士兵被冻死了，直挺挺躺着，但没有一个后退的。士兵们都豁出去了，反正退肯定死，进还可能有个生路，所以他们咬紧牙关往前闯。
第二天天亮之前，唐军终于到达金州城外。李靖令查点人数，兵士冻死了三成。
茂公暗暗说：“比估计的情况要好得多！”
李靖叫阿史那杜尔首先悄悄爬上城去，开了城门。罗通与徐震领着马队，冲入城中。
颉利可汗与义成公主尚在梦中，他们万万想不到，天寒地裂又大雪纷飞，唐军会奇袭金州城。
士卒向颉利可汗报告：“唐军入城了！”
颉利可汗不信，说：“可能是那些战俘闹事，明晨把他们杀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士卒报告：“唐军已打到府门口！”
义成公主坐起来，听见门外人声嘈杂，情知有变。穿衣出门，刚想问个究竟，阿史那杜尔跑过来说：“快投降吧，唐军杀来了。”
义成公主手握宝剑向阿史那杜尔砍去，罗通飞马过来，抖动银枪，结果了她的性命。
颉利可汗跑出来，罗通又上前举枪就刺。
阿史那杜尔喊：“罗将军，枪下留情。”
罗通停了枪，命人将颉利可汗捆绑上，交到元帅跟前。